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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门口,金城倩和圣怀璧的马车都已经分别停在门前,他亲自为她打开车门,她扶看车厢,醉眼迷离地看着他“我都醉成这样了,太子殿下不扶我一下吗?”
他笑了笑,“男女授受不亲,公主殿下不怕遭人非议?”
“我看你拉着令狐丞相的时候。心中可没有这四个字啊,怎么现在倒和我客气起来了?殿下不是这么在意世俗眼光的人吧?”
圣怀璧听出她的意思,知道推拒不过去,便伸手将她搀扶上了马车。
金城倩身子刚进入车内,忽地回手一拉,他一愣,只见她明眸灿亮地看着他,俏声道。“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他只好跟她坐进车厢之内,结果她身子一歪,靠看他的肩膀,对外吩咐,“走吧。”
圣怀璧微转过脸看着金城倩,“公主殿下的胆子真大,众目睽睽之下与我公然同乘一车,若是让父皇知道了,该斥责我不懂礼数了。”
她枕靠看他肩头,娇声反驳,“你父皇怎么会斥责你?他心中说不定乐见咱们亲近呢。”
他没有回答,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看,然后问。“公主殿下叫我上车,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我以为是你有话要问我,关于黑羽定海的。”
圣怀璧听她这么说便也不客气了,直接问。“他是如何从黑羽国跑去金城的?”
“他说因黑羽王冤枉了他,他被诬陷下狱,后来得到旧部的协助才得以逃出大牢,但在黑羽国是待不下去了,他和圣朝、玉阳都有过节,自然也不能投奔你们,于是就到金城来了。”
他淡漠地再问。“公主为何愿意收留他?”
“他是奇才,百年难得一遇的良将,这样的人才难道你不想要?”
圣怀璧声音冰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金城倩笑了,伸了伸懒腰,“但我的为人处事之道是海纳百川,四国之中,人人都知道我金城最弱,可以任人鱼肉,我不得不及早做准备。有黑羽定海这人的帮忙,就如握雄兵数万。”
“公主这是引狼入室。”
“是狼是虎我不在乎,能为我打赢胜仗就行。”她伸出一指点着圣怀璧那比女子还要精致俊秀的面容,吐气如兰,“太子殿下似乎很关心我啊!那我倒要问问,殿下对我们的事是否已做好计划?能不能让我满意而归呢?”
圣怀璧悠然说道。“公主殿下以纤纤弱质之身独撑金城大局,才智堪比男子,是真正的巾帼英雄,如今真的甘心嫁到圣朝来做闺中相夫教子的平庸女子吗?你走后,金城还能交予谁手?”
金城倩却显得很不在意,“自有贤者能居高位,殿下不要以问移问,你这样闪躲我的问题,是不是因为一个人?”
他瞥她一眼,“谁?”
她贴着他的脸,四目近得可以看清彼此眼中的自己,哪怕一丝神情的变化。“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圣怀璧缓缓笑开,“公主蕙质兰心,我不瞒你。是,我喜欢她。”
金城倩眸光一凝,“她呢?”
他笑得张扬而得意,反手一点自己的鼻尖,“我这样的人,会有谁不喜欢?”
她倏然坐正,冷冷地正视看他,一腔怒火喷薄而出,“那你们还答应和我的亲事?原来都是在耍我!圣怀璧,你以为我金城倩就这么愚笨可欺吗?”
眼见她翻了脸,他依旧从容平静,“她应你,是因为我和国家之间她选了国家。公主要嫁我,不也是为了国家吗?你们俩目的相同,不过手段各异而已,算不上耍你。”
金城倩瞪着他,紧皱秀眉,“你是想说她是一个牺牲小我成全大义的奇女子吗?”
圣怀璧轻轻摇头,哼了一声。“我是想说她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笨女人。”
她一把抓住他,盯着他问。“我不管她是什么女人,我只问你,这桩亲事你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他望着她,笑了,“公主殿下,这桩亲事我从来就没有亲口答应过,不是吗?”
金城倩勃然大怒,“圣怀璧,你不要仗着自己现在做了太子,我又是在你们圣朝的地盘上,就这样不把我放在眼中!我并不是嫁不出去,只是为了金城安定才会舍身下嫁的,你以为我就没人要吗?”
他轻轻拉住她的手,柔声说。“公主殿下不要发脾气,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她气呼呼地问,手却没有抽回来。
圣怀璧拉起她的那只手,她的手白嫩细致,十指修长纤细,“公主有一双何等美丽的手。”
他啧啧赞叹,让金城倩一时间没弄明白他要说什么,但是骤然被他握着手,她的脸又热了,娇嗔道。“原来你也是个轻浮的人!”
圣怀璧没有回应她的话,却语调一沉,问。“如果我请公主为我剁掉一根手指,公主肯吗?”
她睁大眼睛,猛地把手抽回,怒道。“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神情很是温柔,“因为问君可以。”
金城倩猛然想起,自己似乎的确看过令狐问君的右手无名指是断指,只是看到时一眼扫过,又在想别的事情,便忘了追问。但怎么也没想到,令狐问君的那节手指竟是为他断的?
她又是震惊又是疑惑,更多的还有些气馁。自己乘兴而来,是为了嫁给一个如意郎君,如今人家的意思明明白白,早已心有所属,再回想令狐问君在黑羽国的事情,难怪是圣怀璧亲自去救她,原来这两人已经到了生死相许的地步了?那自己插在其中,又算什么?她越想越生气,怒道。“我明天就回金城去!”
圣怀璧笑着安抚她说。“公主殿下,我将你视作红颜知己才和你如此交心,今日我喝下那六杯酒时所说的话,句句都是我的心声,并无半点虚伪,
“公主此行应该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的终身大事,更是为了两国的利益大计,如今婚事且先不提,难道没有这桩亲事,我们就不能缔结盟约了吗?我们又该如何向各自的父皇交代?我得罪了公主,还可以做我的太子,公主也可以回去做你的公主,那从此我们两人就算是结了仇怨了?日后若打了仗,我们就要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公主是识大体明大义的人,千万不要一时意气用事,铸成大错。”
金城倩气鼓鼓地瞪着他,“好话漂亮话都让你说了!什么红颜知己?我才不希罕!停车!”
她大喊一声,马车很快停下。
不待她开口,圣怀璧便主动推开车门走了下去,他扶看车窗对金城倩说道。“待公主平息怒气之后,我们三人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不过今日我与公主所说的这些话,都是我自己的心意,与问君无关,请公主不要为难她。”
“哼!要你护着她?走!”金城倩盛怒之下一声高喝,车轮滚滚而去。
圣怀璧负手而立,站在路旁,微笑地看着马车远去,同时看到紧跟在马车后面,骑在骏马之上的黑羽定海,扬声询问。“黑羽将军,改日请到我玉宁宫叙叙旧如何?”
黑羽定海目不斜视,伴车而行,并未回应他。
此时夜色已深,车队消失在夜幕之下,道路两旁还很喧闹,圣怀璧踱步到一家卖糕点的铺子前面,问那门口的伙计,“你们店里最好吃的是什么?”
他衣着华丽,姿容俊美,站在门前就如一幅画般,伙计还未开口,店内的掌柜的便眼睛一亮,笑着迎出来说。“这位贵客,小店最好吃的是莲心饼和长生糕,每一种又有七八种馅儿,贵客要不要进来尝一尝?”
“听着名字不错,不过我就不进去吃了,你拣那最好吃的给我包几样,我要带回去给我娘子尝一尝。记得我要最好吃的啊,倘若我娘子说不好吃,小心我回头拆了你招牌哦。”
圣怀璧说得笑吟吟地,似真似假,掌柜的虽不知他身分,但听他的语气岂敢怠慢,忙亲自挑选了八种店内最得意的精致细点,包好后送到他的面前。
摸了摸身上,也不见一个钱囊,这才想起自己出门没有带钱。他随兴地摘下腰间的一块玉佩扔给那掌柜的。
“我今日没有闲钱,这块玉佩给你了,应该够付这点心钱了吧?”
那是一块上好的青山老玉,且不说雕工精细堪称鬼斧神工,就是这一块通体没有杂质的玲珑剔透,又岂是寻常人家能有的?
掌柜的识货,认得这是个好东西,却不敢要了,捧着那玉佩点头说。“这位贵客,这玉佩实在贵重,小店收不起,这些点心您可以先拿走,改日再来结账便是了。”
圣怀璧笑道。“我说给你就是给你了,你不用怕有人找你麻烦。掌柜的会做生意,这点心我若吃着好吃,改日再来你店里光顾。”说罢,便潇洒地转身走了。
伙计好奇地凑上来问那掌柜的,“东家,您就这么白白送出去一大包点心,不怕他是个吃白食的?这玉佩真的值钱吗?”
掌柜的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块玉佩,借着店铺门檐上的灯笼指给伙计看,“无知的东西,你看看这玉佩上刻的是什么?”
“是……龙?”
掌柜的摸看胡须笑道。“寻常人家谁敢在玉佩上刻这个?你再看看他刚才的身段气度,若我这双老眼没有看错,只怕这是个龙子龙孙也未可知呢。”
圣怀璧对圣都的大街小巷还算是熟悉,此地距离令狐问君的承相府不算太远,他独自走过四条街,来到承相府门前,正好看到令狐问君的马车也停在那里,她正从车内款款走出。
丞相府的人眼尖,先看到了街对面的圣怀璧,忙对她禀告,“丞相大人,太子殿下来了。”
令狐问君回头去看,夜幕之下,家家户户灯笼高挂,街对面那家是翰林院中一位老翰林的府邸,因为主人风雅,门前就种看几十竿青竹。几盏八角纸灯用红纸糊成,烛光透过红色的绵纸映出,正好照在圣怀璧的身上。
他正微微笑着,似是已站在那里等了她许久似的,那笑意和他身上银白色的长袍被月光照得雪亮,更像是丹青妙手绘成的水墨画。
她忽然想起那句词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于是她问自己,如此一个绝色的男子,地位尊贵不说,更难得的是还惊才绝艳,在四国之中无人能出其右,试问哪个女子舍得放手?她固然不肯,金城倩自然也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