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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的熊倜被卖到了王府,这一个十八岁对熊倜来说,有太多难以忘记的事情。
熊倜进了王府,依然摆脱不了奴隶的身份。
熊倜是从九道山庄买来的,他是王府下等奴隶中的最下等奴隶,连王府的猫狗都不如。不能进入前院,更不能进入大厅。
熊倜每天都要做很多苦力,清扫后院的杂草,倒下人们的夜壶和恭桶。而他只能吃王府里的残羹剩饭,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跟他一起卖给王府的十二个奴隶,有的不堪折磨咬舌自尽,有的被活活打死。只有熊倜,命硬,被毒打了好几次,都没有送命。他顽强地活着,相信总有一天能出王府。
今天,王府大摆酒宴。熊倜在后面不断地搬动着酒坛子,稍微靠近前院的时候能听到各种喧闹的声音。
“叮叮叮……”
“贵客到。”熊倜听到前面的铃儿响了,又听到管家的喊声。管家的声音只要一出,整个院子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仿佛看到了大厅上王府的贵宾拿着贵重的礼物,在祝贺王员外的寿辰。
王员外一开心不知道又会赏些什么东西。
想到这,熊倜不由得叹了口气。
熊倜躺在后院的地上,仰望星辰,突然觉得好轻松。要是平时,管家在的话,一定会说熊倜把院子的青砖躺脏了。
全王府的人,上上下下就只有熊倜不能去大厅,包括低等的下人都有赏银可以领,只有他不可以。他不仅仅是奴隶,还是一个玩物。
来王府半年多,熊倜什么事情都经历过。
有一次熊倜正在吃饭,王员外的小儿子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后院,非要熊倜给他搭高高。熊倜刚把他背上去,小儿子就在熊倜的头上撒了尿。
有一次,熊倜在吃饭,被一个下人撞了一下。下人看了一眼熊倜,当即还用脚在熊倜的身上踩了两脚,说:“真是条烂狗,还当道。”
前院熊倜也去过,那是王员外高兴的时候,会让他去前院,继续玩飞镖射人的游戏。还是把熊倜绑在木桩上。
王员外去九道山庄赌女人,也从九道山庄买进大量的奴隶做玩物,做自己的活靶子。九道山庄的奴隶是不用赌的,九道山庄的奴隶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已经消失了的,没有人会再去询问他们的死活。甚至连阎王爷也不用派牛头马面去钩他们的名字,不过可以买卖。
他们住的地方就是在马厩旁边,据说那是王府原来养猪的。
熊倜也想过逃跑,只是那微弱的武功早在九道山庄的时候就被废的一干二净。
姜红颜告诉熊倜,被抓来这里的人,不管之前是多厉害的角色,在这里都会武功尽失。因为在他们吃的饭菜里面都被下了药。
姜红颜还告诉熊倜,离开九道山庄,卖进王府,就是为了恢复正常的身体。那种特制的秘药,是从宫廷中传出来的,王府没有。只要在王府生存下去,就有摆脱这种命运的可能。
熊倜不断问自己,如果在选择一次,他还会让姜红颜帮自己离开九道山庄吗?这是离开九道山庄的唯一机会。
“啊!”
“救命啊!”
“救命啊!”
刚闭上眼睛的熊倜听到前院有喊声,立刻跳了起来。瞬间,他已经察觉改变自己命运的神灵出现了。
他跑到前院,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出现在这个地方。他悄悄地绕到大厅前门,见到王府张灯结彩,十分热闹。熊倜迅速地藏在墙角里的草垛中。
“啊!”他又听到一道凄惨的叫声,只见前院大厅的窗户上,有一道鲜艳的血痕。那是管家的血,管家就倒在窗户下面。
大厅里有一股很强的浓烟从里面冲出来。
铃铛响起,那个白衣男子从几不可见人的浓烟中走进来。走进大家的眼中。也走进了王府家主王员外的眼中。
王员外的瞳孔忽然间收缩起来。
因为他看到了白衣男子手里拎着的不是贺礼,而是一把剑。
一把剑尖在滴血的剑。
作为一个杀手,逍遥子的确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杀手。不仅是因为快40岁的逍遥子,还长着一副儒雅秀气的脸,多年前行走江湖时就曾有采花贼欲对逍遥子下药。
结果当然可想而知。
逍遥子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杀手,更是因为,他是一个叛徒。
一个背叛了杀手集团的叛徒。
你听说过一个杀手背叛了杀手集团之后的命运吗?
你一定听说过,因为你也许没见到过真人,但你一定看过很多这类的故事。
他们都没有好下场。
除了逍遥子。
严格的说,逍遥子其实也没有好下场。
因为在杀手的江湖榜中,曾经排行第十位的杀手逍遥子,属于最神秘的杀手集团“暗河”的第一杀手逍遥子,可以轻易找到公开记录中的逍遥子的下场……在刺杀武当派掌门时出手失误,受伤逃跑,在楚国客栈里路遇宿仇,火并之后受伤严重,最终被火神派的硫磺弹引发火灾,烧死在客栈。
而现在,已经死去的逍遥子好好的出现在王员外的门口。
还潇洒的拎着一把剑。
只不过谁也想不到,这位年轻潇洒的公子居然是已经“死”了五年的杀手逍遥子。
当然,更想不到的是这位看上去又年轻又多金又潇洒又有点腼腆的少年公子,居然已经快四十岁了。
“嘿嘿!”逍遥子忽然笑了一下。
然后他就出剑了。
血滴顺着剑尖慢慢快速滴下。
“是你?”
“是我。”逍遥子冷冷地回答道。
“你居然还没有死?”
“嘿嘿!你还没有死,我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死。我怎么舍得呢?”
在场的宾客早已慌乱地逃跑,只是谁也没有跑出王府大院,有的刚刚站起来就倒下去了,有的也就只逃窜到大院的门前。
“今天是我的六十大寿。”
“我今日是来给你送贺礼的。”
整个王府已经变成一座死城,王员外注定是活不过今天的。
王员外表情很凝重,稳稳地坐在他的寿椅上。“看来,今天也是我的死期。”
“拿命来吧。”逍遥子提着那把滴着血的剑,一个箭步,腾空跃起,毫不客气地向王员外的喉咙刺去。
“逍遥子!”王员外大喊一声,从寿椅上站了起来,他想作垂死挣扎。
王员外拿起旁边桌子上的香炉,向逍遥子扔去,香灰被洒得到处都是。他转身旋转,迅速跳起,给逍遥子狠狠地一掌。
逍遥子轻蔑地笑了,轻轻地用力蹬地,跳起,一脚踢在王员外的背上。
王员外一下站不住,往前扑了几步,又立刻回头看着逍遥子。
逍遥子并不停息,挥剑向王员外刺去。
“一剑刺向太阳!”王员外竟然识得刺死自己的这一剑叫什么招式。他的脸上布满了恐惧,眼神失去了光芒。
逍遥子的速度非常快,剑气仿佛刺痛着空气,剑锋直指王员外的心脏。
王员外来不及躲开,“啊!不……”
熊倜从草垛中跳了出来,站在王员外的旁边,睁开眼看着逍遥子的剑向王员外的心脏。
“卟嗵!”熊倜跪倒在逍遥子的面前。
他的身旁王员外倒在血泊中,已经死去。除了熊倜,王府没有一个活口。
“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逍遥子惊讶,在自己的剑下从来就没有一个活口。这人?这是人吗?逍遥子用剑指着他的头,说:“你就不怕我一剑刺死你?”
“不怕,请师父收下弟子。”熊倜停止磕头,扬了一下蓬松、脏乱的发。
逍遥子瞟了一眼,眉毛上挑,挥手一剑刺向熊倜的眉心。
熊倜双眼直视剑芒,仿佛要亲眼看着这把剑如何把自己杀死的。
瞬间,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很快,一个念头又出现在脑海里:死就死了。
熊倜是一个奴隶,一个奴隶死就死了,没有什么遗憾。相反,死,对于一个奴隶来说,是一种解脱。
逍遥子是一个杀手,一个优秀的杀手。杀人对他来说就好像呼吸一样简单。王府已经没有一个活口,这就是证明。熊倜只是王府的奴隶,奴隶不算是王府的人,是玩物而已。
逍遥子之前杀的人,都是他自己去找的,熊倜却是自己主动找上门的。一上来,还叫自己“师父”,自己的剑下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自己。
逍遥子杀人有一个独特的习惯,他杀人看的是画像。所以,杀人之前他习惯看看被杀人的脸,那是给钱的交易,不算王府里面的这些人。
逍遥子没有理由杀死熊倜,不过,他还是喜欢先看一下熊倜的脸。可是,他的脸被头发遮挡住了。
逍遥子剑锋一转,剑气上扬。他想看一眼,这个即将被杀的人什么样子?
熊倜下意识后仰,身子向后倾斜,原来挡在他眼前的头发稀稀拉拉地落下来,露出了他那张清瘦、俊美的脸,还有些呆滞。
“你是谁,怎么会来到这里?”逍遥子不经意地问着。
“我是王府的奴隶。”熊倜听到逍遥子的话,心想:原来我还没有死。他抬起头看着逍遥子。
逍遥子忽然一惊,他被熊倜的那张脸惊住了。
逍遥子想起来,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当时,也是这样,那个人也是把身向后倾斜,原来挡在他眼前的头发也是稀稀拉拉地落下来,自己一剑就刺进了那个人的胸膛。
“难道,当年自己并没有杀死那个人?”这两张脸几乎是一模一样。
逍遥子又眨了眨眼睛,仔细地看了看,世间竟有如此相像的人,他的心中出现了一个人的模样。心想:此人一定跟他有关系。
“哐!哐!哐!”逍遥子用剑砍断了熊倜的手铐,脚链。
“来,跟我走!”逍遥子收起剑,带着熊倜离开了王府,消失在漫漫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