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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村、燕归山,这是他唯一找寻“百花谷”的线索,为了加快找到顾冬晴,他找上了另一名同样为了“百花谷”的位置而头疼不已的人——郑王爷郑延寿。
动用郑家军后三个月,找到了四十八座东村,村外有溪的共十七座,后来确定是在蜀川临江县外西南两百里,静澜江东边的东村,附近有座高耸入云的灵山,常年燕群飞绕,然而当地人不称燕归山,而称还巢峰,出外游子只要瞧见这座峰,就表示快到家了。
“我们到这儿都好些天了,‘百花谷’真的在这里吗?”本来不想认赵系玦这女婿的,竟敢气走他女儿,要不是看在他有亲身待过“百花谷”的分上,绝对不与他同道。
“岳父,您见多识广,人脉遍及天下,可有认识熟谙奇门遁术之高人?我猜‘百花谷’秘居群山之中,必有其五行之术障眼。”
就是这一句“岳父”受用,简简单单就收买了他。郑延寿一掌拍在赵系玦肩上,豪气干云地说:“这有什么问题?我马上派人去请!”
打从元配过世后,他找凤娘已经找了近二十年,总算有了眉目。
“这件事愈低调愈好,我想岳母应该不希望‘百花谷’的位置广为人知,最好找口风紧一点的。”就怕一旦打草惊蛇,原本就深居简出的“百花谷”弟子,恐怕会更加小心行事。
“也对,她个性说一是一,得罪了她,要她息怒可费功夫了。”她一气,气到女儿都嫁人了还没原谅他。“还是我派人佯装落难女子,看能否混入‘百花谷’内?”
“那只会让岳母更不谅解你而已。”赵系玦灵光一闪,妙计现形。“岳父,我们不如这般行事……”
待他解释细节后,郑延寿闻言皱眉。
“这样好吗?会不会太冒险了?”一有闪失,他这辈子休想听到冬晴一声爹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您别看冬晴性情冷冽,她耳根子可软了,只要冬晴能谅解,岳母那关就好过了。”就算再难闯,打断他的腿还是要爬过去。
“那我们何时进行?”郑延寿在心中默默策划,此事困难重重,他得小心安排。
“自然是愈快愈好。”他等不及要见顾冬晴了,不知她在谷中过得可好?
赵系玦望着前方山色,峦峰分岭,绿意深盎。如此美景,只衬得他心灵更加空虚懊悔。方出“百花谷”那时,为了找寻神木胆,他与顾冬晴踏遍五湖四海,北自长白岭,南至武夷山,朝夕相处,日夜不分。每日睁眼便能瞧见她沉静的面容,原来是件最平凡的幸福,而他却错失了……
后悔莫及,他真的后悔莫及!
★★★
“百花谷”内,姚凤正来回踱步着。
“师父,汶婶说这几天东村来了很多陌生男子,要我们出入小心点儿,免得被人发现了。听说郑王爷也来到了东村,他究竟是谁?为何非得找出‘百花谷’不可?”衔春特地赶来禀报,埋藏心中许久的疑问也脱口而出。
“我怎么会知道他是谁?跟我结怨的人可多了。”来就来,她没在怕的!“先不说这个,你想孕妇爱吃啥?我那记忆太久了,想不起来,你帮我想想该准备什么给冬晴,她才吃得下去?这盘葱油鸡她吃还是不吃?我看她只大那颗肚子,都没长肉。”
她在苦恼的就是这件事,怎样才能让冬晴多吃点。
“师父,您怎么问我呀?”衔春大窘。“我还没嫁人呢!您该问的是霓裳师姊吧?我刚过来的时候看见她跟大师姊在清心坡上缝娃衣,您不如先把这盘葱油鸡送过去,再乘机问问不就得了?”
“对呴,都忘了你纯得跟张白纸一样。走走走,到清心坡去,我们去陪冬晴吃葱油鸡!”说什么都得多塞她两块。
到了清心坡,大腹便便的顾冬晴正一针一线地绣着娃帽上的老虎,露出衣袖外的纤细手腕上一只翠绿玉镯,是姚凤在她怀胎三月时,亲手为她戴上,以保母子均安的护身符。
姚凤正想抱怨她瘦得不成人样,谷内弟子便匆匆来报,无比紧急。
“师父,汶婶托人来报,有人在东村外中了埋伏,与多名黑衣人陷入激战,惨居下风,问我们该当如何。”
“问我做什么?要我去补他几刀吗?”
“没人在东村外头决战过,汶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让他们打,打完各自散场就没事啦!”她正忙着要跟女儿、外孙吃鸡呢,哪有心思管这种江湖常见的戏码?她“百花谷”又不是开善堂!
“可是……汶婶说被追杀的那个长得很像赵师姊夫,不过她不敢确定,毕竟只有送大师姊他们出谷时,见过蒙眼的赵师姊夫而已,她问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看什么——唉哟,冬晴,你也小心点儿,拿针像拿筷子一样熟稔的人还会被扎伤啊你!”
顾冬晴痛缩了手,豆大的血珠沁出指尖,染红了绣来守护娃儿的老虎。
“汶婶还说了什么?”顾冬晴捏紧娃帽,目光越过姚凤,激问前来通报的人。
“汶婶说黑衣人朝那男子撒药粉,好像瞎了吧。”
“瞎了?!”顾冬晴难得惊呼。他眼睛受创过,哪堪第二次损害?她急忙收拾,准备往东村奔去。
“你搞什么?别忘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不能颠啊!”姚凤吓出一身冷汗,从来没看过顾冬晴如此失态的模样。“你先别紧张,汶婶又没仔细看过赵系玦的长相,误认了也说不定啊,你先冷静下来再说好不好?”
“你别拦我!这事拖不得。”她只想见人不想见尸,他此刻中了埋伏无法视物,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姚凤见顾冬晴秀眉蹙拧,微微拱背,不知道是心急还是肚子疼,她吓都吓死了,哪里还记得什么爱恨情仇。
“好好好,你别急,我出谷帮他,你到大厅等,好好待着别动!”
“把他带回谷里来,我要确定他没事!”她死揪着姚凤的双臂,直到她点头应允才把手收回,乖乖地到大厅等待。
她虽然急,但不会意气用事,知道她出去只是拖累其他人的行动而已,不如留在谷里等消息。
过了应该有半个时辰,顾冬晴在大厅拚命地向外望,焦急的心情表露无遗,望穿秋水终于等到两名年轻弟子架搀着昏迷不醒的赵系玦进屋。
果然是他!
她立刻趋步而上,不顾圆滚的肚子就蓦然蹲下,急坏了陪在一旁的衔春。
“还好,还不算严重。”就上臂、大腿几道皮肉伤。她取出备好的金创药,以利剪剪开他伤口旁的衣服,准备止血。“衔春,你来接手。”将药交给她。
顾冬晴仔细地检查过一回,确定他身上没有更严重的外伤,担心他昏迷不醒是因为他所中的毒粉毒性过强。
她抖着手,指尖沾了少许他脸上附着的白色粉未,细揉后再嗅了几回,百般确认过才稍稍安心。这毒不算难解,只是伤了眼,还是需要较长的照护时间。
为了腹中胎儿的安全,她先吞了颗黄连解毒丹再开始医治赵系玦。
“衔春,这我——”顾冬晴才刚松了口气,转头准备接下衔春手边的工作,却毫无预警地让人由后抱了个满怀。
她陷入的厚实胸膛带着血腥味,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温暖,她禁不住鼻酸,悄悄红了眼眶,克制不住的思念破茧而出,在她心中形成一股难以忽略的洪流。
原来她不是不思念,而是埋得太深,自以为少了他也能过得很好,刻意忽略那些少了他而难以成眠的夜晚,说服自己那不过是环境作息改变,无法适应所致。
她一直在等待,一直在赌,赌他究竟有没有心,对她是不是认真的……
“冬晴……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萦绕鼻间的桂花香,令他魂牵梦萦的佳人,他绝对不再让她从他怀抱中溜走。
赵系玦紧锁着怀中的她,丝毫不留空隙,堂堂六尺以上的男子像只讨宠的小狗一样,蹭着她泛香的颈肩,男儿泪几度欲落。
“冬晴,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你还不肯原谅我吗?我真的没有娶玉儿的意思,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我的妻子只有你!我不能没有你,冬晴——你……肚子怎么圆圆凸凸的?”还有点硬。
周遭传来窃笑声,赵系玦双臂松开了些,重新感受他怀里的女子。好像比顾冬晴高上许多,还瘦了一点,但是这香气是她的没错呀!
他又多嗅了几口,更迷惘了。
“冬晴?”他该不会真抱错人了吧?
“嗯?”
这柔如春风的嗓音确实是她的不错,赵系玦百般思绪找不到出口,严重乱了套。
“你先放开我。你中的毒不难解,但还是别拖得好。”多拖一分就多一分危险,她医术再好也不想承担,尤其是发生在他身上的风险。
顾冬晴正想拉开他紧箍的手臂,他才后知后觉地大叫。“你有身孕了?!你有身孕了对不对?”
“我有身孕很正常,你先松开我。”结果他抱得更紧,还妄想把她抱起来转圈。
“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他乐得咧!
多大的惊喜啊9好他在娃儿落地之前找回顾冬晴,他可不想像岳父一样,女儿二十几岁,自己也都快当外公了,还得不到原谅。
上天保佑,真的!
但他还记得一件事——
“岳母说你中了毒?现在怎样了?解了吗?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吗?”
“师父说我中了毒?”到赵府的人不是霓裳吗?难道娘后脚也跟了去?难怪回来后对赵系玦总没一句好话,她就觉得奇怪,从旁了解如何知道这么多。“我没事,毒一回谷就解了,孩子也没事,别忘了我的本领,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就算你有本领解毒,身子还是受到了戕害啊!你教我如何以平常心看待这件事?过了就算了吗?我一气之下就离家了,还没给你找出下毒的凶手。你还记得我们在东厢房外撞见过——”
“好了,都过去了。”顾冬晴拦下他的话,不喜欢见到他自责,拍拍他的手背要他宽心。“往后的日子还长,以后的事比较重要。”
“冬晴……”一股久违的暖流灌入他干枯已久的心田,他的冬晴回来了,全心全意只为他着想的冬晴真的回来了!“我真的好爱你……”
“赵系玦,你这混帐东西,你快给我说清楚!”姚凤气冲冲地奔进大厅,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你跟郑延寿密谋计划了什么?不然他怎么会知道‘百花谷’的位置?”
“可能是跟着我们后面进谷的吧?我伤成这样,如何替他通风报信?”他从顾冬晴细瘦的肩上抬起头来,无辜地望向火冒三丈的姚凤。
姚凤眯起了眼。“你们两个该不会是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地上演苦肉计骗我们吧?”
“能见到冬晴,你要指责我杀人放火我都认了。”千里寻妻,再卑鄙的手段他都会考虑,更何况是小小的苦肉计?挨几刀换回一个老婆,值得。
“你给我滚出‘百花谷’!”
“凤娘——”
“凤你娘啦!”
听到郑延寿的声音,她简直气炸,恨不得挖个洞把他埋了,顺便连赵系玦一块儿填进去。
“凤娘,你原谅我吧,当年我真的——”郑延寿追入大厅,除了姚凤以外,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住口,谁准你解释的?滚,你有多远滚多远!”结果喊完后,走的人是她。
“凤娘!”郑延寿立刻追了上去,也不慰问一下赵系玦或顾冬晴。
这才是真正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赵系玦听脚步声走远,回神想抱顾冬晴时,捞到的是一把空虚。“冬晴?”
“你躺好,我先帮你洗掉脸上的毒粉。”她虽然震惊赵系玦的行为,也想好好骂骂他,但还知道什么事该先处理。
她先喂他服下解毒丹,再托衔春到药室里取来药汁为他洗去眼皮上的毒粉,然后请其他师妹帮她将赵系玦抬进她房里。
“霓裳送完解药回谷后,说赵家拟办喜事,你真娶了赵凝玉,伤好后你就离开,以后别再来了。”真有此事的话,要孩子,赵凝玉会帮他孕育,她不会让肚子里的孩子冠上赵姓,如同她这辈子不可能姓郑一样。
“我不可能娶玉儿。爹娘筹办喜事,是办我们两个的。”
她大大吃惊。“我们?”
“我不是说过要重新迎你入门,让全凤台的人都知道我娶了‘百花谷’大弟子,却意外不断,一延再延吗?”
“嗯。”其实成不成婚她根本不在意,只要他认真看待这桩婚姻就好,但赵系玦十分坚持为她正名。
“我跟爹娘说,只要我一天不见你,我就一天不回家,但我不知道‘百花谷’的确切位置究竟在何处,天地浩瀚,我穷尽毕生之力都不见得能找到你的踪影,所以我离家后立刻直奔郑王府与岳父联手,想借助他的力量找寻你的下落。我在凤台默默等着岳父回来的期间,听见了不少爹娘筹备喜事而多方奔走的消息,大概是想透过嫁到凤台的师妹告诉你还有岳母,他们已经诚心诚意地接纳你了,想来是岳母在气头上,以为爹娘是作戏而不愿意相信吧。”
就算赵家还有人不支持,现在也不敢反对了,要多一个媳妇还是要少一个儿子,不用细想也知道答案。
“……那你也不能用这么激烈的手法啊!别忘了你眼睛受过伤,禁不起你一再摧残。”药量再下重一点、毒性再强一点、他这双眼睛就注定废了。
“如果要我这辈子瞎眼才能留在你身边,冬晴,我说真的,你就别治了,见不到你,我眼力再好又有什么用?”
“你先休息吧,我——”
“不,你别走!我不准你离开我!”赵系玦飞快地攫住她纤细的手臂,心急心疼全搅在一块儿,失去她的恐惧迅速扩大,就像无底黑洞一样把他整个人吸了进去。
她轻拍他紧握不放的手,柔声安抚。“我拿药,去去就来。”
误会解开了,她也没什么好气的。倒是衔春,取个药怎么这么久?
在“百花谷”里日夜盼着他来实在太累了,能恩爱互谅地过日子,她自然选择后者。
“你肯原谅我吗?”可千万别拿完药,治好他后就赶他出谷。
“早就不气了,你躺好。”
“衔春不是去拿了吗?就快来了吧?反正你说这毒不难解,不如就留下来陪我,我藏了好几个月的话还没找到机会跟你说。”他站起身,由后圈抱住她倚坐床沿,突然笑出声来。“以前失明时是巴不得你走,现在是恨不得你留下来。”
经他提醒,顾冬晴也觉得有趣,正想跟他话话当年的时候,有人推门入内了。
“赵家小子,你搞定我女儿没有?”
“岳父?”不是追人去了吗?怎么有空绕到冬晴的房里来,而且他怎么知道冬晴的房间在哪儿?“岳母消气了吗?她人呢?”
“早就消气啦,她害羞不敢进来,在门口等着。我是来看你哄我女儿哄得怎样了。”他满面春风地看向女儿及女婿。“……奇怪,你怎么跟我在赵府那天看到的不太一样,你真的是冬晴吗?”
“不太一样?”对呴,刚刚抱她的时候就觉得她高了一些。
两名男人,一老一少直盯着她,虽然其中一个看不见,那询问的眼神却是炽热到不行。
顾冬晴完全不受影响,缓缓地开口解释。“我怀孕后体质稍有改变,孩子大,我也跟着长,没什么好奇怪的。”
师父担心她吃不够,拚了命地想多喂她一点,她食量是有变大没错,但没有大到一天可以吃下三、四只鸡。
光是师父一人已经够她受了,希望不会再有两个人逼着她吃。
“你怎么让师父消气的?”她问着郑延寿。平常她不可能关心这问题,但她不想每天一睁眼就吃到就寝,能换话题就换话题。
“怎么解释她就是不肯听,我就把她抱过来亲下去,就好了。”兜了一大圈,还是最原始的方法最好用。
“就这样?”那他挨刀又中毒的不就是个傻子?
“姜还是老的辣,年轻人,多学学啊!”
“……多谢指教啊!”赵系玦咬牙切齿。如果不是他的牺牲,最好他们能进到“百花谷”,更别说跟姚凤见上一面了,居然还敢酸他?
“他需要休息,你去陪师父吧。”她不觉得师父这么好说话,要哄师父开心,连细节都要顾虑得很好,他后头可能还有得受。
不过这也难说,一个锅配一个盖,他们的相处模式只有他们才懂个中乐趣,只是她和赵系玦不需要天天你追我跑。
“冬晴,你说你爹娘会不会聚首再婚?”
“老夫老妻了,不好看吧?”都要当袓父母了还披上红艳的喜服拜堂,外界的嘲讽耻笑应该多于称赞,师父不可能会做有损颜面的事情。
“很好,我这刀算是没白挨,至少你是我堂堂正正的赵家媳妇!”都忘了冬晴还没答应他要回去呢!他急问:“你会跟我回赵家吧?会吧?”
“说这个还太早,你先把伤养好再说。”
“喔……”糟糕,他的好像也没比较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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