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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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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的担忧成真了,两日后的沐府怨气明显地加重了,黑沉沉地笼罩着整个沐府。就像一头猛兽盯着猎物似的,犹不肯放手。

红菊的怨念加深了。

梅雨坐在桌子旁边托着腮,眼眸半垂,沉思着该如何处置红菊的鬼魂。她答应过道人不能让鬼魂伤害人,但她更不想伤害一个无辜的鬼魂。

红菊遭遇了什么惨事她不知道,但她相信一定很悲哀。只因红菊的怨恨已经化作黑色直冲上天,那足以证明她死前所受的冤屈有多大。

一个受冤屈而死的人,难道连她的灵魂也不放过?难道要她再死一次,灰飞烟灭?

她做不到。

她不想红菊报仇雪恨因为那根本不值得!正所谓天理循环,因果报应,恶人自有恶报。

可是她也不能放任红菊报仇呀,当年那个誓约早已刻在她的心里,要驱鬼助人呐!

左右为难的梅雨在心里长叹一声,柳眉微皱略带几分愁。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娥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戏谑的男声忽地响起,猛地把梅雨吓了一跳。

本来醇厚的男声背起诗词十分的动听,但显然梅雨并不接受这一套。

望向窗外不意外地看到那俊逸出尘的带笑脸孔,梅雨不欢迎地板起脸,嘲讽道:“沐少爷真空闲呀!”空闲得每天跑过来她这里东聊一句,西扯一篇。

有够无聊的!

不动怒。

“我看梅姑娘每天独自一人坐在房中,铁定深感无聊所以特意来聊聊天,让你一扫苦闷。”他就是有办法把直的说成是曲的,曲的说成是直的。

男女授受不亲,他没听过吗?女子的闺房岂可随便出入?纵使她只是一个客人。

“我不想聊。”她冷淡地回绝了。

她讨厌他,讨厌他的笑脸,讨厌他看着她的温柔眼神,为什么他要这样看着她?

她的拒绝令他笑容暗淡了些,但片刻后他又重新扬起更灿烂的笑容,“那我们一起出去走走。”整天把自己困在房间里难怪会消沉,冷漠。

眉毛皱得打结,他听不懂人话吗?“我不去。”她需要静静地去想解决事情的办法。

单手撑着窗沿一跃,轻而易举地进去了,面对着梅雨吃惊中略带不悦的脸庞沐慰风好整以暇地斜睨着她,他自然不会因为她小小的拒绝而放弃带她走出这间房间。

每天对着四面墙有什么好,瞧她坐在房间里一动不动像块石雕,人活在世上应该懂得及时行乐,虐待自己增加苦恼那是傻瓜才会做的。

不理会她不快的表情,他径自打开门,外面一片晴天,暖风吹送,阳光照在那一片绿林上显得那么的蓬勃生机。

昨天晚上的一场暴雨迎来了今天的好天气,神清气爽得令人心情莫名地好起来。

沐慰风拉起梅雨,梅雨抗拒几下发现挣脱不开他的钳制也只好任由他拉着她走出房间。

“偶尔也要放松一下心情。”紧握着她细嫩的手,沐慰风当起老师教导梅雨。

也许出来走走的确是件不错的事,沉淀在她心里的烦事在碰到美好的景色时变得渺小,心情一下子竟轻快起来,“我的事与你无关。”心里是感激沐慰风的,但却碍于面子矢口不认。她是应该讨厌他的。

嘴硬。看出她脸蛋透露着喜悦,他知道他没做错,“你的事与我有关。”他就是看不惯她自我虐待。

低下头,不敢去看他,小巧的脚轻踢着地上的小石块。梅雨因他这番话而感到不知所措,脸蛋发烫。

她羞涩的样子让他莞尔,有一股想把她搂进怀中的冲动,但却怕吓坏了她而令事情事倍功半,她是唯一让他心动的女子。

梅雨不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一张削瘦的鹅蛋脸嵌着一双杏目大眼,两道弯弯的眉毛如柳叶,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张红艳带笑的朱唇。

因为一直居无定所所以身体较一般女子瘦削,但该凸的地方凸起,该凹的地方下凹,一看之下还是可以立刻分辨性别。

总体地说,梅雨的容貌长得还可以,但离美丽还是有一段的距离。

纵使如此,梅雨站在一群美丽的女子中却不会显得黯淡无光,她的光芒不会因为一般人而被掩盖。她平静,自信,冷傲总是使她如金银珠宝般耀眼。

这是她吸引他的原因。

两人尚未走出西北院便看到一个书童打扮的俊俏青年向他们走来。

梅雨进来沐府时是由沐管家接待,而她又住进西北院这僻静的地方除了和沐慰风和沐管家有接触外根本没与其他人有所接触,因此知道她身份的人比较少。

但由于这两天红菊的鬼魂没有出现,沐府的上下人等不由好奇地追问原因这才发现了有一个捉鬼大师住进了西北院。

惊讶之余又不得不满心欢喜,误以为红菊没出现的原因是她被那个捉鬼大师给捉走了,以为从此沐府太平,防御一下子给丢到九重天外了。

因此也有胆大之人会在西北院附近走动企图想一窥捉鬼大师的神秘面纱。不过再胆大的人也不敢贸贸然地闯进西北院,毕竟这里还残留着红菊的怨恨嘛。

几乎与世隔绝的梅雨自然是不知道这种事了,她从来都没有踏出过西北院半步。

因此看到有男子敢到西北院她不免有丝愕然,而俊俏的男子看到传闻中的捉鬼大师的神秘面纱也不禁惊讶,捉鬼大师是女人?!

而他和所有人都误以为捉鬼大师是男的,毕竟女人当捉鬼大师实在罕见。

“映朝,有什么事吗?”看到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书童会来到西北院找他,沐慰风以为他有急事找他。

他的书童很聪颖,是他得力的助手,若非有急事他不会找他。

映朝恭敬地站在一旁,不经意地看到沐慰风牵着梅雨的手,垂下长长的眼睫,答道:“少爷,小姐说有重要的事要找你。”梅雨察觉到映朝看到什么时立刻用力地抽回手,薄薄的脸皮爬上粉红。她竟然一直让沐慰风牵着手而不反抗?

她的警惕性降低了。

梅雨的手从他的掌中抽离,沐慰风轻皱眉头表露出他的不满,“告诉她我没空。”

梁凤纱,他的远房亲戚,骄纵而任性的女子。说实在一句,他不喜欢她,但碍于母亲对梁凤纱的喜爱而没对她作为任何的惩罚。在看到红菊鬼魂的翌日他调查过,红菊自杀的原因与她有关。

如此残忍冷酷的女人理应押去衙门受审,但考虑到她卧病在床,不明她真实性子的母亲甚喜爱她,倘若一旦把她押送到衙门母亲铁定会动气加重病情。

他在等,等母亲的病有所好转后揭发此事,还红菊一个清白。

或许这样很自私,但关系到母亲的身体他不得不认真地思索。

“是的,少爷。”长相俊美,皮肤白皙的映朝点点头,眼角瞄了平静无波的梅雨一眼,然后退后。

梅雨盯着映朝离去的身影,那个男人给予她的感觉很奇怪,怪异到极点。

把她的头扭向自己,有丝吃味的沐慰风太清楚自己的书童的美貌所带来的震撼力了,映朝的美貌曾令一个已成家的男人神魂颠倒,走在大街上更有不少女子向他示好。他可不希望他看上的女人也在那一列里。

她是他先看上的,谁都不能跟他抢。

沐慰风的举动害得梅雨脸庞涨红,绯红得像天上的红霞。

羞涩地拉下托着她脸庞的结实大手,梅雨的心跳得飞快,怦怦怦地直跳欲跳出胸臆似的。真糟糕,她似乎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的冷静自持,她的理智……只要遇上这个男人就全乱了。

意识到自己的改变,梅雨感到少许的烦躁不安。

“你觉得映朝怎样?”试探似的轻问,沐慰风神经紧张。

压下那异样的情绪,梅雨老实地说:“很漂亮,漂亮得像个女子。”她四处漂流见过不少长得阴柔的男子,但鲜少看到如此有才气的。

她正面的评价听在沐慰风耳中很不是滋味,“那我呢?你觉得我怎样?”他满怀希望地问,屏息着等待她的回应。

窒了窒,梅雨很认真地睇了他一眼,随后咧开嘴笑了,但笑意未达眼底,“沐少爷很好。”她又回到沐慰风刚认识的那个她了。

沐慰风有张很受欢迎的脸,跟映朝完全不同的却又毫不逊色于他。沐慰风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贵公子的优雅,甚是迷人。

她从来都没曾试过如此高度地评价一个男人,对他评价越高她越是害怕。这个男人轻易地左右到她的情绪。

她不能对他心动,这个人她高攀不起。

梅雨害怕受到伤害,无措是自我迷失的前兆。她宁愿钻回她的龟壳里,保护自己。

风平浪静地又过了五天,红菊仍然没有出现。

梅雨更担忧了,这会是暴风骤雨来临前的宁静吗?

红菊的事固然让人心烦,但梅雨还有更让她心烦的事。

沐慰风!没错,就是沐慰风。他真是一个犹不肯放弃的人,每天一大早就过来她这里死缠烂打,她快要招架不住了。

事实上,她已经招架不住了。

昨天他说湖里的莲花开得很妖娆,湖里还有一株百年难得一见的并蒂莲,满湖都是莲花清幽的香气。明知不应该跟他一起去看的,但偏偏手一被他拉着,脑袋一片混沌连拒绝都不会就跟他一起去看莲花了。

再早一天前,他说大街上有一间酒楼的五香排骨、百果酒酿圆子、如意香汁鸡是出了名的美食,无论是色,香,味都是顶级好,吃后齿颊留香,欲再品尝。

再前一天,他说……

她到底是怎样糊里糊涂地跟他出去的?

梅雨头痛地揉揉额头,她讨厌这种没法掌握的感觉,如坠入飘飘缈缈的雾里。而最让她感到害怕的是,她竟然对今天开始期待起来?

她期待个鬼呀!

“你是谁?”

身后传来一声倨傲的呼喝声,梅雨疑惑地回头一看。

一身桃红色华服,打扮得艳如桃李的女子骄傲地用女王般的姿态睥睨着梅雨,好像梅雨就是她的仆人似的。

梅雨打心眼不喜欢眼前这个女子,一个被宠坏,不懂世事的大小姐。

当做没听到地转头继续散步,她不是她的仆人而且沐府的事与她无关,她的任务是驱鬼不是侍候这种骄佞的千金小姐。

冷漠的背景让梁凤纱姣好的容貌扭曲,一个小小的丫头居然当她如空气,看来不出手教训这臭丫头是不行的。

她的气焰太张狂了。

向身后的侍从打了一个眼色,梁凤纱冷冷地勾唇一笑。

侍从跑到梅雨的前面,面无表情地喝道:“站住。”

梅雨淡淡地看了拦着她的两个侍从,黑亮的水眸闪过一抹了然,嘴角有抹诡异的笑容,看得两名侍从不禁莫名地心惊。

这个女子看来不好惹。

梁凤纱得意地走到梅雨身后,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物与沐府的丫头有所不同。

沐府家仆众多,为了更好地区分家丁、丫头及短工就特意地订做了各种衣饰。例如家丁的服饰是深蓝色的,书童的服饰是白色的,少爷夫人小姐等的贴身丫头衣饰就较为明丽,颜色是鹅黄色的,至少普通的丫头服饰就较为沉暗,深紫色则是她们的代表颜色。

因此梁凤纱看到梅雨身上的衣饰与家仆有所不同时不禁犹豫了一下,她是客人吗?是不是慰风带回来的?

“你是谁?”有所忌惮,不敢恶言相向,但梁凤纱的口气依然有些轻视。瞧她身上的衣服多寒酸,哪里比得起如意玲珑坊的高级绸缎,摸起来柔软光滑。

她这辈子也穿不起。

梅雨没转身,“梅雨。”她讨厌对着一张浓妆厚抹、趾高气扬的面孔。

无理取闹一向是梁凤纱的拿手好戏,对梅雨她是不满意到极点,“啧啧啧。”她夸张地摇着头,喉间发出尖锐的声音,“梅雨这名字多难听。”和她本人一样,难看死了。

还好她有自知之明,知耻地背对着美艳动人的她,免去她洗眼的麻烦。

梅雨笑意加浓,却没有意气地反驳。任性的千金小姐她见得多了,比她更任性更可恶的人不少。

她从来都不喜与人结怨,与人反驳。嘴巴长在别人的脸上随她们说吧。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得不到回应的梁凤纱理所当然地当梅雨是怕了她,忌惮一下子消失了,“你来沐府干什么?”是送猪肉过来的吧。

难怪满身的穷酸臭味。

梅雨懒得回应她,她来沐府干什么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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