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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家父母听说女儿男友车祸重伤的消息,连忙赶往医院,看到女儿湿着衣裳颓然失魂的模样,心疼不已。
辛父赶快脱下外套,包住女儿发抖的身体。
「爸先载你回去洗澡换衣服,你这样会感冒的。」他怕女儿的身体会撑不住,医院里的冷气冷得冻人。
「我不要,我要等他。」尽管已经冷到嘴唇发白,辛聿凡仍固执坚持。
「我们把联络电话留给医院,让他们随时找得到人,手术完他们会联络,爸再载你过来。」
「不要……我要在这边等,我要留在他身边。」辛聿凡眼神木然,摇头拒绝。
辛母懂得女儿的固执,她坐到女儿身边,摩擦女儿的手臂帮她取暖,并对辛父使了脸色,交代道:「你回去拿她的衣服过来,还有厚一点的外套。」
辛父点头离开,辛母抱住女儿,让女儿的头靠在她肩上,安慰她:「没关系,妈陪你等。」
辛聿凡崩溃地俯在母亲肩上痛哭失声,自责道:「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没关系、没关系……」辛母摸她的头,展现母亲的温柔。「他不会怪你的,他会没事的。」
孩子在感情路上是否遭受什么挫折,她没多问,当父母的这时候能做的就只是静静陪伴她。
三个小时过去了,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手术持续进行着,没有人出来通知任何进展。
辛父带来辛聿凡的衣服,催促她去换上,她在厕所里更衣完,洗把脸,如槁木一般地走出来,坐回原位,蜷缩着瘦弱的身子,盯着手术房出入口。
她疲惫不堪,眼睛布满血丝,身体已经不冷了,但是心却冷到极点,她整副心思全系在孙伟丞身上,这样揪心等待着未知的结果,让她累惨了,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祈祷着,祈祷他平安无事。
辛父先送辛母回家休息,又返回来陪她,顺便买了一瓶热牛奶给女儿。
辛聿凡接过,她没胃口,喝不下,将牛奶捧在手心。
四周安静得像是死城,辛父突然开口:「本来以为可以在另一种诚认识你的男朋友。」
他们家作风自由开放,长辈关心女儿的感情生活,却不强硬插手意见,也因此虽然知道女儿和一名律师在交往,却从不给压力催促她带男友回家。
「他本来说要找一天去家里拜访你们的。」辛聿凡虚弱地开口,想起孙伟丞才刚提过要去拜访爸妈的,可是现在却……
泪水涌上眼眶,她又想哭了。
她很自责,都是她的错!她当时不跑开就没事了,孙伟丞也不会为了追她而出意外,他只顾着推开她,他其实有时间可以自己闪开的。
「没关系。」辛父安慰女儿。「有的是机会来拜访。」
父女俩沉默了一下,辛父突然提起:「对了,蓝带的入学许可今天早上寄到了。」
之前女儿一直在等这份文件,他想也许女儿会因为这个消息稍稍转移注意力,女儿悲伤忧郁的脸,他看得很难过。
「唔……」但是辛聿凡淡漠回应,没任何振奋的表情。
有没有收到入学许可她已经不在意了,她唯一在意的,就只有手术室里头的那个人。
手术室的门开了,主治医师出来解释病情,辛聿凡迫不及待迎上前去,绷紧神经。
医师说:「病人的手术没什么问题,但是失血过多,有肺气肿和血胸,等一下要转往加护病房照顾,只要没有其他并发症产生,住个三、四天左右便能转往普通病房,如果他愈合良好的话,接受一般病房的照顾约一星期即可。」
辛聿凡听完,大大松了一口气,绷了一整晚的紧张情绪在此刻释放,她脚软地瘫坐在地上,感觉差点停止的心跳终于又恢复了正常。
接着,辛聿凡终于有余力顾及自己了。
早上九点,她和父亲到医院楼下的美食街吃了清粥小菜,她知道一定要先将自己顾好,才有体力陪伴照顾孙伟丞。
吃完早餐,她要父亲先回家补眠,并且打电话通知阿标师傅所有的事,父亲已答应会暂时回餐厅代理她的职务。
当辛聿凡回到加护病房外头的等候室时,瞧见一男一女站在加护病房外的走道上。
男的是庄凯,他的脸上有着愧意与担忧;女的是庄心芸,她脸色憔悴狼狈、眼眶红红,看得出来先前哭得很惨。
他们已经向护士打听了孙伟丞的病况,知道虽然目前手术成功,但状况仍不够稳定。
他们两个人一起出现很不寻常,辛聿凡如惊弓之鸟,迟疑而防备地看着他们。
庄凯见她回来了,立刻迎上前去道歉。「小凡,对不起……」
她拧眉,他专程跑来医院跟她道歉?他怎么知道她人在医院?
庄凯深呼吸,鼓足勇气说:「我除了为我自己的行为向你道歉之外,也要代替我堂姊道歉,对不起,事情闹成这样,害孙伟丞受这么严重的伤。」
他知道事情一旦摊开讲白,辛聿凡也许会恨透他,但他还是要硬着头皮来说明白,当他接到堂姊的电话,惊慌哭诉意外经过时,他便彻底明白,他不但伤害了辛聿凡对他的信任,也间接害到孙伟丞,他们的荒唐行径很不可原谅。
他拉了拉庄心芸的手,催促颓然低头的堂姊上前解释。
「你堂姊?」辛聿凡怔忡,庄凯与庄心芸是堂姊弟?「这……这是怎么回事?」
庄凯看向庄心芸,庄心芸却逃避地摇头,懦弱地不敢说。
庄凯于是开口,惭愧地说出所有事情。
「我堂姊说有一个很差劲的女人,使尽手段抢走她男友,要我帮她出头,假装去追求这个女人,离间她和男友的感情,使她有机会和男友复合。我听信她的话,接近你,吻了你……而我堂姊一直在找复合的时机点,恰巧你去找孙伟丞,所以她故意当着你的面吻他……我们、我们都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们没有故意要伤害他的意思。」一场爱情的角力游戏演变成有人受伤住院,没有人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辛聿凡错愕震颤,说不出话来。「天啊!你们怎么可以……」
「对不起……」庄凯垂头,等着接受痛骂,如果她要打他出气,他也会概括承受。
「你们就这样随意操纵别人的感情?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啊?」
辛聿凡气到全身发抖,气这对莫名其妙的堂姊弟,更气自己,居然蠢得成为别人设计中的一环,成了间接伤害孙伟丞的棋子!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他无话可说,他罪无可赦,只能重复这句话。
忽然,一直沉默不语的庄心芸蹲下身子,痛哭忏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我是故意的……」她语无伦次。「我的意思是说,我是故意吻他来气你,可是我不是故意害他受伤……我只是气他,气他根本没有尝过失去的痛苦,只会教训我,我更气的是……他说的都对!都对!他说的全都对……」
她仰头看辛聿凡,开始喃喃自语。「我看到他推开你被车子撞到的那一瞬间,我吓坏了,我……对不起,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伟丞说的对,我什么都没付出,他一定恨死我了,他一定会狠狠骂我……」她昨晚一整夜都在良心不安与内疚中度过。
庄心芸呆滞的眼神、歇斯底里的言语教辛聿凡好震慑。
她看过这位千金大小姐光鲜美艳的模样,曾经妩媚勾人、无懈可击,可是看看现在……她大小姐披头散发、哭花了脸,看起来狼狈不堪。
辛聿凡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所有责备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她知道庄心芸是真的后悔了。
一旁,陆续有其他布家属到来等在加护病房外头,接着,加护病房的门开了,护士出来通知会客时间就要开始,每一床可以有两名家属穿上隔离衣进入探视。
辛聿凡开口邀约庄心芸。
「要不要进去看看他?」
庄心芸傻住,愣愣地站起身,眼角泪痕未乾,不确定地问:「他会不会怪我……」
辛聿凡摇头。「应该不会。」
就算会,也不是现在,现在他还在昏睡中,手术的麻药应该没那么快退。
「我真的可以进去吗?」庄心芸还是很怕。
「走吧!」辛聿凡拉她手臂,从护士手中接过隔离衣、口罩、纸帽,两个女人一起进入加护病房。
加护病房里,还在昏睡的孙伟丞身上一堆管子,床四周摆满了仪器,他完全不知道有两个女人一起伫立在他床边,泪眼看他。
庄心芸没再说话,她满腹抱歉说不出口。
辛聿凡则是相当心疼地摸着孙伟丞垂在身旁的手,想着这双厚厚的大手曾经怎样地紧握着她的手,要她相信他。
她又询问了护士一些更详细的病情,在经历昨晚那种扯心撕肺般的痛后,她开始变得勇敢坚强,因为她真的愿意相信他,相信他会没问题的。
★★★
走出加护病房后,庄凯迎过去,关心地问:「他的状况如何?」
庄心芸一个劲儿地低声啜泣没回答,孙伟丞苍白无血色、沉沉昏睡的模样让她想起了当年母亲送医的画面。
「谢谢,他很棒,他绝对撑得过来的。」辛聿凡没哭,比起昨晚的煎熬痛哭,她现在的心情已经平静多了。
庄凯看着她坚毅的样子很感慨,真心地说:「小凡,虽然我一开始接近你的目的不单纯,但是相处之后我真的很欣赏你、很喜欢你,你是个很好的女人,独立自主、处处替别人着想,有时候跟你站在一起,我都会觉得自惭形秽,我不得不说,你……实在很酷!」
他说完,歉然地点头,牵着庄心芸要离开。但临走前,他突然神色别扭地又叫住辛聿凡。
「小凡……」
辛聿凡抬眸看他。
「那个……谢谢你。」谢谢她愿意让堂姊进去看孙伟丞,谢谢她的宽容,谢谢她没有咆哮赶走他们。
辛聿凡没有说话,静默地目送他们离开,淡淡地吁出一口气,她明白庄心芸与庄凯的事总算告了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