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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猜测一个接一个地浮上心头,宛如带刺的藤蔓般一圈圈地捆缚住丁茉茉的心,让她胸口的那阵疼痛更加强烈了。
她忽然有股冲动想要开口问清楚,想知道他的身分来历,想知道他是否还会再回来,想知道他对她是什么样的感觉,然而她又怕他什么都不想提,更怕这些问题会对他造成困扰。
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太习惯为他人着想,太习惯压抑自己的情绪,这会儿即使心中有着澎湃的情绪,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然而,尽管她什么也没说,她的神情却透露出一丝落寞与不舍,那让戚允扬的胸口也跟着一紧。
他想告诉她,他很快就会回到她的身边,但这会儿他和义妹的婚约尚未正式解除,他自觉还没有资格开口说些什么。唯有先把一切的问题解决,他才能坦然地回来她的身边。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尽管心中都萦绕着对彼此的不舍,却因为各自的顾忌而只能沉默。
依依的离情宛如一块巨石,沈甸甸地压在两人的胸口,沉默的气氛笼罩他们,几乎快令人喘不过气。
过了一会儿,丁茉茉觉得这样什么都不说实在有些尴尬,她暗暗深吸口气,努力打起精神,强迫自己挤出一丝微笑。
「戚公子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上回大夫开的药还有两日的分量,不如服完这些药再走吧?」
她的眼底流露一丝期盼,多希望他可以再在她的身边多留一会儿,即便只是多一天也好。
戚允扬闻言迟疑了片刻。
原本他打算明日一早就离开的,但……看着她那双透着企盼的美眸,他却说不出自己原先的决定。
最后,他点了点头。
就为了她,再多留一日吧!
★★★
隔日,丁茉茉比往常更早出门,骑着「追月」到马场去巡视,而戚允扬在服过药之后,打算来练练功。
尽管屋外那片空地是个练功的好地方,但是只要一想到可能会在那里遇见蒋杰宇那些令人厌恶的家伙,他就立刻打消了念头。
不如就在屋内找个地方吧,丁家的庭院还挺宽敞的,应该会有适合他练功的地方才对。
打定主意后,戚允扬迈开步伐走向庭院,打算寻觅恰当的地点,然而他才刚弯过回廊,就看见角落那片花林后有几个人影。
咦?那些是什么人?怎么会躲在角落?
戚允扬的心底升起一丝疑惑,原本怀疑是什么不轨之徒,可仔细一瞧,他很快地认出其中一名中年妇人是丁茉茉的娘亲卢秋雪,在她身旁还有另一名年近四十的妇人,及一个约莫二十三、四岁的男子。
既然丁茉茉的娘亲也在,那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而他们会刻意选在不起眼的角落,该是不想让人听见他们的对话吧!
身为外人的他,不仅不应该打扰他们,更不应该偷听。
戚允扬正打算转身离开,然而隐约传进耳里的对话,却让他惊讶得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什么?要丁家马场当嫁妆?」卢秋雪发出惊呼。
嫁妆?!
戚允扬当场怔住,俊颜满是诧异。
原来……他们是在谈丁茉茉的婚事?这个发现让他的浓眉立刻皱得死紧,胸口也涌上一股恼怒不悦的情绪,彷佛有人想要夺取他所在乎重视的珍宝。
他眯起黑眸,望向那名身着青衣的男子,恨不得将那家伙给扔出去!他咬了咬牙,勉强按捺住那股冲动。
撇开得知那家伙想娶丁茉茉的事情不谈,刚才卢秋雪口中的要「丁家马场」当嫁妆是怎么一回事?
戚允扬踌躇了一会儿后,虽然知道非礼勿听,可隐约感觉这件事情不太对劲,让他忍不住继续听下去。
「可……现在丁家马场的主子是茉茉,我没法儿作主呀!」卢秋雪一脸为难地望着眼前的两个人。
这位身穿红衣的大婶名叫江凤娘,是附近一带最知名的媒婆,而一旁的青衣公子是城北「田家茶行」的少东田大庆。
这几年来,卢秋雪为了女儿的婚事烦恼极了。
自从女儿及笄以来,她提过几次婚姻之事,可偏偏女儿对这个话题半点兴趣也没有,让她这个当娘的急在心中。
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女儿的身边依旧半个追求者也没有,去年她只好瞒着女儿,私下拜托江凤娘帮忙想法子牵线。
原以为依这位媒婆的口碑与本领来看,女儿的婚事应该很快就有谱了,想不到都快过了一年却一直没有下文。
好不容易这会儿终于有人愿意娶女儿为妻,想不到却提出要她们以「丁家马场」当嫁妆。
兹事体大,她怎么能随便答应呢?
「怎么会没法儿作主呢?」江凤娘的脸上堆着笑,说道:「再怎么说,你也是她的娘亲,你的话她难道还会违抗不成?」
「可是……」
「哎呀,你就放心吧,茉茉是个善良孝顺的好姑娘,只要你答应了,她一定会乖乖听话的。」江凤娘的语气热切,就盼能快点谈定这桩婚事。
要知道,去年接到这桩请托时,着实让她头痛极了。
这一年来,她不是不曾努力想帮丁茉茉促成好事,可对方只要一听见是「丁家马场」的丁茉茉,全都毫不考虑地摇头,不愿再听她说下去。
这棘手的情况让她不禁急得暗暗跳脚,深怕会因为丁茉茉而砸了自个儿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好口碑。
好不容易,这会儿总算有人对丁茉茉这个「烫手山芋」感兴趣,她当然二话不说地立刻将人给带来。
今儿个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彻底发挥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将婚事给订下来!
一旁的田大庆见卢秋雪满脸为难,便开口说道:「伯母别误会,晚辈绝不是觊觎马场,而是一心想为丁姑娘分忧解劳。倘若丁姑娘与我成了亲,那她就是我的妻子,我疼爱她都来不及了,怎还舍得她成天为马场费心费力呢?晚辈保证,若是娶了丁姑娘为妻,我一定会好好地疼爱她,不会再让她这么辛苦了。」
他的神情和语气都相当诚恳,让江凤娘赞赏地猛点头,而这番处处为丁茉茉设想的话,也让卢秋雪脸上的犹豫减少了些。
「瞧,田公子可是一片真心呀!」江凤娘加把劲地劝说着。「他家茶行在城里经营得有声有色,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
卢秋雪望着他们,虽然心里有些动摇,但仍是没法儿作出决定。
「可是,再怎么说……拿马场当嫁妆,这实在是……」
「伯母可别以为我是一心想要占便宜。」田大庆连忙说道:「晚辈刚才已经说过,绝不是觊觎马场,而是不希望让丁姑娘再这么辛苦。为了表示晚辈的诚意,晚辈今日特地带来一张五百两银票作为聘礼;当然,若是谈定了婚事,后续的聘礼绝对更加丰厚。」
「哎呀,田公子可真是有心人哪!」江凤娘立刻将银票接了过来,转身递给卢秋雪,示意她快些收下。
「这……」
卢秋雪蹙起眉头,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迟迟没有收下。
「这事儿关系重大,我还得问茉茉的意思。」
江凤娘一听,差点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唉呀,甭问啦i姻大事自古以来就是由爹娘作主的呀!」她忽然凑近卢秋雪身边,低声道:「不是我在说,这会儿可是机会难得呀!要是错过,让这个乘龙快婿给跑了,到时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这……」
「恕我直言,以丁姑娘这会儿在外的风评,田公子若不是真心喜爱她,恐怕也不敢上门来提亲呀!」
这番话,说到了卢秋雪的痛楚。
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她虽然不想听,却还是传进了耳里,那让她为女儿的终身大事更感到焦急。
见卢秋雪动摇了,江凤娘不由分说地将那张银票塞进了她手里。
「好了,你就收下吧!既然田公子如此真心诚意,你又有什么好犹豫的?这可是难得的好姻缘哪!」
既然卢秋雪已拿了那张银票,那么江凤娘就当她是答应了。
「好了好了,这桩亲事就这么订下来了,这可真是天作之合哪!」江凤娘眉开眼笑的,不过一想到丁茉茉是个极有主见的姑娘,就怕这事儿还有变数。
她的眼珠子一转,忽然有了主意。
「既然这银票收下了,那么你这边也给田公子个信物,算是正式订下这门亲事吧?」江凤娘对卢秋雪说道。
田大庆闻言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啦,不必什么信物,再不然……那就立下个字据,言明将来成亲时将以马场当嫁妆就行了。」
「田公子可真是体贴啊,我说卢大姊,你就立个字据给田公子,算是回报他的一片真心诚意吧!」
在江凤娘和田大庆你一言、我一句的劝说下,卢秋雪心中虽仍有几分迟疑,却还是在半推半就的情况下立了字据。
见田大庆收下那张字据,江凤娘笑咧了嘴,心想这桩婚事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变数了。
「恭喜啦,这真是一桩大喜事,接下来可以好好挑选个黄道吉日,待你们成亲之时,可别忘了给我这个媒人谢礼呀!」江凤娘笑呵呵地说。
「一定、一定!」田大庆笑着保证。
眼看他们打算离开,戚允扬赶紧闪身到一旁,没让他们发现他的存在。
他眯起眼,多打量了田大庆几眼,一想到这家伙竟想娶丁茉茉为妻,他就有股想要不顾一切阻止这桩婚事的冲动。
就算撇开「私人情绪」不谈,一想到这家伙竟开口要「丁家马场」当嫁妆,尽管理由说得冠冕堂皇,但他却直觉情况没那么单纯。
望着田大庆的背影,他打定主意非把一切弄个清楚明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