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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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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红。」

她抬起头。「什么事?」

牡丹蹲下身,与她一起摊平书籍。「王爷……」

吐出两个字后,她就止住了,等了一会儿不见她续说,桃红只好问道:「王爷怎么了?」

「王爷现在疼你,我说的话他听不进,你能不能帮我在他面前说几句?」

虽然牡丹语调温柔,可桃红却十分不安,硬着头皮道:「王爷什么事都有自己的主张,我说不动他的。」

「我只是想留在府里,不在他身边也没关系。」她颦眉,哀怨地说。

唉,就知道是这事……桃红婉言道:「王爷已经下了决心,我怕是没办法……其实反过来想,离开这儿也不见得不好……」

「那要你离开你愿不愿意?」牡丹插话进来,语气已无方才的温柔,而是冷刺的。

这话让桃红心口一窒,突然间说不上话来。

「你自己也做不到,怎么叫人去做?」牡丹不悦地说。

听到这儿,晏伏易冷下表情,不过他仍站在原地没动,想听听桃红如何回答。

「如……如果王爷不喜欢我,要我走我就会走。」桃红没想太多,就这样冲口说出,直到发现牡丹脸色胀红十分难看,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直白,伤到她了。

她赶忙道:「我的意思是说一件衣服很漂亮,但穿着就是不合身,那就不要勉强——」

「王爷是衣服还是我是衣服?」牡丹怒气冲冲地起身。「你不要太过分!」

「你误会了,只是打个比方。」桃红徒劳无功地解释,看着牡丹愤怒地离开,她叹口气,喃道:「师娘说得对,感情这种事说破嘴也没用,人家不领情,什么话听在耳里都是刺,还拿衣服打比方,真是笨透了,要说也说她是花,王爷是采花人——不对、不对,这样王爷不就成了采花贼,唉……怎么打个比方这么难啊!」

见她仰天长叹,他顿觉好笑。小丫头竟把他说成采花贼了。

他正要现身吓她,忽地瞧见管家急匆匆自曲廊而来,喊道:「王爷。」

桃红一惊。王爷在这儿?不是在花厅吗?她四周转了一眼,见晏伏易自树后走出才反应过来。他怎么躲在那儿?那刚刚的话不都让他听去了……

「何事这么匆忙?」晏伏易问道。

管家走到他面前,低声说了几句。

桃红没听清楚,只听到宫里、王妃、大怒什么的……

「轿子备好了吗?」晏伏易蹙着眉。

「都备好了。」

「桃红。」晏伏易唤了一声。

「是。」她赶忙上前。要进宫吗?

「别乱跑,我回来若是没瞧见你,可有你好受的。」他叮嘱。

很想问他刚刚为什么躲在那里偷听,但见管家一脸焦急,想来宫中出了什么大事,她也不好在这时问王爷,只得点点头。

晏伏易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与管家离开,桃红看着他远去,一边猜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宸妃发现王爷说谎,所以才召他进宫?不对啊,即使发现王爷说谎,有严重到需要立刻召见入宫吗?

莫非王爷昨天夜观星象,忽然决定不走,就是预料到今天宫里会出事吗?

桃红蹙眉沉思,心中开始觉得不安。莫非出祸事了?这样一想,她更是坐立难安,恨不得也跟着进宫去。

她烦躁地走来走去,心神难定,只得去房里翻出她藏着的宝贝,一个个小心擦拭。除了银子外还有玛瑙、玉佩、小陶俑,当然还有之前王妃送的玉猪、玉马、玉镯等等。

每回她心情不好,只要擦着宝贝就会眉开眼笑,这次却不怎么生效,尤其见到王爷送她的玉佩跟珍珠后,心里更是闷得紧。

她呵口气,小心翼翼擦着,想想又觉不妥,于是特地盛了一小盆清水,细心擦拭,心中感叹,这么大颗珍珠啊……王爷真送她了。

想到他说喜欢她,脸蛋便红了,不觉叹口气,心里直发痒。以前只有看到值钱的宝贝心里才会痒,现在却是想到王爷就如心头爬了蚂蚁一样,痒得难受。

怎么以前她喜欢华大哥的时候不会这样呢?桃红捂着发烫的脸,害羞地叹息,发了好久的呆。

晏伏易一进宫,太监们便急急领着他去见父皇,个个脸色紧绷。他与太监们都熟,所以宫里差人来王府时,多少露了点口风给他,让他心里有个底。

一见父皇书房满地凌乱,下人们跪着收拾,脸上满是惊惧,他恭恭敬敬地弯身说道:「父皇。」

建成帝转过身,圆脸大眼,眉毛浓黑,留着山羊胡,年近六十,身材壮硕,黑发掺着些许花白,一见到他,眸子尽是厉色,随即对房里人大吼:「都给我出去!」

下人们应了一声,仓皇地弯身退出,张太监也弯身走出,带上房门。

待房里只剩两人,建成帝将手上紧抓着的布偶甩到地上。

「看你娘做了什么好事!」

晏伏易弯身捡起布偶,只见布偶上写着瑾妃的名字与生辰年月,上头还插了几根针。

他面色沉重地问:「这东西怎么出现的?」

「还能在哪儿出现?当然是你母亲房里的花盆内!昨天地震把花盆震下来,那东西就藏在里头!」他咆哮地拍桌面。

晏伏易蹙眉问道:「是宫女发现的?」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宫女是我安在身边的,没可能陷害你母亲,反倒是她作贼心虚,一干奴婢都让她打骂了,说丢东西又不敢明说丢了什么东西。」他冷笑。「她与瑾妃先是斗杀了皇后,现在再来互相残杀。上个月瑾妃才刚小产,今儿个就在她花盆里发现那东西——」

「父皇,这事还得细细查……」

「从昨天到现在我就在查这事!」他愤怒地又捶向桌案。「这两个女人都该死——」

「父皇!」晏伏易大惊,急忙跪下。「这事还有待查明。」

「查明什么?」他冷笑。「还不够明白吗?难道你认为你娘是被陷害的?被谁陷害?瑾妃,还是其他嫔妃?皇后之位悬宕多年,整天在朕耳边嘀咕这事的,就你母亲、瑾妃、容妃三个人,她们在后宫兴风作浪,还到太后跟前说嘴,我忍着不治她们,就瞧她们还能弄出什么花样来,结果又是魇镇;瑾妃在我跟前哭了一整晚,要我给她作主,我治宸妃难道是为了给瑾妃出气?今天为了皇后之位争,明天为了皇储之位吵,明着来暗着来,贪得无厌、贪得无厌……」他大骂了几声。

晏伏易沉默以对,这当下也没他插话的余地,只能听训挨骂。他明白父皇的愤怒,只是感叹这命运始终无法逆转。

十年前,皇后投湖自尽,有一说是失足落水,真相已不可得,父皇伤心欲绝,病倒三个月,此后性格虽不能说丕变,但比起以前是严厉暴躁许多。

骂了一会儿,皇帝话锋一转,问他知不知道宸妃私底下施行这些巫术?

「孩儿不知。」他蹙眉。

皇帝瞥他一眼。「你母亲说先前找了几个术士进宫是为了给你祈福,要术士算算你今年是否真有死劫,这事你可知道?」

「知道,母亲提过。」

「整天净在那儿装神弄鬼,那些术士若真厉害,怎没算出宸妃今天会有此一劫?怎没告诉她魇镇有损阴德?!」他又是一阵大骂。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道:「这事你真不知情?」

晏伏易淡淡地说:「不知。」

「有人密告,说是你给宸妃出的主意,那些术士也是你介绍的。」

晏伏易心中一凛,立刻道:「孩儿真不知,也不曾介绍术士给母亲。」

皇帝冷哼一声。「这事我自会再查,来人啊,把他给我关起来!」

晏伏易没为自己辩解,让侍卫将他带走。父皇正在气头上,多说无益。

当年皇后之死,皇上一直怀疑与宸妃、瑾妃有关,皇后投湖不久,有宫女在皇后寝宫的梁上发现巫术使用的符印及布偶,皇上大怒,下令彻底调查,可始终没有结果。当时在宫中的几位道士受到牵连,全被下令斩杀,自此宫里不再有道士术师进出,直到两年前太后重病,才又请了僧人道士进宫祈福。

今日魇镇之祸,勾起父皇心头旧伤,新愁旧恨全都来了,一时之间,怕是谁劝也无用。

晏伏易走进幽暗的房中,四周的窗户都被钉死,侍卫留了盏油灯给他,便带上房门,锁上链子。

这是他第二次被关在这儿。前回是十六岁时,父皇五十大寿,母亲希望他炼丹给父皇食用,及闭关清修一个月为父皇祈福。他告诉母亲炼丹非同小可,得花数年时间,再者丹药若毒性未除,吃了会丧命,自古有多少人喜好吃丹药而落得中毒下场,再说闭关清修平时便可做,要他特意在父亲大寿前做这等谄媚之事,实在违背他的性格。

母亲听了大怒,把他臭骂一顿,要他搞清楚他身在帝王之家,这儿可不是道观庙宇,让人修行之所,在皇家就得懂这种权术。他回道:不是不懂,只是不屑为之。这话一出,把母亲气得晕厥,说他大逆不孝。

父皇知道这事后,也非常生气,把他关在这儿,要他好好反省,说他别以为道长说他有修道之命,就真以为自己能抛下这一切清修。

若他不是身在帝王之家,而是山林野处该有多好?

遇上桃红之后,他偶尔会想,他的父亲若是桃红的师父该有多好。

想到桃红,纠结的心慢慢松开,他自在地在乾草上坐下。

桃红虽与他身分地位不同,但性情却相合,而母亲中意的那些大家闺秀,虽与他门当户对,却琴瑟难鸣,令他无趣,她好奇的双眸、直率活泼的性子,就如清风一样令他舒爽。

她现在在做什么?他没回去,她不知会不会牵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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