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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呼——”
丁慕寒拉着韩妤绫的手臂,在寂静的山野小道中奔跑着。
打从昨夜由借宿的茅草屋出来,一路上所见,尽是身上别着瑞亲王府腰牌的士兵们,他们打着要将韩妤绫从绑匪歹徒的手中解救出来的旗帜,在桃花村的内外大行搜捕,并且还不断的骚扰临近的民家。
手无寸铁的百姓们面对这些官家的大动作,都是敢怒不敢言,见到那些手按佩刀,目露凶光的官府人马,只能唯唯诺诺的应和着这与他们无关的援救之举。
围杀丁慕寒的人马异常的多,就连跟在他身边的韩妤绫都能清楚的感受到那种死亡逼近的压迫感。
离预定前进京城的路愈近,逼杀的人马就愈多。
韩妤绫使尽力气配合着丁慕寒的步伐,在桃花寂林之中穿梭,几瓣桃花扑面飞来,她心疼的以素手揪扯自己的胸口,看着丁慕寒的右腹侧那道血淋淋的剑伤,那是刚才他们在一波的围阻包困下,脱身所留下的伤。
“慕寒,我帮你把伤口包扎一下好吗?”看到他受伤,韩妤绫心疼得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这只是小伤,不碍事,你要跟紧一点,不要被他们抓到了。”
丁慕寒根本没时间处理他腹侧的剑伤,更何况这伤也只是伤了皮肉而已,还不到影响行动的程度。更何况现在他们遗面临着被数不清的敌人所包围,生死全系在一线间。
“可是……你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啊!”韩妤绫抬超湿润的眸子,看着他的伤口仍汩汩淌着鲜血,神色很是舍不得。
丁慕寒听出她话里的担忧,心口泛着潮热。
他想到刚才被一群追杀他的人马包围住时,他当下在心底所涌生的念头,不是忙着与敌方厮杀,而是害怕对方会伤到韩妤绫。
可是出乎意料的,当一群凶神恶煞围着想要分散他们,企图将韩妤绫抢走,却不对韩妤绫做出伤害的举动时,他们便明白,瑞亲王的人马显然是奉命不能伤到她,也因为知道他们的顾忌,所以韩妤绫更是紧贴着丁慕寒的身边,不让那些杀手轻易的伤害他。
也因为韩妤绫好几次拿自己的安危阻止了他们对他的围攻,所以认真说起来,真正受到保护的人反而是他。
丁慕寒侧着脸,看着欲泣的她,眼神不禁炽热起来。
他想到一开始他是以绑架者的身分出现在她面前,犹记得他们初识时争吵不断,到后来演变成她这个受胁的“肉票”反过来拿自己的性命安危做为筹码,不断的眼那些自命为正义之士的瑞亲王人马周旋。
她保护他,不跟那些不会伤害她的人走,也许是她知道,如果一旦她离开了他的身边,那么他的生命一定会在顷刻之间消逝。
因为他可是瑞亲王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不可能会放他活着离开。
“妤绫,不要担心我,我相信季亲王很快便会派出人马接应我们,到时候你便安全了。”
他昨晚好不容易才与季亲王互以暗号为记联络,知道季亲王正考虑说服韩石将军,请他派出所属的兵马,阻止瑞亲王的人肆意的搜捕行动。如果这个说法能成,那么他相信,他们要脱困也仅是时间上的问题。
韩妤绫眼眶含着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在他们行进的道路上,忽然出现一群眼中带着杀意的人,将他们围住。
而韩妤绫一见到有人想伤害丁慕寒,原本还想缩在他背后的身子,却很勇敢的紧紧贴在他身边,她双手张开,企图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下眼前这些人对丁慕寒的攻击。
而丁慕寒却不让她这么做,他不着痕迹的将韩妤绫给拉回自己的身后,那双坚定的眸子正用力的跟狙杀他的人做眼神的厮杀,他的眼神中透着冷炽的光芒,令一些胆怯的小兵们不禁颤了颤脚下的步伐。
有一名头戴盔帽、身披银盔亮甲的小将,眼神很是轻蔑的对丁慕寒说:“你一个男人要靠女人保护,你不觉得羞耻吗?”
那名小将的话刺中丁慕寒心里的某一处,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却是沉住气的没有将情绪表现在脸上。
相较于丁慕寒的忍辱,被藏在他身后的韩妤绫反倒是替他抱起不平。
“羞耻?我倒觉得这句话应该是要用在你们身上。”韩妤绫从丁慕寒的身后探出小脸,怒颜骂着那名小将。“就是因为你们这群骗子,才会把小刀子害死,像你们这种只为达成目的而下择手段的人,才是真正该要觉得羞耻的吧?”愈说韩妤绫愈觉得气愤。
若是按平时她的脾气,此刻早该伸出她的云底绣花鞋,狠狠的往那名小将的睑上踹两下:要不是丁慕寒的手一直牢牢的抓着她,她早就冲出去了。
小将闻言莞尔一笑,“韩姑娘,我想你是搞错了,我们只是要带你回家,让你从被绑架的困窘中脱身,你该要懂得感恩才是。”
听到那名小将居然厚颜无耻的叫她要感恩,韩妤绫简直气到肝火直窜,她动了动身体,正要有所动作,可是丁慕寒紧抓着她的手没有放开。
他以温柔又沉稳的眼神,看着紧贴在他身边的她。
感受到韩妤绫对他全然的付出与在乎,他的眼神灼灼,心里热烫一片,如果这趟任务他还能有命活着,他一定要付出比她更多的感情,全心的回报她。
面对着丁慕寒眼中那异常炯亮的注视,韩妤绫的一颗心居然没来由的多跳两拍。
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他想以生命护卫她的决心,也在他熠亮的眼眸下,找回了曾经失去的浓烈情怀。
她爱他,爱到奋不顾身,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而他,更是对她许下生死相契的诺言。
“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你从我的身边带走,绝不允许。”
丁慕寒说的这句话,宛如凭空一记焦雷炸在她的面前,突然问她的情感产生了波动,从他的指尖传来的温度,像是要将她由里至外寸寸燃烧般的感动。
看着满天桃花飞舞,韩妤绫竟然感觉心口一阵绞拧,还未来得及说话,气恼的领队小将已然下达狙杀丁慕寒的命令。
训练有素的进战攻防,说明眼前这些士兵们绝非可轻易打发的草包,丁慕寒在扬负挥洒间,早已有了丢命的决心。
什么生死荣辱、什么国家安危,这些全不是在这刀来剑往间最先被考虑的。
他要活着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离开这片杀戮战场,他要她好好的活着,不容许她出一点差错。
他的身形一直不离韩妤绫三步之内,而韩妤绫也以贴着丁慕寒的后背行动为主,虽然她的拳脚功夫对帮他御敌是起不了作用,可是至少她可以做到让他无“后顾之忧”,而且还能让丁慕寒反手就能保护得到她,不被敌方以强硬的手段带走。
虽然彼此为对方设想周到,但局面混乱,敌兵又多如潮水,实在很难让人招架。
就像此时,丁慕寒一个回剑不及,吃了对方一记重刀劈来,他单手持剑挡住对方的凌厉刀锋,被迫单膝跪在地上,腹部的伤口因而崩裂,鲜血渗出,他忍着痛楚努力撑着,在与对方做力道上的拚斗。
韩妤绫见状,立刻想要驱前帮忙,不料一名小兵提剑乘隙冲了过来,想要在丁慕寒的背后刺上一剑。
韩妤绫眼看丁慕寒命在旦夕,眼瞳不自禁的缩了缩,连想也未想,就闭着眼睛、张开双臂,将自己的身体硬是从旁切入,挡在丁慕寒的背上,颤抖着身体准备迎接那一剑穿身。
浑然未觉杀机已在身后,丁慕寒自喉中发出低吼,奋力将那名执大刀的男子踹出十步之外的距离。
等到他喘口气,正想转身抓着韩妤绫的手逃跑时,却听到一声娇呼,回头才看见有一名执剑的小兵正瞠大双目,胸口中箭的倒在韩妤绫身前。
丁慕寒锐眼微眯,看见远处有一名模样看不清楚的男子正缓缓放下手里的弓箭,他推想该是某位将官深怕那名无知的小兵误伤了妤绫,所以宁可射杀自己的手下,也不让瑞亲王要的筹码出了闪失。”
心中得到了这个结论,丁慕寒这才惊觉手心发着冷汗。
如果不是韩妤绫的身分如此特殊,他是不是就要失去她了?
但即便丁慕寒的内心是如此的被震动着,他仍是很镇定的拉过韩妤绫的臂膀,想也不想就冲破溃散的包围阵形逃亡。
而这边目光犀冷、手里提着弓箭自林间深处踱步而出的腾榎,看着丁慕寒拉着韩妤绫飞奔的模样,在他那一向孤绝残酷的内心中,似乎正有某种情感悄悄的松脱。
面对属下们疑问的眼神,他连眉毛也未抬,根本不想解释他出手杀死自己属下的原因。
这时,一名收到密令的哨兵将一纸封箴的信函递给腾榎,他看过之后脸上的阴鸷之色更加让人感到害怕。
他下令派出精锐的杀手部队,不计代价将丁慕寒与韩妤绫给灭口。
摸不清腾榎心中的打算,众杀手们领命继续追杀,而腾榎则垂眼看着自己手上被咬的齿痕印,脸上露出旁人所无法理解的神情,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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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很美。
在这片看不见尽头的芦苇丛间,鲍满苍白的花絮纷飞飘散。
一大群手持利剑、训练有素的杀手们,正在大肆搜捕他们的猎物。
“瑞亲王有令,只要看到目标,一律杀无赦。”腾榎对着眼前数十名杀手与近三十余名小兵传达旨令。
据探子回报,丁慕寒与韩妤棱正藏匿在这片山林间,身为瑞亲王身边最得信赖的腾榎,一收到瑞亲王的飞鸽传书,马上就意会到事情的严重性,所以连忙亲自带队追杀。
就刚才那纸密函来看,季亲王与瑞亲王两人表面上的和睦已正式宣告破裂,其关系决裂的关键,就是出于季亲王竟能说服韩石将军,派兵援助丁慕寒,将韩妤绫给护送回京。
虽然不晓得他们私底下真正的协议内容为何,可是就目前所得知的消息,韩石将军已表态要站在季亲王那方了。
为此,瑞亲王勃然大怒,遂命令腾榎将一干人等灭口。
虽然在腾榎的心中,对于那位韩家小姐兴味十足,可是亲王之命不得不遵,所以杀人之举已是不得不为。
疾风吹劲草,呼啸的风声在广阔的山林间产生了一种共振的风鸣,那风声凄厉得像是悲嚎的狼狺,追杀的氛围笼罩在这山头。
丁慕寒与韩妤绫两人压低身子,趴俯在芦苇丛间,屏气凝神的注意着四周。
搜索的杀手们以手中的剑扫过浓密的芦苇丛,白色的花絮随着那沙沙的声音飞扬在夜空中,形成宛如密雪翳空的景象。
韩妤绫瑟缩着身子,偎在丁慕寒的身边,感受着这肃杀的气氛。
他们刚才都有听见那句杀无赦的指令,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腾榎会突然下达这种命令,不过可以知道的是,如果现在他们再被找到,只怕已不能再以韩妤绫的特殊身分做要胁,相反地,他们还得祈祷不要被发现,否则以如今敌众我寡、敌强我弱的战力,只要他们被找到,唯一的下场是可预见的。
看着着黑衣、持长剑的杀手们就在他们所在的不远处来回搜寻着,韩妤绫感觉紧张的神经被生生扯紧,像足下一秒随时都会绷断。
她的一双小手自发性的攫着丁慕寒的衣袖,一双骨碌碌的大眼则害怕的盯着就在不远处的陌生脸孔,耳边听着他们靴子落地的步伐,声声扣紧心弦。
丁慕寒感受到她的害怕,自责的眼瞥向她苍白如雪的娇颜,她倔强的咬着唇瓣,没有向他道诉她心中的害怕。内心被自己的无能所焚烧,他好心疼她此刻陪他所受的苦。
他伸出厚实的大掌,轻轻地握住她发冷的柔荑,另一手则轻扣剑鞘,眼神戒备,准备随时拔剑御敌。
“你别怕,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保护你的。”他的嗓音刻意压低,可是紧靠着他身边的韩妤绫却是字字句句皆听进耳里。
“慕寒,我……我们会怎么样呢?”从小到大,她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如此的靠近死亡。
先是亲眼看见小刀子惨死,再来是一路的奔逃,护卫着她的丁慕寒也免不了的杀人,而如今,他们的性命就如风中残烛一般。
面对此刻,韩妤绫除了惊恐与害怕之外,就是庆幸着身边遗有一个喜欢的人伴着自己。
丁慕寒望着她这般柔弱怯颤的模样,实在很想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然后洒脱的对她说,一切都会没事的,他们一定可以平安的渡过这次的难关,一定可以的,但……这些话,他真的说得出口吗?
“搜!就算将这座山的每一时土地都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他们两个人,听到了没有?”
整齐划一的应和声飞扬,斩落的芦苇絮漫天扬起,丁慕寒眯着眼,紧盯着此刻正站在离他们不足十步之遥的一名杀手,全神戒备着。
丁慕寒与韩妤绫藏匿在芦苇丛最密集的区域里,保持着不动的匍匐姿势已有一刻钟的时间,对韩妤绫来说,这每分每秒的流逝就有如经过了数个年头这般漫长。
她闭紧了眼,完全不敢偷觑那些偶尔在她身畔晃过的剑影,也不敢再细听那停在她三、五步开外的脚步声,她很害怕的绷紧神经。
突然间,一股冰冷湿滑的感觉爬上她的手背,她睁开眼,就看见一条蛇正吐着红信,从她的手背上滑过。
晓心与战栗的感觉同时问占据了韩妤绫的知觉,她低呼了声,连忙将手给抽回,也就在同时间,丁慕寒察觉到她的异样,想伸手捂住她的嘴却来不及,只好转而将那条突然出现的蛇给击毙。
耳边听到脚步声往他们这里靠拢,丁慕寒想也不想就将自己的身体压在她的身上,凝神屏气的静待对决的一刻。
就在这时——
两只受到惊吓的野兔从他们所处的前方洞穴中跳了出来,受惊似的慌乱逃窜,白色与灰色的身影成了那些原本欲靠近的杀手们的目标。
腾榎一听见草丛中传出异响,立时上前,向着目标物挥动手里的剑,银色的剑芒一出,剑身随即淌着鲜红的血液,他定神细看,才知自己所刺中的是只野兔。
杀手们看着那剑下余生的另一只野兔在草丛中发抖,便止了步伐,没有再往前靠近,又因为紧绷的情绪稍缓,就在嘴里说着一些大惊小怪、类似无关痛痒的话语,稍微舒解此刻紧张的气氛。
正当丁慕寒心下略为放松之时,却听见另一道坚定而又强悍的脚步声靠近。
腾榎冷酷的眼眸盯着手里淌血的剑,脸上的表情有些迷惑,有个直觉告诉他,他的目标应该就在附近……
森冷冰寒的剑试探性的往芦苇丛间劈刺,随着腾榎的脚步逼近,被丁慕寒紧紧扑压在身下的韩妤绫从他胸口那鼓动加遽的心跳声,知道他们的生命就将要毁在她刚才的举措之下。
只要想到他是因为自己的那声低呼,而将要被她所累而一同赴死,韩妤绫就忍不住的无声淌着泪。
他们……就要死了……
丁慕寒手上按着剑鞘,只消一个振鞘的手劲,手里的长剑便可马上出鞘应敌。
他不怕死,可是……他不能让韩妤绫陪着他死。
虽然现在他可以制造出奇制胜的求胜之举,也就是立刻抽剑,然后扬手解决腾榎的性命,可是……接下来呢?
他还有把握以一对多,将其余的杀手们也一起杀掉吗?
攥紧的掌心沁着冷汗,他在赌腾榎不会发现他们。
利剑在丁慕寒还有韩妤绫的头顶上划过,丁慕寒绷紧了身体,将韩妤绫密实的压在身下,感觉到一道冰凉的森冷自他的背脊扫过,他打定主意,就算要死要伤,他也要为她杀出一条足以活命的路出来。
他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不能!
腾榎探察了半天,表情有些深思的望着剑尖上淌着的鲜血,眸光再瞥向刚才被他一剑刺死的野兔身上,心里想着,难道真的是他太疑神疑鬼吗?
因为实在找不到所寻的目标,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毫无意义,他气馁的收兵,决定再往别处去追查。
好不容易等到脚步声远去,四周又恢复一片空旷寂寥。
确定刚才那些杀手们已然离开,丁慕寒这才放心的再次拉着韩妤绫的手奔逃,他誓言要为她找寻一条生路,他要她……好好的活下去。
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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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慕寒拉着韩妤绫的手,在月光淡淡的清辉之下使劲的奔逃着。他一边辨清方向,一边留意四周的动静,小心呵护着韩妤绫拼命的跑着。
在奔跑中,藉由皎洁的月光,韩妤绫侧首望着丁慕寒那棱角分明的俊颜,只觉得他看起来精悍,却也苍白。
两个人的脚步在月夜下紧紧相依,彼此呵出的气息相融,似乎都能听见对方因为急遽奔跑而狂跃的心跳声。
在经过淙淙作响的小溪旁,看着几株盛开的桃花静静的伫立,望着这些花瓣如落雪般的在夜风中飘飞,韩妤绫的心下不禁泛起一阵凄怆。
想当初她就是贪恋桃花,才会负气离家跑到桃花村,而如今身陷在桃花林深处,桃花的美艳与绝色,她是尽收眼底了,可是……她的来日呢?
正当她的心中没来由的暗自悔恨懊恼时,牵着她手的丁慕寒却忽然间像是抑遏不了某种剧痛的爆发,颤了颤紧握着她的手,感觉眼前一阵发黑晕眩,好像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
他脚步颠踬了下,在全无预警的状态下,蓦然往前栽倒,接着,他们两人便一起滚到土坡之下的小溪旁。
在仅有的意识与本能的反应中,丁慕寒仍没忘记将跟着他一起跌倒的韩妤绫拥搂在怀里,试图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将怀中的她保护妥善。
等到他们不由自主的翻滚跌势停住时,丁慕寒感觉自己像是被身体的那道创伤给震得几乎要痛晕过去。
韩妤绫昏头昏脑的在丁慕寒紧抱的怀中撑起身体,还未弄清楚状况,首先看到丁慕寒那张惨白的俊颜,还有她的手在摸到丁慕寒的后背时,那满手的温热湿意。
她为自己手中所触摸到的那种感觉颤抖着。
看着自己双手所摸到的鲜血,还有透着微薄的月光,看清丁慕寒的背后早已被鲜血所浸染的模样,她不由得泪如泉下,惊慌失措的用手按压丁慕寒背后那道长长的剑伤,那是一道由左肩划至右后侧腰的剑伤,这道伤口看起来既深且长,鲜血一直不停的由伤口处涌出。
韩妤绫害怕得眼泪直流,真的不敢相信丁慕寒在受了这样的剑伤之后,遗能够忍受这种创痛,带着她奔逃。
“慕寒,你……怎么伤成这样?”韩妤绫慌了手脚,看着被她扯开的青色衣衫下,那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非常苍白可怕的身体。
紧皱的眉锋说明他此刻足如何的抗拒背后那道伤口所带给他的剧烈疼痛,他额上冒着冷汗,在韩妤绫的撑扶之下缓缓坐起身体,望着眼前泪汪汪的眸子,他轻扯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对不起……看来,我只能带你到这里了。”疼痛使他的声音有着异样。
他咬了咬牙,努力用剩余的意识辨认方向,终于他伸出手,指向黑暗处的某个点。
“听好,你顺着我说的方向再往前走两里路,便可以找到我与季亲王约定的会合哨站,到了那里,便会有人保护你,你……快点走!”他说完,还做势催促着茫然无措的她,要她快点离开。
回想起刚才他们生死一线间的画面,她马上猜到,他身上的伤该是在腾榎迫近他们身旁时所造成的。
如果不是她被蛇所吓到,他根本就不会受伤。
豆大的泪珠串串滑落面颊,她悔之莫及的痛哭起来,“慕寒,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很讨厌,可是……现在你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你不能再赶我走,不可以……”
听到他催促自己离开他的身边,韩妤绫被内心的自责所焚痛着。
看到可人儿在他面前落泪的模样,丁慕寒那深湛的眼眸也掠过浓浓的热意,他摇摇头告诉她,他并不是因为讨厌她,所以才要她离开,他只是希望她能平安的回到她爹的身边而已。
他要她活着,平安而幸福的活下去。
“我不要,没有你的地方,我哪里也不去!慕寒,我不管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可是我要告诉你,没有你在的地方,我什么地方也不会去!”
她哭着摇头拒绝丁慕寒,泪湿的眸子看起来更加让人心疼。
“而且如果你死了,我也要陪你一起死,再说,你明明就知道,我最害怕的就是你放开我的手,让我一个人孤单的,你……不可以这么残忍的把我推开,不可以!”
韩妤绫至情至性的话语,字字烙刻在丁慕寒的心里,他不禁动容的强打超精神。
“好!我们一起走,一起活着离开这里……”
看到丁慕寒伸出大掌,将她的小手纳入他的掌心,韩妤绫在泪眼蒙眬中,扯着破涕的微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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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丁慕寒失血过多,已没有多余的体力可以再走多余的路,而力小如韩妤绫当然更没有办法将沉重如石的丁慕寒给拖着走,所以他们只能在小溪畔还有土石坡的中间,找到一处可供藏人的地方,便这么草草的充当暂歇之所。
看着已然意识模糊、牙根咬得死紧的丁慕寒,韩妤绫颤抖着手,一针一线的缝补他背后的伤口。
她拆下头上的水蓝蝴蝶簪,将簪上的一串珠花拆下,取了其中的银线做针,再撕扯身上的襦裙下摆,用了其中的几股丝线,就这么克难的帮丁慕寒缝合伤口。
这个缝合过程不管是对丁慕寒还是韩妤绫来说,皆是一个严苛的考验。
丁慕寒嘴里咬着一团碎布,咬紧牙根,额际的青筋也因为忍痛而暴起。
而韩妤绫则是从一开始看到眼前那血肉模糊的伤口觉得害怕,到后来顿悟若是她下手再迟疑,只怕丁慕寒的性命便会不保,一股不希望他死的意念支撑着害怕的她。
好不容易缝合的疗程终于结束了。
痛到已然意识馍糊的丁慕寒感觉到韩妤绫拿了一块拧了水的布料,轻轻地擦拭他额上的汗,他低低的喘着气,慢慢地平复刚才的遽痛。
当韩妤绫在溪畔与他之间来回跑了三趟时,丁慕寒这才有些力气睁开眼睛看她。
只见她眼眶泛着泪,神色看起来憔悴不已,那双望着自己的眸底有着心疼与不舍。他轻吁一口气,在她又想为他去洗涤沾了血污的帕子时,他拉住了她。
“妤绫,你……辛苦了。”要不是有她帮他缝合伤口,只怕现在的他早已是具冰冷的尸体。
韩妤绫抬眸瞅了他一眼,见他气若游丝的向自己说话,她蠕了蠕唇想回话,可是内心的哀痛却让她只能扁着嘴、垂下脸,任豆大的泪滑落。
“妤绫……”他气弱的唤着她。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的任性,今天这些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一切……都是我不好……”韩妤绫自呜咽的嘴中颤抖着忏悔。
“不……这不关你的事,”丁慕寒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擂在自己的心口,在见到她终于肯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时,他才虚弱的扯着唇,轻轻地说:“今天就算你不离家,季亲王与瑞亲王他们也还是不会放过拉拢你爹。他们还是会想尽办法的抓你,做为他们政治上的谈判筹码,届时一切情况还是与现在差不多……”丁慕寒劝慰着她。
见她眼中的泪有稍微止息的样子,他又露出感激的笑容。
“妤绫,你知道吗,下午我看到你想替我挡下那支几乎要夺命的箭时,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么害怕吗?”
韩妤绫眼中含泪,拿着湿帕不断的擦拭着他脸上干涸的血迹。
这一路上,他身上所受的苦痛,比她不知道多了数百倍,明明就该是她向他道谢,感谢他一路的护卫与照顾,怎么现在却变成他向自己说些会惹人心底发酸的话了?
“答应我,下次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举动,我承诺过你,要把你平安的送回你爹的身边,如果你死了……我就失信了……”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在他目睹她为自己舍身之举时,他内心所产生的剧烈冲击。
那原本被他刻意压下的感情,在那个时候忽然问被他自己给解放了。
他爱她,超过自己的生命,他无法容忍她身上出现任何的伤痕,他不要她受伤。
“既然……你不要我死,那么……你也要答应我,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你也不能死……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也没办法眼睁睁的看你受伤、看你死啊!”韩妤绫哽咽的啜泣着,柔弱的肩膀也因为哭泣而起伏着。
听着她情深的告白,丁慕寒望着她的眸中闪过一丝欣慰,他伸出手,轻抚垂在他颊边她的发丝。
“妤绫,如果……如果我们都能平安的渡过这次的死劫,你……愿不愿意舍弃你官家小姐的身分,跟着我一起隐退山林?我……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韩妤绫含着泪的眼怔怔的看着他,晶莹的泪珠在听清楚他刚才所说的话后,彷如珍珠般的滑下面庞。
“我愿意。”她又哭又笑的颔首垂泪,复杂的情感在她的心底翻翻转转,萦绕了好些回。
丁慕寒在心里有些纠结的期待下得到她的回应,原本就疲累不堪的他终于满足的沉沉昏睡过去。
而韩妤绫则望着他苍白的脸,唇角勾着一抹浅浅的笑,心里头所泛起的暖热,却是旁人所无法感受的。
感觉到夜凉如水,风轻轻地吹拂在花丛掩映的枝橙上,几办桃花轻轻的飞落,洒在他们的身上,借着月光,她感觉那粉嫩的桃花仿佛被月色所浸染,透着一层白洁的珠光。
经过这整日的奔波逃亡,她在丁慕寒的怀侧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自己的小脸轻轻地偎了过去。
不管明日他们是否还能有命再看到这美丽的桃花雨,今晚就暂且让他们在这飘着桃花的夜色下,抛开一切,好好的睡上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