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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天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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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一次醒来,已是七天后。

绍易站在床榻前,我问:“爹爹和大哥,二哥葬在何处?”

许久未说话,嗓音嘶哑破碎像一把破旧的二胡,

“皇上下旨接大将军和督统,副将的遗体回京,厚葬于皇家园陵。”

闻言,我冷冷笑了笑。

绍易看我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道:“还有何事?”

“夫人……”

闻言,我猛地睁开眼睛,从床榻上坐起,急声问:“夫人,怎么了?”

“自小姐昏迷的那一日起,夫人便一直闭门不出。”

“娘可是已经爹爹和哥哥们战死的消息?”

“是”

“我不是说要瞒住娘亲的吗?”

绍易道:“自峄安之战后,潘阳百姓熄火三日,家家门口自发挂起白绫,哀乐响彻潘阳,七日不绝,夫人想必已经猜出。”

我从床上下来,道:“备马,我要去见娘亲。”

绍易命人找来一辆马车,送我回城,兵营离潘阳市集有一段距离,我倚在车壁上,想起初来潘阳,也是坐着马车,那时爹爹和哥哥们都打马在车旁,二哥和哥哥吵闹的声音时不时地从外传来……而如今只闻马车的隆隆声。

“少爷,到了。”车夫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他搀我下了马车,沿街望去,果见户户门头挂着白绫,在风中飘落,却独独只一家没有。

我看着光秃秃的大门,伸手推了推,里面被人锁住,无法推开。

我正欲开口,娘的声音从院内遥遥地传来,如这院子一般空落落的,“姝儿,是你吗?”

我道:“娘,是我,你开开门,姝儿想你,想见你。”

良久,才听娘的声音再次响起,“姝儿,你走吧,回青城山去吧,娘在这里陪着你的爹爹和哥哥们。”

“娘”,我拍了拍门,低声哀求,“娘,你开开门,好不好?你不要我了吗?不要姝儿了吗?”

“姝儿,你走吧,离开这里,离开这吃人的地方,永远都不要回来。”

“娘,我不走,你不开门,不想见我,那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我撑着墙,直起身子,退后两步,跪在大门前,道:“娘,你在里面一日,我就在这里陪你一日”

良久院子里没有任何声音,寒风卷过枯枝,纸灰从街角飞出,天越来越沉,少顷便下起雨来,冰冷的雨珠砸在我身上,背上和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似有一股温热沿着背脊流下,身下的雨水竟也被染得嫣红。

“小姐”,绍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模模糊糊地回头,听得不是很清楚,咬了咬牙,问:“你说,娘为何不愿见我?”

身体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半夜醒来时,我见自己躺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医庐里,张了张嘴,想要喊绍易,却发现自己嗓子干痛,连一声都发不出来。

我起身,慢慢往门外走,绍易突然闯门而入,绿袍携着寒风,一向沉稳的神色,在月光下竟有些慌乱,他看着我,道:“小姐,夫人引火自焚!”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腿脚一软,带倒桌上的茶杯,跌在了地上,绍易扶起我,揽住我的腰,道:“小姐,末将带你去。”

绍易携我从药庐屋顶飞出,见不远处小院里,火光冲天,烧红了天际的圆月,照的四周如白昼一般亮。

“娘!”

我用尽力气嘶喊道,一口血从喉头涌出,我退后两步,捂着心口,血沿着唇瓣流出,湿了袍角。

“小姐!”

绍易扶住我,我一掌推开他,他似是没料到我的力气如此之大,被我推地踉跄两步,我往熊熊大火扑身而去。

整个房子都烧了起来,屋子里每一处每一寸都被火光舔噬。

明明才刚将过一场雨,这火是如何烧起?

娘,这可是你的恨燃起的火?不然为何会烧的这般决烈。

“娘”,我一遍又一边地唤着,除了烈火的噼啪声,再也无人应我,浓烟呛得我直不起腰了,外袍也被大火烧着,我费力地将其脱下,四处都是跃跃火光,滚滚浓烟,什么都看不清。

火势越来越大,不停地有梁木从屋顶掉下,绍易急迫地声音传来,腿上的伤发作,额头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浓烟呛喉,逼得我喘不过气来,意识模糊间似乎看见前方熊熊火光下娘亲娟秀温婉的面容正被大火一点一点侵蚀,娘亲双眸紧闭,手里紧紧抱着爹爹的黑色盔甲,好似睡熟了一样。

“娘!”我踉跄着越过地上燃烧的桌椅断木,娘的模样却再也看不清楚,突地一声巨响,烧着的横梁携着烈火向我砸来,面上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我失去意识,倒在大火中。

……

我醒来时,天飘起小雪。

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讲,初冬未到,天降小雪,是福瑞之兆。

我披衣起身,推开柴门,远处山岚披纱衣,冷月悬在天际,细雪簌簌落于林间,青竹变琼竹。

我走了两步,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抬眼看向篱笆外的人,哑声道:“回去吧,你这样逼我作甚?”

这是自我从大火中醒来,第一次张口说话,破碎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连我自己都觉得难听,不堪忍受。

大火烧掉一切,潘阳小院成灰,我醒来,便只身回到青城山,山头的小屋如往常一般,只是不见师父的踪迹。

我来后不久,绍易赶来,一下马,便长跪在我面前,道:“为了萧家,请小姐回军中主持大局。”

我笑了笑,转身,紧闭柴门,“你就当最后一个萧家人也死了。”

三日来,绍易却不曾起身,仍旧跪在原地,只是背脊渐渐弯曲,雪水打湿绿袍,嘴唇冻得青紫。

他听见我的声音,抬起头,眼神在触到我脸时惊了一惊,俯身叩首,颤声道:“请小姐回军中主持大局。”

我看着他,道:“我的至亲,萧家其他的人都死了,你就当我也死了,不好吗?”

绍易抬眸,细雪落在眉梢,湿了鬓角,他动了动嘴唇,道:“小姐当真弃萧家剩余几万将士的性命于不顾吗?”

我抬手,指尖慢慢抚着左脸上自眉骨到耳后的长长伤痕,笑了笑,道“我不过是将死之人,如何顾及旁人?”

绍易道:“小姐可知,当今圣上自登基以来,便视萧家军为眼中钉肉中刺,若将萧家帅印交于朝廷,萧军易主,萧家军必被瓦解,上下再无一心,到那时燕国再无萧家军立足之地,将军若在世,定不愿看见自己费心经营领导多年的萧家军被他人占去鹊巢。萧军数万将士随将军征战多年,忠心耿耿,小姐想一想,若萧军易主,这些将士会如何,戎马一生,到头来却被奸人所害,数万冤魂,该何去何从?小姐,只恨绍易不姓萧,你可还记得将军曾说的萧家儿女的信仰是为何?”

寒风携着雪花吹入堂内,我揉了揉冻僵的腿,从台阶上站起,望着半空中飘荡的白花,道:“你莫要再说,自我全部的家人死去的那一刻,我便也已死了,我现在还站在这里同你讲话,是因为我怕,若我自己寻死,来日在轮回路上遇到哥哥,哥哥会怪罪于我。你可知道,每日我睁开眼睛的一瞬都无比的恨,恨自己为何还能醒来,为何不早些死去……。”

我转身往屋内走去,“你且去吧,凡事全看造化,半点强求不得。”

绍易悲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姐连父兄死因的真相也不愿得知了吗?”

脚步顿住,我道:“你说什么?”

绍易道:“牧野之战,将军和督统草率出战,率五千燕兵遭三万大军围攻,属下认为,将军和督统定是中了圈套,才会兵败牧野至此。”

我抬手,捂住眼睛,听见自己嘶哑破碎的声音,在暗夜里响起,“你是说爹爹和大哥之死是被人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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