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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在世之时曾为他批命,说他这一生注定了要为三个女人或生或死。
舞雩算一个,现在流火稳当当控制他的生死,第三个人选他已有眉目,只是不知命……是否成真。
他凝神思考着什么,流火瞧不真切。将他的掌心覆在她的双眼上,她轻声说道:“我不想成为皇后,我只想要你跟我一起赚钱,赚好多好多钱。”
“可以。”
“你陪我点金子。”
“好。”
“你陪我去打理霸圣金堂位于天南海北的产业,顺便玩遍天下。”
“行。”
“陪我每天晚上吃面片汤。”
“……”
用情至深——深情款款——款款而来——来日方长——长此以往——往昔之情——情深似海——海枯石烂——烂……烂……
烂什么烂?她现在才是惹下一个烂摊子呢!
红纱帐里露着玉臂的小姐望着枕边那张睡得深沉的俊脸,脑子里一片混乱。
哈!哈哈!
他们居然在御临王的皇宫里……苟且了!
不知道那个一心想将步忍抓回宫中的御临王得知此事会做何感想。
她也不想睁开眼就发现他竟光着身子躺在她的床上,裹进她的被子里,可谁知道哪个步骤出了错,结果就变成这个样子呢!
她都跟自己说好了的,这辈子要赚尽天下财富,是天下财富嗳!那是多么浩大的工程,哪有闲工夫和个男人鬼混在一起。
和男人混一处又没钱可赚,尤其是和一个已卖身给自己,心里怕是还装着故人的男人。现在不是“烂”,而是“乱”啦!
她的脑子都乱成糨糊了。
步忍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苦着一张脸百般憔悴的模样,不对!他在睡梦中就听到她一阵接着一阵的唉声叹气,若非她身边的位置太好睡,他早就被她的叹气声折腾醒了。
“怎么了?”
“烦。”
“你后悔了?”他说得有几分哀怨。
她没做声,她的沉默让他以为那是肯定答案。一跃而起,他倾身压上前去,她的视线敲对上他袒露的胸膛,白乎乎的胸看上去还挺结实,她放任自己欣赏着他的裸露。
生意人的本性告诉她:能看就多看两眼,不看吃亏了。
“告诉我,你不后悔。”别以为他总是一派温和,他也有自己的真性情。
流火的身子向下拱了拱,尽可能多地将自己埋在被子里,“除非你能为我赚尽天下财富。”
“你的财富还嫌不够?”
“不是我,是有人嫌不够,他要的是天下财富啊!”她沉沉地叹了口气,有着他不知道的难解的沉重。显然她不愿多说,他也不再多问。拉起被子掩上她外露的肩膀,他静静地守在她的身边。
不习惯活在这样沉重的气氛下,流火率先咧开嘴角,“你可以青春永驻嗳!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你说要是我们能找出让人永葆青春的办法,是不是能赚大钱?”
“你说要是你能做天地八方的皇后,这算不算拥有了天下财富?”他赫然开口,此话一出先吓了他自己一跳。
她眨巴眨巴眼睛带点傻气地望着他,“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没有欲望的人。”
“我也一直这样以为。”
否则他绝对不可能做了三代黑暗帝师——“取而代之”这四个字一直就摆在他面前。
“舞雩的儿子跟他爹一样早逝,留下了十来岁的儿子,也就是当今御临王的爹。这位御临帝比他爹自信多了,当然能力也强上许多。他坚持不用我帮助,我也乐得轻松。可惜他命数不好,早早地就被八神兽吞噬了性命,留下当今的御临王——随要我辅佐。”
这几十年的光阴他从未想过要取代他们称王做帝,他一直觉得自己之所以存在于宫中,起先是因为对舞雩的承诺,后来是因为他不老的容颜需要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宫中优越的生活,暗天阁终年无人往来最适宜他窝藏,加上背叛了飞马山的他又无处可去,还有他那懒惰的个性一旦适应了某个地方某个人,便懒得再去改变。
以上种种让他一日重复一日地过着,一年重复一年地活着,直到今时今日。
即便奥达带领法师一族的长老跪在他面前,即便他深知御临王一直防范着他,即便舞雩的魂魄重归他的身旁,他也不曾认真想过以他的能力是否该取代当今的御临王,收八方神兽称霸天地之间。
然,今晨醒来,当他睁开双眼,当身边这个小女人说想拥有天下财富,当他看到她脸上的苦闷,他赫然之间有了那么一点点野心。
师父在世之时曾为他批命,说他这一生注定了要为三个女人或生或死。
舞雩算一个,现在流火稳当当控制他的生死,第三个人选他已有眉目,只是不知命……是否成真。
他凝神思考着什么,流火瞧不真切。将他的掌心覆在她的双眼上,她轻声说道:“我不想成为皇后,我只想要你跟我一起赚钱,赚好多好多钱。”
“可以。”
“你陪我点金子。”
“好。”
“你陪我去打理霸圣金堂位于天南海北的产业,顺便玩遍天下。”
“行。”
“陪我每天晚上吃面片汤。”
“……”
“带我去见御临王。”
当那张熟悉的脸再次出现在海日楞面前的时候,他的心中藏着说不清的复杂。他知道那不是他熟悉的红蔌,不是同他定亲的红蔌,不是他可以伸出手去握的红蔌。
他甚至恨她。
是她夺去了他的红蔌,却仍保留了一个躯壳在他面前晃荡,提醒着他师父的残忍和红蔌的可怜。
舞雩冷眼瞧着,怒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是我夺去了你的红蔌,是你师父觉得红蔌姑娘的存在不如我重要。要怪去怪你师父,我没有闲心同你争论。”她明明白白告诉他,她压根没将他放在心上,“现在,带我去见御临王,我有重要的事必须告诉他。”深呼吸,她似下了重大决定。
海日楞却问道:“你没有跟步忍先生一道吗?”
在他看来,步忍已经取代他领导整个法师一族,作为故人,她该陪在步忍身边。她想进宫,是否意味着步忍将做出一系列的举动。身为人臣,他不得不了解清楚。
“马上让我见到御临王——不要让我再说一次。”她……不怒自威。
二人的视线僵持了片刻,海日楞转身吩咐手下:“准备马车,我即刻进宫。”
昨儿御临王家宴上喝下的那许多面片汤到现在还存在肚子里,一想到又要进宫,面片汤的味道便在海日楞的腹中翻江倒海。
高头大马,华丽的马车,身在其中舞雩仿佛一瞬间回到从前。很多年以前,她也是坐着这样的马车,沿着这条道一路走进了宫里。
然后,她见到了他,那个要做她丈夫的男人,御临王朝最高权力的象征。
他高大、威猛,不似步忍的随和亲切,他浑身上下充斥着男人的阳刚味,处处散发着王者霸气。只是一个眼神他便征服了她,令她忘了自己进宫的最原始的目的——杀他!
她没有办法达成父亲和族人的期望,她只想做他的皇妃,做他孩子的母后。
哪怕只有两年也好。
她宁可死在法师一族的咒语里,也要倾尽身心地爱一回。
可是,步忍来了。
费尽气力杀进了宫中,再见面的那一刻她才赫然发现她的心早已给了身后的男人,面前这个同她一起长大的人充其量只算“青梅竹马”——是朋友是兄长,却……不是爱人。
步忍付出的深情令她感动,她知道天下所有人都会抛弃她,独独他不会。所以当她抛弃了自己的族人之后,她知道他是她最后的、唯一的、可以全心信赖的依靠。
临死前,她把仅存的血脉托付给了他。
她信任他,如同他爱她一般。她以死得到的承诺,他必定会以生命去完成。她放心地让父亲收回她的魂魄,困在飞马山圣坛中,她让自己彻底死心。
风雨数十载,她再度醒来,飞马山没变,她没变,步忍俊朗的容颜依然没变——其他的……全变了。
步忍的双眼不再只盯着她一个人,她曾以为最坚固的守护……塌了。
她蹙眉冥思,眉宇间的深刻让海日楞发怔,“哪个才是真实的你?是飞马山里那副娇弱无依的你,还是现在这副模样?”
她反问道:“一个曾母仪天下的女人,你说哪一面才是最真实的她?”
海日楞一惊,目光如炬地打量着眼前这张本属于红蔌的容颜。
“看来奥达有很多事没有告诉你。”她遥遥地望着远方,马蹄踏在都城的石板路上发出低沉的声响,一切仿佛皆未改变。
“很多年以前,飞马山的法师一族族长将自己的女儿送入了宫中,成为了当朝的御临帝的皇妃。”她回眸瞄了一眼身旁这位年轻的族长,“那个皇妃碰巧正坐在你的身旁。”
“——”
“她说她是先朝御临帝的皇后。”
简单算来就是你的太奶奶——报告王上的时候,海日楞自动省略了后面这句——她那副长相不似太奶奶,倒比较像姐姐。
御临王跷起的二郎腿略顿了顿,随口问了句:“她有没有说她叫什么?来自何方?”
还好9好王上没有将他当成疯子,海日楞谨慎答道:“她名曰‘舞雩’,来自臣的故乡——飞马山,她自称是法师一族前任族长的女儿。”至于是前几任,他有点算不过来。
“请她近前回话吧!”御临王纯粹抱着一种闲着也是闲着,看看热闹也好的心态,“你……先行告退吧!”
年轻的主子终究是主子,虽未称帝,他到底是王上。在飞马山与王朝之间选择后者的海日楞愈来愈感觉到御临王的王者之风容不得臣下丝毫的小觑,更别说挑衅了。
作为臣子,他开始失去自我,成为王上手中的棋子。
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也是必然的结局,海日楞不断地告诉自己:我不能后悔,因为我已经背离了飞马山。
在廊下等着向王上回报政事的幼微碰巧遇见从正殿退出来的海日楞,他复杂的神色顿时引起了幼微巨大的好奇。
一个大步拦下他,她拖他到偏房说说话,“我刚从廊下见你急急地领着红蔌姑娘进了宫,你……”
“她不是红蔌。”
海日楞必须提醒她小心说话,只因她口中的那个人绝不是可以随便说说的人,“那是舞雩,她只是借住在红蔌的身体里,她不是红蔌。”
幼微一直知道海日楞决心离开飞马山,全心投入到御临王的麾下效力与他的红蔌姑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这其中的纠葛她并不知晓,也不曾问过。
同朝为官,公事相同,然家事方面他们一向各自为政。可如今那女人进了宫,家事便演化成了公事,她有了提问的借口。
“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王上的帝师的爱人,也是王上的父皇的父皇的皇妃。”王上的父皇的父皇似乎并无皇后,据说。
“啊?”她差点没把舌头咬掉,“你刚刚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相信我,你绝对没听错,那是真的。”他诚恳地点了点头。
这等坏人脑子的麻烦事凭什么他一个人担着,怎么着也得抓上一个共同承受。谁让她自己多事撞上来呢!
正殿里,海日楞退出去的同时舞雩走了进去,举止端庄,形容典雅,完全不似痴傻之人,加之她举手投足展现出的仪态万千。御临王差点就相信她所说的一切是真的,她真是他的太奶奶。
可……有这么年轻的太奶奶吗?
“你是当今的御临帝?”在王朝王上面前,她丝毫不示弱,更未行礼见驾。
一旁的宫人欲训斥她的狂妄,反被御临王一把拦下了,“本王尚未召唤出八神兽镇守天地八方,如今只能算是‘御临王’。”他不介意自揭其短。
她点头称赞,“能自认其短,很是可取。”
“在你尚未证实自己是本王的曾祖母之前,暂且不要用训斥孙儿的口吻同本王说话。”他允许建议,可不希望由一个那么年轻漂亮的姑娘把自己当曾孙子训,别扭!
“本王听说之前你与步忍先生过从甚密,如今你突然进宫来见本王……何事?”
“若辅佐你的帝师成为你的敌人,你有几成胜算?”她甩开袖袍踱步到御临王座下,他左手边那张王座已经空置太久太久了。
“说实话,本王并无胜算。”
与先生认识多年,先生指点的几招已够他巩固王朝,权霸四方。若先生亲自出马,那会是何局面,他不敢想象。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先生能全心全意永远站在他的身边。退一步,若先生能守着暗天阁足不出户倒也不错。最差的结局是先生有了自己的兵力、财力,并且执意与他作对。
“不管步忍做何决定,你的对策首先就是找出他,并力图控制他,我说得对吗?”
对她的建议御临王不得不点头,这女人还有点政治头脑,绝非泛泛之辈。
“那么现在就去你的后宫看看,你觉得哪座宫殿值得他涉险前往?”端坐在皇座左手边的王座上,今日的她依旧母仪天下。
不曾犹豫,御临王摆驾回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