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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主发出宣言之后,四周的贵族、士兵和平民,都发出一阵阵欢呼,为公主无比正确的选择而叫好。
“看吧,发疯的吠舍,这就是你应得的。”
“滚吧,低贱的人,竟想采摘最圣洁的花朵!”
摩罗诃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尽管连他的嘴唇都白得不见血色,尽管他的双拳已经青筋迸起,可是,他的腰依然挺得笔直,头仍然高高昂着。
他有无双的勇武,却必须无助地承受这一切无形的刀和剑。
婆娑悄悄皱起眉头,那么灿烂的阳光下,这个比阳光更耀眼的人,竟给人一片灰暗的感觉。
就在她微微张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压过了全场的嘈杂。
“够了,受梵天所呵护的人,受伽利女神所守护的人,要这样侮辱一位勇者,让一位战士悲叹吗?如同江河从高山发源,最骄傲的将领也可同贫寒之人作战,是高贵的行为把战士彰显,我们何必非要追究他的出身来源?即使他不能成为公主的丈夫,也无损他的勇敢和强大,难道你们能因此抹杀他射杀怪鸟的伟大功勋吗?”
是高贵而仁慈的可达乾将军发出雷霆般的怒吼,人们畏惧将军的威严,不再敢大声叫嚣,却还有不少人,用低低的声音,在不断发出异议。
婆娑微笑着走向前,对着国王深深施礼,“尊贵的陛下,请原谅这勇士的莽撞,公主的美丽,就连诸天众神都会动心,就连苦修的仙人,也会为她放弃修行,何况只是一名吠舍?面对公主的容貌,谁能不从内心深处感觉深刻的爱意,怎还会有理智去思考吠舍和刹帝利的区别?如果高天的神灵,悄悄在这时拨开云层,也会因为公主的美貌,而降下人间,在这竞技场上,展现身姿,以求成为您的女婿。所以,他的行为虽然无礼,却可以让所有人明白,我们的公主多么出众,让千万年的诗歌都传颂,今天竞技场上的故事。”
她的声音轻柔,话语得体,比威严的将军,更能扑灭众人的怒火和不平。
是啊,他们拥有如此美丽的公主,倾倒了无数君主与王子,就算是高高的诸天,甚至是低贱的首陀罗,也会因为公主的美丽而忘记一切的。这是他们最大的骄傲,又何必因此生气。
国王点着头微笑,感激这个聪明的姑娘,轻易地把僵局化解。
“来自远方的人,你虽然不能成为刹帝利的女婿,但你的勇敢和功绩是不会有人遗忘的,我送你黄金和大象,给你丰厚的酬劳,绝不至叫你的辛劳白费。”
摩罗诃苍白着脸,对国王施礼,动作标准而完美,“尊敬的陛下,我来到竞技场是想以我的真诚和力量,赢得公主赐与的荣耀,但我的愚蠢却伤害了公主与陛下的尊严。感谢陛下没有降罪,所以,我更加不能领受陛下的赏赐。”
他说完话,直起身,回过头,一手扶起自己年迈的父亲,一手牵着自己的马,头也不回地往竞技场外走去。
这样的无礼,让国王脸上的笑容僵住。
卫兵们拿起武器,一时不知道应不应该阻拦他。
可达乾将军大声说:“让他去吧,不要玷污伟大国王的宽容美德。”
卫兵们让开两旁,而民众们也冷漠地给他让出一条道路,只是所有的眼神里,都带着冷漠的嘲笑。
居然有一个吠舍,自不量力,想要向公主求婚。
居然有这疯狂的家伙。
就算是湿婆神的灭世烈火,忽然从高空降下,把他化为灰烬,也不会让人感到奇怪。
在这可怕的难堪中,摩罗诃依然没有低头,仍旧努力地挺直了腰。没有人看出他有一丝颤抖,一点惊惶。
只有老人感觉到儿子扶住自己的手,在悄悄地颤抖。
“摩罗诃,你上马先走吧,别让他们这样看你。”老人的声音也有一丝颤抖。
摩罗诃微笑,对着自己的父亲,努力微笑,“父亲,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逃走?”心里钝钝地痛了起来,二十多年的生命,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只除了,他生为一个吠舍。
“孩子,你刚才不应该叫住我,你应当接受,将军的善意。”
摩罗诃目不斜视地望着远方,淡淡地回答:“父亲,爱神的力量,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他可以让我明知会受到羞辱,仍然不顾一切地闯进竞技场,却还不足以让我出卖我自己。父亲,我是你的儿子,即使我只是一个吠舍。”
父与子的对话,声音都不大,而且人也已经越走越远。高贵的刹帝利与婆罗门都已经没有意思再把注意力放在一个小小的吠舍身上。
随着国王的命令,人们迅速打扫有些混乱的竞技场,开始为必要继续下去,直到公主的丈夫被选出才停止的战斗做准备。
摩耶也在镶满宝石的椅子上坐了下去,努力平复她愤怒的情绪。
贵族们纷纷上前,想寻找更好的位置,等待新的比武。
只有婆娑悄无声息地退后,却看见一个理应站在竞技场最中心的人,也在默默后退。
她尽量不引人注目地靠近他,然后低声说:“高贵的将军阁下,为什么你不像其他的君主和王子们,在竞技场中心,活动身体,准备新的战斗?”
“在看到最了不起的英雄,受到这样的苛待之后,我不认为我还能厚颜在救助我的勇士被赶走之后,挥舞着剑和锤去冒充英雄。”
“将军,是不是以前认识他?”婆娑的声音轻柔得像水,即使是最敏锐的问题,也不会引起别人的不悦。
“为什么这么想?”可达乾眼中闪烁着考量的光芒。
婆娑眼神温和,“将军开始拉着他所说的话,好像是在引导他,冒充王族、冒充刹帝利?”
明明是会引起别人大怒的话,由她用这样柔和的语气说出来,仍然让人不能生气。
可达乾轻轻叹口气,“我是认识他,他曾经救过我。他和我来自同一个国度,都在罪恶横行,每天都有匪徒、杀人者,打打杀杀,抢劫偷窃的小城里长大。他凭着天生的聪明,在不断的打斗中,学会战斗的技巧,在丑恶阴森的世界里,保护着他自己和家人。他十五岁那年,邻国大军入侵我国,他一个人,背着已经生锈的铁刀,到军营里来,想要当兵。人们嘲笑他作为一个吠舍,居然也要当兵。可他却坚定地说,即使是吠舍,也有保卫国家的义务。我被他那时坚定的表情所震撼,允许他成为我军队中的一员,可是,他是吠舍,无论他有多少热血、多么勇敢,在军队里,他也只能做最低等的兵,干最粗最重最累的活。战斗的时候,要组织敢死队,一定要找他;战斗当中,没有人会去照顾他;战斗结束,别人都去休息,而他,就算带着伤,也不会有人理,却要被派去打扫战场,埋葬死尸。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退缩,做任何事,都努力认真,战斗时,永远冲锋在前。所有人都轻视他,不理他,可他却完全凭着自己的能力,迅速地掌握作战技巧,他的马术和弓术,都是在战场上学会的。他是受战神塞犍陀宠爱的人,是天生的战士,对于战斗技巧学得比谁都快。他曾立过许多功劳,包括把受重伤的我从敌人的围困中救出来,他自己却受了一身伤;包括在狭小的山道上,为军队断后,苦苦为大军争取时间,他自己却差点被射成刺猬,可是……我没有重赏他,反而把他赶出了军营,无论他怎样恳求我,我都不肯答应,我不允许,一个吠舍,玷污我的军营。”他的声音低沉,几乎是以一种沉静的态度诉说。
而婆裟则以更加沉静的姿态倾听,她沉默地听,没有插一句话,做出任何表情或动作,只是听着那低沉的声音在耳畔流过,感觉一种涩涩的悲伤悄悄地在心口浮起。是伽利女神,赐她这温柔的心,悄然在为一个并不熟识的人伤怀吗?即使,那人只是一个吠舍?
“觉得我冷酷、自私、丑恶、卑下吗?”
将军的问题唤醒了婆娑,她抬头望着他,眼中一片清明,“不,将军,您是仁慈而高贵的战士。”
“即使我把那样热血的人,逐出军营,不让他为国作战,伤害救过我生命的人?”
“因为,他是吠舍,无论立多少功劳,在军队中,都得不到相应的奖励,永远是兵士中最低贱的,就连普通的兵,都可以肆意侮辱轻视他。让他走,是为了他好,给他自由、给他翅膀。吠舍永远不能成为将领或官员。如果他的奋斗改变方向,以他的才能一定可以取得成就。”
“即使,我引诱他欺骗今天所有人?”
“因为将军尊敬真正的勇士,喜爱他高贵伟大的心灵,不忍心看他受到羞辱伤害,也希望,换了刹帝利的身份,能让他创下伟大的事业,帮助更多的人。”
可达乾望着她,眼神里有微微的探索、淡淡的叹息,还有渐渐温暖起来的阳光,“可惜,他却自己揭穿了自己。”
“因为他和将军有着同样光明而高贵的心灵。他绝不用谎言来换取荣耀,绝不用欺骗来躲避伤害,更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抛弃他的亲人。即使……”婆娑略停了一下,才静静地接下去说,“他是一个吠舍。”
将军大笑高声,阳光在他眼中闪烁,他的眼睛,却还眨也不眨地望着婆娑,“真不敢相信啊,你竟会是将成伽利女神圣祭司的人!”
将军的大笑声惊动了许多人,大家莫名其妙地望过来,不知这位高贵的战士,为什么这样高兴。
婆娑却有些慌乱地后退一步,感觉到许多人的视线也同样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摩耶公主惊奇地喊了一声:“婆娑。”
婆娑立刻转身向公主走去。
将军望着她的背影,眼中依然充满笑意。伽利女神,雪山女神的愤怒化身,样貌凶恶,好享血祭,让人总以为,伽利女神的圣祭司,必会阴沉冷酷。真是想不到,她会有这样——温和得像水一样轻柔的声音、温暖如阳光般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