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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
一阵突兀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汪!”小毛球听到声音,吠了一声。
“乖,不要吵,我要接电话。”她摸了摸小毛球的下巴,从包包里取出手机,小巧的萤幕上显示着“妈妈”两个字。
她的胃部蓦地一阵紧缩,小心翼翼地接听。
“……喂?”
“恺意,我人在画廊,你今天为什么没上班?”手机另一端,韩母劈头问道。
“我排休年假,在家里。”她低声地说。
“那我现在过去找你!”韩母的语气霸道不容拒绝。
“妈,有什么事吗?”她紧张地问道。依照以往的经验,母亲这么急着上门找她准没什么好事。
“我们见面再谈。”
“妈——”她张口欲言,手机却已传来断讯声。
恺意坐在床沿,垮下肩膀,感觉胃部好像纠结成一团,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她的身上,教她隍恐不安。
半个小时后,韩母开着车来到魏牧擎和韩恺意的寓所,向管理员通报后,拿着临时的感应磁卡刷门进入电梯。
恺意先把散落在地毯上的小狗玩具一一收进篮子里,又将小毛球关进书房,然后才开门让母亲进屋。
韩母在玄关处脱下高跟鞋,趿着拖鞋进屋,瞧见角落的小狗窝,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家里有养狗?”
“嗯。”她驯顺地点点头,又解释道:“不过我把它关进书房了。”
“牧擎在家吗?”韩母打量屋内一圈。
“他去上班了。”她看了母亲华贵的装扮一眼,问得小心翼翼。“妈,你说有事要找找,是什么事呢?”比起魏牧擎的妈妈,她的母亲更是难以想与。对她总是摆出一副严肃的姿态,口气强势,鲜少有慈爱的一面,但对两个弟弟倒是极尽的宠溺。
偶尔她都不禁要怀疑自己不是母亲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更多时候她觉得母亲根本是把第一段婚姻破碎的愤怒发泄在她身上。
“先泡杯咖啡给我,我们坐下来慢慢谈。”韩母在家里颐指气使惯了,私下也是一副命令的口吻。
“好。”她驯顺地点头,揣着一颗不安的心,走进厨房,打开磨好的咖啡粉,倒进机器内。
韩母跟着走进厨房,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取出了一份企划案,放在桌面上。“这个东西你看一下。”
“什么东西?”恺意转过身,摊开桌上的文件,里面是两个弟弟开设网路游戏公司的增资企划案。
她在心底哀叹道,他们该不会把增资计划的念头动到牧擎的头上吧?
“你弟弟开的那间网路游戏公司在研发新的游戏软体,需要一些资金,所以拟定了一个增资案,我觉得可行性很高也很值得投资,如果成功上市的话,获利会很可观。”韩母说道。
恺意的眉头轻轻蹙起来,简单翻阅了一下增资案。据她的了解,两个弟弟跟继父拿了两千万元成立网路游戏公司,前前后后花了近三年的时间才研发出第一套游戏软体,请明星代言又搞了不少宣传花招,可惜市场上同类游戏商品太多,系统本身又不稳定,所以赔了不少钱。
“牧擎他最近为了爸爸淡水的豪宅建案已经花了不少时间,没有办法再参与这类的投资计划。”恺意刻意提醒母亲,魏牧擎已经为了淡水建案花费不少时间与精力了。
再说,两个弟弟的网路游戏公司要是真能赚钱,以母亲待她凉薄的经验看来,怎么可能把这种好处告诉她呢?
“又不是要他去管理公司,只是想叫他拿点钱出来投资而已!”韩母的声音拔尖了起来,对于女儿的推辞颇为不满。
要不是当年的错爱,她也不必承受失婚之苦,被母亲数落了好几年,再拖着恺意嫁进韩家,在婆家的地位始终不如其他妯娌。
“五百万这个数字太大了。”恺意面有难色,就算这个增资案是五十万,她也不想替牧擎应允下来。
她太了解母亲的个性了,一旦开了先例,最后只能任凭她予取予求。再说,以两个弟弟散漫爱玩的公子哥儿个性,这五百万元肯定是有去无回。
更何况,她伤魏牧擎伤得这么深,哪还有脸仗着他的爱,要求他拿钱出来资助两个弟弟的公司呢?
“以他在建筑界的知名度,一个建案设计收那么多钱,又是‘擎威工程’的总监,这五百万元的数字怎么会算多?”韩母撇撇嘴,对女儿的说法不以为然。
要不是她的私房钱都快被两个儿子的网路游戏公司给烧光了,而丈夫那里又摆明了不再拿钱出来资助,希望他们回去接管家族事业,她也不想把念头动到女婿身上,还得大费周章拟个增资企划案,呿!
“妈,牧擎设计淡水建案一毛钱都没有收,后续还得监督施工、查核建筑材料,花费的时间与人力成本不少……”她望着母亲严肃的神色,放软语气央求道:“妈,您不要为难我跟牧擎好不好?”
“什么叫为难?”韩母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十分强势。“人家说女婿就是半子,魏牧擎也算是我们半个儿子,女婿帮岳父做点事叫为难?”
恺意的眉头蹙拢起来,心里感伤地想着,母亲说女婿是半子,但她有把她当作是女儿吗?有善待过她吗?有给她一丝好脸色看过吗?
“但这是一桩建案……牵涉的是整家公司的运作和年度营收……”她暗自腹诽,这根本已经不是做点事那么简单而已,只是她没敢开口说出来。
“所以你现在是只顾婆家不顾娘家,嫁了人、有了老公,连老妈都不要了吗?”韩母睨了女儿一眼,冷言冷语嘲讽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她虚弱地说,转过身,取出一个瓷杯,把咖啡倒了进去,端到桌子上。
“没有这个意思,那就叫他拿点钱出来投资!”韩母咄咄逼人,完全不给恺意任何拒绝的机会。
“不可能。”恺意抬眸望着母亲,态度坚定地拒绝。
她亏欠魏牧擎的已经够多了,她不能再让他任凭母亲在金钱上予取予求。
“你是连你弟弟的公司都不帮忙是吗?”韩母凛容,眯起眼睛瞪着她。
“不是我不帮,而是他们的网路游戏公司从创立到现在已经投入不少钱,但管运和业绩一直未见起色,不如就顺从爸爸的意思,把公司转让出去或收掉,回去接管家里的事业。”恺意就事论事。
“年轻人就是要出去外头闯一闯,再说都已经投入那么多资金了,现在收掉的话,先前的心血不是白费了吗?”韩母不为所动。
她固执地与儿子站在同一阵线上,说到底也是为了赌口气,当初一票亲戚长辈都不看好这间公司,现在若是认赔杀出,赔了银子事小,失了面子事大。
“但总要设立停损点吧?”恺意感觉太阳穴的地方胀胀痛痛的,每次只要跟母亲谈话,她永远只选择自己想听的,只站在自己或弟弟们的立场看事情,丝毫没有顾虑过她的感受。
她也是她的孩子啊,也是她怀胎十月所生的,她怎能偏心至此?
恺意悲哀地想着,她的出生不是她所能选择的,由她来背负父母亲失败婚姻的原罪实在不公平。
“你不跟他提,就由我这个丈母娘出面亲自跟他说!”韩母拿起桌上的企划案,却被恺意一手给按住。
“妈,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恺意望着母亲的怒容,放柔语气恳求道:“可不可以稍微替我着想一下?你这样的举动会让我在魏家很难堪……牧擎对我们韩家付出得够多了。”
“难道我们韩家就亏待你了吗?”韩母扳起脸,冷冷地瞪视她。
“我没有这么说……”她委屈地咬着唇瓣。
“你要记住,你原本是姓‘于’不姓‘韩’,当年要不是你继父宽宏大量地收养你,让你吃好、穿好、用好,还供你到法国留学,你能够拥有今天吗?”韩母翻起旧帐,就算再婚的夫婿对她再怎么好,带着拖油瓶嫁人家大业大的韩家,酵言酸语总是难免。
恺意垂眸,默默不语。母亲无情的咆哮,宛若一把利刃,把她砍得遍体鳞伤,心难受地揪庸着。
她不懂,怎么有一个当妈妈的人会这么残忍?难道母亲说这些话,以为她不会心痛、不会难过吗?
伤人的话,听再多也不可能会麻痹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母亲,
自小她渴望她的爱、渴望她的拥抱、渴望她的温情,但她却吝啬对她付出一点关爱。
“我不是已经很努力报答他的恩情了吗?”恺意双手抡拳,美丽的脸上掠过一丝难堪的痛楚,忍不住扬高音量说:“为了报答继父的养育之恩,我拿婚姻作为交换,接受牧擎的求婚,这样还不够吗?”
为了报答继父的恩情,她伤害了一个无辜的男人,明知道自己给不起他要的爱情,她却自私地与他走入婚姻。
她真不敢想像,要是牧擎知道两人婚姻的真相,那后果会有多可怕。
“魏牧擎的条件那么好,是多少女人心目中的金龟婿,你有什么好抱怨的?”韩母撇撇嘴,冷言冷语地说。
“但这一切却不是我要的——”恺意激动地反驳,突地,客厅传来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中断了两人的谈话。
恺意循着声音的来源,转过身去,错愕地对上了魏牧擎的俊脸,两人的目光交缠着,尴尬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你……”恺意美丽的脸蛋刷上一层惨白,张口欲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万万没有想到魏牧擎会在这个时间回家,方才她跟母亲争辩的声音太大了,压根儿没注意到客厅的动静。
魏牧擎脸色阴沈地僵立在原地,墨黑的眼睛蕴起怒焰,表情十分难看。
没想到只是返家拿一份忘在书房里的施工图,竟会听到这段教他既难堪、又心碎的对话。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狠狠地被撞击了一下,因此刻意让皮制长画筒滚落地面,中断了她们母女间的争执。
“恺意,我约了朋友喝茶,先走了。”韩母见苗头不对,立刻拎起名牌包,越过魏牧擎的身边,陪笑道:“牧擎,改天再带恺意回家吃饭啊,妈先走了。”
说完后,韩母讪讪然地离去。
魏牧擎望着韩恺意。
此时的他迫切地需要跟她好好谈一下,谈论有关两人婚姻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