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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们获得的资料,截至上周五已有共14家公司把合作意向书交到GPW指定的地点了,其中除了我们之外还有金元、嘉丰、历光四家大公司。”
“等等。”袁婧打断李韵琳的报告,“尤氏没有交意向书?”
“是的,听说尤氏因为高层贪污案的浮出水面已经自顾不暇,自然没有资金和精力再来打这场恶仗。”
袁婧微微点头,“尤氏高层的丑闻我也有所耳闻,呵呵,看来这次天助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地少了个强有力的对手。”
“不过这次GPW的行动也颇为古怪,指定好地点、时间,让有意这项合作案的公司将意向书交到他们工作人员的手中就完事了,完全不理会商场的那套老规矩。”李韵琳将报告放在袁婧面前。
袁婧翻看着文件,思绪却被韵琳的话所干扰,“你是说酒桌上谈合同的规矩?”
李韵琳点头,将视线落在始终没有开口的沈若愚身上,“若愚,你怎么看这件事?”
“我?”接收到李韵琳鼓励的神色后,沈若愚尝试着分析,“我觉得酒桌上的那一套制度本身就已经落伍了。而GPW的做法更像国际大公司的行为法则,他们这样做也许是想告诉大家他们绝对会以意向书为唯一也是绝对的评判标准来挑严作者吧。”
随着沈若愚的讲述,袁婧的眼神从散乱地落在某一处渐渐转移到他的身上,从怀疑、惊讶、满意到最后的笑容溢满了眼神。也许她该重新衡量这个“傻瓜”了,她明白韵琳之所以让他开口是希望多给他些机会,但她看得出韵琳和她一样的诧异。或许,他真的是个可造之材?
“说得很好,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完全处于被动,甚至连解说我们的计划的机会都没有。这或许也是像GPW这种大公司的目空一切所引起的单项法则吧。”
“不过既然我们和嘉丰他们都被拒之门外,也算不上落下风了,我相信只要GPW够眼光的话,单凭我们的意向书也会选择我们的。”李韵琳并不认为这样会构成什么问题,公平又公正的商业手段是她向来欣赏的。不过看着袁婧浅浅的蹙眉显然并不如此认同。
“韵琳,史蒂芬先生的下榻地点是不是毫无着手之处?”
“嗯,不止我们,听说就连媒体也没有头绪,看来这次史蒂芬先生是有备而来,保密工作做得密不透风啊。”
袁婧轻笑起来,“只要有心就总有漏洞可循。我向来不喜欢任人宰割,商场就如战场,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若愚,准备车子在门口等我,我们到广播电视大厦恭喜史蒂芬先生访谈节目录制成功。”
“是,经理。”沈若愚赶忙出门准备,留下还在感叹的李韵琳。
李韵琳将外套递给袁婧,轻摇着头,“怪不得以前教授就说过,你的脑袋是病毒,你想算计的人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你啊,就会揶揄我。这次还要多谢洁宜的情报网,等我们开庆功宴的时候她的那杯酒我绝对要敬。”
“对了,罗毅那边怎么样?”
“他们在我们后一天也递交了意向书。”
“呵呵,如我所料。好了,祝福我吧,希望我和那个美国佬能够相谈甚欢,共度一个愉快的下午。”
袁婧让沈若愚将车子停在广播电视大厦的侧门,两人在车中关注着侧门的动向。
“经理,为什么要把车子停在侧门,而不是前门?或者后门?”
“前门是肯定不能走的,除非他想这次秘密采访马上曝光。至于后门……”袁婧对着沈若愚微微一笑,马上又将视线转向侧门,“连你都想到了,你说他们会疏忽吗?”
“说得也是。不过如果他们没从这边出来怎么办?”他们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仍没有等到来人,让他不得不有此顾虑。“所以说我这次是在赌博,和自己赌。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赌注只会增不会减,就如韵琳讲的一般,即使我们今天没有等到史蒂芬先生,大不了和其他几个公司回到同一起跑线。一个不会输的赌博,实在令人兴奋。”
“不过,似乎今天我的赌运不错!”随着袁婧透露着坚定眼神的方向,沈若愚看到两个身材高大的美国人正推开侧门快步前行。
“若愚,在车子里等我。”
袁婧推开车门,自信地朝史蒂芬先生走去。
“史蒂芬先生,您好。我是盛隆集团的袁婧,目前负责和贵集团合作的项目。”袁婧优雅地向史蒂芬伸出右手。
袁婧的开门见山显然给史蒂芬造成不小的惊愕和叨扰,但立即这位身经百战的老者脸上流露出了礼貌的微笑,伸手与袁婧一握,“袁小姐,你好。虽然我对能够认识你这样一位美丽的小姐感到万分荣幸,但显然今天并不是会客的好日子。”
对于史蒂芬的发难早在袁婧的意料之中,她的回答显得得体又大方:“我也知道史蒂芬先生您日理万机,但如果您能够拨冗给我半个小时听我为您解说这次我们的计划案的话,我想对您甚至GPW集团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袁小姐,史蒂芬先生行程已有了安排,请您……”
史蒂芬助手的话被史蒂芬伸手示意打住,史蒂芬先生思忖着,将大衣口袋里的眼镜重新戴上,正像他准备作决定的时候时常做的那样。
“袁小姐,我可以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袁婧喜出望外,虽然只有十分钟,但也已经足够。
“但条件是你先听我说几句。”
“那是当然。”袁婧赶忙附和。
史蒂芬点了点头,“如果我说完后,你还是坚持要说的话,我将会洗耳恭听。”
老者推了推眼镜框,虽然他的眼镜并没有滑落之虞,但这个小动作表明他已经盘算完毕,整个细节都已经清楚无比,他将像往常一样运用他清晰的思维和雄辩的口才给对手以致命一击。
“袁小姐,首先我对你的能力和智慧表示欣赏。能够知道我今天的行踪除了证明我们内部的工作出现漏洞外,就体现了袁小姐你在人际关系上的雄厚实力。获悉第一个还不难,能够猜到我会从侧门出来就是袁小姐你个人才智的体现了。”
袁婧微微低首,除了略表谦虚之外,她是高兴的。毕竟能够得到史蒂芬先生这样的精英人士的肯定,是对她工作的另外一种激励。
“可惜……”袁婧对他突转的话锋暗自惊讶。
“可惜世上没有常胜将军,袁小姐你虽然赢了小战役的胜利,却败了整盘棋。其实,今天你来找我,本身就是个大错特错!”
袁婧从史蒂芬的眼中找到了一丝狡猾的笑意,这是那种老谋深算的人才有的眼神。而后者很满意他的对手已经陷入迷惘无措的状态。
“你那么聪明应该可以理解我们这次合作案为什么不和几大公司接触。我们只是希望单纯地凭借你们的计划案找到合适的合作者,所以,大家应该把所有的实力和时间都花费在这个案子上,而不是无聊的应酬。”
“可是史蒂芬先生,我认为恰当的注解还是必须的。”袁婧仍然据理力争。
史蒂芬轻蔑一笑,“袁小姐,你是在怀疑我们GPW的理解能力吗?”
“当然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史蒂芬很高兴看到对手已经完全慌乱的样子,其后他笑得更加低沉,“袁小姐,你知道你们还有个巨大的错误在哪里吗?”
袁婧惊讶紧张的表情已经完全给老者以满足感,他低哼一声:“是你们的分裂!”
“你和贵公司的另一位经理的职位之争我也有所了解,但这完全不应带到工作中去。难道你们都不顾及整个盛隆集团的利益吗?哦,天哪,我当时看到了什么?代表你们盛隆的居然有两份合作案!
“袁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些行为有多少是为了公司的利益,恐怕更多的是自己能够荣升总经理之位吧?明明是同一间公司的人才,却为了私利各自谋算。坦白说,你们的计划案都不能让我百分百满意,你们为什么不合作呢?你们如此只会给其他公司以可乘之机。”
“况且我们GPW今天来是找个忠实的合作者的,你们内部都学不会合作,居然就要和我们合作,难道袁小姐你不认为这是个天大的笑话吗?”
史蒂芬连珠炮似的反诘让袁婧频频倒吸冷气,全无招架之力。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如果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话,我会遵守诺言实现我的十分钟。”史蒂芬看了看表,他已经在这里花费了六分钟了。
袁婧缓缓摇了摇头,气馁得连视线都不敢聚焦在对方脸上。
“既然这样,袁小姐我们后会有期。”史蒂芬偕同助手走下台阶,“对了,袁小姐,你不必担忧我们今天的交谈会影响到最终的结果。还是那句老话,我只看重你们的计划案。”
史蒂芬绕过袁婧的车,却在车前停留了几秒。透过挡风玻璃,里面的男子令他失神些许。
沈若愚见史蒂芬两人走了但袁婧还愣愣地站在原地,急忙下车走到她身边,“你没事吧?”刚才的对话多少他也听到一点,他明白此时袁婧的心里一定五味翻滚。
听到沈若愚的声音,袁婧的视线渐渐聚焦在他的脸上。晶莹的泪包裹在眼眶中,呼之欲出却又不服输地不愿轻易掉落。扑到来人的怀中,让眼泪栖息在他的肩头,这样便谁都看不到她的脆弱。
“我输了,在这盘不会输的赌局上我败得一塌糊涂。”
清早七点对于上班族来说还是刚起床的时间。而有个女子却已经在天河城国泰大厦前站了许久,引来路人的好奇一瞥。
袁婧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她只想静静地仰望这幢棱角分明的建筑。在这里两年多了她也不曾好好地观察它,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它是这一带最高的一幢建筑,难怪晨曦总是最先青睐它的玻璃外层。平时她见到的都是九点整人来人往的大厦,似今天那么早才知道原来定期都会有“蜘蛛人”赶在他们上班前把大厦的玻璃擦干净。
“我猜你还没吃早饭。”一个冒着热气的蛋饼递到她眼前,看到的是沈若愚傻气的笑脸。
“你今天好早。”
“早起的鸟儿有食吃嘛。”沈若愚再次晃了晃手中的食物,袁婧才接下。
袁婧正视他道:“若愚,我想辞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将这个决定第一个告诉他。
本来以为他会吃惊,不料他只是淡淡地笑,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袁婧走到门前的阶梯上,率性地坐下,示意沈若愚也坐下。
“昨天史蒂芬先生那席话始终在我耳边回荡,我想了一个晚上不能入睡,一早便逛到了这里。”她叹了口气,苦笑道,“他说得没错,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盛隆。我根本没想过要为这个公司做什么,我自始至终顾及的只有自己的利益。
“一开始进盛隆是为了向杜文翰证明没有他我一样可以很好地生活,甚至还想过利用盛隆的势力来报复他。呵呵,多么单纯幼稚的想法啊。渐渐,是为了自己能够不断地升官发财,能够积累足够的商业资本待到有一天来打造自己的小王国。是不是又很势利?每次谈成一件生意,我不会在乎能为公司带来多少利润,而是先算一下这能为自己创造多少财富。现在,又为了个总经理的位子,和罗毅争得不可开交。史蒂芬说得没错,我太自作聪明了,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
袁婧苦笑更甚,见沈若愚始终没有发话,不由打趣:“怎么?被我的丑恶面目吓得说不出话了?”
“你真的决定走?”沈若愚盯着她的半边脸,语气中似乎有着淡定。
“是啊,或许换个环境会好一点吧。”袁婧侧过脸与沈若愚对视,“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值得我留下来吗?”
沈若愚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敢不敢玩个游戏?”
袁婧挑眉。
“如果是花你就留下,是数字你就走。”
她思忖了会儿,点头道:“好啊,因为我预感肯定会是数字。”
沈若愚抿嘴一笑,将硬币抛起,不停地旋转令硬币散发出金属的耀眼光泽,轻微的“嗡嗡”声清脆悦耳。他伸手临空一抓,将拳头放在袁婧面前。
袁婧看着拳头缓缓打开,她没来由地竟然紧张起来。
“是花。”沈若愚笑得沉静。
她舒了口气,也笑了,“愿赌服输,我留下。”
是的,硬币旋转的刹那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原来她还舍不得这个名利场,她还不甘愿输得如此一败涂地,她不能走得那么灰头土脸!现在,还不是走的时候。
但她好不服气,为什么他可以那么镇定自若,似乎知道她不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