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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雾一直守在外间,听着屋子里面三个人莫名奇妙地吵做一团,却也不敢贸然进去,一直在里外间的门外忐忑不安地站着。直到苏紫陌带着冲天的怒意推开屋门,让无力那两个男人赶紧滚,桃雾这才上前扶住了她。然后,桃雾才发现苏紫陌的全身仍在颤抖,指尖冷得吓人。
“小姐?你没事吧?”桃雾吓坏了,她从没见过苏紫陌如此生气而虚弱的样子。
独孤绝似乎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他原本阴冷的表情渐渐消失,继而有几丝无措慢慢爬上了他的眼底。他向前走了几步,最终却在苏紫陌冰冷得如同刀子一般的目光中停下了脚步。
“你们两个,听不懂人话么?我让你们两个都给我滚!愿意走窗户的去跳窗户。”说着,苏紫陌在门边退了一步,把门口让了出来,“若是你们两个谁突然恢复了人性,这回不想跳窗户了,我也把门给你们两个让出来了。你们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紫陌,利用完我就又把我甩到一边去了么?更何况,说到底,这次更过分的可不是我。”阿诺注意到苏紫陌现在的关注点已经完全不在他的身上了,他眉头微皱,唇角却扬起了笑,“常生气可容易让女人变丑哦,紫陌。”
“阿诺!你给我闭嘴!”苏紫陌心中焦躁。
苏紫陌知道,今晚这一场闹剧的起因就是阿诺的深夜拜访,可是,却又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在洛阳城的那三年里,阿诺若是有事的时候,三更半夜里就去凤栖梧的顶层找她的时候多了去了。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那时候他们之间随意的默契,如今已经变成了再不能继续的暧昧了。所以,她既不能不怪阿诺的深夜来访,又不能怪他。
苏紫陌叹了口气,终于恢复了一些冷静。
“今天看来我们三个的情绪都不对劲,再说下去,就谁也不知道会再说出些什么收不回来的话了。好,你们不愿意离开,那就我走好了。桃雾,替我招待好这两位大爷,不要让他们觉得我们端王府失了礼数,不懂规矩!”
说完这番话,苏紫陌便转身离开了。她离开的脚步飞快,甚至用上了轻功。苏紫陌一路来到了琳琅轩,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了。她唇色青白地敲了敲门,却是梨烟过来开的门。
“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我爹爹可在?”
“王爷不在。”
“那就好。”苏紫陌长舒一口气,提高了声音说道,“娘亲,您收留我一晚吧?”
林琅已经穿上鞋子披了外衣走到外间,她看见苏紫陌也很惊讶,“紫陌,你穿着中衣就怎么过来了?你不冷么?”
林琅握住了苏紫陌的手,转头对着梨烟皱眉说道,“快去准备热水,她的手太冷了,需要泡个热水澡。”
“呃,是。我马上就去。”
梨烟离开之后,林琅微微皱眉对着苏紫陌说道,“紫陌,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没有,娘亲。”苏紫陌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想说的。”
“好吧,先去沐浴吧,我在屋子里等你。”
在苏紫陌把自己浸没在热水中获取温暖的时候,芝兰苑中,桃雾正看着自己面前这两个男人,很是头疼。刚刚在苏紫陌离开的时候,她不过是好心提醒了一句,劝两人现在谁也不要这个时候跟去追苏紫陌,自讨不痛快。然后两个男人就沉默地站在了屋子里,直盯得桃雾开始不停地打冷颤。
终于,桃雾开口“求饶”,“两位,天色已经很晚了,你们真的就要一直站在这里么?如果你们确实准备在这里过夜的话,芝兰苑里确实有几间客房,我可以带两位过去。不过你们若是继续待在小姐的睡房里,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阿诺耸了耸肩,“桃雾,麻烦你转告紫陌,我明日上午再来看她。”
“阿诺少爷,慢走。”桃雾屈身行礼,深色间似乎轻松不少。
然后,阿诺还是跳了窗户。
嗯,窗户似乎已经成为了阿诺进出苏紫陌房间的唯一途径了。
桃雾看着独孤绝,沉默半天,才开口说道,“靖亲王,我家小姐向来是头逆毛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刚来的时候也听到了,我家小姐其实是在请阿诺少爷离开的。可是你那一番话,却会让她气到口不择言。今天我家小姐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看着门口,她在等谁,我觉得您会比我更清楚。”
桃雾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觉得您可能是误会了我家小姐和阿诺少爷的关系了。他们二位在洛阳城的时候就这样,自由散漫惯了。我曾经问过我家小姐,问她是否喜欢阿诺少爷,可是她说,已经熟到了那个份儿上的朋友,就已经是一种超越了性别的、像是哥们儿一般的存在了。虽然我并不太明白,可是,我想您应该可以理解。可是,我家小姐对您,是不一样的。或者这么说吧,她对您,和对阿诺,是不一样的。”
“原本这些话并不是我该说的,可是,我实在是不想看着我家小姐再继续这样别扭下去了。桃雾言尽于此。我看靖亲王也不需要我的服侍,那么,请允许桃雾先行告退。”
说完,桃雾低下头去,缓步离开。她知道苏紫陌肯定会往侧妃那里去,所以她现在也只好往琳琅轩去。
独孤绝听着桃雾的话,脸色虽然还是冷的,但他眼中的神色却是变了又变。是了,刚刚他进来的时候,苏紫陌确实是在请轩辕诺离开,不仅如此,她见他来的时候,还叫他,绝。结果他却出言讥讽,最后倒是又吵了起来。他今日本不是想来吵架的,却不想最后竟然落得如此收场。
独孤绝在桃雾离开之后,又在苏紫陌的屋子里静立片刻,终于也离开了。
*
桃雾刚刚来到琳琅轩外,便看到梨烟正在院子里站着等她呢,“桃雾,你来啦?”
“嗯,小姐过来了吧?”
“过来有一会儿了,侧妃正让她在热水里面泡着呢,也不知道怎么了,只穿着中衣就过来了,全身上下冷得像是一个冰坨子。我说你也真是的,怎么就不拦着点儿呢?”
桃雾很无辜地撇撇嘴,“我拦了,只不过拦得不是小姐,是另外两个。”
“什么?”
“哎呀,先不说了,我还是先去看看小姐。”桃雾对着梨烟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等找个能说悄悄话的地方再告诉你,梨烟便也放过她,让桃雾先去照顾苏紫陌了。
桃雾找到苏紫陌的时候,她还出神地在浴桶中泡着呢。“小姐!快别再泡着了,再泡下去你就泡浮囊了。”
苏紫陌回过神来,扭头问道,“那俩混蛋呢?都滚出我的芝兰苑了?”
“小姐你都离开了,那两位再待在咱们芝兰苑,还有什么用么?”桃雾语气淡淡,细听之下却有几分淡淡的打趣意味。
“讨打!”苏紫陌伸手冲着桃雾撩水,“还不快来替我更衣?”
桃雾憋着笑上前来给苏紫陌擦干身子,又替她穿好衣服,口中却没停下来,话语中还颇有几分唯恐天下不乱的感觉,“小姐,那阿诺少爷叫我替他给你传个口信,他说他明天上午回来看看你。”
“他来干嘛?来了又不知道会说些什么混帐话了,不见!”
“靖亲王殿下明日没准儿也会过来的。”
苏紫陌脚下一滞,脸上又现出几分委屈的神色来。虽然如此,但她仍旧说道,“混蛋混蛋!都是混蛋!一个个只会说浑话!我一个都不见!”
话音落时,苏紫陌已经摔门而出,快步进到林琅的睡房中去了。
桃雾无奈地叹气,又耸耸肩。然后她看着进门来的梨烟,转而变得眉开眼笑起来,“哎,你不是想知道出了什么事了么?我告诉你啊……”
“娘亲。”苏紫陌小心地爬上了林琅的床。
“现在想不想和我说说今晚到底是怎么了?”林琅一边给苏紫陌掖好被角,一边问道。
苏紫陌撇撇嘴,终于还是如同挤牙膏一般地跟林琅说了晚上的混乱。
“你要知道,独孤绝毕竟是个男人,他又是喜欢你的。这么晚了,在你房间里看见了别的男人,而且那个男人又个对你有意思的,他不会多想才怪呢。”
“什么啊?!阿诺跟我只是好朋友而已,他是我哥们儿,什么啊就喜欢不喜欢的。”苏紫陌微微侧过头去,眉头轻皱。
“是了,现在重要的是独孤绝。”林琅抿唇轻笑,“你说说你,脾气也真是够急的。人家但凡逆毛说你两句不好的,你就真跟人家认真么?”
“什么叫说两句不好的?”苏紫陌急了,“娘亲,你知道独孤绝那混蛋说我什么吗?”
“他到底说你什么了?”林琅饶有兴致地问道。
“他……他!”苏紫陌他了好几声,最后还是呐呐说道,“其实也没说什么。”
苏紫陌知道,若是她按照原话复述了独孤绝到底说了什么,只怕明天她娘亲就能直接到靖亲王府去赏独孤绝几十个耳刮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