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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绯云带他到一家快餐店,云峥也没自作聪明地要带她去吃速食——舅舅那群笨蛋徒弟以前为了讨好她,真的这么做过,她都想翻白眼了。
住美国,就一定要爱吃麦当劳吗?老实说,她从小到大根本没吃过几次速食,也不怎么羡慕能任意吃速食的人,毕竟她对吃也是很挑的——不是价钱高低的问题,好不好吃才是重点!
当然,这也是因为云峥并不喜欢乱花钱的关系。舅舅在生活开销上其实给得很大方,昨天聊天时舅舅就说过,现在家里管钱的人是云峥。
很不可思议对吧?这件事母亲已经念过了,竟然让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管钱,神经大条也不能这样乱来吧?所以她当场并没有表现出讶异的表情。舅舅把家里所有生活费交给云峥,但是没想过关于零用钱的问题,才会以为云峥需要零用钱,却不敢从生活费里调度。
而负责管钱的云峥,从昨天到现在,秦绯云也没看到他身上有什么时髦的用品,就连手表也是很老旧的便宜款。舅舅说他想给云峥买台代步的脚踏车,他也拒绝了,只骑家里没人骑的老旧淑女车。
她理解他寄人篱下的那一点坚持,所以也不奇怪,于是带他去吃一家便宜好吃,又有冷气可吹的快餐店。每年回台湾小住几个月,她可不是闲在家里当宅女,而且对于所谓上流社会的高级场所或台湾名门千金会出入的诚更没兴趣——都回台湾了,她还要继续当千金大小姐,那倒不如留在美国。
因为如此,云峥又有些讶异了,连他也不知道有这样的好地方。
下午一点要面试的地方,也是一家餐厅。秦绯云看着云峥一手捧着碗,静静地吃饭,而她手肘搁在桌上支着脸颊,比他还没规矩。
听说云峥的母亲以前也是千金小姐,所以对云峥一些生活习惯上的小规矩要求也不含糊。
只可惜千金小姐遇人不淑啊。
「为什么你专找餐饮业的工打?真的对厨艺有兴趣吗?」
云峥停下吃饭的动作,好像对她的问题有些诧异,半晌才道,「因为餐饮业的打工最好找。」并不是他特别有兴趣。
果然如此。秦绯云放下筷子,「你不觉得与其找份容易找的工作,不如找个对你有帮助或者你有兴趣的工作,这样比较能说服舅舅同意吗?至少你多了说服他的条件。」
她说的有道理,可是老实说,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兴趣是什么。
从小到大,对他来说,工作就是有钱赚,能替家里解决困境,他从没想过关于自己的兴趣问题。
他闷不吭声地吃着饭,然后看了一眼一边挑掉胡萝卜,一边把毛豆挑起来吃掉的秦绯云,差点想开口叫她不要挑食。
顿了一下,他决定转移话题,「你的想法很像成年人。」甚至想得比她舅舅、他养父都要周密。她才十五岁而已吧?他原想说她早熟,但这个字眼由同样未成年的他说出口,可能显得很滑稽,所以他思量了各种形容词,最后勉强想到这个说法。
「会吗?」他是不是在暗指她迂腐啊?秦绯云决定不和他计较这个问题,她想了想,道,「我很少跟年纪相近的人漫无目的地聊天,所以也不知道你所谓的很像成年人是什么意思,不过我们家教孩子的方式是有点变态。」应该说,她无从比较所谓「不像成年人」的想法是怎样的,而要数落起家族长辈的不是,她最痛快了。
「举例来说,小朋友会跟大人讨糖吃,对吧?在我们家,从我有记忆以来,我想讨糖吃,得先说服我家的大人——为什么我要吃糖?我的要求合理吗?他们为什么要买糖给我?这是应该的吗?」嘿嘿!够变态吧?「在我们家,哭闹是没有意义的,是软弱又不负责任的行为,哪里有不满,只能用说的,说不出所以然,讲不出让大人觉得你有不满的权利,那就要罚,因为你这叫无理取闹。」
是说,有时就算讲出个所以然,也得看诚、看对象,不然就叫强辩,叫无礼,辜负长辈苦心,还是得罚!
「……」
不过,因为身为家中唯一的女孩子,她偶尔是可以有特权的,她举的例子也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秦绯云看着云峥,似乎在他眼里读到一点同情,忍不住觉得好笑。
他还有心同情别人啊!这二愣子。
「快点吃吧,小心迟到。」她提醒着。
*****
第二场面试,感觉希望不大。暑假打工的学生多,云峥的年纪实在不讨好,所以离开时他顺手又拿了一份求才令。
不过,现在比起以前,至少好多了,他并没有太难过。以前找不到工作,影响的是他和母亲的生活,现在不用担心这些,所以他的态度比较轻松。
秦绯云想,反正她也陪他出来消磨了半天,这几天舅舅应该都会在家,帮他找工作其实没那么迫切。
在快到舅舅家巷子口的前一个红绿灯时,她突然跳下车,「你先回去吧,我去便利商店买个东西。」
云峥本想问她要不要帮她提东西,可又觉得今天她陪着他跑了整天,他连人家买个东西也要跟,好像太婆妈了点,于是神色有点不易察觉的赧然,沉着地道着谢,「今天辛苦你了,谢谢你陪我。」
秦绯云笑了笑,「不会啊,我玩得很开心。嘿嘿!快回去吧。」她挥挥手,跑开了。
云峥怔忡着,甩开莫名其妙的若有所失,赶在灯号变成红灯前过马路。
秦绯云心里想着,至少在舅舅搞清楚状况前,别在那群白痴面前和云峥走得太近。她对喜欢仗势欺人、靠人多霸凌人少的白痴们的心智成熟度,不抱有任何期待,幼稚鬼争风吃醋的行为一点也不难想像,而她一向没兴趣让男人为她争风吃醋——至少没有特殊目的的话,那些都是在浪费她宝贵的时间。
她在便利商店的架子上随手拿了两瓶可乐,付完钱,却在门外的公园看到自家粗神经的舅舅正在和住在附近的欧巴桑聊天。
不愧是师奶杀手。秦绯云过了马路,决定快点把舅舅拎回家比较保险,家里可是有一群豺狼虎豹正等着他不注意,随时把云峥拆吃入腹呢!
虽然云峥都那么大一个人了,他甚至还比舅舅那几个娇生惯养的酒囊饭袋徒弟高大结实,不过那日亲眼见识到他们毫无愧色的欺凌行为和云峥的一再隐忍,她相信任何人都不放心让云峥一个人面对那群混蛋。
「这不是小绯吗?越大越漂亮了。」婆婆妈妈一号眼尖,笑着开口。
她实在有点懒得应酬,但话说回来,人家没欠她钱,她也犯不着端屎脸给人家看。秦绯云冲着几位大婶点点头打过招呼,然后看向楚素弦,「舅,我有事想跟你商量,现在能腾时间给我吗?」
楚素弦有点诧异,这个外甥女向来独立惯了,难得需要他这个长辈的协助,当下二话不说地点头答应,笑着向几位邻居告别,「那你们聊,我先回去了,有什么问题再来问我。」
「楚师父啊,记得回我电话!」婆婆妈妈二号笑得暧昧。
秦绯云看舅舅转过身去一脸尴尬,再想想那位胖胖的张太太生平最大嗜好就是作媒,心下也猜到七七八八,不过她现在可没空替舅舅操烦这些。
待两人一走远,楚素弦立刻问道,「你要跟我商量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路过,好心叫你回家吃饭。」
楚素弦脸颊颤了颤,有点没好气,不过说起来,她也算出现得是时候。老邻居们盛情难却,见他老婆死了那么久,儿子也挂了,都巴不得赶快再替他作媒,偏偏他又不擅拒绝,每次出门遇到她们都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唉。
「怎么这么晚回来?阿峥找到工作了吗?」
「两个面试都没成功。」
楚素弦顿时觉得放心了,「告诉他不用急……咦,阿峥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他这才想到怎么没见云峥。
「我说要买东西,先让他回去了。」
「这样啊……唉!你们两个跑了一个下午,我都快被那群臭小子给烦死了!」楚素弦摇头叹气,「我一说你陪云峥去面试,他们一个个都像吃错药……」
「你跟他们说我陪云峥出去?」秦绯云觉得脑袋里有根筋绷断,几乎想揪住舅舅的领子狠狠椅他,看看他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如果不是了解这个长辈,她会怀疑舅舅根本是故意的,他想整死云峥。
嗯,很有可能,云峥的身世还真像《冰点》里的女主角——当然,没那么楚楚可怜啦——怀着报复之心收养害死自己孩子凶手的女儿,知道真相后的妻子没少过一天的折磨跟冷淡……秦绯云越想脸色就越难看,全身散发着一股冷冽杀气,楚素弦背后都冒冷汗了。
「怎……怎么了吗?」
秦绯云瞪着他,半晌才慢慢冷静下来,「没事,我们现在就慢慢走回去,看看你那群好徒弟在想什么。舅,我告诉你,做善事不用心的话,就是造孽!」她强势地挽着舅舅的手臂,克制着自己以不急不慢的速度走回家。楚素弦觉得额上冒出一堆黑线。
「这个……我昨天去当义工时,小朋友都很开心啊……」他哪里造孽了?冤枉啊!
「比如说,你想收养一只极地犬,但是却用你那热带笨蛋的脑袋跟生活方式养着它,它每天都很痛苦,又没办法告诉你,这就是造孽。」
「小绯,你怎么可以说你舅舅我是热带笨蛋!」他觉得有点委屈。
但是极地犬又是指……?
经过白家围墙,墙内果然传来吵闹声。
「让他吃土!」
「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也配跟大师姊在一起?」
「快,撒泡尿给他!」
一下子就认出自家徒弟的声音,楚素弦愣住,秦绯云拉住他,作了个手势,然后爬上墙。
「……」原来小绯常常偷爬墙?楚素弦有点不敢置信,但仍是照作。
想不到,爬墙没那么简单,他竟输给一个十五岁的小女生,唉……
但是墙内的吵杂声让他有很不妙的预感,因此他仍奋力爬到跟秦绯云一样的高度,然后终于看到自家徒弟瞒着他做了些什么「好事」!那瞬间,他的脑袋一片轰轰然,好像有什么炸开一样!
「你们在做什么?」楚素弦难得失去原本的好脾气,几乎是失控大怒。
一旁,秦绯云已经站在墙上,双手抱胸,一派侠女般威风凛凛的模样。
「在干什么?仗势欺人,以多凌寡,自以为很了不起呢。」她冷哼,往舅舅的怒火上加油,「舅舅,这就是你的好徒弟,教得真好!行侠仗义不行,就往其他好人身上逞威风,看来他们在这方面个个都很精呢!」她越说越酸,偏要让每个人脸上无光,然后嘿嘿笑着,一个翻身,又踩在某个正在解裤腰带的家伙脸上,完美落地。
人证物证俱在,这下,赖不掉了吧?
包大人要开堂啦!威——武——
*****
师门有祖训,最忌以武凌人。习武之人,先动手就是不够沉着,所以在他这个师父「开审」前,弟子全部一字排开,蹲太空椅。
「啊?这是在特训吗?」今日又没心情开店的白河拎着一打啤酒来找老友抬杠,一进门就见到这阵仗。
「我今天可能没心情陪你喝酒了,你回去自己喝吧。」
楚素弦难得这么给闭门羹吃,白河觉得有趣极了,非但没有识趣地离开,还直接往楚素弦身旁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完全无视老友难得铁青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拿起一罐啤酒,「剥」地拉开拉环,准备看好戏。
楚素弦坐在门廊下盯着弟子们的动作,脸色何止山雨欲来,怕是已经下冰雹了。秦绯云悠闲地坐在一旁喝可乐,云峥清洗完身上大大小小的脏污也回到院子里,白河心下顿时一片雪亮。
「啊,你终于发现他们干的好事了?」
「……」楚素弦瞪着好友的表情简直可以说是悲愤了。
怎么连这家伙都知道了,他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白河灌了口啤酒,其实他也是昨天才发现的,在这之前只是隐约怀疑,本来想问问云峥,只是一直没机会。
「你说,他们是不是常常做这种事?」楚素弦问向云峥,似乎还没从震惊中平复,毕竟那一个个都是他疼爱的弟子。
秦绯云看着云峥面无表情的模样,再看向太阳下蹲太空椅的众人,每一个虽然都没露出不满的表情,怨恨的视线还是悄悄飘向云峥。
这教人怎么开口都不是吧?
唉,她家这个舅舅啊,从小人缘就好,没尝过被霸凌的滋味,思考模式完全是一直线。
「人都已经杀了,火都已经放了,你这不是跟记者拿着麦克风问死者家属,你家的人都死光光你有什么感想一样没意义吗?」白河闲闲吐槽。
「你说的没错,我这师父真失败,还要让别人来教我怎么做。」楚素弦声音里有着气闷和不悦。
「见笑转生气」了哦?白河哼笑着将啤酒一饮而尽,秦绯云则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拿出她今天买的书,「白河叔叔说的没错啊,这是我今天特地冒着会得皮肤癌的危险,不辞挥汗如雨的辛苦,特地跑去买来送舅舅你的,应该能给你一点帮助吧?」看看能不能打通她家舅舅脑袋里已经结成化石的神经或任督二脉什么的!
她宛若手里拿着的是武林人人争相抢到手的武功秘笈一样,「不过就算没看过书,我想了解阿峥被打几次,不如了解他们为什么要打他,我相信小赖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对阿峥有敌意。」
先把人酸到一文不值,再帮忙缓颊,这算啥?不过他们也知道自己的行为真的很可耻,至少秦绯云没有一面倒地护着云峥,倒让他们解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