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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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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十二点,苏黎曼下班回到家,发现家里冷冷清清,墨宇还没回来,柔兰当然也没到家。

也是。一个晚上要他在垦锻高雄之间来回奔波,实在太辛苦了,或许墨宇会安排和柔兰在高雄夜宿一晚。

可是为什么他连一通电话都没打回来呢?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想关心他的行程如何安排,可是最后还是放弃拨打电话,她想,若要让自己快乐,就是选择相信他。

尽管不愿去想,但负面情绪不断涌入她的脑海,心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摆荡起伏,她回到主卧房,孤独地躺在双人床上,夜不成眠……

相信和怀疑就像一座翘翘板,高低起伏,达不到一个平衡点,最后,她还是决定拨电话给他……

手机响了很久,终于被接通了,但回应她的却是柔兰的声音。

“柔兰,你心情好些了吗?”

“……对不起,让你操心……音乐会结束后,已经有墨扬的消息了。”因为大陆降雪已停,部分通讯基地台也逐步抢修完成,柔兰才能接通大陆公司打来的电话,但一接获齐墨扬的消息后,她的心情再度跌到谷底。

“真的,太好了,大哥他现在没事吧?”

“墨扬他……因为暴风雪,被困在倒塌的旧厂房里,目前……生死不明。”柔兰哽咽,声音近乎绝望。“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先不要担心,那么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和墨宇都在饭店里。”

“墨宇呢?”

“他在洗澡……”柔兰越想越担心,控制不住情绪的激动,憔悴悲伤,泪流满面。“你等一下,他出来了。”

洗澡?!他们在同一个房间吗?苏黎曼的表情错愕,一时无法回应。

接着,她除了听见柔兰嘤嘤啜泣的声音,也听到墨宇柔声疼惜的安慰──

“柔兰,别哭了,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小水晶球,小曼说它可以吸收正面能量,先放你身上。”

他把她送给他的小水晶球给了柔兰!苏黎曼听见了齐墨宇的分享,心绪有些浮动,但很快地又抑下那份不该有的疑虑,如果换做是她在饭店,也会把小水晶球交给柔兰,祈求大哥可以平安顺利。

齐墨宇的动机她可以理解,但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再也难以平静了。

“柔兰,别哭,你还有我!”

苏黎曼胸口微窒,这句话像一支电钻,朝她的心脏狠狠地钻了进去,她哀痛,却叫不出声。

齐墨宇的关怀私语、柔兰脆弱无助的啜泣声,在她脑海构成一幅男女相拥、爱火灼热的亲密画面。

如果大哥真的回不来,是不是代表着墨宇可以取代大哥了呢?

她不由得有这样的联想,墨宇总是先看见柔兰的憔悴柔弱、无助伤心;然而当她陷入前所未有的低潮时,他却读不到她的表情,猜不到她的情绪,他们的心似乎越离越远了……

尽管自己爱着他,可以体谅包容他的责任行为,她却不能一再地欺骗自己,他为柔兰所做的一切,证明他仍然对柔兰念念不忘,卸不下对她的情意。

她的脸色出现罕见的黯然,正打算要收线,墨宇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小曼──”

“……”她发不出声音。

“……是小曼吗?”他再唤。

“……嗯。”她感到无力。

“小曼,对不起,因为时间晚了,我想你应该睡了,所以没打给你。”齐墨宇的声音听起来很急促,像交代公事。“对了,我要告诉你,已经有大哥的消息,听说他被困在冰雪覆盖的厂房里生死不明,目前仍在全力抢救中,加上现在柔兰的情绪已经崩溃,我也不放心,所以我刚打电话确认安徽的机场已经可以降落后,决定今天晚上就搭机陪她去内地一趟……”

听完音乐会,他原本是想让柔兰先在饭店住宿一晚,明天再返回垦丁,没想到订了房间后,柔兰就接到大哥的消息。由于大哥目前生死未卜,情况教人担心,于是他在确定大陆已停止降雪,机场也可以降落后,决定今晚飞到内地一趟了解状况。

现在距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他正好可以利用这个空档在饭店梳洗并采买一些生活用品,再和柔兰一起出发到机场。

“喔……”他说了什么,她没注意听也听不进去,心太痛了,只是下意识地回应一声。

“你就不用等门了,睡觉记得要锁门。”他叮嘱着迷糊成性的她要懂得照顾自己,脑中突然又想到还有一些公事要交代。“对了,接下来几天我不在台湾,我现在得先打通电话给蔚铭,餐厅的事,还要请他多担待一些才行。”

“嗯,那你自己要保重,掰。”简单一句道别,心却冷飕飕地,有一种寂寞的凄凉感。

“掰。”齐墨宇一直相信小曼和他一样关心着兄嫂,却不知佳人此刻人憔悴,心已碎,她一声再见,已经默默宣判两人的爱情走到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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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晚上,“安鲁巴”的工作人员一一离开,只剩苏黎曼和祝蔚铭坐在餐桌前对谈。

“你要离职?!”听到苏黎曼要离职,祝蔚铭吓了一跳,诧异地看着她。

“嗯。”苏黎曼点头,眼神出现罕见的落寞。

“为什么?”这两天齐墨宇都没到餐厅,昨晚他还打了一通电话,说他必须陪柔兰到大陆一趟,现在小曼突然提出离职,会不会和柔兰的出现有关?“是不是墨宇欺负你了?”

“不……是的,”苏黎曼摇头,声音异常颤抖,难受地吐出她的苦处。“想离开是因为……我感觉到他放不下柔兰,对柔兰仍然有情意。”

“什么?!你是说……他还对柔兰念念不忘吗?”

“嗯,这些天,柔兰和大哥失联,墨宇一直默默地陪在她身边,他总是知道柔兰的需要,给予安慰鼓励,希望她快乐安心,他们之间越走越近,而我们的心却越来越遥远……”尽管她不想往负面的念头里钻,但一想起他们在饭店里共处一室、他对柔兰流露真情的安慰以及对她的忽略,成了鲜明的对比,衬出了她的寂寞失落,于是她原本就摇摇欲坠的信心彻底地被击溃了。

“给他机会吧,柔兰只是因为精神上需要支持而已,等墨扬回来,墨宇就会回到你身边了。”

“那么如果大哥不回来了呢?”她不是诅咒大哥,而是该做最坏的打算。

“这……”祝蔚铭表情一愣,老实说,他现在也摸不清楚齐墨宇的心到底是被谁占领?

“如果大哥不回来,而仍然喜欢着柔兰的墨宇,随时可以取代大哥的位置,那么我不该让墨宇为难,真的……”她笑着,那笑容在灿亮的灯光下却映衬出孤寂的落寞。“有人说,太用心的人不适合谈恋爱,而我想用心谈恋爱,却刚好遇到一个很用心,可是心却不在我身上的男人……这样下去,问题就会一直存在于我们之间,不是吗?”

他们的爱情已经掺进了杂质,那就像一栋外实内虚的海砂屋,经过长时间的风吹日晒,爱情随时都有粉碎崩塌的可能,与其勉强把两个人拴在一起,不如趁早结束,至少保留住他们相处时的短暂甜蜜,也是个美丽的回忆。

祝蔚铭眉心微蹙,他清楚小曼一向乐观坚强,但她现在勉强牵起的笑却掺着愁闷和苦涩,看了反而教人不忍……

小曼为了不让墨宇为难,她决定忍痛离开他,这个执迷不悟的齐墨宇真的很傻,竟还看不出小曼的深情!

“你打算去哪里?”

“旅行,会是疗伤最好的方法……”

“那好吧,依公司规定,你后天才能走,给我一点时间找人代替你。”

“好的。”

只有旅行可以治疗她的创痛,但是她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时间,这道爱情伤口才能完全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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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

所有乘客一下飞机,鱼贯地进入桃园国际机场内,就看见了大批媒体守候在大厅,而一名女记者正对着摄影机做现场连线报导──

“记者现在的位置在桃园国际机场,为您报导齐氏企业的总经理在雪灾受困的最新消息,齐墨扬在安徽倒塌的旧厂房里受困了三天两夜幸运地获救,经过一周的住院治疗,冻伤渐愈,除了左脚骨折无法行走,目前一切状况稳定,今天下午,他的弟弟和妻子已经将他接回台湾。”

齐氏汽车零件事业在两岸颇有名气,而接任父业的齐墨扬在大陆被暴风雪困住而生死不明的消息,十天以来一直是两岸记者争相报导的话题。

女记者一说完,此时出关口出现了被报导的对象,守候已久的记者们立刻一拥而上──

坐在轮椅上的齐墨扬被他的老婆推进大厅,而齐家二公子齐墨宇则一直守在他大哥的身边,护航开路。

“齐先生,劫后余生的心情如何?”记者将麦克风凑近齐墨扬。

“很开心,谢谢大家的关心。”齐墨扬漾开笑容,简短地回答。

“目前你们要去哪里?”

“回家。”

镁光灯一路闪着,而温柔兰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齐墨扬寸步难行,好不容易到了接送的车子前,记者仍不放过任何细节,频频追问。

“齐墨宇先生,可以说明一下您大哥现在的身体状况吗?”

“我大哥目前只有骨折,需要复健,已经没事了,谢谢大家的关心。”经过十天的折腾,齐墨宇的表情显得极度疲累。

等大哥和柔兰都上车后,他关上车门,命令司机。“小杨,开车。”

“是。”司机接到命令后,车子立刻往齐家的方向行驶,将记者远远地抛在后面。

“这些记者跟口香糖一样黏人。”齐墨宇原本就不喜欢跟媒体打交道。

“没关系,人平安,就没什么新闻可以炒作了。”齐墨扬倒是觉得见怪不怪,一手握住了柔兰的手,一手握住墨宇的手,心口涌上温暖和感动。“只要可以和家人在一起,没有什么问题不能克服的。”

柔兰哀伤的心情已经平复许多,这都得感谢一路相陪的小宇。“这段时间幸好有小宇陪在我身边,要不然我真的快要崩溃,连去大陆的勇气都没有了。而且灾后满目疮痍,混乱一片,交通受阻,大车很难进去,也是墨宇想办法利用关系请大家合力帮忙,才能在短时间里找到受困的你。”

“是啊,墨宇,要不是有你紧急帮我找到吊车,把倒塌的旧厂房移开,还送我去医院……恐怕我现在也不能在这里。”齐墨扬回想当时获救的情景,让他的目眶泛红,再度涌上感动的热泪。

“谁叫你是我的大哥,我不救你行吗?”齐墨宇不会讲好听的话,然而疲惫神色下,手足之情溢于言表。

柔兰和齐墨扬相视一笑。

齐墨宇拿出手机拨号,过了一会儿,表情懊恼烦闷地切掉电话,柔兰和齐墨扬相互交换眼色,猜出他心情烦躁的原因。“小宇……还是联络不到小曼吗?”

齐墨宇的脸色铁青。他到大陆处理好大哥急救及住院的状况后就一直试图联络小曼,但不知道她的电话是关机还是没电,一直拨不通,这令他相当懊恼。

他想告诉她大哥已经获救的消息,更想听听她的声音以解相思之苦,十天来,看见大哥和柔兰的感情更加紧密,让他格外地思念她。

“小杨,先绕到松山机场去吧。”齐墨扬交代司机。“小宇你先去垦丁找小曼,不用跟我回家了。”

齐墨宇点头,看来大哥非常了解他此刻的心情。

“对了,小宇,这个还你……”柔兰从口袋里拿出小水晶球还给了齐墨宇。“帮我谢谢小曼,告诉她,这个小水晶球真的带给我们好运,还有,我想送她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

“这是我在大陆买的玉镯子,虽然比不上无价的小水晶球,但是这些日子让你们跟我一起担心,尤其还占用了你跟小曼相处的时间,我觉得不好意思,这是我想弥补她的。”柔兰递出了一只色泽绿亮,温润细致的玉镯。

回忆几天来,她处处麻烦小宇,不但感激他精神上、体力上的付出,也担心小曼怎么会突然没有消息,她心里是否会有其他的疑虑。

之前她太害怕失去墨扬,情绪陷入悲伤之中,直到确认墨扬平安后心情才平复下来,这才注意到墨宇一直联络不上小曼,她实在太大意了,只顾到自己,却忽略了小曼的心情。

“不用了,小曼不会收的。”齐墨宇拒绝。他母亲年轻时就喜欢收藏玉器,他从小耳濡目染,多少懂点鉴定,这只玉镯子必定价格不菲,小曼不见得会接受。

“一定要。”齐墨扬在一旁附和着。“这算是我们夫妻要送给她的礼物,或许它没有小水晶球可以吸收正面能量来得有意义,不过这是我们想表达的心意,要是她不接受,我们会内疚。”

“……好,我一定会传达给她。”齐墨宇不想辜负大哥大嫂的心意,笑着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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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垦丁,齐墨宇推开小木屋的门,室内冷清的感觉让他感到很不适应。

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半,这个时候她应该在餐厅里,于是,他不顾舟车劳顿的疲倦,立刻赶到“安鲁巴”餐厅。

一到餐厅,他又找不到人!

“小曼呢?”他拉来一位服务生询问,得到的回答竟然是她已离职。

“离职?!”齐墨宇一怔,脸色铁青,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样的消息。下一秒,他气冲冲地跑去找祝蔚铭。

一见祝蔚铭,他劈头就问:“小曼离职是你准的?”

“是。”祝蔚铭冷静地回答。

“谁要你准的?”他低吼,眼布红丝,看起来像头愤怒的野兽,随时要将人碎尸万段。

“小曼又没签卖身契,要走我拦得住吗?”祝蔚铭耸耸肩。这死硬派,不好好对待小曼,等她走了才对他大吼大叫。

“为什么她会突然离职?你怎么没跟我讲?”齐墨宇火大了,不懂小曼为什么会离职?

“她离职的真正原因,我不太清楚,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做了什么,才会让她想离开你吧……而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你,是担心你听到她离职的消息,无法安心在大陆处理事情。”祝蔚铭一口气回答他的问题,不禁又数落他。“小曼那么爱你,你怎么舍得这样对她?”

“她……到底对你说了什么?”齐墨宇抓住他的肩膀,急切地问着。

“她说,她感觉到你放不下柔兰,对柔兰仍然有情意……”

齐墨宇一愣,他以为不用他言传,聪明的她就会明白他的心意,以为体贴的她能了解他对兄嫂伸出援手的立场。

但是,事情怎么演变成这样,完全出乎预料之外,到底他在哪个环节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对他产生怀疑,决定不告而别?

“她还说了什么……”他的语气突然放软,显得无力。

“还说了一句很玄妙的话,什么……她想用心谈恋爱,谁知道刚好遇到一个很用心,可是心却不在她身上的男人……还说,你有可能可以取代大哥的位置,所以……她不想让你为难。”

难道她真的误会了他?齐墨宇的眉头纠结。

他是不是高估了她的坚强乐观,同时也低估了她对自己的深情?此刻他的胸口充塞着懊恼、心疼和焦虑。“她有说会去哪里吗?”

“只说要去旅行,没有透露去哪里。”

对!她说过旅行是她的梦想,他想起了她说过下一站出发前会先回休息站。“我知道了,我去找她。”

“那么晚了,你去哪里找她?”

“埔里,她说过出发到下一站前,她会先回埔里老家,先给我她家的地址。”

“那么晚了……”祝蔚铭找出了小曼的资料,抄下地址给他。“你今天奔波了那么多地方,明天再去吧。”看他极度疲累憔悴,应该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出发才对。

“不行,我等不及了,我得立刻赶去。”他抓了字条就急匆匆地走出餐厅。

已经有过好几次,只要他稍一疏忽,一转身就会失去她的踪影。

所以,他必须紧紧抓住她,他怕她在埔里不会待太久,怕她随时会去下一站,怕她就要离开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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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埔里一家小型的中医诊所,不到四十坪,室内木雕装潢,古朴温馨,空气中散发着阵阵中药香,让人进入诊所,心就会不自觉地沉静下来。

入夜后,小镇上人烟稀少,诊所里已经没有患者,只有一对母女在诊疗室里,一个切中药,一个看电视。

苏黎曼把晒干的中药药材切好,分装进药柜里,方便日后让老妈抓药。

“电视又坏了,都收看不到新闻。”一个年约五十岁的中年妇女以四十五度角拍打老旧的电视,画面还是模糊不清。“怎么你老爸才送修回来,又不能看了。我看应该换一台电视了,你说是吧,小曼?”

“喔。”苏黎曼心不在焉地回应着。

回到埔里老家已经一个星期了,但是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好转,反而越来越沉重。

她现在终于知道,再坚固的钢筋水泥遇上强震也会断裂,再乐观的人也有沮丧的时候,爱情让她吃足了苦头。

这几天以来,她的耳边总会响起他安慰柔兰的声音──你还有我!

这句话对她的杀伤力太大,她默默地祈望和墨宇的爱情可以恒久,他却卸不下对柔兰的情意,柔兰一直被摆在他的心底,所以他才会忽视了她的存在,也更突显了她的一厢情愿,傻愣执着。

她取代不了柔兰在他心中的位子,更摆脱不了对他的思念和眷恋,现在,她的心如被掏空一样,只剩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

几天来,她的笑容不见了,话也变少了,连妈妈都感觉到她跟上次回家拿陶杯的心情不一样,问明原因才知道她失恋了。

王静佳放弃看新闻了,关掉电视,走到女儿身边。“小曼,失恋不算什么,不如你找个风光明媚的地方去玩个几天,说不定心情就不会那么烦闷了。”本来她是反对女儿到处趴趴走,但现在她实在不忍心看女儿整天闷闷不乐,宁可要她以旅行来治疗情伤。

“妈,这一点都不像你。”

“你才不像你,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草?到底那男人有什么好,去把他叫来我骂一顿。”居然让她宝贝女儿憔悴成这样。

“妈,治失恋的药,你有吗?”

“这里什么药都有,可惜就是没有治失恋的药,除非找到那个负心男,把他晒成人干,剁一剁,再熬个七七四十九天,给你一连服用三个月,失恋才可能会见效。”

苏黎曼一听,突然笑了出来。“妈,你真幽默欸~~”

“那是当然,不然你老爸怎么会喜欢上我?”

就在母女俩笑闹之时,突然有人来访。“请问……这里是五十八巷三号吗?”

王静佳探头看向门外,只见一个身形魁伟、气势非凡的男人,但是英俊的容貌却略显疲态。“是啊,您要看诊吗?”

“不是的,我是来找人的,请问苏黎曼住在这儿吗?”齐墨宇见到这位妇人身旁站着一个低着头的女孩,虽然她背对着他,但那背影实在好眼熟……

王静佳没回话,目光看向女儿,发现她的神色出现少见的惊慌。

天啊!他怎么会追到她家里来,苏黎曼低头,正想开溜,却被叫住──

“小曼──”

齐墨宇快步来到她身边,剽悍的身躯已经挡住她的去路,浓烈的思念和身心的疲倦让他的声音略微沙哑。“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们谈谈好吗?”

苏黎曼知道躲不过,抬眸,看见他头发略微凌乱,眼睛布着血丝,神情憔悴,好像很多天没睡好,她的胸口竟涌上心疼。“你看起来很疲倦……”

“我没关系。”他牵住她的手,眼神盈满思念,只要能解开横亘于两人之间的误会,再累他都无所谓。

看着他们两人不寻常的互动,王静佳已经猜出他一定就是让她女儿闷闷不乐的始作俑者。“你就是那个让我宝贝女儿闷闷不乐的男人吗?报上名来!”

“伯母,我叫齐墨宇,是安鲁巴餐厅的经营者……”

“我不管你是安什么巴餐厅的老板,你最好赶快还我一个正常的女儿,要不然我就把你熬成中药。”王静佳心疼女儿受委屈,平日的气质都抛诸脑后了。

“我今天就是要来解释误会的。”齐墨宇态度恭敬地回答。

“好,我去泡一壶疏肝解郁茶,你负责给我们家小曼一个交代。”不管结果如何,她希望这个帅哥的出现可以让女儿回复快乐,不再沉默憔悴。

十分钟后,诊疗室的门被拉了下来,苏黎曼和齐墨宇坐在候诊室里,王静佳则躲在诊疗室里假装整理病历表,实际上是拉长耳朵偷听两人对话。

齐墨宇是搭长途车赶来,一路奔波,一颗心早被思念所包覆。“我有好多话想告诉你,但是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突然不告而别?”

“我想我们不适合继续走下去了。”她垂下眼睫,轻描淡写地说着。

“为什么?”他不信,那分明不是她的心里话。

“你应该问你自己,我在你心中的定位如何才对。”

“你是我深爱的女人,也是我渴望共度一生的女人。”他的眼神坚定,斩钉截铁地宣示。

是她驱除他的痛,带给他欢乐,没有女人可以取代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他展开双臂想搂抱她以解相思之苦,她却退了一步,闪开他的怀抱。

“请你诚实面对自己的感情好吗?我可以理解你安慰柔兰的立场,却难以接受那晚你安慰柔兰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什么意思?”他不解地望着她。

“你还记得那天你突然带柔兰去听音乐会吗?时间很晚,你们没有回垦丁,那晚你和柔兰在同一个房间休息吗?柔兰帮你接电话时,她哭得非常伤心,而你在洗澡……”

她是对生命乐观豁达的人,但在感情上,她只是个平凡的女人,包容心有限度啊。

尤其那晚柔兰哭得那么无助,自己的情人跟他曾暗恋的对象在同一个房间里,任何女人都无法相信那只是纯粹的安慰……

齐墨宇恍然大悟,原来她误会那晚他和柔兰共处一室,迸出了爱情火花。“小曼,我和柔兰并没有住同一个房间,那晚听完音乐会后,我原本是想让柔兰先在饭店住宿一晚,隔天再回去垦丁,没想到才刚订了两个房间,checkin后,我们就接到大哥受困的消息,柔兰因此而情绪激动,我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怕她胡思乱想,才会让她到我房里等候。接着,我确定大陆机场飞机可以降落,才决定连夜飞到内地一趟了解状况。至于留在饭店洗澡,是因为距离飞机起飞,我还有一点空档时间可以利用,绝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真的误会了。”

“……是这样吗?”苏黎曼轻声问。“可是你在安慰柔兰的时候说了一句‘你还有我’……”

“小曼,柔兰她深爱着大哥,在知道大哥生死不明时,她悲伤担心到睡不着、吃不下,还要小心隐瞒我父母,在双重压力无法宣泄的状况下,极需要一个精神支柱,而我等于代表家人的立场,说‘你还有我’,只是想让她安心而已,你怎么会不相信我?我大哥生死不明,我会趁人之危吗?”他的音量因为她的怀疑而加大。

她愣看着发火的他,再仔细推想,是的,他的个性再怎么固执倔强,也绝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就算他曾经暗恋过柔兰,柔兰和大哥都结婚了,在那个节骨眼他不会不知分寸……

这么说来,她确实是被妒意冲昏了头,忽略柔兰面对失去大哥的可能时,要家人支持的重要性。

齐墨宇看她不说话,牵起她的手,满布红丝的眼底有着浓浓深情。“有了你以后,我对柔兰就像弟弟对姊姊那样关心,只有手足之情。对她好,是因为要能对大哥交代,而对你,才是爱情,你是我唯一的爱,我才会把你当自己人看待,所以一直以为你会跟我站在同一个立场去关心柔兰。”

在听见他真诚的告白后,她的眼眶含泪,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情人,不懂体谅他,只一味地想到自己的感受。“……对不起。我不该被嫉妒冲昏了头,你对兄嫂尽心尽力地付出,而我却没有帮什么忙,只想到自己的感受,忽略了你的立场,实在不应该。”经过他的解释,她心中的晦暗疑虑慢慢地消散蒸发了,对他的迷恋更加浓烈。

“都怪我太疏忽,要是知道会造成你的误解,那天晚上我应该带你一起去高雄,不应该让你留在餐厅上班。”他起身将她搂进怀里,大手充满怜惜地抚弄她的头发。

他的心思不够细腻,才会没有顾虑到小曼的心情,如果因为这样而失去小曼,他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我也有错,因为嫉妒,变得患得患失、疑神疑鬼……”嫉妒吞没了她的理智和开朗,她的心才会因此受到动摇。

现在误会澄清了,所有的失意、沉闷和沮丧都在她埋进他温暖宽厚的胸膛后,烟消云散了。

“我以后要把你拴在身边,免得一不小心,你又不见了。”他拥着她,亲吻着她的脸颊,诉尽浓烈的思念。“你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想你吗?你怎么可以就这样不告而别?”

“对不起……以后我不会这样了。”她扬唇一笑,找回久违的笑容。“对了,大哥的状况怎么样?”

“大哥已经平安了,他只困了三天两夜后终于被救出来了,经过治疗,现在只有左脚骨折需要复健,他今天也回到台湾,还受到很多记者的包围……难道你没看到新闻吗?”

“没有,我们家电视已经坏了好几天了。”

“难怪──对了,大哥和大嫂说很谢谢你的帮忙。”

“我根本没帮上什么忙。”她实在好羞愧。

“谁说的,你的小水晶球借了柔兰以后,果然吸收了正面能量,大哥不但幸运脱困,柔兰也不再伤心难过了。”说完,他把小水晶球还给她。

“是喔,它真的好厉害。”她接过小水晶球,觉得那是她的幸运物,为她带来爱情和好运。

“他们还说要送你一份礼物,聊表谢意。”他神秘地卖关子。

“什么礼物?”苏黎曼好奇地看着他。

齐墨宇从提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绒布盒子。“打开看看。”

打开盒子,里头是一只温润细致的玉镯,翠绿清透的色泽和精工的打造,可以猜出它的价值不菲。“哇~~好漂亮的镯子,可是……这很贵重吧?我不能收。”她盖起盒子,还给他。

“大哥说它是有价的玉器,但比不上你的小水晶球,它是无价的。”

苏黎曼眉眼弯弯,开心地漾起笑意。“大哥真会说话,可是……我还是不能收。”

“乖,快收下。”齐墨宇拉起她的手,半威胁地逼她收下。“他说你不收,他反而会内疚,你非收不可,不要辜负了人家的心意。”

“这……”

“就把这礼物当作是你的嫁妆好了。”他开玩笑地说着。

“我又没对象,说什么嫁妆啊!”苏黎曼脸一红,俏皮地说着。

“没对象?你结婚的对象就是我!”他温柔地对她宣告,眼神坚定,不容她拒绝。“只要你喜欢,到时候我会另外送你一套漂亮的戒指、项炼,做为我们的订情信物,至于大哥大嫂送你的,先收藏着。”

“你说结婚就结婚喔?”苏黎曼微微一震,胸口涌上甜蜜,脸蛋泛起幸福的红晕。

“不然呢?”他又忽略了什么吗?

“我还年轻,旅行的梦想还没达成,还不想被婚姻绑住。”

“如果你不想太早结婚,至少我可以陪你实践梦想,下一站你要去哪里?”齐墨宇牵起她的小手,融进了宠疼一世的情意。

“……嗯,我不能告诉你。”告诉他,不等于间接答应他的求婚喽,她的眼神闪现调皮。“而且我妈那关,你还没通过呢!”

一直躲在诊疗室偷听两人对话的王静佳,心上的石头早已经落下,她嘴角微扬,眉开眼笑地走了出来,主动表明心意。“酗子,我看得出你是个正人君子,你就先在这里住一晚吧!”

她听得出来,这男人只是粗心了点,其实是真心爱她的宝贝女儿的。

“谢谢伯母。”齐墨宇恭敬不如从命。

“以后我宝贝女儿要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对待她,要是再让她难受,我一定不饶你。”

“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疼她一辈子。”齐墨宇搂住她,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妈~~”苏黎曼低声地撒娇。“哪有人这样半威胁推销自己女儿的?”

“没听说吗?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王静佳看着齐墨宇,发现他成熟稳重,对兄长也有责任感,一定会是个可靠的男人。

误会冰释了,空气不再沉闷了,他们之间除了深情的对视,愉悦温暖的爱情气息也再度将他们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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