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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仓库的门开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搬着货品走了出来。
他是秦阳,这家超市的老板,也是将宁微溪从被债主捆了卖到非洲去这个悲惨命运中解救出来的大恩人。所以宁微溪在他的店里打工帮忙。
看到她无力地瘫在那里,秦阳笑着上前帮宁微溪扇着凉风,“小溪,累了啊?要不要吃夜宵?”
“秦大哥,今晚你问了八遍了。”她又不是猪。
宁微溪站起来接过他递过来的箱子,一边补货一边叹息:“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要再找个兼差了?”
秦阳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不想活了,还要继续兼差?”
“可是不继续打工的话,我根本不可能付出罚金。”
她又被学校勒令赔偿课桌。自从沈苍寒来到华震之后,她的压力越来越大,经常一不小心就破坏了教学器材。
秦阳满脸黑线地看着宁微溪脸上的淤青和手背的红肿。
“小溪,你是又破坏了教具还是又打架了?”由于宁微溪特殊身份的原因,华震的学费全免,可是她的罚金却总是交得比别人多。
两者都有……真恨自己这张容易淤青的脸,害得她每次都被梁巫婆活逮。
秦阳无力地垂下肩膀,只差没流下伤心的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爱好会是打架,为什么我的温柔你始终学不会?”伸出手捧住她的脸,“你看看你的脸,上次留下的淤青还没消失新的又出现了,秦大哥已经很久没看到你正常漂亮的小脸蛋了。”可怜的小溪,虽然每次她都是把别人打到昏迷,可是只懂进攻不懂防守的她,往往也是挂彩连连。
“可是我压力很大,而且最近校外那条通道上的混混越来越少了。”宁微溪恼火地捶了下桌子。她的解压方式就是打架耶,可是肯陪她打架的徐混越来越少了,据说华震方圆十里的治安快好到路不拾遗,门不闭户。
秦阳的母性再次发作,用力抱住宁微溪流下他的处男热泪。
“小溪,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你真的会嫁不出去的。”谁敢娶啊。
忍受着秦阳每日必发作的“鸡婆症”,宁微溪脸上青筋微跳。她实在不明白三年前唯一肯向她伸出援手的恩人居然是这么一个男人,话说回来,就是这样鸡婆的男人才会年纪轻轻去做社工,还会白痴到毫无理由地帮助她吧。
“小溪,安心去上课吧,秦大哥会努力工作赚钱供你的。”
宁微溪怀疑地瞄瞄他。靠他?他除了守着这个要死不活的超市以外,就是会玩个电动在网上和美眉哈啦。
“免了,还是靠自己比较实在。”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宁微溪单手拿起秦阳必须双手才能拿起的货物,“有时间多考虑一下自己的将来吧,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
秦阳两眼冒出粉红的泡泡,“小溪,你好帅啊。”
宁微溪警觉地看着他,不是吧,他的“母性”又要泛滥了?
“不要抱着我!走开!”
“小溪!”
“我扁你!”
“啊,痛啊……”
超市里一片混乱。
沈苍寒开着车漫不经心地穿过绵绵的秋雨,几个朋友一起喝了几杯。想不到唐那样的男人也会结婚,不过新婚的唐看起来很幸福,有一个能接受他身份,还愿意跟着他东奔西走的新娘,也难怪他会满足成那个模样。
可是那满足却让他们这些单身汉看得有些刺眼,所以离开了酒吧之后他忽然不想回家去了。
二十八岁的年纪,按理说不该是想结婚退隐的年纪,可是在如此的秋夜,居然也会浮出淡淡的寂寞。忽然明白了母亲黯然的这些年,失去父亲,最痛苦的就是那份孤单。
想起死去的父亲,沈苍寒深锁了眉头,虽然没有抽烟的习惯,但是他现在需要一根烟。
宁微溪没有想到这样的雨夜还有人来,不过职业的本能还是让她皮笑肉不笑地做了个打招呼的微笑,然后头也不抬地推拒秦阳的鸡婆:“你别送我了,等着这个客人走了,我关了门就回去。”
秦阳迟疑地问:“这么晚了,还下着雨,万一公车没了,十点半之前你能赶到学校吗?”
\"“没关系的,我有办法。”宁微溪有些不耐烦地把他的伞塞回去,“你快走吧,我还要接待客人。”\"
“可……可是……”秦阳还在犹豫,“你毕竟是个柔弱的女孩子。”
场面静止了五秒,“柔弱”的宁微溪终于受不了地大吼:“你哪个眼睛看到我柔弱,别耽误我时间,害我迟到了连你我都扁!”
秦阳连忙闭上嘴巴。认识宁微溪这么久早就知道这个女人最不缺少的是火气,最缺的是耐心,发狂起来她连上帝都敢揍。
过去她一直都是学校的大姐大,直到父母双亡后才洗手做了乖宝宝。
宁微溪看到他那个委屈的模样,无奈地翻个白眼,“好啦,回到房间我给你电话,OK?”
秦阳还是觉得担心,“万一那些债主再来找你的麻烦……”
“就算找麻烦,你有用吗?”
宁微溪不耐烦地丢下一句,秦阳也是一只中看不中用的肉脚,她晃了一下拳头,提醒他,他也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之一。
“来一个我揍一个,来两个我揍一双。”威胁之意倾泻而出。
“那你小心啊……”
识相的秦阳立刻转身逃跑。
宁微溪翻了个白眼,转向在收银台前等了半天的男人。
“先生,您是刷卡还是付现?”
低头看了看柜台上的烟,熟练地打包后,等了许久却发现眼前的客人没有任何动作,她不耐烦地抬起头来,却看到一张浅笑的俊脸。
“原来你在这里打工。”沈苍寒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不过他的惊讶在看她和秦阳拉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是正享受着她的震惊。
“你……”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最近得罪了哪个神灵吗?
“你想干什么?”宁微溪眯眼问,他不会一直在暗中跟踪她吧。
沈苍寒淡笑地看着她的一脸防备,不想提醒她:如果他想做什么,她根本不可能现在还站在这里像只警戒的小猫一样虚张声势。
不过这样警觉的宁微溪让他没来由地想逗弄。
“你认为自己有什么可以图的?”
听出了他的嘲笑,宁微溪一口气差点没呛死。没错,她可是被沈二公子宁可断绝家族关系也要解除婚约的下堂妇,又怎么会被他袭击?
莫名的火气顿时冒了上来。宁微溪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快结账!我没时间跟你磨蹭!”
沈苍寒微笑着掏出金卡递给宁微溪,随口像谈论天气一般地问她:“刚才那个男人是你什么人?”
宁微溪警觉地盯着他,“关你什么事?我警告你沈苍寒,不要拿无辜的外人来玩花样。”
“原来只是外人啊。”这样的答案真的很不错。
他这是什么口气,宁微溪恼怒地正要分辩。
沈苍寒笑了笑指指时间,提醒还在环胸和他对峙不肯结账的宁微溪,“不快一点儿的话,你会回不去的吧。”他没忘记她刚才说的门禁时间。
宁微溪顺着他的手指瞄了下时钟。
十点十分?!
宁微溪立刻惨白着脸麻利地刷卡,然后把东西塞给他后抓起他就往门口跑,“快点儿,我要赶公车!”
秋雨绵绵地下着,沈苍寒撑着伞,好笑地看着宁微溪把超市的门锁好,手里的绍绅士地撑在她的上方。
宁微溪好没气地说:“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害我耽搁了这么久。”
沈苍寒垂眼看着忙着锁门的小女人,“我从来没奢望过你会原谅我,不过,你没发现你忘记了什么东西吗?”
有吗?宁微溪歪头思索,干脆地锁上门后。脚下倒是迅速地向公车站牌走去。结果冲得太快,沈苍寒一时没跟上,她被雨水淋得打了个冷战后,才迟钝地想了起来,“我的伞!”
沈苍寒诡笑了一下,继续看戏。
宁微溪回头看着已经锁好的门,她犹豫了一下瞪了笑得一脸玩味的沈苍寒,决定放弃回去拿伞。反正这点雨算不了什么,而且她讨厌被沈苍寒看到她狼狈的一面。
想到这里,她倔强地继续向站牌小跑去,沈苍寒也不跟上,就撑着伞轻松地靠在商店门口,仿佛肯定她还是会回来似的。
站在站台上,宁微溪摸了摸口袋,然后绝望地发现自己的健忘已经到了极点,原来她不但没带伞,而且没带钱包,更要命的是,超市的钥匙也连在钱包上。
眼看站牌上的电子表显示现在已经十点二十,宁微溪觉得自己快尖叫了,为什么这样冰冷的雨夜,她却陷入了这么个困境?
愤愤地转身,她看着像个黑洞的超市大门发愣。不管怎么样,她在十点半前是回不去了,看来这次是一定要翻学校的围墙。不晓得前段时间梁小姐威胁她要翻修围墙是不是真的。
“宁微溪,”沈苍寒终于悠闲地开口了,“我想提醒你……”
“有什么废话快说,我心情很糟糕!”宁微溪怒火高涨地低吼。
“我的金卡你也丢在收银台上没还给我。”所以他肯定宁微溪走不了,就算她上了公车,他也会把她揪下来的。
宁微溪怒视着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超市的大门上。
“为什么不早说?”可恶的眼镜男,一定是故意在找她的麻烦。
“我想说,你并没有给我说出来的机会。”是她强行把他推出超市的,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就把门锁上了。
宁微溪语塞,的确是她不对。唉,现在连责备别人的理由都不给她。
沈苍寒一脸同情地看着狼狈的宁微溪,她的神志仿佛已经被怒火燃烧得有些不清楚了,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几乎就能听到嗤嗤的蒸发声音。
“啊——”
为什么她这么倒霉?宁微溪仰天喊了一声后,无力地软下身子。单薄的小小身体沮丧地在雨中蜷缩着,这样的她忽然让沈苍寒失去了嘲弄的兴致。
沮丧无助的宁微溪看起来很不像她,无论是十二年前还是十二年后,他看到的宁微溪都该是倔强得不肯妥协的野猴子,这般的楚楚可怜还是宁微溪吗?
而且这个时间这个天气在这里发呆实在有些愚蠢,尤其是那些雇佣兵同伴也该联络他了。
出于从小的绅士教育,沈苍寒很有礼貌地问宁微溪:“需要我帮忙吗?”
宁微溪缓缓抬头,然后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在陷害她到了这般境地后,他这样的礼貌是在讽刺她还是真的想帮忙,不过内心挣扎了许久之后,她忽然换上头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沈苍寒。
“要!绝对要!”
原本以为她会很有骨气地拒绝,没想到……
沈苍寒愣了一下然后沉默不语,心里暗自诅咒自己的多事,好心人果然不是好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