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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临,懿叔不会这么做。」文世涛不禁叹口气。
他的亲亲娘子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对妹妹保护过度。
「我可真期待。」朔夜哼笑着。
「你……」
「随口说说,何必这么在意?」朔夜嚼着白玉丸子。「你的狠劲我是见识过的,就差那么一丁点,那时你手中的雕刀就差点飞上我的脸。」
「那还不是因为你的玩笑太恶劣。」干么说得好像都是她的错?
就算是为了解除世涛身上的咒厄,也没必要让他拿双眼去赌吧,要不是后来他情愿以视为生命的双手与这家伙交易而破了咒,世涛现在还看不见呢。
想到一切都在他算计之中,她和世涛被他玩弄于股掌,她就很火大。
「世涛,你真确定要娶她为妻?这种刚烈性子,要是哪天吃了飞醋,我很怕你一觉醒来,身上缺了什么。」
文世涛笑柔了那双异瞳。
「你在胡说什么?我才不会呢!」她气呼呼的反驳。
「你放心吧,你家妹妹太生嫩,我还看不上眼。」
卜希临闻言,不怎么放心地瞅着他。「你最好说到做到。」拾幸容貌秀雅、性子温驯,对人半点防心皆无,她当然要好好地保护她才行。
朔夜撇唇低笑。「不过,你妹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一入夜就会石化?」
这情况很特殊,就连他也没见过。
「我也不知道,当初爷爷捡到她时,她就是那个样子了。」她撇了撇唇,像是想到什么,「你……可以治好拾幸吗?」
「治?」他愉悦地笑眯眼。「你也认为她是中了某种咒?」
「我不知道,所以才会问你。」以往她是不信什么咒不咒的玩意,可是打从她来到文府,见识过这恶劣家伙的本事之后,不禁猜想,说不定拾幸根本是中了某种咒,而他有可能可以解除。
「这是你拜托人的态度?」朔夜寻衅的笑问。
卜希临不禁气短,整个人泄得半点狠劲不存。「你真的可以治好拾幸吗?」
「天晓得呢?」
「你为什么老是说起话来模棱两可?」
「全凭求我的人是什么态度。」他给予中肯的说法。
卜希临额边的青筋颤跳着,文世涛则动作飞快地移到她身旁,就怕她突然暴走,桌面的碗碟杯盘全成了武器。
卜希临说服自己冷静。好歹这家伙是她未来相公的叔叔,她不能真的朝他发飙。
「我可以了解你的心态,毕竟她不是你的亲妹妹,你当然没必要为她对我低声下气。」他凉凉地嘲讽着。
卜希临不断地深呼吸,努力地不跟他计较。「就算不是亲妹妹,都在一起快十八年了,对我而言拾幸就是家人,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你越说我越想欺负她了。」瞧她说得义愤填膺,总觉得他要是不欺负她妹妹,好像挺对不起她的。
卜希临蓦地瞪大眼。「你刚刚才说……」
「我看不上她,但很愿意欺负她。」
卜希临蓦地握紧手上的筷子,感觉像是握着她惯用的雕刀,有股冲动想要将他千刀万剐。
「世涛,你随时可以悔婚,我可以帮你处理。」朔夜再下一着棋。
「该死的你!」卜希临握着筷子跳了起来。
「希临,冷静一点。」
「你不要拦着我!」
朔夜迳自起身,任由小俩口在后头拉拉扯扯,想着晚一点或许去看看卜拾幸,好好想想要怎么欺负她。
秋风起,夜凉如水,月辉映,星子黯淡。
一抹颀长的影子像是游魂般在月光下迤逦而行,从北边的梅苑来到文世涛所住的广江院。
那影子没有发出半点声息,悄悄地溜进一间厢房里。
站在床畔,朔夜垂眼瞅着尚未转醒的人儿,轻轻在床边落坐,不需要月光,他也能将她看得一清二楚。
沉睡中的卜拾幸,巴掌大的小脸,弯弯细眉、浓纤长睫、秀挺的鼻和连入睡都笑弯的菱唇。那是张讨喜的脸蛋,让人很难厌恶,更难兴起欺负她的念头。
如果说,伶儿是朵艳丽的牡丹,那么卜拾幸便是朵小巧的花,就像是…木樨花。
这念头一上心间,他不禁一顿。
看着她半晌,他说不清内心的悸动到底是从何而来。
在伶儿死去之后,他的心跟着埋葬,死绝的心又为何会以悸动?
「为什么?」他哑声喃问着,无法理解这吊诡的状况。
原本,昨日他就该离去,但却莫名的为了她而停下脚步。她的存在打乱了他原有的计划。
不该啊,明明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为什么她清脆嗓音吐出的每句话都教他想起伶儿,心底的某一块也变得柔软起来。
欺负她?呵,这可是为难了自己。
正自嘲着,门板轻巧地被推开。
他听到有人倒抽了口气,嘴角愉快地勾起。
欺负不了这个,欺负另一个他可就毫不手软了。
不一会,脚步声逼近,伴随着磨牙的嗓音。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卜希临美眸冒火。
通常,她不会在这时分来探视拾幸的,但因为昨天有个恶人出言挑衅,所以她特地起了个大早巡视,没想到……这个混蛋还真的溜进拾幸的房间,该杀!
「如你所愿来欺负她。」
卜希临倒抽口气,难以置信这人竟可恶到这种地步。
「杀了我,就没人治她了。」就在卜希临寻思着是要拿椅子还是拿花瓶当凶器的当下,他懒懒地抛出一句话。
卜希临脸上的狠戾杀气一扫而空,换上乖顺甜柔,软声问:「怎么治?」
看在这妖孽有本事救治拾幸的份上,她可以将新仇旧恨一笔勾销。
「等我欺负够,她就知道了。」他笑眯眼看着笑得很虚假的卜家大姐。
卜希临水眸缓缓瞠圆,青筋跃上额际,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却硬生生地忍住,勾起唇角。「不要逼人太甚了,懿叔。」
「别叫得那么顺口,世涛还没娶你进门。」
喔,天杀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呐!
卜希临嘴巴一张,闷在肚子里的怒气还没吼出口,床上的卜拾幸张开了眼,娇憨地眨了眨。
「啊,姐姐,朔夜,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那是因为你姐姐担心你……」
「我担心你认床睡不好,所以过来看看!」卜希临赶忙打断他未竟的话。「既然已经醒了,赶紧起来梳洗。」
「喔。」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对上朔夜玩味的眉眼时,微羞地赶紧闭上嘴。
糟,她太习惯了,都忘了眼前还有别人……
「好大的嘴巴。」他笑道。
「呃……是啊。」卜拾幸干笑着。
嗯,她知道自己的嘴巴不算小,尤其打哈欠时可以撑得更大……呜呜,她可不可以倒回去装睡?假装她根本没有醒来过,而刚刚的哈欠只是她睡昏头的小动作而已?
「懿叔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卜希临嘴上勾着笑,目光却凌厉如箭,像是随时可以将他碎尸万段。
「既然都来了,就一道去用早膳吧。」他说得理所当然。
「姑娘家梳洗打扮很费时的,不敢劳烦懿叔等。」可惜卜希临也不是省油的灯。
从刚才的对招,她可以肯定朔夜是想打着救治之名,行欺负之实,她又不是糊涂了,真让拾幸由着他玩?
朔夜笑而不语地看着她,突地外头响起卜三思的呼唤声。
「希临、希临,你跑哪去了?我的脚啊……」
闻声,卜希临心头着急,低声警告,「别欺负拾幸,快点离开她的房间,不然等一下有你好看。」
说完,看向妹妹。「拾幸,快点起床,房里有人,你还躺在床上像话吗?」
如果可以,她不想放任宝贝妹妹和朔夜独处,可是爷爷叫得那般凄厉,她也不能不管。她快步向外走去。
少了一个卜希临,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很想再装睡的卜拾幸叹口气。「朔夜,你好像很喜欢惹我姐姐生气?」
「有吗?」
她坐起身看着他。「刚刚你跟我姐姐说治我是什么意思?我身上有病吗?」
「你早就醒了?」他微讶。
他并未感觉到她身上的变化,假使她身上有咒,那么施咒的人咒力显然相当强大。
「在你惹火姐姐时醒来的。」忍不住又想打哈欠,这回她赶紧捂着嘴,免得又被他笑嘴巴大。
「是吗?」他垂敛长睫,思忖着也许改日再找个机会,确定她清醒瞬间的变化。
然而,他也发现,原来她刚刚出声是要阻止卜希临发火……看起来娇憨的她,似乎有颗体贴入微的心。
「你还没告诉我,姐姐要你治什么?」
「治你不聪明的脑袋。」他随口道。
「……这不需要治吧。」她沉下脸。
「要,你一觉醒来,瞧见我坐在床畔却没有太大反应,这代表你的脑袋确实不太清楚。」他不信卜希临没教过她男女授受不亲。
卜希临光看他在她房里就想抄家伙砍人了,偏偏身为当事人的卜拾幸却半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可是你又不是外人。」
「因为我是你七彩姐夫的亲人?」如果答案是这个,那就代表她的脑袋单纯得近乎愚蠢。
「不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朔夜一怔,旋即抹去内心莫名的悸动,「你的脑袋真的是不太好。」话落,随即起身离去。
「喂!」她没好气地瞪着他的背影。「这跟脑袋好不好没关系!」
走出房门外的朔夜又回头看她。
面对那双敛笑沉魅的眼,卜拾幸不禁有点气虚。「真的嘛,我才不信这跟脑袋好不好有关系。」
爷爷说,看人先看双眼,再深沉内敛的人还是会有情绪藏在眸底,加上昨天范姜爱的人上门讨公道,光看他的应对,她就确定他不可能是个大恶之人。
「你……」
「干么?还是你很想当坏人?」她扁了扁嘴,压根没瞧见他蓦地瞠圆的眼,她自顾自地咕哝着。「省省吧,又不是当坏人的料。」
瞥见有抹阴影逼近,她一抬眼,便对上他万分震惊的神色,正觉得不对劲时,他已经俯身将她紧紧搂住。
那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碎,浑身发痛的她想要抗议,可是他的怀抱带着些微颤意,教她错愕。
那……现在要怎么办?
很痛耶,要不要叫他暂停一下?她考虑着,却发现自己还满喜欢他的拥抱。明明他的举止非常失礼,可是她却一点都不讨厌……甚至感到怀念。
为什么呢?
她疑惑的抬头,同时听到门外传来姐姐的尖叫声。
「给我停住!你这是在干什么、干什么呀你!」卜希临冲向前,朝四下寻找着可以将他击毙的武器。
「晚一点到樨香院找我。」他哑声道,松开环抱她的臂膀,转身离开,留下气急败坏的卜希临对着他背影大声斥骂。
卜拾幸垂下头,俏脸很慢半拍地红了起来,神情却是有些惆怅,总觉得有点可惜,她想要再多抱一会儿的……
「拾幸,给我听着,往后只要那个人在,你有多远就给我避多远,绝对不可以再跟他共处一室,也绝对不能再跟他说话,听到没有!」
卜拾幸抬眼,脑袋有点浑沌地点了两下,他说晚一点到樨香院找他耶……嗯,要怎么瞒过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