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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陵泉风尘仆仆地赶到花莲,边敲药铺铁门边道歉,急忙询问池款冬父母她人在哪一间医院时,时间已经是深夜两点。
他惊魂未定地赶到医院,见到了池款冬的哥哥池曲泽。
池曲泽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池款冬租来的座车上装有卫星定位系统,所以她被救难人员搜救到的时间并没有太迟。
但是池款冬的脑部因为猛烈的撞击有轻微水肿,所以手上挂着降脑压的点滴;锁骨裂伤,做了简单的固定;左肩上被树枝穿刺的伤口则已经做了清创。总之,池款冬目前失去意识,尚在昏迷,躺在急诊观察室的病床上观察后续病情,并不知道她何时会醒。
「我出去抽烟。」池曲泽拍了拍阳陵泉肩头,将池款冬病床旁的座位让给他。
「好,谢谢你。」阳陵泉向池曲泽微微点头致意,目送他离开之后便在椅子上坐下。
躺在病床上的池款冬模样令他感到惨不忍睹。他总是甜美可人的款款,此时看来竟是如此狼狈……
她的额头缠了绷带,脸上有着因安全气囊爆开造成的瘀青,颈肩多处都有被玻璃划伤的痕迹。她好苍白,平时总是红艳娇嫩的双颊此时面无血色……
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冷了冰了,不会动了……
阳陵泉想伸手轻触她脸颊的动作猛然顿住,池款冬曾经说过的话跳上他心头。
陵泉,我觉得人生好荒谬喔!我一直都埋怨自己站不上顶端,但是,站上了顶端又如何呢?这世界好扯,生命好脆弱……
的确,他从来没有如同这一刻般感到人生荒谬!
款款就像他曾经制造出的谎言一样,车祸、冲出护栏、摔出边坡,伤重昏迷!
这世界好扯!真的好扯!不管造物主是谁,都不能用款款的破败来惩罚他曾有过的贪婪,他对生命的轻慢。
陵泉,生命这么短,遗憾这么长,争什么、抢什么?站在死亡的面前,谁能计较?谁有输赢?
他是争过一场输赢,他是差点儿就站上旭日集团的顶端,但是狠狠回报他的却是池款冬生命的脆弱;嘲笑讽刺他的却是她奄奄一息的凋零!
他不服气!他不服气!他已经及时收手,他已经找到路能够与她相守,怎么可以在这时功亏一篑?怎么可以在他觉得自己打下人生中最漂亮的一场战役时,就彻底地宣告了他的失败?!
「……款款?」阳陵泉握住池款冬手的掌心,烧灼烫热得简直就要沸腾。
但是他的款款并没有回应他。
「款款……醒来……」阳陵泉又唤了一声,神色仓皇,语调比方才更惊慌。
池款冬此时的沉睡令他好不安,他好害怕,他真的好害怕!
不行这样!不可以这样!他不允许这样的发展!
她不能抛下他,他也不能被抛下!没有人能够被抛下!
好暗。
池款冬的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逐渐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蒙胧视物。
头痛、脸痛、全身都好痛,但是……举起的脚步却很轻?
直到低头望向自己的双脚,才在微弱的视线中猛然察觉她的裸足……更吓人的是,池款冬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竟然只穿了一件纯白罩衫?
她明明记得她出门时不是穿这个的,而且,她没有这么奇怪的衣服吧?……这里到底是哪里?
左右张望了会儿,四周仍然空无一物,老爸呢?老妈呢?曲泽呢?这里没有中药味,绝对不是家里……
有能够出去的路吗?她好想回家喔……
池款冬在这个看似没有尽头的地方绕了几圈,然后终于颓然地发现自己找不到一个出口。
也许天亮时她能看得比较清楚?
抬眸望天,漆黑的天幕里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好怪,她简直像是被关在一个黑暗的四方形行子里。
好吧!既然暂时不能出去,那先躺一下好了,她的身上没有伤口却好痛。昏昏沉沉,好想睡……幸好这里不冷,很适合睡觉……
池款冬才正悠悠闭眼,远方突然有个好愤怒好愤怒的声音传来,令她的身体猛烈一震!
「款款!醒来!」
款款?是在叫她吗?池款冬坐起来努力寻找音源,却仍然什么也没看见。
这道声音听起来好远,但是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好生气,他是谁?他在生谁的气?他在生她的气吗?
「款款,你不是说没有实现的诺言就会变成谎言吗?醒来!不准骗我!你说过你会一直在这里的!你说过的!你这样昏迷不算数,你休想食言!」
那道声音又来了!他听起来好气好气,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已经准备好去负担你的人生,你不准在这时候抛下这一切!你听见了没有?!醒来!快点醒来!」
池款冬站起来又在附近走了几圈,说话的那个男人呢?他在哪里?……没有!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她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款款,醒来!你不是说你不愿意被你照顾到一半的身体白白让别人糟蹋,就算是身体的主人也一样吗?你有本事说,却没能耐做吗?醒来!醒来为我针灸啊!」
好好笑,她记得有个人说话也是这么酸,行事也是这么恶劣,一个牵动她好多心跳的人……是谁?
「款款,我需要你……没有你我睡不好,我睡不好……我在台北的每一天都睡不着……」
好怪……搞不懂说话的男人究竟是愤怒还是悲伤,他刚才听起来好气,现在又听起来好可怜……总觉得,记忆中好像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一个失眠的、好可怜的人,也是这样翻脸比翻书还快……
「款款……我已经来了,我在花莲,我在你身边,等你醒来,我们就再也不分开……我知道从前是我不够爱惜自己,我做了很多糟糕的事,对亲人也太过残忍……我知道我自己错了……我没有把你的话听进去,我让自己的人生过得一塌糊涂……拜托,款款,回到我身边……跟我一起重新再来……我需要你……」
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好想哭?
她知道这个男人好骄傲的,但是他竟然说他错了……他听起来好伤心好伤心,他在哭吗?他怎么可能会哭?他好坚强、好强悍的,他是在唤她吗?是要她去他身边吗?
如果可以让他不要这么难过,她愿意去……但是,这里好暗,她看不清楚,她看不清楚,她要怎么离开?
「回来,款款。」
男人又唤了几声,然后,池款冬措手不及地猛然惊觉自己的手心多了一阵冰凉……好像,有什么似曾相识的东西被塞进掌心?
垂眸,慢条斯理地摊开手掌,一枚再熟悉不过的物事静静地躺在她手里,散发着温暖且耀眼的银光……抛弃式针灸针?
脑中突然感到一阵晕眩,眼前画面快速转动至她坐上租来的轿车,她开上苏花公路,她到了崇德渔港,她看见落石,然后她冲出护栏,她挂在边坡,而她的口袋里只有一根针灸针……针灸针?!
掌中银针的光芒忽而变得眩目,天空大亮!她涣散的意识终于回到她疼痛不堪的身体!
池款冬睁开厚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急诊室内过度刺目的灯光,而吸入胸腔的尽是刺鼻的浓浓药水味。
这里不像天堂,更不是地狱,也不是刚才她待的漆黑行子。
是梦?还是现实?她得救了?她没有死?
环顾四周,这里像是医院,她心心念念的男人脸庞近在咫尺,而她的手里居然还真的有枚抛弃式针灸针。
「嗨……」池款冬向阳陵泉牵起一抹虚弱且透明的微笑,是真也好,是幻也罢,能再多看他几眼,总是好的。
阳陵泉发现自己竟然只能静静地盯着池款冬瞧,久久无法言语,他竟然连要告诉医生护士池款冬醒了的事情都忘记。
池款冬为着他脸上难得一见的傻气笑了。
「你又顺手牵羊我的针灸——」池款冬动了动自己握着针的那只手,本还想跟阳陵泉说些俏皮话,让他的神色不要那么凝重的……没想到,她话还没说完,一阵牵扯到全身的刺痛感就难受到令她蹙紧眉头,疼到几乎掉泪。
她现在知道这不是梦了,好痛!超级痛!她摔得真的很重。
有一个察觉到池款冬醒了的护士走过来检查她的伤势。护士做完一些简单的例行性检查,问完几个确认池款冬意识是否清醒的问题后便迳自离开。
果然,这里是如假包换的现实世界。池款冬心中再也没有任何疑虑了。
阳陵泉担心地倾身向前察看池款冬的状况,而后却懊恼地发现自己什么事情也没办法为她做,他不能帮她痛,于是只能怔怔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真难得,如果是从前,阳陵泉听见她说他顺手牵羊,一定会说些什么让她窘得不得了的话回嘴吧?
原来病人总有些特别待遇的,池款冬在心中默默又好笑又感动。
阳陵泉眼中对她的心疼与不舍太坦白,无所遁形。他真的好疼她……
「款款。」阳陵泉默默地凝望了池款冬半晌之后,终于缓缓开口唤她。
「嗯?」不知道是伤势太重,或是药效的关系还是怎样?池款冬竟然又开始昏昏欲睡了。
「我们结婚吧。」阳陵泉握住她的手,浓浓的眷恋口吻听起来好深情。
「啊?喔,好啊。」池款冬的声音娇憨慵懒,意识已经逐渐朦胧。她目前只想到嫁给阳陵泉很好,却忘了问他结婚之后要住在哪里这些细节。
头好痛,暂时无法思考,而劫后余生的爱情太美好,完全不用考虑他是不是总经理,他们之间的身分差异是不是太悬殊这些问题,她只要任性地觉得两人能够在一起就很好。
那些现实、环境、条件都暂时先放下,她眼下只想好好享受待在他身旁的幸福。
阳陵泉宠溺似地揉了揉池款冬发心,恋恋地看着她唇边带着一个幸福洋溢的暖洋洋笑容沉沉睡去。
他的款款真的很傻,什么都没多问就答应他的求婚了,要是他要她跟他一道回台北怎么办?
傻款款,人也傻,爱也傻,她是他这辈子全部的执着与爱恋。
他要跟她一起留在花莲,一起留在这片灵秀山水。
花莲就是他们的终点,金石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