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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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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答应过你任何事。”袁浪行语气平淡地敛眉,对着眼前的老者说道。

“你和阿爹一起骗我?”她艰涩地启口,语调巍颤颤地。

袁浪行这回真是有口难言,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与宋育的那一段相遇。“我没有。”

她咬唇,凝望着心爱的男子,眉宇间尽是困惑,假若阿爹没说谎,那……袁浪行对她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吗?

心莫名的抽痛着,过度的震撼让宋鸿珞压根没办法思考。

完全处在状况外的宋育喜上眉梢,笑得暧昧地又补了句。“原来你早办好一切了,呵、呵9同我说要酒不要人……”

“闭嘴!”袁浪行压抑着心头的怒火,眸底阴霾遍布地瞥了宋育一眼后,继而迎向宋鸿珞一脸受伤的神情。“我们谈谈。”

宋鸿珞晃了晃头,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知道,你什么都别说,让我静一静。”

“珞儿!”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恨不得马上拆了宋育的骨头!

***

夜正深,伴着唧唧虫鸣,宋鸿珞使劲想把眼泪眨回眸底,却徒劳无功地流下更多泪水。

这些日子以来,她可以感觉到袁浪行对她的心有多么真切,只是……一思及阿爹的话,她心里那一丁点不甘心便悄悄钻了出来。

他……真是为了阿爹那两坛温酒及一千两才接近她,却又出乎意料的喜爱上她吗?

就算动机不纯,日后发展出的真实情感,难道不能原谅他不单纯的初衷吗?

思及此,宋鸿珞的眼泪落得更急、更凶,这一切都怪阿爹出什么“赠酒、给银两、嫁女儿”的馊主意。

思及此,她定要改掉老浪那该死的习惯,要不日后成了亲,他会不会因为一坛美酒就被勾走了?

慢慢沉淀心中的思绪后,她理出一个明显而无法否认的事实!她相信袁浪行爱她的心,她要与他共度白首。

吸了吸鼻子,她正打算走出寝房时,一直杵在门口的宋育趁势硬挤入女儿的寝房中。

“阿爹你做什么?”

“阿爹才想问你,你想做什么?”宋育眯着眼,迎向女儿水溜溜的杏眸,一脸

防备。

她嚅了嚅唇,水般的杏眸绽出熠熠光辉。“我要和老浪谈谈。”

宋育啐了一声。“谈什么谈,甭谈。”

一提起那个向天借胆的可恶老浪,他心里便有气,竟仗着他人高马大,威胁起他这个未来丈人?

哼!亏他还不嫌弃他浪荡、不修边幅的外表,现下抢了他的心肝女儿,竟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哩!

忍无可忍,宋鸿珞瞠起清亮的杏眼,错愕地问。“阿爹,他是你为我选的夫婿不是吗?”

“欸!”他摇了摇头,彻底否认。“不要再提那个奸诈的臭小子,他说谎欺骗咱们家闺女的感情_!他算什么东西嘛!”

“他是怎么样的人,我比阿爹更清楚!”面对宋育,她挫败地直想尖叫。

宋育固执己见,态度强硬。“傻丫头,阿爹的决定不会错,听话,不要再想那个臭小子了。”

“当初说好了,我要嫁个会武功的夫婿来保护你,不是吗?现下我找着了,你却不守信诺!”

“他不是我要的人选。”宋育直接赖掉,索性来个死不认帐。

“阿爹,你会食言‘更’肥!”他的态度让宋鸿珞心寒。

他低下头,张臂低头看了看自己粗壮的腰围,丝毫不知反省。“阿爹这样才有不动如山的气势。”

宋鸿珞又气又急地频频跺脚。“阿爹,我不同你瞎闹。”

“不准你找他,你累了,乖乖躺回榻上歇着。”他恍若未闻,直接压在门上当起门神。

让女儿跑了一次,这回他可不会让她再有机会逃跑!

***

好不容易等到女儿睡着,宋育走出寝房咕哝着。“全是一些酒囊饭桶,天都快亮了,竟然连个影儿都没瞧见。”

他方叨念完,倏地一道人影出现在眼前。

宋育老眼昏花,被这突如其来窜出的身影吓白了一张脸。“谁?”

“我要见珞儿。”冷冷掀动着唇,袁浪行沉郁地开口。

“我这个做爹的可没绑着她,她不见你,我也没法子。”

“你挡在门口。”

“我就喜欢站这儿,这儿风景好。”宋育耍起嘴皮子道。

他耐着性子再次说道:“我要见珞儿!”

宋育不受威吓,摊了摊手,一脸莫可奈何。“女儿是我的,我不给瞧,也不允嫁。”

“不管你想不想嫁,她都是我的妻子。”他的口气不愠不火,却透着股凛人的气势。

“哼!”宋育不以为然地冷哼了声,下一瞬,宽额上青筋陡现,他动也不能动地杵在原地瞪大双眼。“臭小子,你这个卑鄙小人,快帮我解穴──”

袁浪行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未来丈人,多有得罪了。”

顺利进入宋鸿珞的寝房,他杵在她的床榻前,静静地瞅着她犹带泪痕的熟睡容颜。

“傻姑娘。”

他坐在床畔边,扬指温柔抹去她脸上碍眼的泪痕。瞬间,宋鸿珞感觉到脸上的骚动,猛地睁开眼。

两人目光短暂交会,宋鸿珞眼眶蓦地泛热,眸光迅速迷蒙起来。“老浪!”

“你……没生气?”他有些讶异。

“我只是想静一静,没生气。”宋鸿珞抬起手轻柔地抚过他清俊的脸,语气有些哽咽。“我懂你、知你,怎么会随便生你的气。”

“珞儿……”他松了一口气,在她仍带着泪珠的睫毛上轻轻烙下一吻,良久才叹道:“我快被你吓死了。”

“怕我不要你,是不是?”她甜甜地取笑他,寒冷的心在瞬间温暖了起来。

“当时我的确见过你爹,只是我并没有接受他的条件。”

“为什么?”

他侧过脸斜睨她,丝毫不隐瞒。“当时只想醉死,没想过要娶妻。”

她喉头发酸,唇角却扬起一抹幸福的笑,她偎进他怀里。“凡事都有例外,不是吗?”

“嗯。”他低笑一声,俯身亲吻她的唇,就在这时,杂沓的脚步声划破宁静的夜。

“什么事?”紧张地抓住袁浪行的衣襟,宋鸿珞诧异地问。

“不知道,我去看看。”透过窗缝,他发现几名官兵装扮的衙差手持武器,将寝房外层层包围住。

见他静默不语,宋鸿珞急忙下了榻,透过木窗往外打量,这才发现袁浪行的处境有多危险。

“阿爹他到底想做什么?”

“姑且不论你阿爹的目的为何,珞儿,你愿意跟我走吗?”袁浪行语气凝重地开口。

她还未答,被点穴的宋育态度跋扈地叫嚣着。

“该死的饭桶!快帮我解了穴!像你们这般磨磨蹭蹭的速度,是能抓得到几只耗子?”

“老浪!你有种就出来跟老子拚了!”

宋育抵达醉花坞后暗中调了批捕快,为的就是捉拿诱骗女儿的野男人。

没想到这野男人竟曾是他中意的贤婿,但在袁浪行不知轻重的几次冒犯下,宋育已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伴着宋育大杀风景的吼叫,宋鸿珞毫不犹豫地紧紧握住袁浪行的手。“老浪,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那你就跟着我一起到天涯海角吧!”袁浪行感动的在她额上烙下一吻。“抱紧我。”

他打横抱着宋鸿珞,拉起她的小手圈住他的颈,脚尖一点,俐落地破窗而出。

乍见一道身影凌空飞掠而去,眼尖的衙差出声喊道:“捉住他!”

无奈,仅在众人眨眼瞬间,袁浪行俐落的身影,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夜色中。

紧接着,宋育气炸的声音回荡在宁静的夜里。“你们这群没用的饭桶──”

***

醉花坞柜台前,宋育大受打击地托着下巴,重重叹了一口气。

逼走女儿的那一晚,他留在醉花坞准备来个守株待兔,却没想到转眼间过了三个月,女儿没回来,他却因为旷职太久,丢了乌纱帽。

日升日落,他独守醉花坞,无聊地打死了不少只苍蝇,闷得发慌的心更加后悔当日无聊的行径。

本来含饴弄孙、享清福的日子即将来临,他却硬是别扭地把那一幅和乐融融的画面给破坏。

现下可好了,他孤伶伶地在这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荒僻小山村,孤独地守着醉花坞……

他疯了不成?就在宋育正打算离开的同时,一抹轻柔的嗓音顺风滑进他耳底。

“大爷,我要打酒。”

“不卖酒。”他挥了挥手,一脸不耐烦。

风韵犹存的女人闻言,有些讶异地低吟。“咦!这儿换人经营了吗?”

“对!这里要……”宋育抬头,原本苦皱着的老脸登时亮了起来。

没想到小山村也有此等绝色,眼前的女子虽看得出有些岁数了,却风韵犹存,悄悄地勾动着他的心。

宋育眯起眼,唇边荡开大咧咧的笑颜,马上改口。“有有有,请问大嫂要什么酒?”

初夏的风吹呀吹,或许留在小山村也不错哩!宋育喜孜孜地想着。

***

三个月后

明媚的阳光随着清新的风轻轻抚过天地,在林木葱龙的波澜起伏间沁着股幽幽清香。

坐在芦苇丛生的潺潺溪畔边,宋鸿珞接过夫婿递来的冷帕子,轻轻拭去脸上的汗珠。

“好冰、好舒服。”

摘了溪畔边的芋叶,袁浪行盛捧着冰冷的溪水,担忧地瞅着妻子。“再喝点水好了。”

瞧着他紧张的模样,宋鸿珞轻笑出声。“我是害喜,不是生病。”

三个月前,为了怕宋育带着官差追捕他们,两人决定暂时离开小山村。

这段期间,两人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悠哉生活。

没多久,宋鸿珞有了身孕,在多方考量下,袁浪行又带着她回到小山村。

除了舍不得醉花坞外,宋鸿珞过度害喜的身体状况,也实在不适合再随着他四处漂泊,因而袁浪行下了回醉花坞的打算。

“对我而言都一样。”知道妻子有了身孕后,他欣喜若狂地对她更加珍惜、呵护。

宋鸿珞闻言,倾过身,轻轻握住他的手。“这个孩子对你、我而言,都意义非凡,我会用尽生命去保护我们的孩子。”

袁浪行震了震,虽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她对他及孩子毫不隐藏的爱意,但他的心,依旧为她的话而震慑、感动。

“我也会用尽一生的力量,保护你及我们的孩子。”

能遇到如此懂他、爱他的妻子,人生夫复何求?瞬间,袁浪行心头产生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与无比的满足感。

“珞儿,我爱你。”

当属于他的温热气息,柔柔吹拂在她的颊上,宋鸿珞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你羞是不羞?”

“我是你的夫婿,爱你天经地义,不羞、不羞!”袁浪行从容地低首吻住她,满是幸福的心充满对上苍的感激。

好半晌,当彼此的气息微紊,宋鸿珞唇边缓缓绽开一抹笑。“老浪,你真的不怕我爹他不原谅我们吗?”

他微蹙眉头思索了下。“见着你的肚子,我想他再怎么拗,也抵不过含饴弄孙的渴望吧!”

她微偏着头,凝睇着他,甜蜜而幸福地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夏天的小山村,真的好美。”

“那就留下来,一辈子别走了。”

她紧贴他的胸膛,聆听他有力的心跳,喃着。“过了三个月,是该回去尝尝我们酿的酒滋味如何了。”

“我已经开始想念春三酿的味道了。”

“等到明年夏天孝出世了,我们得记得酿坛酒。”

“好,那我得再隔出一间酿酒房及酒窖。”

她不解地问。“为什么?”

他心口发热地在她耳边提醒道:“你说过,要为我生很多、很多孩子的。”

宋鸿珞微微一怔,好气又好笑地嗔了他一眼。“你干脆盖一间猪舍算了。”

“我的孝不是猪,怎么能住猪舍!”

“我是母猪,你是色眯眯的大猪公,你的孝自然是猪宝宝!”她转了转灵动闪烁的杏眸,理所当然地开口。

袁浪行怔了怔,好半刻说不出话来,这……似乎还挺有道理的。

下一瞬朗朗笑意已由喉中滚出,唉!他这牙尖嘴利的亲亲小娘子,总有办法让他啼笑皆非呐!

两人的笑声轻轻回荡在这空山幽谷间。

属于他们平淡而恬静的爱情就如同小山村的溪水,细水长流,生生世世、涓涓不息地酝酿出最醉人隽永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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