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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城中银大厦1218。
她怒气冲冲地奔进来。
“小姐,新年好!”酒店服务生立刻上前殷勤问好。
“找人,1218,耿中一先生。”她几乎是咬牙吐出这个名字。
“樊小姐是吗?耿先生已吩咐过,请跟我来。”
她点头,跟进电梯,瞪着一路快速上升的数字,憋了一路的恼怒却渐渐消失。
电梯叮地停下,徐徐向两边分开。
她突然有些胆怯了。
“樊小姐?”
她应付地笑笑,犹豫一会儿,还是出了电梯,跟着走到标着1218房号的门板前。
自己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了?或者这个门里的男人真的只是……敲撞到了她家正巧虎视眈眈一切男性踪影……的枪口上?
这个男人从没同她说起过任何关于追啊求啊之类的敏感字眼,或许,真的只是因为她家人的热切,弄拧了他的意思?
还是礼貌一点客气一点,免得开春开始正式共事,这男人真的给她小鞋穿……
可这男人不是这样的人吧……
短短的几步路,她脑袋里乱纷纷,好象有许多小人在打架。
“素敏。”门板缓缓打开,已经在她家掀起滔天风浪的男人,微笑地望着她。
“耿、耿先生,新年好!”她条件反射一样,立刻笑着打声招呼。
“快进来,我还有一点事要忙,不然就下去接你了。”男人朝着她笑微微地招手,手里还握着手机。
她头皮发麻,有些慌张地跨进门去。
宽敞的套房,装饰喜庆。
落地窗的帘子没有收起,屋子内有一点暗,沙发前的茶几上,一台手提电脑正闪烁着幽蓝的光芒。
“怎么、怎么大过年的,耿先生却到保城来了?”她笑得随性,脊背却下意识地挺得笔直。
“偷得人生半日闲,何必拘泥这里是哪里?”他微笑。
“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
“坐啊。”他走过来,推她坐到沙发上。
她正坐到手提前,屏幕里的东西出现眼前,她下意识地瞄了眼。
而后愣住。
手提的屏幕上,赫然,竟是保涞上季度的财务报表。
“耿先生,到保城来,是——”她犹豫了下,还是指指屏幕,无声询问。
他不答,只笑笑,也不关手提,只将一杯热茶放到她面前。
“谢谢!”她忙双手接过来,欠身道谢。
“这么客气做什么?”他随意地也坐下来,与她只隔了一拳的距离,望着屏幕上的财务报表,他沉思了会儿,望向她:“素敏,你认为保涞建筑如果和其他公司合并,前景会如何?”
“不可能。”她不假思索地摇头,“崔总这些年不管资金如何困难,也不肯接受他人注资保涞,向银行贷款已是我们保涞的极限。”
“为了确保保涞建筑的股权唯一性?”
“保涞建筑是独资公司,从来不是股份公司,更不是上市公司。”她还是摇头。
“你的意思我明白。”他似乎想了好一会儿,才又慢慢开口:“可是,你知道他这么坚持的原因吗?”
“崔总没说过,我们也从来没问过。”她神色平静,想一想,又补充道:“崔总能赤手空拳打下这份天下,我们对他,不仅仅是敬佩,还有深深的崇拜。”
所以,只要崔保涞一声令下,不管任何理由,保涞建筑的所有人都会不假思索地往前冲。
“如果你来猜,我这份财务报表来自哪里?”他问。
“崔总给你的。”她肯定地点头。
“难道不是你们公司的其他人?”他挑眉,“例如同你几乎结了仇的那位原财务王经理?”
“王经理虽然被崔总和我罢了职,可他绝对也不会因此而出卖保涞。”她想也不想地否决他的不怀好意。
“哦?”
“王经理虽然有点倚老卖老之类的毛病,却是最敬佩崔总,绝对不会是他。”
“……你就这样信任他?”
“我信任我公司里的每一位同事。”她认真地点头。
“还记得那次在云青,你被丢石头砸破额头的事吗?”他轻轻提醒:“那一次,是你们保涞建筑内部出的问题吧?”
“哪一家公司内部没有这样那样的矛盾?”她反问,而后解释:“耿先生,那次我只是被丢了一小块土坷拉而已,也只是擦破了一点点皮罢了。”没他说的这么严重好不好?
“即使出了那样的事,你还信任你的每一位同事?”他并不接受她的解释。
“我将它当作是对我的考验。如果连那么一点小事我也摆不平,就真的没脸坐上保涞京区总经理的位子。”她耸耸肩,“虽然被砸,却能得到认可,我无任何不满。”
他沉静地望她,她神色平和,似乎同以往一样地,在同他闲话家常,根本不是在谈论几乎攸关自己事业前途的话题。
“素敏,你是不是对于保涞建筑或者崔保涞,想象的……”他微皱眉头,一字一字地寻找合适的措辞:“……过于理想化……美化?”
因为,在他的过往里,从来不曾有过这样,坚信着自己公司、信任着自己同事的……天真人物。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理想的家园,从来不是洁白的象牙塔。
“呵呵,耿先生,你直接说我童话看太多了,人太天真了是不是?”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却只是云淡风清地笑笑,“可是,每个人都会有一个梦想需要守护,保涞建筑,就是崔总、我、甚至王经理……我们所有同事的一个梦,一个需要我们努力守护的梦想,虽然努力的途中,会有人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提前退场,但只要还是保涞建筑的同伴,就一定会继续坚持地走下去。”
说罢,她莞尔一笑,吐吐舌头扮个鬼脸,再加上一句:“我的话听起来,是不是有点戏剧?”
他静静听她说,静静望着她的笑脸,却没有笑。
“我们保涞建筑有麻烦了,是不是?”她突然问。
“不是什么麻烦。”他揉揉额头,轻轻摇头,却有些疲累。
“却也不是什么好事?”摸不清这个男人大年初一突兀的来意,她心里有些烦躁。
“这么说吧,有人想通过我参与云青这个项目。”他正色地看着她,手掌中的手机转转。
“……崔总知道吗?”她心里一突,立刻问。
“知道。”他叹口气,“你知他为什么突然决定留京过年?”
“工作需要啊,还有,是想顺便去探望探望他十年不曾相见的……朋友啊。”她有些屏息地望这个神情很苦恼的男人,语带不自觉的企望:“耿先生认识崔总的这位朋友,是不是?”
“我的姐姐。”他突然苦笑。
她猛地站起来。
“很吃惊?”他看她目瞪口呆瞠目结舌的样子,本想叹息却忍不住笑起来。“你们崔老板一直恋恋不忘的梦中情人是我的姐姐,我的亲堂姐,不可以吗?”
“十年前让我们崔老板败走麦城的……”她真的难以相信,嘴巴张张,却说不出话来。
乖乖啊,乖乖啊,乖乖啊!
怪不得那次长井13号地拍卖的时候,这个男人会同中新建设的宋明宪走在一起,他们原本便是姐夫和小舅子的姻亲关系!
他们崔老板这不是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么!
“所以,因为我们崔老板决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所以,因为不想两败俱伤得不偿失;所以……耿先生你才连打电话找我甚至亲自跑到保城来!”她喃喃,费力地咽咽狂涌的口水。
他对她的语无伦次,报以微笑,而后,手指摸到手机的某一键,按下去,再将手机放到茶几上,伸手将她那杯已经冷了的茶端走倒掉重新冲泡。
“我的天啊。”她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扑通陷进沙发,呆呆瞪着手提屏幕,脑子里乱成了一锅浆浆的浓粥。
这个男人,怪不得未露一面已在她家掀起滔天的风浪,如今看来,果真来意不善啊。
“耿先生。”她接过他再次递来的热茶,抽动脸皮,努力寻找比较含蓄的说法:“您今天来保城找我,是为了保涞建筑……”
……与中新建设的合并还是阻止合并?
她努力咧唇,却笑不出来。
“素敏,你明知我会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件事。”他竟然摇头了。
她啊一声,怪异地望他。
这男人的表现与神情明明是为了中新与保涞是否合并而来,怎么又不是为了这件事了?!
“对了,昨天你蹭的那条红腰带呢,拿出来我看看。”这男人微笑着望她。
她一时反应不来,呆呆地眨眨眼。
“我刚刚打电话给你,不是还特意叮嘱你将那条红腰带拿来么?”他轻声提醒。
“哦。”她还是呆呆地,只听完他的话,看也不看地从一旁自己的小包里摸出一个包装还算精美的小方盒子递给他。
他眼一亮,接过来,看也不看包装有些手忙脚乱地扯开盒子,扯出一条鲜红的线织腰带,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朝着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算是道谢。
“真的很拿不出手。”她摸摸鼻子,虽然脑子里心里还乱糟糟,却还是很有礼貌地回应:“其实,耿先生想要的话,比这高级的不知多到哪里去了……你可不要见笑啊,耿先生。”
大红的长腰带,线编而成,软软的,腰带两头正反面都绣着“吉祥如意”,其余地方则是很俗的“恭喜发财”和一连串的小金元宝。
这只比大街上小摊子里卖的普通红腰带稍微好上一点罢了。
“很好看啊。”他则爱不释手似地翻来覆去打量了好一会儿,然后站起来,兴冲冲地将自己的腰带解开抽掉,比画了好一会儿,有些为难地问她:“怎么结?”
她暗翻个白眼,有些不耻这个男人的……
太笨了吧?
内心腹诽不已,她却还是站起来,微凑近他,将这软绵绵的大红腰带一节节穿过他西裤的系带搭扣,两头收在腹前,左右一搭,手一翻扣出活结,再与他系好。
“好啦,你只要轻轻一拉,就开了。”她耸肩。
他好玩地试着轻轻拉,果然红腰带顺利地开了两端。
“怎么打的?”他很有兴趣地问。
她翻个白眼,再次弯下腰,重新结个活扣。
他很顺手地再一拉,又顺利开解,而后无辜地望着她笑,象是一个得到新奇玩具的孩子。
她瞪啊,瞪啊瞪,却还是败在他的微笑下,再次弯腰。
他却轻轻地将双手搭上她的肩。
她诧异,却一动不敢动。
“素敏。”他低低喊她,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和我在一起吧。”
她猛抬头,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