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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弟既然盛情邀请,我怎会不准你去呢?”突然传来的低沉男声惊得晏落差点站立不稳。
“大皇兄,怎么这么巧?难道你们早就约在此地迎我回宫不成?”公子高殷切地迎上前去。
扶苏微微颔首,“我的确是为迎你而来。至于他们……”黑瞳缓缓扫过晏落又掠了眼胡亥,最后回至公子高身上。
“哼。”胡亥重重冷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满扶苏所言。
公子高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行了。不是说为我洗尘吗?看这日头都快西落了。走吧!今日就由我做东了!”
“胡亥,走啊。还跟哥哥闹别扭不成!”公子高冲胡亥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
扶苏含笑走到满脸懊恼的晏落面前,侧头附在她耳边低语:“想为公子高洗尘,说一声便是了。何必那么费劲去哄骗年少无知的小宫女?”
扶苏这话是什么意思?晏落拿眼望他,他唇角那抹微扬分明是在嘲笑自己费尽心思逃匿,却阴差阳错被公子高拖住了!
“他待你一片深情,你心里有他也是应当的。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主上。”扶苏略俯身靠近她耳边低语,显然是故意拿话激她。一双黑瞳则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她郁闷的样子。
他在说什么?自己和公子高会有那些牵扯,还不是因为他!简直是可恶至极!
“我……你……”太过气结,以至于除了张嘴,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扶苏眼见佳人被自己气到语不成句,抑不住的笑意在唇边加深。
已经走得老远的公子高回首看到仍停在原地的两人,忍不住开口调侃:“你们天天同一屋檐下,还有这么多悄悄话不成?”
“再不说,以后也没机会了。”胡亥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因为话题涉及扶苏而始终面色铁青难看。
完全不知在自己离开这数月间发生了多少事的人,茫然看了看胡亥又看了看身后已经赶上来的两个人,隐隐间已有预感,今晚的宴席肯定会热闹非常!
原本以为只有府内家人小聚一下,谁料想竟然要变成一场盛宴了。因为新讨的小妾是自己正室小姨子所牵的红线,因此向来不容人的正室竟然主动要求为自己接尘同时亦为小妾喜得贵子而庆贺。同时还大方请了小姨子和大舅子一并来开开心。现在竟然又意外请到了兄弟中出了名不喜应酬的扶苏破天荒赏脸;还有胡亥,虽说有些怵他胡闹的劲头,但听闻他在父皇那里是日渐得宠,其他兄弟想借机巴结却苦于无门,自己能借机叙叙兄弟情可谓天赐良机;而小柔姑娘由人到琴艺,可都是他梦寐以求的。
可是,要不要告诉扶苏,自己的小姨子也就是李幼娘也会出现呢?暂时还是秘而不宣吧。到时,定会给大皇兄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是什么状况?晏落望了望身边胡亥,又望向不远处并肩而坐的扶苏与公子高及与他们相对而坐的李氏姐妹。
原本公子高是安排扶苏与李幼娘及胡亥共坐一席,他与正室及待产的小妾则坐在对面。谁知李幼娘说什么也不愿与扶苏共坐,公子高只得与她相换。而自己这个小宫女因身子虚弱又是公子高亲自相邀,所以得蒙在旁另设一桌的款待。虽不能与主上们并排,却也算得上是独享恩宠。偏偏胡亥见了,硬是挤到自己身旁坐下。而公子高的那个小妾又碍于曾是李幼娘的贴身奴婢,共坐一桌怎么说也不妥,因此托辞身子不适,先行回了房。
“你在看什么?”胡亥顺着晏落的目光望去,只见李幼娘一对美目正幽幽注视着扶苏,一眨不眨。
“没什么。”晏落收回视线,却没来得及收起眉眼间的惆然。
胡亥突然嘿嘿一声,星眸笑望着晏落,却不言语。
“你笑什么?”晏落纳闷。
“想到你快要永远和二皇兄在一起了,我心里开心呐。”胡亥说着,扬起唇来一笑,露出一口皓齿。
“你在胡说什么。”晏落完全不懂他好好的怎么会想到如此不着边际的事上。
“他每伤你一回心,你就离他远一步,靠我二皇兄自然近了一步。”胡亥敛了笑,神情严肃,“终有一日,你会心甘情愿离开他投向我二皇兄的。”
“事情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叹息自己不知要解释几回眼前这个惺子才能明白。自己和乔松完全就不是他想的那样。
胡亥见晏落急着辩解而粉颊涨红的娇俏模样,不禁笑出声来,侧身俯至晏落耳边,“呵,你到底在急些什么?是急着辩解还是急着掩饰?”
“胡亥!”
这一唤,唤来了在场所有人的侧目。李氏姐妹眼中的鄙夷、公子高眼中的好奇及一众宫女宦官眼中的惊诧。
自己竟然在情急之下,直呼了皇子的名讳。难怪那些宫女宦官都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只是……秋瞳探向不远处那个背对而坐的人。他从头到尾都只是拿冰冷的背脊相对。胡亥其实根本就说错了,他每伤自己一回心,自己只是更绝望地意识到想将他从心底拔去是如此困难的一桩事。
“贱人……”一声冷冷的咒骂打破了沉寂的空气。
晏落还没来得及反应,胡亥已拍案而起,“谁这么大的胆子!”
“我骂的。怎么了?”李幼娘姗姗立起身来,美目中的怨恨尽数射向晏落。
“我道是谁。”胡亥冷笑,很是不屑一顾的样子。
“你!你!”李幼娘从小到大哪曾受过这般怠慢,一时间玉脸气得煞白。
“胡亥,你闹够了没?非要搅了五弟的宴席才安心不成?”扶苏忽然冷声开口。
“看到你的宝贝李小姐受气,心痛了不成?”扶苏与李幼娘的关系陷入尴尬境地这是所有人都知道且缄口回避的。胡亥却偏偏要挑起话题来让扶苏难堪。
“是。”扶苏竟然想也未想,就肯定给了答应,“所以你最好给我安分些。”
见扶苏这样干脆,胡亥也颇感意外。一双星眸瞟向晏落,触到她神色间的失落,扬了扬眉,竟然少见地主动偃旗息鼓。“又远了一步。”拂衣而坐时,他用轻得只有晏落能听到的声音道。
自己的失落很明显吗?应该是吧。否则胡亥也不会轻易窥破。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不心痛,他仍然对李幼娘深情未改。是自己太愚蠢,竟然还傻傻地奢望着他有一天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却忘了他心底其实早就住了一个人。
“不如看些歌舞助兴吧。”公子高连忙拍手唤来府上艺人。
一时间,编钟轻摇,鼓点声声,红袖翠衫,甚是热闹。
胡亥边赏着舞,边为自己斟了杯酒,“可惜你身上有伤,否则能陪我喝上一杯多好。”
晏落自胡亥手上夺过酒壶来,注满自己面前的鼎杯,“你既然开口,我怎能不赏脸。”
还未等胡亥开口,她已仰脖将酒饮尽。
“先干为净。”将空空的杯口朝向胡亥,笑得分外灿烂。
“这才像我认识的你。”胡亥也一口饮尽杯中酒。
“再干一杯。”她很快注满了彼此面前的空杯。
胡亥笑着取过她面前的鼎杯,“我替你喝吧。你过会儿还要为大家抚琴献艺呢。”
从胡亥手上夺回鼎杯,又是一口喝得点滴不剩,“谁要你替?”
胡亥想拿酒壶,却已被她先握在手上。
“你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了?”胡亥一把用手盖住她面前的空杯。
望着胡亥脸上的紧张,又瞥了眼那个依旧冷漠的背影,“不过是区区几杯水酒,又不是鸩酒。”
话音未落,扶苏霍地立起身来。
晏落怔怔望着那挺立的背影,他是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了所以被激到了吗?
“五弟,忽然想起府上尚有未完之事,今日恐怕不能久留了。”扶苏向公子高颔首致歉。
公子高忙起身还礼,“大皇兄既有事,我们改日再聚便是。”扶苏称有事,谁人敢阻挡。
“那为兄先行告辞了。”抱了抱拳,仿佛完全忘记了晏落,径直就这样离开了。
扶苏才刚离开不久,李幼娘亦缓缓立起欠身,“幼娘也倦了,想先回屋歇息了。”
“妹妹既然累了,就快些去歇息吧。”未等公子高开口,公子高的赢李氏已先开了口。
望着李幼娘姗姗离去,胡亥亦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回府了。”
也不管公子高夫妇的反应,转身冲晏落道:“走吧。”
晏落点头起身。这些个主上都走了,她还以什么身份留在这里。
“可是……小柔姑娘还未……”
公子高话说到一半,已被赢李氏冷冷打断:“那胡亥公子好走。改日有空,再来你五哥府上玩耍。”
“你说扶苏和李幼娘是不是正在某处幽会呢?”踏出公子高的府第,胡亥突然开口道。
“我先回府了。”不愿多谈,因为这也正是自己心中所怀疑的。
胡亥疾步跟上,“你还要回他府上?”
“我的命从来由不得我自己。”就算她想赖在扶苏府上,扶苏还不收留她呢。因为她是始皇帝看中的人,是扶苏要再次送出的厚礼。
“别忘了二哥始终在等着你。只要你愿意。”胡亥旧话重提。
“我快到了。公子您走好。”她心烦意乱,明知胡亥是一片好意,却还是没办法让自己语气好一点。
“也就你敢对我这样放肆。”胡亥摇了摇头,语气中颇显无奈,“那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