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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中风入院了!
这个消息令于翠翠几乎陷入绝望的深渊,她匆匆赶回老家,看到的却是四肢行动不便、说话不清楚的老迈外婆了。
多亏老家的亲戚朋友热心帮忙,及时将她外婆送医急救,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活着的外婆。
搂着外婆哭了一天一夜,对于没能好好地照料自己唯一的亲人,她感到非常地愧疚,甚至对未来也不再怀抱着希望。
失去外婆,她就没有任何亲人了。那她的人生还剩下什么?还有谁能真心对待她、关心她呢?
那一刻,她甚至打算留下来亲自照顾外婆,再也不回台北念书。可是大家都劝她不能感情用事,一方面完成学业是她目前首要该做的事,也是她外婆的心愿;另一方面是因为,尽管她留在老家,也无法维持生计,别说筹医疗费了,连让外婆生活饱足都有困难。所以倒不如回到台北,像从前一样边上学边打工,再把生活费寄回老家,至于照顾外婆的事,就交由亲戚朋友来负责。
等她心情平复一些后,再仔细地思前想后,也明白这才是最好、又最能令外婆安心的方法,毕竟外婆也不会希望她半途而废的。
于是几天后,她回到台北,重新投入原有的生活。
时值学校开学,她一边忙于新学期的事,一边四处寻找能够收留她当室友的同学,好让自己减少一点在外租房子的开支。
另外除了在原有的超市夜间打工,她还到咖啡厅当服务员,每天下午一下课就赶去兼职,希望能用尽她所有的课余时间去赚钱。
这样的生活,让她愈来愈忙碌,愈来愈疲累,以至于她的身心再也没有空间能够容纳其他的人事物,包括连柏豪。
和他的所有甜蜜都成了遥远的记忆,她不认为距离越来越远的他们,还能再继续走下去,然后相爱地终老一生。
他从来就不是个可以成为人生另一半的男人,他太耀眼,也太自负骄傲,他不会甘心去喜欢一个担子这么重的小女生。
算了,就死心吧……
于翠翠努力地把货物上架,可是突来的晕眩令她一时脚步微颠,当下她急忙伸手想要抓个可以稳住脚步的东西,却不小心碰到货架上的玻璃瓶子。
看着货架上的玻璃瓶有如排山倒海般地向自己倾倒下来,于翠翠瞬间呆住,无法反应。
“啊──”
如果不是有人急忙从后面将她拉开,她不光会被倒塌的玻璃瓶砸伤,还会被爆裂的玻璃碎片给划出满身血痕。
在一声震撼的惊呼声中,她远远地看见超市的经理飞奔而来。
“那边在搞什么鬼?”人还未到,一声暴怒吼声便传进了耳中。
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她反射性地瑟缩了一下,顿时又羞又恼,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进去。
她为何这么不小心呢?假如因此失去了在这里打工的机会,那么生活费和学费都会成问题的!
就在于翠翠想要逃离现场之时,经理已经来到她面前,脸色难看地挡住她的去路,怒骂道:“于翠翠,你在搞什么鬼?!”
“我……”
她连一句话都还来不及说完,经理又骂道:“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这么不小心,把公司的货品都毁掉了,现在要我们拿什么卖给客人?”超市经理一脸铁青,便像串连珠炮似地直骂个不停。
“经理,对不起,我、我一定会赔偿的,对不起、对不起!”她焦急地道歉,鞠躬不下数十次。
“赔偿?你以为凭你那些薪水,赔得起吗?”经理得理不饶人,非常气愤地骂着她。
“对不起,我以后不敢了,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我保证一定不会有下次。”于翠翠卑躬屈膝地拼命请求谅解。
“下次?!别说笑了,我们请你来打工,不是要你来搞破坏,你这样我们怎敢再继续用你?”
“经理,求你不要赶我走啊!”失去工作的话,她该怎么办才好?
“我不管,总之你要先赔偿这批货物的损失,至于以后用不用你,我再考虑考虑。说吧!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赔?”经理冷冷地问。
于翠翠一时语塞了。老实说,她哪有能力赔?这么多货,少说也要几万块,她要从哪里掏出这么多钱啊?
经理见她没作声,马上沉着脸追问道:“怎么?难道你不想负责任?”
“我一时之间拿不出那么多钱,能不能一边打工,一边把薪水还给你?”于翠翠彷徨地哀求道。
即使这样会令她每天做白工,生活费方面也会有问题,但至少她不用立刻支付一大笔钱,也能保住这份薪水不错的工作。
她没有空档再去找更好的打工机会了,只能留在这里,保住这份稳定的收入。
“不行,会计不会接受的!”真是伤脑筋,如果不及时找人负责这次的损失,他这个经理一定得背黑锅。
“就通融一次好不好?”于翠翠继续恳求着。
就在于翠翠向经理哀求时,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始终冷着脸站在她身后。
刚才就是他在危急关头拉她一把的,可惜她一直发着呆,所以始终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他也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与经理的对话,没有开口。
没错,他连柏豪,已经从美国回来了,一心想赶快回家找多天没有跟他联络的于翠翠。可一进门他便发现,她并没有在他的公寓多作停留,公寓大楼的驻门警卫告诉他,她在他出国后的第二天便离开了。
不听话的女人!尽管心里犯嘀咕,他还是随手拨打她的手机找人。
偏偏她的手机怎么都打不通,他索性跑到超市堵人,看看能否遇上她。
谁知他一抵达超市,就见到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差点让他的心跳都停了。
她差点就被玻璃弄伤了,可能会毁容,也可能会有一道道血痕留在她身上,但这都是小问题。最可怕的是,万一打伤她的脑袋,那她日后该怎么办?
想着可能发生的一切,他就闷得难受,谁知这超市的经理却一点同事的关爱也没有,不单不慰问她,还直追问着赔偿的事,让他听着都不禁皱起眉头。
见到她此时的无助,说他不心疼是骗人的,可是他更介意自己被她完全忽视的感觉,所以他才会袖手旁观,想给她一点教训。
在刚刚那种危急的紧要关头下,她没见到他就在身边,他可以当她是惊吓过度加严重近视。但已经到了这个关头,她依然没有想到要打电话向他求助?在她的心里,究竟把他当成什么人、摆在什么位置?
她难道真的没意识到,他是可以替她支付一切赔偿费用的连柏豪,是她应该依赖的男人吗?就算他们还只是停留在短暂的亲密关系,他也一定会伸手帮她的啊!
他曾经允诺过会好好照顾她,难道才过了几天,她就全忘了吗?
他明明告诉过她,他回国的时间,她应该记住的,为何仍是这样不知不觉?
难道她没发现他在她的手机内偷偷输入了号码?还是她完全没想到只要他一回来,就能过来帮他?
她究竟在想什么?打算默默在这里挨骂到什么时候?
“经理,你明白的,我没有这么多钱。”于翠翠苦着脸,表明自己的难处。
若是有钱,她大可在家享受,为何要来这边打工?而这点经理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强人所难呢?
“我明白,可谁不会说自己没有钱?我也没钱啊!问题是现在必须有人承担损失,否则我这个经理也担当不起。”经理是怕到最后,这些钱要由自己负责,那可怎么成?
“我只是个穷学生,没钱可付。”无论经理说再久,她都不会有几万块。
“还是你想吃上官司?”经理开始恫吓她。
于翠翠一时沉默,气氛陷入僵持之中。
“才一点点钱就要人家女生吃官司,会不会太小题大作啊?”于翠翠还没有说话,那个一直默然不语的男人倒是先开口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于翠翠身体猛地一震,赶忙回头一看,竟是连柏豪?!
她显得很错愕,也不敢置信,他就这么突然出现,顿时教她乱了思绪,一颗心几乎要蹦出心口。
天啊!他不是出国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这也就算了,可恨的是,偏偏还选在她遇上倒楣事的时候才出现。
经理一见是大名鼎鼎的连柏豪,嘴脸马上一变,换上讨好的笑。“连先生,你有所不知,员工把货物毁掉这种事,一定得向上头交代。”
“你得向上头交代吗?那还不容易,翠翠,你还不快点付钱给他?莫非真要上了警局,你才肯掏钱吗?”连柏豪转向她,话说得十分顺口,教她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
这个连柏豪是不是故意整她啊?明知她没钱,他不帮忙说话就算了,还火上加油?这教于翠翠气得想破口大骂,不过碍于自己是理亏的一方,她还是忍了下来。
“我已经说了,我现在没有钱。经理,如果你真的不能通融,我也没办法,你就把我送去警局好了。”于翠翠认命了,反正她就是拿不出钱。
连柏豪听了,真想一拳先将眼前这个欠揍的女人给打昏,然后自己替她处理掉这些麻烦事后,再慢慢教训她。可他偏偏不能这么做,谁叫他一看到她就心软。
“你没有钱,不会找朋友帮忙吗?”就见他额冒青筋,语气几乎接近冰点。
“不会有人帮我的。”她不想跟这个男人谈论钱的问题,连撇头看他都懒。
功成名就的他,是不会懂得没钱的烦恼。生活费、学费、外婆的医疗费,全都要钱,也就是因为钱,她才必须这么劳禄地工作、不停地奔波。
“不会有人帮你?难道我不是人吗?”他表面沉稳,实则咬牙切齿。
很好!这个于翠翠真不把他放在心上,即使他本尊已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等她来求援,她还是把他当成空气。
“不关你的事,不用你管!”明知这是麻烦事,为什么他还要来插手?
尽管他们上过床,共同度过亲蜜温馨的几天,但她还是肯定自己跟这个男人不会有未来。
她并不打算跟任何人说她和他发生过的事,她也相信以连柏豪这种自视甚高的男人,更不可能把两人的事四处宣扬,毕竟她不是能被他向别人介绍的美丽女孩。
反正他们未曾正式开始,一切也还不到难以自拔的地步,就趁现在和他撇清关系,这对两个人都好。
“不关我的事?难道你宁可被人拉到警局,也不要我帮你吗?对你来说,我究竟算什么?”连柏豪真是恼极了。
看着连柏豪那气绝的表情,她就事论事地说:“就算你肯借我钱,我也没钱还你。”
“那不重要!”她到底懂不懂?他在意的并不是钱。
“不重要?说得也是,钱对连先生来说确实不太重要。你这么慷慨,对非亲非故的人都这么热心,真是难得。”
连先生?她竟然这么疏离地唤他,还说他们非亲非故?
连柏豪对她此刻的意图,已经相当明了,她摆明了想和他撇清一切关系。
他不会让她得逞的,他不会任由这段他珍惜的关系,就这样没头没脑地结束。
“连先生,你是不是想替于翠翠赔钱?是的话,那一切好说,马上就能把事情解决了。”经理隐约察觉到这两人的关系并不寻常,但对他来说,有钱赔偿才是最重要的事。
“多少钱?”连柏豪开口间,凌厉的眼神却没有离开过忐忑的于翠翠。
“三万。”对这个名模来说,这应该只是个小数目。
“柏豪,我不用你替我赔钱。”于翠翠忍不住开口,拒绝接受他的帮助。
“闭嘴!”他低喝一声,然后随手在皮夹内抽出一叠钞票,递给经理。“这样够不够?”
“够了!够了!”经理怎么都没有想到,连柏豪对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就这样掏出一叠钞票为这个打工的于翠翠出头。
“我有话想跟你说。”连柏豪的声音显得十分低沉。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于翠翠冷漠拒绝。
“我现在是你的债权人,约你私下一谈并不过分吧?”他低头睐着她。
“你!”
“跟我走!”说完,他便迈开步伐离去。
而她只能无奈又气愤地看着他,因为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只能跟着他走。
这下撇清关系不成,反而多了一层关系──他成了她的债主!
***
被甩在后头的于翠翠,一点儿都不能理解连柏豪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开心?脸色又为何如此难看?
她虽然欠他钱,可是……又不是她要求他帮忙的。
突然,连柏豪停下脚步回头,全身散发出炽烈的怒火,让于翠翠差点被吓倒。尽管如此,她还是耐着性子,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看着似乎仍未觉悟自己错在哪里的于翠翠,连柏豪心中泛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那是交叠着万分不舍、却又令人气到昏头的情愫。
因为她的心根本没有放在他的身上,所以她始终无法体会,他心里对她的那分在乎有多浓烈。
“跟我回家,回我的公寓。”他在赌她的胆子够不够大。
“我不要!”于翠翠回答得迅速而果决。
他挑衅地回了她一记浅笑道:“其实你很怕我,是吧?”他有些自负地挑高唇瓣。
被他这么一说,于翠翠更加不悦。“你说什么?我怕你?!”
“你怕我。”他又大刺刺地复述一次。
“你凭什么认为我怕你?因为你现在是我的债主吗?”说什么她都不愿承认怕池。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就是她这个不愿姻一诚的态度,使得连柏豪非常不悦。
“我问心无愧。”于翠翠火大地盯着他,想弄个明白,他究竟凭什么说这种话。“我再说一次,我不想跟你回去。”
“你为什么不敢跟我共处?”他直接道出心中的疑惑。
“我没有!”
“你这么想和我从此划清界线吗?为何我才出国几天,什么都不一样了?”
虽然没想到她的脸翻得比他这个情场老手还快,可是只要他不愿意,她也别想甩开他!
“我想过了,我们根本不适合对方。”她发现他真的很有打动人心的本事,只消看着他的眼睛几秒,她就几乎快要软化。
不过她还是尽量克制自己,绝不受他影响。
“不可能!”连柏豪挑起了眉头。
“你这个对待女人如同衣服般,换了一个又一个的烂老外,我不想再让你用这双充满病菌的脏手碰我!”她必须狠下心说重话,才能让他讨厌她。
然而听到她这番歪理之后,他不怒反笑道:“我有一双充满病菌的脏手,你也不见得干净,别忘了,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全身上下都被这双脏手碰过。”
“别再说了。”于翠翠大喊,脸颊闪过一阵青红,一时分不清是羞还是恼。
连柏豪看了她一眼,而她本与他相对的目光却在此时移开。
“你说过不后悔把身子给我的,为何突然变挂?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早就解决了吗?”
“柏豪,别逼我……”
“现在是谁逼谁?”他投给她一记强挤出来的笑容。“我觉得自己真是窝囊,被你利用完,图了几天欢愉,就被你丢弃。”
“不,我不是这样想的!”矛盾的心理让于翠翠原本冰冷的内心深处,此刻像火灼一般难受不已。
其实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她究竟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是爱吗?还是单纯的依靠?
“那就跟我回家,跟我说清楚!”连柏豪主动拉着她的手,大步向公寓走去。
于翠翠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但随即跟着他的脚步而行。
这样行吗?她真的可以倚靠他的肩膀,作为心灵的避风港吗?此刻于翠翠的心里,更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