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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人纷纷议论:“神了,这道士还真有两下子。”
“你再给我算算。”
“给我算算!”几个人全围在道士身边。
道士笑呵呵,“不要着急,每位小道都会算到。”
道士一算一个准,霎时间,司徒府门口围满了府中仆役,连辛瑶瑶也被惊动了。
“蟹,发生什么事?”她问贴身丫鬟。
丫鬟打听回来,很是兴奋。
“小姐,门口来了一个道士,听说算得可准了。连张贵,王平他们几个娶了几个老婆都能算出来。怪有意思的。”
“是吗?”辛瑶瑶沉吟。
“管家要他算他命里有几个老婆,道士就说,他第一任妻子死了将近十年,续弦是私塾先生的独生女儿。说这个续弦夫人在四十四岁时,会生病死掉。管家五十二岁时会再娶个黄花闺女。乐得管家什么似的。”
“连命中注定有几个老婆都算得出来?”辛瑶瑶眼睛放光。她连忙挥笔写下司徒持的生辰八字,交给蟹,说,“快交给那道士,让他算算——”
不用她说下去,丫鬟完全知道她的心意,笑眯眯地说:“知道了小姐,要算司徒少爷会不会娶第二个老婆,对吧?”她调皮地笑着。
“你皮痒啊,小心我打你。”
丫鬟连忙跑出门口。片刻又走回来。
“那个道士算命算得这样快?”辛瑶瑶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
丫鬟蟹摇头说:“那道士真是神了。一看见八字就说,这不是本人要算的。必是贵府小姐托你来算和他的姻缘的。”
辛瑶瑶笑道:“你真是没见识。那些算命道士都会察言观色,见是你这么个俏皮小丫鬟过来,自然会猜到是小姐叫你去的。小姐通常想知道什么呢——”说着她的脸就红了。
蟹调皮地说:“年轻漂亮的小姐最想知道的就是未来的夫婿!”她格格笑着,躲避着辛瑶瑶嗔怪的目光,继续说,“我就对道士说,你说得一点没错。就请你算算这位公子命中注定有几个妻子吧。那道士捻了捻胡子,掐起指头算起来。他算的时间可长了,其他人算时,他是随口就说,没有不准的。过了一会儿,他才抬头对我说,近日你家小姐和这位公子之间必然出现大的波折,过了这个坎儿,就能白头偕老。如过不了,就是劳燕分飞,老死不相往来。”说到这儿,蟹表情严肃起来,她沉声说,“我就立刻说,请道长赐教。那道士说,这其中大有奥秘,不能随便说明。要见到小姐,才能说明白。”
“那道士的人呢?”
辛瑶瑶“腾”的一声站起来,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身出去。
“我知道小姐一定着急,就自作主张把道士带进来。现在他正在门外等着呢,小姐,你是见还是不见?”
“死丫头,还不快请他进来?”
道士花白头发,留着飘逸的长髯,还是看得出他本身年纪很轻。道士看到辛瑶瑶,整个人都愣住了,蟹和他说话,他也不知道回答。辛瑶瑶很不高兴地用团扇遮住半边脸,说:“你是出家人,况且男女有别,请自重。”若不是知道他算命很准,真想一下子把他丢进莲花池里喂鱼!
如果辛瑶瑶同样盯着道士看,就会发现他细腻的轮廓,柔和的五官,还有那因激动而迸出泪花微微湿润的明亮双眸,和她自己有九分相似。但辛瑶瑶根本不愿看来路不明的野道士,她不耐烦地说:“快告诉我,我和持哥哥会遭遇什么困难,有什么化解的方法?”
她的本性纯真善良,但她就像所有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一样爱发脾气,这不算大毛病,就像所有的美丽少女一样,她已经找到愿意全心包容她所有缺点和小毛病的男子。所以她肆无忌惮地发作着。
道士还在沉思,她就不耐烦地说:“你是聋子吗?本小姐问你话呢!”
“小姐,请恕我直言,小姐最近和公子的感情不太畅顺,久别重逢,又有口舌之争。”辛瑶瑶瞪大眼睛,她立刻想起那天夜里又急又气去找司徒持,发现他正和狗友炫耀着自己辉煌情史。她本来半信半疑,现在全部相信了。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不再拈花惹草?”
道士捻捻长髯,说:“这个——小姐,小道还未算出。明晚是黄道吉日,小道再试试,或许能算得出也未可知。如果那时小姐还感兴趣,到时到西凉寺来找小道。小道一定知无不言。”
她一定是邢楠。
邢枫说。
她大步走在风里,眼泪随着激烈的风一起飘散。一直以为已经成为孤儿,突然出现还活在人世间的亲人,她不知该如何反应。激烈的快乐和剧烈的痛苦同时在胸口徘徊。邢楠,她还记得小时候两个小丫头将脚交缠在一起睡觉的样子。那时她最讨厌这个跟屁虫一样的妹妹,又爱哭又爱撒娇,爬到树上下不来。那时邢楠会用甜腻娇细的声音地喊:“姐姐,姐姐快救我,我害怕。”
那时邢枫总不屑一顾地说:“你能上去就不能下来?我才不会救你,有本事你就自己下来。”
邢楠的声音就会带着哭腔,“我害怕,姐姐,我真的好害怕。”
那轻甜的童音一直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我好害怕,姐姐,救我,姐姐!”
无数个噩梦的深夜,她大汗淋漓地醒来。她会轻轻地问:“小楠,你最怕黑,现在躺在地下,你冷吗?你害怕吗?被杀死时,你是否也在喊,救我,姐姐?”
原来小楠没有被杀死,原来她一直活在人世间,沐浴着阳光雨露。邢枫从没像此刻这样感谢上苍,老天没有瞎眼,在最绝望时,也给她保留了希望。
青湖沉默地跟在她身边。她又哭又笑,让他无所适从,而且隐隐觉得有些丢脸。街上的人都在看她,以为她发了疯。
妙龄女子披头散发,穿着杏黄色道袍,僧不僧俗不俗,很是奇怪。
“她是我妹妹,你知道吗?”
“你和她分别十年,还能认出她来?”
“她和我有多么相像,还有,她耳轮上的朱红胎记,一定不会错,她是我的妹妹!”
“那你打算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邢楠正生活在仇人的家里。她确定,杀死邢家的人就是江湖上人人称赞万人景仰的武林盟主司徒乘鹤。司徒乘鹤武功高强,以邢枫的身手万不能敌。但他们只是人中的高手,青湖则是如人之鬼神,两者高下立见。
“我要告诉她真相。司徒氏其实是杀死她父母的凶手。我要她知道,她不可以嫁给司徒持,她不能嫁给仇人。否则爹娘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然后你可以要求她亲手杀死司徒持,被最心爱的人杀死,一定非常痛苦。也可以让司徒乘鹤尝尝失去儿子的滋味。俗话说:人生三苦,幼年丧父,中年丧夫,晚年丧子,他一定会非常痛苦。”青湖热心提建议。
外表温柔俊美的青湖常常会发表惊人的言语。
“但是——”青湖是不会明白的。对他来说,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是决不会有任何改变的。或者,他根本没有爱,只尝过憎恨的滋味。但邢枫不会忘记邢楠提到司徒持时甜蜜又痛苦的表情,她一定很深刻地爱着他。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他其实是仇人的儿子。甚至,当年的杀戮他也有份参与,邢楠该如何自处?
“如果你是邢楠,你会怎么选择?”她问青湖。
“我是邢楠?”青湖立刻想到她婀娜多姿的身材,很难想象。
“我会很不习惯胸口有两个大肉包。”青湖很诚实地说。
“我不是问你这个。”邢枫冷声说。
“如果你的情人是杀死你爹娘的仇人,你是想知道,还是什么也不知道维持原状?”
“不管我是否知道,他杀死了我的爹娘都是不变的事实。我不想欺骗自己。如果是我,我一定要知道真相,也一定要亲手报仇。”青湖试图将自己代入角色。
邢枫看着青湖,淡淡一笑,“对你来说,一切非黑即白。没有中间的颜色,也不存在任何妥协。”
青湖不明白她话中所指为何,只觉得她的表情在这一瞬间,特别的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