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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在有了希望之后,再经历绝望!
也许是南邰瑜的声音,绝曦本来涣散的眸子,张大,她吐出这三个字,恐怖的眼神,直直地盯视着南邰瑜,像是要将她剥皮拆骨一般。
南邰瑜身子有些椅,她失血太多,而且,因为身体的极致虚弱,那一直被压制的阴寒的内力所产生的隐患,终于在此时此刻,冒了出来,身体自内而外,极致的冷,像是赤
裸着躺在冰雪之间,她的眉宇间,甚至冒出了点点白雾,南邰瑜能够清晰无比地感受到死亡的临近。
不是大祭司在她身上种下的血缘禁制,不是宫星拓在她体内寄生的合欢蛊,她要死了,却只是因为,自己现在,想要死了。
南邰瑜一点都不害怕,她甚至是庆幸开心的,是自己选择了一个有尊严的死法。
南邰瑜自顾坐了下来,倚靠着一块大石头,没有看那个和自己一样,快要死去,却不甘之极的女人:“因为,你要的,从来便不是我想要的!”
她嗤笑一声,慢慢地诉说着:“自最开始的时候,我便痛恨那个位置,为了那个不应该我占据的位置,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付出了太多,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一日,是开心的!”
“我总是在想着,若是自己不是生在帝王家,若是自己的出生,不是有这么多的算计,若是我,只是平常人家的女儿,该有多好。”
“想爱便爱,想恨便恨......”
“可是那是你的命!从一生下来,你便不可能是个普通人,你只有争,只有夺,才是对的!”
绝曦冷笑一声,对南邰瑜天真的想法毫不留情的怒斥:“更何况,你若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根本便不会遇到耶律铮云!”
想到方才南邰瑜亲手捅了耶律铮云一剑,并且将对方逼下悬崖,绝曦满心的愤恨之余,便多了些幸灾乐祸的恶毒:“你心爱的男人已经被你害死了,你现在,便是再多后悔,又有何用?”
她咧着嘴角笑,笑的又吐出了一口夹杂着内脏碎肉的黑血:“起码,你也算是完成了大祭司交代的任务了,耶律铮云,尸骨无存,相信,大祭司一定会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的,哈哈,哈哈哈哈!”
南邰瑜没有因为绝曦恶毒的话语而动怒,她眉眼间甚至染上了一点点真实的笑意:“谁说的,铮云一定便死了呢?”
她面颊上的雪白,渐渐有青色透出,那是寒毒更进一步的标志,可是,她的话,却是清晰无比:“他不会死,因为,我不允许他死!”
南邰瑜的面色太过坚定,根本便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痛,甚至,她那含笑的唇,吐出的,是一种成功的喜悦。
“你骗......”
绝曦意识到了什么,唇张开,喉咙中赫赫作响,却再也无法发出一点点声音。
南邰瑜自她的喉咙处拔下一支黑色的短弩,望着箭头一点红晕,笑了。
“是的,我骗了你们!”
因为,比起让耶律铮云死,我宁愿,让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给他陪葬!
笑着,笑着,女人的身子已经彻底被白霜所覆盖,她的脊背一弯,终是痛苦地摔倒在了地上。
尖利的砂石触碰到了脸颊,却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南邰瑜勾起的唇动了动,终是再也出不了一点声音,连咽喉,都仿佛被那寒冷所侵袭。
车轮滚动声响起,越来越近,木质的车轮滚过砂石,滚过枯草,终是停留在倒地的女人身边。
快要闭阖的眸子微微睁开,逆着光,只见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形轮廓。
唇开启,下一刻,她的眸子彻底闭阖,耳边,却仿若一声轻叹在流淌。
——
“少主,你身体这段时间受到太多创伤,现在也是靠着内力支撑的,不能轻易为人输送内力,否则的话,一旦失去内力的支撑,你的身体必然迅速崩溃!”
那是龚烈的声音,南邰瑜还记得,而唯一能够被他称为少主的人,只有,宫流年。
“少主若是真的想要救她,我愿意为她输送内力!”
那是,一个有些耳熟的女声。
“瑜儿练的这种武功,本来便是我一时不慎,让她学到,才导致现在这种内力反噬的地步,我的内力与她同源,你虽然也是父亲
亲传,到底学习的是另外一种武功。”
“我意已决,瑜儿现在身体太过虚弱,还承受不住内力灌输,龚烈,你尽快为她补养身子,尤其是她失血过多,更是需要好好补补,我这几日也会好好修养,在她体内寒毒压制不住之前,我要救她!”
其实外面的争执声刻意压低了,南邰瑜应该是听不清楚的,她现在的身体,根本便动不得内力,因此,宫流年他们才敢在外室争吵起来。
只是,也许是她体内还残留着的那一点肮脏的血液,倒是让她格外的耳聪目明,即使不能动用内力,也是也堪比高手了。
只是,能够听清,听到了宫流年的话语,南邰瑜不止没有放心,反而是,心底难受酸涩,她早已经弃了宫流年,这一次,她选择了毫不迟疑的赴死,偏偏,对方比起自己,还要珍惜这条性命,正如同那一日快要城破之时,在她要决然赴死的时候,少年将她禁锢,然后,出城替她而死一般坚决。
她害了他,良多。
眼角,滑落一串泪珠,濡
湿了枕际,也沾湿
了脸颊。
宫流年为了南邰瑜,已经做了太多,而现在,这条早便应该去地府报道的命,又要开始拖累他了,她的牙关,轻轻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只要一个使力。
外面的争执声不知何时结束,耳边传来了有些沉重的脚步声,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南邰瑜下意识地闭紧了眸。
一道灼热的视线在她的脸颊上扫荡,那样一种能够将她烧灼的满是恶意的视线,对方身上的幽香袭近,想到了什么,南邰瑜猛地睁开了眼睛:“梧桐,姑娘?”
她看到了对方单手成抓,只差一寸便可以扣住自己咽喉的手,出乎梧桐意料之外的,她没有丝毫的惧怕与愤怒,甚至,是松了口气的。
“你不害怕我杀了你?”
梧桐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一般,猛地缩回,她站在床边,冷笑着望着她。
“若是你真的杀了我,倒也是解脱了。”
南邰瑜面色青白,像是一个久病不愈的人一般,穿着一身空荡荡的衣服,无力地躺在床榻上,她笑着,只是那笑,却再也不见那绝世的美丽,唯有从那清丽的轮廓间,才可以寻找到一点点的美丽。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梧桐的手,猛地自上而下向着南邰瑜的头顶击落,那凛然的掌风,别说是现在像是风一吹便倒下的南邰瑜,便是全盛时期的她,若是不及时躲避,而是硬接一下的话,也是要吃了大亏的。
更何苦,她现在,连动一动手指头,都是困难的,可是,南邰瑜的眸子晶亮,她凝视在在眸底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的手掌,没有一丝的惊惧害怕,那是一种期待,也是一种解脱。
“砰!”
的一声,南邰瑜颈边的床铺重重陷落,然后,便是棉絮纷飞。
“你是故意的!”
梧桐冷嗤,她眼中是愤恨的光芒,那张一直没有表情的脸,有了一点扭曲的恨意:“你便是死也不让我好过,你是故意要激我杀了你!对吗?”
南邰瑜没有出声,梧桐慢慢地往后退了一步:“流年不会原谅我的,如果我杀了你,南邰瑜,你可真的是好算计,连死,都不让我们好过!”
梧桐是恨南邰瑜,是深爱着宫流年,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绝对不会伤害她,宫流年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梧桐来暂时照顾南邰瑜,龚烈虽然也对他忠心,可是,正是这种不掺杂私情的忠心,龚烈会为了保护宫流年,没有丝毫迟疑地除去南邰瑜。
“你们刚刚的话我都听到了。”
南邰瑜眨了眨眼睛,突然道。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内里已经完全空了,便是真的付出巨大的代价救下来,也是不值得的,更何况。”
南邰瑜的眸子直直地对上梧桐的眸子:“你说对了,我是想要找死!”
“我这样的人,活着,总会给人带来灾难。”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死?不管是咬舌,割腕,上吊,甚至是自断心脉,一个人想要死,总是有很多方法的!”
梧桐冷笑:“你不舍得死,你想要流年救你,是吗?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不会让他再次牺牲自己去救你!”
“确实不可能。”
南邰瑜轻声附和了一句:“因为,我想要救他。”
“我们身上的内力源出一脉,他的腿,是我害的,所以,我要还给他。”
我想要,能够还清一点,便算一点,为了那个人太多的付出,为了,自己能够安心地离去。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欺骗我,待到流年为你疗伤的时候倒打一耙!”
“你爱流年,所以,你会帮助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