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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她没有跟上来,叶离诧然回头,看到她眼中的迷离,便问道:“你想喝豆浆吗?”
没有回答,眼睛中已经朦胧了一层水雾。
心脏又开始一下下的抽痛。
清晰地记得,曾经那么清冷,那么寂寥的早晨,从被窝中慵懒的探出头来,张开眼睛,便看见面前摆放着一杯热气氤氲的豆浆。
“豆浆蛋白质含量很高,对身体很好哦。”父亲充满诱惑的说着,额头的皱纹因为笑意而变得更加深刻。
“我不要,我不喜欢豆腥味。”似乎每次都会嘟起嘴,“苦大仇深”的看着那杯豆浆。
“乖啦,多喝豆浆,才能变得又聪明、又漂亮。”
“你是说我现在既不聪明,也不漂亮吗?”嘴巴嘟得更高。
“当然不是,我的女儿永远都是最聪明最漂亮的,”慌乱的解释着,“就像,就像西门庆那样聪明,潘金莲那样漂亮。”
“爸爸!”不满的瞪大眼睛,“你怎么能用那两个人来形容自己的女儿呢?”就算再怎么没有文化,也应该知道,那两个家伙,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嗬嗬,”父亲赧然的笑了,摸摸鼻子,“爸爸昨天刚刚看了《恨锁金瓶》。”……
父亲爽朗的笑声,似乎还在耳畔回响。
曾经那么温柔的慈爱,那么无限的关怀,如今,却变成了一种讽刺,最残忍的讽刺。
她不禁握紧了双手,泛白的关节,泄露了她心底的沉重。
克制已久的泪水,顺着脸颊,终于潸然而下。
叶离诧异的看着她,看着她眼中渐渐涌现绝望的痛苦,无限的悲伤,还有……深深的无助,她全然不在乎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也毫不在意别人投来莫名讶异惊奇的目光,就那么任凭泪水肆意的流淌。
飒飒的秋风席卷着落叶,拂动她乌黑的发丝,黑色的裙摆微微扬起,美丽忧伤犹如中国最古老的水墨山水画。
莫名,似乎有一根手指,轻轻撩拨起他心底一根最纤细的弦,不自觉涌起一丝怜惜。
这只是一座小城市,几乎完全没有秘密,而流言的市场又是如此的广阔。
关于她和她那个“伪君子”父亲的传闻,当然已经家喻户晓,几乎人尽皆知,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面对父亲不光彩的死亡,处于舆论中心的霍蝶舞,内心是何其的痛苦,何其的悲哀。
心中忽然觉得闷闷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滂沱大雨终于转为细碎的哽咽。
一方叠得方方整整的手帕,陡然出现在她眼前,一圈灰蓝色方格包围着纯白棉布,像它的主人一样,干净清爽,带着淡淡的鄙清香。
这年月,还会有男生随身带着手帕啊……接过来,胡乱擦拭着眼角。
“那个,改天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她有些赧然的呐呐说。
“没关系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送给你吧,其实我很高兴,能有对美女献殷勤的机会。”他俏皮的眨眨眼睛。
并不明媚的阳光,在他澄澈的眼中,呈现靓丽的光彩。她痴痴看着,忽然喃喃说道:“其实……你很像我的爸爸。”一直笑得温文尔雅的叶离,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有一头栽倒在地上。
犹不自觉的霍蝶舞继续说道:“尤其是你的笑容,简直跟我爸爸一模一样。”
她红红的眼睛,兔子般无辜的看着他。
情不自禁摸了摸鼻子。
“还有总是习惯摸鼻子的动作,我爸爸常常说,那是被楚留香传染的。”眼角似乎又濡湿了。
叶离脸上的笑容陡然凝结,定定看着她,眼睛霎也不霎,半晌,喃喃说道:“其实,你也很像我妈妈,特别是眼睛,”声音中添加了淡淡的落寞,“她的名字,也有一个‘蝶’字。”
诧然抬眸,疑惑的看着他。
他神情严肃,语气真诚,目光澄澈,没有丝毫调侃或者玩笑的意味,似乎……还隐含着淡淡的阴郁。
叶离静静在前面带路,他没有再说话,脸上带着某种严肃深思的神情。
终于看到黑底金字的K中招牌,走进黑色电控大门,经过大半个操场,走进某栋教学楼。
已经开始上课,教学楼里一片静谧。
在一扇乳白色的门前站住,他轻声说:“你先进去把脸洗一下。”
霍蝶舞抬眸,看到上面清晰的女卫生间标示,因为他的细腻体贴,心底有些微赧然。
清清凉凉的水流淌在指缝间,骤然受到冷刺激的皮肤,不期然的绷紧。
胡乱的拍了拍脸,用手帕擦拭干,莫名怔忡了一下,它,也曾经这样抚过叶离的脸吧?
苍白的脸颊,不期然浮现一抹晕红。
走出来的时候,叶离就站在门口,背倚着墙壁,一只脚搭在墙上,双手插在兜中,依然是那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继续向楼上走,来到三楼第二个房间,叶离轻轻叩了叩门,门开后,几个老师模样的人正在聊天。
“宋老师,我带霍蝶舞同学来报到。”叶离对一个体型丰腴的女老师说,他微侧过身子,露出站在门口的霍蝶舞。女老师马上瞪大了黄豆般的眼睛,交谈声嘎然而止,所有的视线顿时都胶结在霍蝶舞身上。
不需要回头,叶离也能感觉到身后骤然变得阴郁紧绷的气息,他微扬起眉,沉声说道:“宋老师,我听说霍蝶舞的转学手续都已经办妥,是不是只需要在学生名册上签字就可以了?”
“噢,是的。”宋老师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拿出名册。
霍蝶舞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字体妩媚秀丽,端庄娴雅,由字见人,她应该是一个内心非常细腻柔软的女孩子,叶离刚刚这么想,就听到一个老师对他说:“叶离,夏宇哲这几天很乖哦,都没有缺课。”
“那很好啊。”叶离露出笑容。
“我可是听说都是你的功劳哦。”须眉皆微白的老师,饶有兴味的看着他。
叶离不置可否的笑笑。
“不过,那么顽劣叛逆的夏宇哲,你究竟是怎么收服他的呢?稍微透漏一下吧。”老师兴致勃勃地问道。
看来这些老师的八卦程度,比起小报记者,不遑多让。
叶离摸了摸鼻子。
霍蝶舞却因为突然听到的名字,陡然变色。
夏宇哲,夏宇哲,夏宇哲啊……原来,他,也在这里。
心脏又开始抽痛,不由自主,握紧拳头。
走出教研室,身后马上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那个女孩子就是霍蝶舞啊?”
“她爸爸还真是变态。”
“有这种父亲,真是可怜。”……
握紧的拳头攥得更紧,浑身不可遏止的微微颤抖。
这时,一只手忽然握住她的,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如果人肉可以摆上餐桌的话,你知不知道哪里最可口?”
叶离唇畔带着一丝浅笑,凝眸,温柔的注视着她。
霍蝶舞讶然,从他手上传过来的温度,先是手感知到,然后传递给胳膊,接着是心脏,最后,到达脸颊,便如火般燃烧起来。
他浑然不觉她的赧然,继续笑着说道:“是嘴巴,因为那里的运动量最充足。”
因他这句戏谑的话,冰冷的心莫名温暖起来。
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周围的氛围也变得宽松。
他们就这样手牵着手,走进高二三班的教室。
第一堂课快要结束的时候,“咣当”,教室的门被一脚踹开。
一个头发漂染成黄色的少年大咧咧走进来:“老师,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夏宇哲!迟到就迟到,为什么要踹门!你知不知道,你妈妈已经给我们班换过N次门?”班主任老师气呼呼地说。
“这也算是我给班集体带来的福利吧?”夏宇哲笑嘻嘻的说,他径自走到后面一个空位上坐下。
他就是夏宇哲啊。
霍蝶舞怔怔看着他,手中的钢笔尖一下子戳到洁白的课本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和一抹浓重的深蓝色。
他身高大概有一百八十几公分,倔强的头发如刺猬般骄傲的直立,狭长的眸子,魅惑如狐,皮肤是奶油一般的蜜色,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穿校服,而是一身藏青色牛仔套装,在一片灰蓝色海洋的教室里,显得很是突兀和特立独行,上面还破了几个似乎是老鼠啮咬过的洞,颈子下面挂着一条骨质骷髅头坠子,敞着怀,露出里面画着骷髅头的黑色T恤,典型游走边缘的不良少年形象。
班主任摇摇头,继续讲课。
霍蝶舞脑海中一片混乱,什么都没有办法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