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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别老是跟在人家孙女的屁股后面跑,把咱们汝嫣家的脸都丢光了。”
他还不忘提前提醒儿子:“你要知道,咱们汝嫣家可就你一根独苗苗。汝嫣家本就人口单薄,到了我这一代早早便和你娘成了亲,当初我和你娘本打算生个十个、八个的。你身为老大,我原本给你取名为‘汝嫣一寻’,打算你下面的弟弟妹妹分别叫作‘汝嫣二寻’、‘汝嫣三寻’……一直到‘汝嫣十寻’、‘汝嫣十一寻’,谁知你娘身子不好,生下你一个,再没有二寻、三寻……后来你娘去了,我那十几寻的计划便就此落了空。我说小寻子啊……”
“你要知道,你不是为了你一个人给我当儿子,你是为你那无缘来世上走一遭的十几个弟弟妹妹给我当儿子啊!你可万不能丢了汝嫣家的老脸。”他学着父亲大人的口气说着父亲大人打他记事起就常说的那几句家训。
流火小姐睁开双眼的时候,分不清她身处之时是黑夜还是白昼。周遭华美的布置比她少时所处的霸圣金堂有过之而无不及,视觉上更大气也更具冲击力。还有那跳跃的烛火多得令她炫目,她脑中头一个闪过的念头便是:“点那么多烛火太浪费了,这可是在烧钱呢!”
“霸圣金堂的主子还在乎这点钱?”
坏笑的声音窜进她的耳朵里,流火小姐抬眼望去——一小萝卜头!身上的衣衫倒是值不少钱,若她记得不错,是霸圣金堂下属的某家店铺卖进宫中的布料,那可是极品中的极品,十两金子一尺布——穿在他身上不嫌灼人啊!
“这里是宫中?”她斜着眼瞧他。
换来他一记赞赏的点头,“算你还有点见识。”
眼珠子忽悠一圈,她将自己昏迷前的境遇仔细地回想了一番,“是海日楞和幼微把我弄进宫里的?”
“海日楞有没有参与其中本王不知,却是御临幼微送你进宫的。”
幼微将她抬到他面前,只说了句:她是步忍在意的女人。剩下的全由他决定,而他的决定便是留不住帝师,唯有留住帝师在意的女人。
好吧!他承认他留下她的大部分原因是——好奇。好奇那个永远挂着从容的笑,一派与世无争的帝师会在意什么样的女人。
不知是因为幼微下药的缘故还是海日楞对她施了法术,她从飞马山一路昏迷至王宫中。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他就来瞧了她好几次,她很美,睁着眼的时候比睡着的模样还要动人,说起话来眼珠子骨碌碌地打着转,让人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便跟着她打起了转。
“干吗?你相中我了,想娶我当王妃?”王妃?听上去很有钱的样子。看在那黄澄澄的玩意分上——可以考虑!
他挑眉问道:“本王的帝师会同意本王娶他的女人?”
“你说的是步忍?”她需要确认,“如果你说的是他,那么你错了,第一,我嫁谁不用他同意;第二,我不是他的女人,他倒是我的人——他把自己卖给我了。”
说到卖身她倒是想起与自己形影不离的金算盘,摸了摸,还在兜里挂着呢!这便好。
她有闲工夫跟他讨论这个嫁与娶的关系,“现在,你真的要娶我做王妃吗?”
“你愿意嫁我?”
流火小姐避重就轻,“你是御临王嗳!再升一步就是御临帝,请问在王朝中有哪个女人不想嫁给你?”“可你,还有你那富可敌国的霸圣金堂,你应该根本不在乎这个地位所带来的权势与金钱,你又为何想嫁我呢?”
这位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御临王好像不像表现得那么无能哦!居然能将她隐藏的家底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不可小觑,断然不可小觑。
托着腮,她很努力地想了想,得出了一个她不愿看到的答案:“这样看来,即使脱去步忍那层关系,你也不打算放我走喽?”
“我以为你很乐意做我的王妃呢!”御临王冲她眨眨眼,一副牲畜无害的模样。
凑到他跟前,揽上他的肩头,她摆出一副我们好商好量的笑容,“做你的王妃是不是要交出霸圣金堂的家底?”
“不做王妃也可以交出你的家底。”
言下之意,不交出霸圣金堂的家底她休想离开。
这个要钱不要命的女人双手一摊,“那你还是把我养在深宫内院吧!起码吃喝拉撒都不用花钱,我还赚了。”
御临王半张的嘴好半晌无法合拢——帝师在意的女人!这就是帝师在意的女人?
还真不是普通的古怪啊!
“你以为本王的帝师会回皇宫内院来救你?”养着她探探口风也好,总算没白费口粮,他这样安慰自己。
“以前也许可能,可现在的他找到了自己的老相好,正忙着重温过往的幸福时光了,哪有工夫理我——或许他以为我已经回霸圣金堂数金子也未可知。”耸耸肩,拨弄拨弄金算盘,她倒是颇有自知之明。御临王到底还是从她的口中探知一二,“帝师有……老相好?”这个称呼似乎不该从他这张尊贵的嘴里冒出来,“帝师深居宫中这许多年,本王从不知道他有位……爱人。”这样称呼起来似乎合适一些。
撇撇嘴,流火小姐诚恳地告诉他:“显然,你没有我了解他。”
“就是说,本王的帝师极有可能成为新一任的法师一族族长,带领着他们那些神奇的族人在飞马山自立为王,与本王作对?”
御临王的两条腿在王座上极其无聊地摇啊摆啊,绕得人眼都花了。
海日楞躬身立于王座之前,久久无语,幼微唯有代他应对:“不仅是自立为王,法师一族还想召唤八神兽,若他们的计谋得逞,那就不仅是称王了……”
“连本王也要尊称他们为帝喽!”
御临王的手指百无聊赖地玩弄着宽大的袖袍,昨夜与霸圣金堂的流火小姐聊得太晚,现在他有几分倦意了。打了个哈欠,他打算尽快结束召见,“听说本王的帝师有位……老相好。”这词真粗俗,姑且用着吧!“望两位能臣干将尽快将她带来见本王。”
他起身欲走,一直沉默无语的海日楞忽然上前问道:“敢问王上打算如何处置流火小姐?”
扫了他一眼,御临王忽地轻笑出声,“我说我的海大人,这么长的召见你始终沉默无语,临了临了倒是为了一女子找上本王了?”
“流火小姐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臣想王上不如……”
“富可敌国也算普通生意人?”
御临王不妨适时地展现一下他身为帝王的控制力,否则下面的臣子怕一个个都以为坐在王座上的是个死人。
“需要本王向你解释一下吗?王朝中所有带‘霸’、‘圣’、‘金’字的店铺都是她的,她手中握有的财富加起来绝对可以跟本王抗衡,她控制的商业足以动摇王朝的根基。”
甩开袖袍,一片阴云笼罩在海日楞的头顶之上,御临王的上空却早已是阴云密布。
“想想吧!哪一天霸流火经营的米店若是不卖米了,王朝就得闹饥荒;哪一天她经营的盐业长了价,老百姓的口袋就得被掏空;哪一天她手上的铁矿交给了飞马山那帮法师,本王的士兵将勇会连副打仗的兵器都没有;哪一天她拿出一小半家产买本王的脑袋,多的是所谓的勇士侠客会为那笔惊人的财富进宫刺杀本王——你要本王将这样一个人送还到帝师的手中?”
海日楞急着为流火小姐辩解:“她只想赚钱经商,并不想参与到政治斗争中。”若不是他,流火小姐本不会卷入这场政权斗争,海日楞觉得自己有义务将她带离这场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可惜,太晚了。
“本王很清楚流火小姐对金钱的欲望,而想得到无限的金钱最好的办法就是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如此一来,金钱必然会自动找上门——海大人当一族之长这么多年,不会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吧?”
海日楞垂首讷讷:“臣若当真清楚,就不会失去族长的身份。”
御临王横眉一扫,眼中依旧含笑,“海大人不甘心为人臣子?”
“王上只甘心为王?”
两个男人一个身在高处,一个矗立于下方,彼此相对虽是一派温润祥和,幼微却读出了这其中的血雨腥风。
关键时刻,幼微一马上前,躬身道:“臣当协助海大人不负王上所托,尽快带回与帝师有关的人。”
明白幼微的用意,御临王索性适时地离去,临走前不忘警告这帮臣子:“记住,不要让本王等得太久,否则——本王当亲自出马。”
跪送王上离去,幼微赶忙拉海日楞退出大殿。快步走出宫门,一路皆是无语,幼微只是不松手地拽着他拖着他,直拽进自己的府中。
前脚进了家门,幼微立即吩咐下人关门,屏退左右,她怒火腾地烧起来,控制不住地冲他大吼大叫:“你疯了吗?他是御临王,是你的王上,无论他有多年轻,看上去有多好说话,但他都是手握你生杀大权的王!他略皱一皱眉头,你的小命就丢了。”
“我知道,那又怎样?”他歪着头瞥着她。
“那又怎样?那又怎样?”她一遍遍问着他,“你不怕死,还想连累我陪葬吗?”
“你不是已经将流火小姐给活埋了吗?”
他愣头愣脑地回了一句,好歹总算让幼微看清了一个事实,“你在怪我将流火小姐送给王上?”这个闷骚的家伙有话不能明说吗?“你先给我搞清楚,不是我把流火小姐给活埋了,是王上听了我的报告后坚持要留她在宫里。还有,她还没死,会喘气,活得好好的呢!”
海日楞气恼地一屁股搭在石阶上,“你愿意被人永久地软禁在宫里,随时被拿出来当成人质使使吗?”
“你说得好像我故意把她捆给王上似的,我根本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海日楞埋首于双掌之间,“我……只是在怪我自己。”
一时的气恼,一时的愤恨,一时的复仇之心,推着他走出了飞马山,走入了御临王朝的皇廷。他违背良心将流火小姐送到了御临王的面前,却不想这一举动竟将她推入了死地。
“在这场政治斗争中,流火小姐最无辜,我要救她出来。”
他起身欲往门外冲,不巧撞上一尊门神,冷冷的,蹙着眉望着他……
“小寻子?”
幼微吃惊地望着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汝嫣寻——大门紧闭,他飞墙过来的?
“我一早就来了,三个圈想带长骁哥出去转转,她一个人推不动长骁哥,要我来帮忙。”他解释着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委。
这段时间与长骁哥的相处让他明白一些道理,有些事躲也躲不了,不如试着去改变——他正在试。
“哦。”幼微早就知道每一次筌筌来家里,小寻子都尾随其后,只是每一次他都过门而不入,静静地在外面躲着。令她奇怪的是,今天他居然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
这样静默地站着实在是件尴尬的事,汝嫣寻指指里院,“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过去了。”走了两步,他又转过头来,闷闷地丢下一句,“王上是个不简单的人,早在镇神仪式那天之后,他就不再是我们的小随了。所以,不管你们打算做什么,小心为上。”
“你是因为了解王上,所以才坚决不入朝的吗?”这个问题卡在幼微心里许久,今日总算问了出来。
“我是因为了解政治,所以……还是不做官的好。”他的坚持也有松动的时候,为了他的朋友,“你们刚刚说的流火小姐也算是我的朋友,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他这么一说,幼微还真想到一件事只有他可以帮忙做到,“你可以想办法通知霸圣金堂的人,流火小姐在皇宫内苑吗?并且暗示他们将这一消息转告给从前住在霸圣金堂里的一位叫步忍的先生,他现在飞马山。”
在做这件事之前幼微不得不提醒他:“如果这件事被王上得知,那你就会被定为与王上作对的身份。”她和海日楞身在朝中,不能任意为之,若小寻子通过商道转告霸圣金堂,或许情况会好一点。
“告诉我流火小姐所在的皇宫内苑的确切位置。”汝嫣寻爽快地开口——以霸圣金堂的实力,无论那位叫步忍的先生身在何方,他们定能找得到。
至于与御临王作对的问题……他似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你……确定自己想清楚了吗?”有些事一时冲动容易做下决定,到了后来就算后悔也来不及。
汝嫣寻伸出的手没有收回,接过海日楞写好的字条,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声:“这件事……别告诉三个圈。”
他们四个一起长大的孩子,在经过镇神仪式那天,只剩下三个圈可以轻松自在地延续着她类似童年的幸福时光,他不愿连他们四个最后残留的一点美丽记忆都被剥夺——至少他是这么以为。
“小寻子,你怎么这么慢?长骁哥在等着我们呢!”
元筌筌站在长廊的尽头,笑着向他们招手。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柔柔地镀上一层光圈,带着幻境的美。
汝嫣寻将字条塞进袖子里,撇了撇嘴朝她走去,“这不来了嘛!”
两个人一边打闹一边说笑地走向内院,幼微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久久无语。
“你以前就和他们在一起?”海日楞站在她的身后,望着愈行愈远的两个人,“如果当初你没有入朝,你现在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过着自在的日子?”
“没有‘如果’,我从镇神仪式那天起,生命里就再也没有‘如果’。”
不知是小寻子和三个圈的快乐感染了她,还是难得让心情放松一回,她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象变得湿湿的,“天下百姓都说八神兽是保佑天下子民,庇护四海八方的神。我却觉得它们是魔,是黑暗的魔兽,充斥着邪恶的力量。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这八只魔兽消失不见。”
“人为什么要靠神兽保护?”海日楞默默地站在她的身边,最近的地方,“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
甩甩头,幼微甩去那些无谓的想法。感伤到此为止,还是直面正事要紧,“有那个闲工夫你还是想想怎么跟王上交代吧!他可是盯着我们要找出步忍先生的老相好。”
步忍三下两下收拾好行囊,把它们往青灯怀里一丢,这就准备去牵马车。奥达不知从哪里得到他欲走的消息,领了一帮长老堵在院落的大门外,拦住了他的去路。
“师叔,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有点事要办,暂时离开飞马山一阵。”
“不知归期……”
“待我办完事自然会回来。”
他从不向任何人交代去向及归期,也包括这些老家伙——他们的年纪似乎还不如他大呢!他只对接收他人生的那个人负责,谁让他把自己卖给人家了呢C在“货到款清”,他还没收货,可以暂不付钱。
但他不能全然不理会她的处境,尤其是得知她身在皇宫内苑,被那个小气的御临王扣下之后。
他太了解那个孩子,十年前镇神仪式之后那孩子忽然出现在暗天阁——
“帮我成为御临帝。”
他应了下来,因为一个承诺——他必须帮她的子孙,一代又一代。他是帝师,也是每一代御临帝的奴仆,他把自己卖给了一个承诺。
因为这个承诺,他助每一代御临帝统治王朝,守护四方八面;因为这个承诺,他放弃了自己的人生,终年困在暗天阁里,成为黑暗中的守护者,见不到光的暗之帝师;因为这个承诺,他出宫寻找八神兽,为了两只神兽的精魄,他将自己之后无限的人生卖给了那个贪财的流火小姐。
这终究是个赔本的买卖,同一个赚尽天下财富的人做交易,哪有不蚀本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