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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王妃……王妃,你走神了,在发什么呆?有没有听见奴婢问话……」
自从冬雨救主遇刺后,乐王妃身边多出了四名有武功底子的侍女,分别以春、夏、秋、冬四季命名,陪在她左右。
原本南宫夜色就有意加派人手保护爱妃,可是在外人面前他仍是傻乎乎的王爷,哪懂得什么怜香惜玉,一个陪嫁丫鬟就已足够,傻子不会想到王妃的排场是婢仆成群。
正好趁这次的机会有了借口,假借夏侯莱阳的意思,意指分身乏术,无法同时保护两位主子,因此须加派人手,以护王妃安危。
于是乐王妃身后跟了一串肉粽,不论她走到哪里,他们便跟到哪里,寸步不离,让她有时想一人独处,透透气也不行。
不过单无眠怀疑这是乐王的阴谋,刻意叫人阴魂不散的跟着她,用意是怕她又一时心血来潮,跑去追查谁是当年谋害乐王的元凶,为夫分忧,揭发隐瞒多年的真相,还他们平静的日子。
「王妃、王妃,你是睁眼打盹,还是魂被偷走了?好歹应奴婢一声……」别一声不吭地,教人一旁穷着急。
肩上被人一推,恍神的乐王妃骤地一眨盈盈水眸,稍微回神地看向推她的人。
「咦,冬雨,是你呀!有什么事吗?」
「是你有事呀!王妃,奴婢喊了你好一会儿,你硬是不吭气,托着下颚发怔着。」吓得她脸都白了,以为王妃中了邪术。
「等等,你喊我什么?」是她听错了吗?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王妃呀!不然还能是什么?」如今王妃的身份不同了,不可轻忽怠慢。
她讶然,「冬雨,你的伤是不是还没好?还是撞到头?怎么一下子转性了?以前你不是一直喊我小姐,老改不了口?」
难怪她不习惯,当她在喊别人。#
冬雨小脸微红,娇羞地微跺脚,「还不是阿阳在我耳边唠唠叨叨,叫我不能老没规矩,给人看笑话,王妃嫁入乐王府就是个主子,做下人的不可忘记尊卑主从,不然外头的人就会瞧不起王妃你。」
「你喊夏侯侍卫阿阳?」单无眠眼露古怪地盯着神色不对劲的丫鬟。
「那是……呃,他叫我喊的……哎呀!王妃,你就别问了,奴婢会脸红……」都是阿阳的错,对她这样又那样,害她一张脸快着火了。
她恍然大悟,「你们俩成一对了?」
冬雨与夏侯侍卫……她怎么没想到呢?两人一对上就斗嘴,互相看不顺眼又斗个没完,原来欢喜冤家就在眼前,她竟然没留心。
不过这两个人倒是挺相配的,一样对主子忠心耿耿,一冷一热互成互补,哪天真成了亲,肯定很热闹。
过些时日她得跟王爷提提此事,早日撮成良缘,让一路跟着她吃苦的冬雨有个好归宿。
「什么一对儿,八字还没一撇呢!王妃不许乱点鸳鸯谱,奴婢才不想当他的煮饭婆。」煮饭、煮饭,她看起来像厨娘吗?
捂起嘴,单无眠为之失笑,「是夏侯侍卫亲口说要你当他的煮饭婆?」
「是呀!他还把他的破衣服丢给我补,叫我帮他纳双新鞋,真是气人。」就算她喜欢他也不能这么欺负人,老把自个儿的事丢给她忙。
冬雨受伤期间,是夏侯莱阳亲手照顾她,替她换药、替她梳头,还不肯假手他人的帮她擦澡,让她羞得快抬不起头见人。
不过也因为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原本对他厌恶的心渐生情愫,情不自禁地起了男女之情。
「你呀,真是不开窍!人家已经把话说白了,你还不懂他的心思,真是可怜人家一片心意。」最该同情的是夏侯,竟中意少根筋的丫鬟。
不甚了解的冬雨搔了搔头,「王妃,奴婢听不懂。」
哪里白?哪里可怜了?明明辛苦的人是她。
单无眠好笑的解释,「煮饭婆的另一含意是我家那口子,一个大男人要你煮饭给他吃,替他缝衣纳鞋,这是谁该做的事?」
「当然是他妻子……啊!他……他是把我当成……呃!那个……」冬雨整张脸涨得通红,小嘴儿阖都阖不拢地羞笑。
「喜事近了,傻丫头,我就做主把你许配给他,让你去洗他的臭衣服,补他的臭鞋子,一锅焦巴饭吃一辈子。」她取笑着。
「王妃……」她害臊地噘着嘴。
四个伺候她的侍女也掩口轻笑,冬雨的迟顿令人莞尔,同时也为她高兴,女子一生中最期盼的莫过于嫁个好丈夫。
「王妃想把丫鬟许配给谁?」一道阴森森的冷音骤起,寒得教人打哆嗦。
如鬼魅般的夏侯莱阳忽然立于身后,浑身散发出冷冽气息足以将人冻僵。
「咦!夏侯,你是鬼吗?怎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吓了她一大跳。
「不是。」可是王妃若擅作主张,他有可能变恶鬼。
「我晓得你不是鬼,只是你好歹也出个声,别吓着我……」单无眠秀眉一扬,露出有趣的笑意,「夏侯,你在瞪本王妃吗?」
「卑职不敢。」他表情如旧,冷得没有一丝情绪,可冷然的眼神确实在瞪人。
她突然很想捉弄老用一张冷面对她的侍卫,「本来我想把冬雨许配给你,不过看你好像不太乐意,那就取消,当我没说……」
「谢王妃成全。」他飞快地截断她未完的下文。
「你……你这阴险小人呀!真会顺水推舟,我都还没说定呢,你倒是先谢起我了,我要是真反悔,你不抽剑指向我。」果然是表里不一的火烧锅,闷着烧。
「真有人拿把剑正等着你。」他面上一肃。
「什么意思?」她正了正色,有些不安。
「单大人和单夫人求见王妃。」来者不善。
「什……什么?他们怎么来了?」她当下慌了手脚。
夏侯莱阳以眼神暗示春儿,倒杯热茶给王妃顺顺气。「说是思女心切,想来与王妃叙敍旧,闲话家常。」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哪来的思女心切?老爷夫人根本不关心王妃,他们不来欺负王妃就不错了……」哪有旧好叙。
「冬雨。」单无眠按住为她抱不平的冬雨的手,转头看向夏侯莱阳。「两位长辈安置在何处?」
「花雨厅。」接待官位低的宾客的小侧厅。
「好,你们都别跟来,我自个儿去和他们聊聊。」一家人嘛!能聊的事可多着。
「王妃……」冬雨想跟,却被她以手势制止。
「也别沏茶了,他们很快就要走了。」她不留客。
日子过得太平顺,都让她忘记一些事儿了,自从她和乐王成了一对真夫妻后,她压根不记得和亲爹的约定,也没再送信知会他一声,告知乐王真傻、假傻的真相。
如今久候不到女儿消息的他便自个儿上门,甚至还带了凶悍老婆来助阵,可见欲求发达的贪念犹胜过父女亲情,将女儿当成是攀上权贵的踏脚石。
当单无眠一身锦衣玉带,华贵人家装扮的出现在侧厅,明显地看出单上南和柯云芳两人迥异的表情,一个像是挖到金矿般睁大发亮的眼,紧盯她腕上的羊脂白玉环和胸前手掌大小的同心结金锁片;另一人则是满眼嫉妒,恨不得拔下她发上双凤戏蝶金钗和耳上垂坠的南海珍珠耳环。
不过两人唯一的相同处是坐着不动,以为仍在自己府中,摆出大老爷和元配夫人的派头,等着婢女生的小贱女上前请安。
「爹,大娘,两位安好。」她不疾不徐的走近,并未行礼地以子女身份问候。
「好、好,王爷挺疼你的,还送了你不少好东西……」那金子很值钱吧!样式繁复又贵气。
「好什么好,见到人不会下跪问安吗?什么样的娘生的什么样的女儿,一点规矩也不懂。」哼!真当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吗?不过是羽毛没长齐的乌鸦罢了。
单无眠虽笑得牵强,仍维持王妃风范,「大娘,若要论起规矩,你一个七品官的夫人该向我行跪拜礼吧!王爷可是皇上的亲儿,一名小小命妇不该以下犯上,辱及皇室颜面。」
「好呀!翅膀长硬了,给我端起架子了,太久没被我拧膀子,不知疼了是不是?」敢跟她搬出皇家礼法,简直是自找皮肉痛。
「大娘,我劝你不要在我身上留下任何受虐的痕迹,我和王爷已做了真夫妻,他若瞧见我哪儿有伤会心疼。」那霸气的男人把她当私有物,一点损伤也不许有。
柯云芳高举的手停在半空中,打不下去只好讪讪然的收回,心里暗恼她尊贵了。「王爷不是傻了吗?怎会行夫妻间的事,你该不会在骗人吧!」
「教就会了,王爷虽傻,但毕竟是男儿躯,难免血气方刚。」她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看得出已为人妇的娇态与妩媚。
她眼神质疑地一瞪,「看不出来你也是狐媚子,勾引男人的手段丝毫不输你亲娘,连个傻子王爷也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
「王爷才不傻,他……他只是不懂事,需要有个人从旁教导而已。」她咬咬下唇,一脸懊恼差点脱口而出不为人知的秘密。
乐王装傻一事,她连最亲近的丫鬟冬雨都没透露,就怕性子急的她不小心说溜了嘴,走漏口风,让有心加害王爷的人卷土重来,再次对他不利。
「你刚说他不傻,我可没听错,还不老实地招来。」耳尖的柯云芳没漏掉她不经意的一句话,心胸狭窄的她最擅长捉语病。
因为常与小妾们争风吃醋,抢同一个男人,因此她无所不用其极地压抑小妾的出头日,一一挑出她们的毛病,所以她的精明是磨出来的,把她家大老爷吃得死死地。
面上一惊的单无眠暗湿了手心,神色无异,「没……没有的事,大娘听岔了,我是说他并非傻得无药可救,好好教他还是略晓人事。」
「我说无眠呀!你要跟我兜着圈子转还早得很,你一个眨眼,我就看出你言不由衷,若不说实话,你接下来的日子可要难过了。」她暗藏威胁,恫吓她休要隐瞒。
「我……我没说谎……」她心很虚,眼神飘忽。
柯云芳向丈夫使了使眼色,要他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恩威并施的迫她说实话。
「女儿呀!我也不是想逼你,可是你也晓得当今圣上只有两名皇儿,太子镇日礼佛根本不管政事,皇上的年岁也高了,要是没人帮忙打理国家大事,咱们曜阳王朝还能撑多久?」
「这个……」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也不想想你有今天的风光是谁给的,要不是巴上皇后这条线,你能当上富富贵贵、穿金戴玉的王妃吗?别想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小贱人。
「我……」她本来也不想嫁的,但是……唉!能得王爷的宠爱,大娘也算称得上一份功劳,她不忍心女儿受苦才牺牲她,她才能捡到天大的福气。
「你娘这一生没名没份的,总是希望你能出人头地,替她争一口气,若是王爷没傻,你何不劝他出来为朝廷做点事,百姓何其无辜,社稷兴衰攸关人民生计。」她侍母至孝,动之以情必能动摇她的坚定。
「王爷他……呃,还不到时候。」他说要再等待时机,不能轻举妄动。
柯云芳眼看快套出话了,她加紧脚步施压,「什么叫还不是时候?他想当缩头乌龟到几时?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就算是个傻子也得振作,他吃的是百姓送来的米,花的是百姓流血流汗的血汗钱,怎么?傻子就不用为朝廷贡献一分心力,只能当个废人?」
「王爷不是废人,不许大娘用言语羞辱他,他只是装傻,不是真的傻子,你们不可以一再伤害他……啊!我……我怎么说出来了?」单无眠脸一白,仓惶不已。
单上南以佩服的眼神看了夫人一眼,两人同时得意地扬起嘴角,「原来王爷的傻是装出来的。」
「爹,我求你,看在女儿的份上,这件事绝对不能说给第三人听。」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他口气敷衍地挥挥手,「得了、得了,我不会向外人胡言乱语的。夫人,该走了,你不是要到玉春楼听曲?」
「是呀!小桃红的曲子唱得可动听了,啧,这钗子俗气,就送给大娘当见面礼吧!」柯云芳无比贪心,临走前还拔下王妃头上的金钗往自个儿发间一簪。
而这对贪得无厌的夫妇正打算到皇宫通风报讯,告诉皇后娘娘乐王的傻是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