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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外面站了几个老百姓,为首的是一个老人和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两人身后还放着一个担架,上头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中年男子。
看到这一幕,慕容祯就什么都明白了。
门口的几个侍卫见慕容祯出来,急忙上前躬身问安。
凤五闻言,立刻跪倒在地,哽咽道:“小老儿素闻侯爷拥有起死回生之能,我家徒弟阿贵被恶霸打成重伤,命在旦夕,望侯爷仁慈体恤,救阿贵一命,小老儿做牛做马,一定不忘侯爷恩德。”其它人也都跪地恳求。
他倨傲的站在门口,冷漠的看着那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一群人,哼笑的说:“天下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咽气,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上门求本侯救命,本侯岂不是会忙死。”
凤五仍旧不肯放弃,“小老儿自知贸然上门求侯爷救我徒弟实为强人所难,可我家徒弟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一家人全都等着他赚钱养家,求侯爷救他一命。”
说着,立刻磕头,样子谦卑又无助。
凤夕瑶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她爹。抬头瞪了那高高在上的慕容祯一眼,“侯爷应知晓自古医者父母心,既然上天赐予你起死回生之能,你救他一命,又能浪费多大力气?”
慕容祯垂着眼眸,漠然的看了她一眼,无情道:“我为何要救他?”
她微怔,片刻后反问:“你为何不救?”
被她这话给问怔了,他勾起唇瓣,冷笑一声,“因为本侯不高兴。”
“侯爷看似高贵如神,丰神俊朗,可惜却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真是可悲又可叹,像你这种心硬如石之人,老天真是瞎了眼,让你拥有那起死回生之能。”
“夕瑶……”凤五听到女儿的一番话,吓得冷汗涔涔。
自古以来,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这是千年不变的道理。可女儿竟然大声责骂身分高贵的慕容侯爷,他们的下场岂不是……
凤五这边怕得要死,伺候在慕容祯身边的奴才也被她胆大妄为的言词吓得不知所措。
慕容祯绝对是个记仇又小心眼的主子,这姑娘莫非是不要命了,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痛骂主子?
慕容祯阴沉俊脸,抱着猫咪的手指不经意的收紧,可怜的猫咪似乎被那股力道抓痛了,喵呜惨叫一声。
众人都以为他会当场发怒,没想到他却在这个时候轻轻笑了一声。
“想要本侯救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他慢慢放松捏在猫咪身上的力道,弯身,慢条斯理的将猫放到地上,令众人惊讶的是,那猫虽然生得小巧可爱,但后腿却是瘸的。
只见那猫咪踉跄了两下,就摔倒在地。
喜多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主子平日的恶趣味,经常给府里的下人或是小动物喂奇怪的药,虽不致死,但也能把人折腾得够呛。
这可怜的小白猫,虽生得娇嫩可爱,但主子之前嫌他太过调皮,便给他下了怪药,没过多久,小白猫失去活动能力,每天只能窝在主子怀中做一只小乖猫。
慕容祯指了指瘫倒在地上的猫咪,笑道:“你要是能让这只猫重新走路,本侯或许会考虑一下替你们救人。”
凤五瞧小白猫的两只小前爪不断在地上扑腾,可是两条后腿却完全无力。这……这猫该不会是残疾了吧?
如果他真残了,那侯爷岂不是故意为难人?
凤夕瑶敛眉向前走了几步,弯身,将行动不便的小猫抱在怀里摸了摸。
可怜的小猫在她怀中拱了拱,无辜的眼中眨着浓浓的水气。
“夕瑶,这……”
她抬手,示意她爹噤声,“这件事交给我。”
说着,她从袖袋里掏出一只小袋子摊开,里头整整齐齐摆放了一排闪闪发亮的银针。
慕容祯眉头一耸,就见她在众人的注视下,取出两根银针,轻轻扎在小白猫后腿的穴位上。
学医之人会针炙不算什么,但如果给动物施针,那可是了不得的能耐。因为动物身上毛多,很难找对穴位,再加上动物并不像人那么配合,一旦痛了就会挣扎,更不易下针。
这小猫虽行动不便,可被针扎了一下,还是喵叫了一声,并试图逃走,凤夕瑶不慌不忙,温柔的抚了抚他额头上的短毛,让他慢慢安静下来。
凤五看了觉得奇怪。女儿从小刁蛮成性只知败家花银子,虽然五年前那场怪搀性情大变,但医术方面未承袭他太多。
眼下见她施针手法老练,甚至比他这个大夫还要有能耐,令他大为不解。
但此刻并不是解惑的时候,他也只能静待一旁。
大约半炷香过后,凤夕瑶将扎在小猫身上的针抽回,小猫低叫一声后,竟纵身一跃,从她的怀抱跳到地上,后腿虽出现短暂的行动不便,但他努力了一下,很快便跑离,消失在众人眼前。
凤五惊呆了,喜多也张大了嘴巴,就连慕容祯也微微眯起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慢条斯理的将针收好,放到袖袋内,凤夕瑶抬头,无畏的与他对视,“还望侯爷能信守承诺,替我们治病救人。”
慕容祯灼热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打量良久,好半晌,才道:“本侯刚刚只说会考虑救人,并没有说一定会救人。不过府里正好缺一个奴才,如果你不想让那个人去见阎罗王,就以身抵这个人情债,做本侯的使唤丫头吧。”
她大怒,“你这人怎么出尔反尔?”
他冷笑,连解释都懒得解释,直接转身走人。
凤夕瑶咬牙切齿的在他身后大喊,“好,我答应你,给你做使唤丫头。”
他回头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对两旁人道:“把那人给本侯抬进来吧。”
慕容祯的起死回生术并非浪得虚名,原本快断气的阿贵,经他出手相救,气脉已经逐渐恢复成原有的平稳,虽然之后还需要好好调养,但命总算是保住了。
对于慕容祯的这招起死回生之术,从前凤五只有耳闻,今日却是亲眼目睹,十分惊奇。只是为了救阿贵,女儿却得留在慕容府做慕容侯爷的使唤丫头了。
京城的老百姓都知道,慕容侯爷性情怪、脾气大,身边伺候的奴才整日都得小心翼翼,就怕哪个地方做不好受主子责罚。
女儿虽然能干,可难保她会在不经意间得罪侯爷,遭到责罚打骂,为此他死活不肯走。
还是凤夕瑶上前劝道:“爹,咱们做人得讲信用,虽然侯爷的确刁蛮任性些,可他到底救了阿贵一命,你不必担忧我,我自有分寸,不会给爹添麻烦的。”
好一阵劝慰之后,凤五终于走了。
也幸亏回春堂离慕容府并不算太远,虽然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但父女俩想见个面倒不至于难如登天。
待凤五等人将被救活的阿贵抬走后,慕容祯命人将凤夕瑶叫到自己面前。
其实慕容府奴仆成群,根本不差她这一个使唤丫头。他之所以突发奇想的将人留下,是有私心的。
“说说吧,你怎么会给小动物施针的?”他坐在紫檀大椅上,喝着下人奉上的热茶,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似神态自若,可是内心深处却有几分计较。
普天之下,能精准找到动物穴位的人,除了素有神医之称的慕容家嫡传继承人之外,还真的很难找到第二位。
在他记忆中,就只有五年前死在战场上,让他终生都难以忘怀的女人—于筝!
想当年,他从妓院中将不会说话的于筝买下当自己的奴才,日积月累,她慢慢在他身上学到了不少精湛的医术。
给小动物施针,可不是想学就能学得来的,她虽然口不能言,但聪明认真,当初为了能够学会如何在动物身上找对施针的穴位,她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想到这里,慕容祯的心情没来由的一阵纠结。
眨眼间五年过去,时间并没有抚平她曾留给他的层层伤口,他纵有上天赐予的起死回生之能,却无法挽救心爱的人儿。
站在门口的凤夕瑶镇定自若道:“我爹是开医馆的,自幼跟在爹爹身边,耳闻目睹各种行医手法,久而久之,自然也略懂一二。”
“噢,如此说来,你爹也算得上是一代名医了?”
她忙回复,“自然不敢与侯爷冠盖天下的神医相比拟。”言下之意,他们凤家在医术上也是有一定的名望。
闻言,慕容祯不由得发出一个冷笑,摆明没把凤五看在眼里。
凤夕瑶也不恼,淡然道:“行医者,应具有一颗仁慈之心,医术与医德并存,才是真正受万人敬仰之辈。”
慕容祯不傻,当然一下子就听出她话中的隐喻。
这丫头拐着弯在骂他,说他虽医术精湛,却毫无医德。
正捧着茶碗喝茶的他哼笑一声,“我让你留在府中做个使唤丫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满?”
她从容道:“我们凤家欠了侯爷一条命,以身抵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既然你这么心甘情愿的留在侯府当奴才,本侯就成全你,喜多!”
旁边等候差遣的喜多急忙上前,“主子,有何吩咐?”
慕容祯慢吞吞喝了口茶才吩咐,“把洗衣房里那几个丫头先调到别地去,以后洗衣房的差事,就都由这位凤姑娘一手包办。”
喜多吃惊,不由得小声提醒,“可是主子,咱侯府洗衣房的差事,没有三、五个丫头可是做不来的啊。”
他皮笑肉不笑道:“凤姑娘的本事大着呢,别说三、五个,就是十几二十个人的活,相信以凤姑娘的能耐,也一定能胜任妥当的。”
喜多顿时无语。主子摆明了刁难人嘛。
凤夕瑶倒是无所谓的一笑,“喜多,你前头带路,带我去洗衣房干活吧。”
“呃,唉!随我来吧。”
看着两人相继离去的背影,慕容祯的目光不禁敛了几分。
是他的错觉吗?凤夕瑶刚刚叫喜多的时候竟那么自然顺口,让他忍不住又想起于筝……
过往的片段一幕又一幕的跃上眼前,令他暗自叹息。
有些记忆,终是忘不掉的。
于筝,你在哪里?五年了,你可知道,我在这里痴痴守候了你整整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