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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尚诺依约前来,身上穿着白色西装,戴着雷朋太阳眼镜酷劲十足,唇畔的笑意却荡漾不已。
积架跑车内放着一大束雪白和艳红相间的玫瑰花,弥漫着独特的甜酒花香气息。
他微靠在红色骚包积架边,俊美性感的魅力宛如太阳光辐射开来,每个经过的女人纷纷转过头,脸红心跳地偷偷瞄着他,被他给电到七荤八素。
他泰然自若顾盼优雅,自在地享受着被人们投以倾慕痴狂的眸光。
现在旁人爱慕的眼神对他而言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他只想看到他性格又甜美的小芳芳出现在面前,他迫不及待用一个最热烈狂野的吻,吻得她神魂颠倒、意乱
尚诺咧嘴一笑,笑得好不愉悦。
但是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他的双脚开始发麻,笑脸僵到快抽筋的了。
然后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没关系,迟到是女人的天性。”他拚命深呼吸,拚命想像此刻小芳芳正在为了取悦他而费心打扮着。
想到这里,他苦候已久的烦躁情绪瞬间平静下来,宛若喝了一帖清凉散般,心情又好了起来。
他想像她穿着一件适合她风格的银色V字领衬衫和黑色宽摆长裤,V字领开得很深很深,美好的乳沟线条若隐若现的模样……他胸口陡然一热,鼻血都快冲出来。
“呵呵呵……”他忍不住傻笑。
但是等在他面前的却是无比残酷的事实,三个钟头过去后,尚诺再也笑不出来,尤其当他走进“大度钟表行”询问佳人芳踪,却差点被一个手持木剑的老疯子打将出来后──
“范──八──芳!”他跳进积架里,气得仰天长啸,“你休想把我始乱终弃!”
此刻正在飞机上呼呼大睡的范八芳,古埃及语翻译字典盖在脸上,早已经不知睡到哪一国去了。
埃及
在炽热的艳阳照射下,纵然范八芳热得汗流浃背,但她依然很兴奋、很开心。
耶!她终于又回来了!
“嘿,大伙,瞧瞧谁回来啦?”她走到营地口,对趴在那儿敲敲打打的队员们热情吆喝。
“芳?!”蒙妮卡和维根高声欢呼,不约而同朝着她奔来。“真的是芳回来了!”
她大笑着左拥右抱住了两名好友,其他队员也笑嘻嘻簇拥上来。
“哇!芳,你变成大美人了。”
“你们的意思是我变白了吧?”她扮了个鬼脸,“果酸换肤,效果还不错喔。你们有没有想我呀?”
“怎么不想?”约翰左手捧心,右手伸向天空,一脸深情的说:“噢!是谁在东方闪亮?茱丽叶是我的太阳……”
“谢啦。”她大笑地拍了他一记。“待会儿有来自东方的小礼物送你,不是茱丽叶也不是太阳,但是保证你一定会喜欢。”
“是鼎×丰小笼包吗?”约翰惊喜问道。
“你以为我是外送小妹啊?还鼎×丰咧,要不要下次干脆送你一包新×阳?”她又好气又好笑,索性当场把装满礼物的大行李箱打开来,开始分送。“来!蒙妮下,这是给你的,还有维根、赖瑞教授、珍妮、约翰……”
她一一点名亲送,快乐地看着同事们手捧礼物欢天喜地的表情。
“芳,谢谢你!”众人纷纷上来献吻。
“嘿,别客气,台湾人生性就是热情又大方的啦!”
孟大卫也收到礼物,但是他仍旧局促不安地笑了笑,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再见到他,范八芳不知怎地心里觉得怪怪的,有点尴尬,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可是同时又有种奇异的释然感。
“芳,这个是可以吃的吗?”赖瑞教授好奇地嗅了嗅自己收到的礼物,那是四四方方的红色纸盒,上头绘着美丽又显得富贵的花朵,有点甜甜的香味。
“教授,你喜欢吃甜食,这是中国传统习俗嫁女儿时分赠亲友的特制糕点,里头包了松子、豆沙和莲蓉,外酥内嫩美味可口极了,你尝尝看。”
“中国糕点……”赖瑞教授眼睛亮了起来,口水疯狂分泌,迫不及待打开来捏了一小角塞进嘴里。“唔唔……好吃。”
“芳,我的是什么?”蒙妮卡兴奋地打开盒子,拉出一件宝石红的缎质绣花肚兜,“头巾吗?还是领巾?我的天!我从来没看过这么美丽的领巾──”
“那是中国古代的‘维多莉亚的秘密’。”范八芳对她暧昧地眨眨眼睛。
蒙妮卡惊呼一声,娇羞地笑了起来。
维根目光紧紧跟随着蒙妮卡,不自觉也跟着傻笑,随后才记起范八芳在身边,他讪讪地抓了抓头,有点尴尬地开口,“芳,那个……你不在的这些天……对不起。”
范八芳看了看蒙妮卡红通通的脸蛋,再看了看他通红的耳朵,忍不住为他们高兴。
“维根,你完全不用跟我道歉,我了解。而且我很开心,你们的确是最适合彼此的人。”
维根满眼感激又温柔地注视着她,半晌后清了清喉咙道:“芳,我永远爱你如手足。”
“我也是。”她轻轻笑了,拍了拍他的厚背。“永远都是好兄弟。”
看到朋友获得幸福总是开心的。
更开心的是,她又可以回到熟悉的领域里,全心全意寻找喀雅娜古墓。
在埃及灿烂的阳光下,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被晒黑了的笑脸,不知怎地,她心头却微微一紧,想起了那张英俊性感的容颜。
想起他满脸发光,殷切地笑着说:“记得三天后我在这里等你!不见不散──”
她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愧疚感和心疼,紧紧地爬上了胸口。
回到埃及的第一个夜晚,范八芳失眠了。
月光撒落在孤寂大地上,她裹着毯子独自坐在营地某个小石堆旁,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静静地望着月亮。
他说不见不散,今天,他还会到约定的地方等她吗?
也许不会。
像他那种被女人宠坏的万人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何必苦苦痴恋着一个只跟他有过一夜……呃,两三夜,三四夜情的女人呢?
尤其她又不可爱,身材也不辣,只有一颗还算聪明的脑袋。
可是他怎么可能会迷恋上她呢?
她喝了一口热咖啡,突然觉得太苦了,连忙吐回马克杯里。
“咦?我舀了太多匙,泡得太浓了吗?”她困惑地低头看着杯里的黑色液体,不明白熟悉的香醇为何被苦涩取代了?
他一定没有当一回事,他一定也像她那样把两人之间的约定忘了吧?
月亮默默悬挂在遥远的天际,显得分外苍凉迷惘。
接下来几天,范八芳让自己忙着挖挖挖,把自己累到精疲力竭才爬上简便的行军床上,倒头就睡。
累到脑子无法思考,这样她就不会想起他,想起他的唇、他的笑眼、他专注深情地凝视着她……
要命,她的头快裂成两半了。
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不过是一时激情而已,如果她连这一点都不懂,那就真的白白读了那么多年的小说了。
她拚命想催眠自己,让自己跟过去几天一样困倦到睡着,可是今天晚上却失灵了,她累到全身骨头快散落一地,可是脑子却无比清晰地想起了发生在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唉,她多想此刻是躺在他宽厚温暖强壮的身体上,而不是这张硬邦邦的行军床!
范八芳看了眼腕际的精工表,午夜十二点十五分,帐篷外头只有阵阵风声吹过。
她想念他的声音和暖呼呼的胸膛。
“惨了。”她呻吟了起来,双手颓然地捂住脸庞。“我该不会真的也喜欢上他了吧?”
不可能!
她现在已经回到埃及,应该迷恋的是志同道合的孟教授才对,但是不管她怎么逼迫自己,就是没办法跟过去一样,找尽理由和机会跟孟教授相处。
甚至今天上午孟教授问她,还记不记得关于太阳神黄金镜上的某一个符号时,他过度靠近的身体引起她一阵莫名的排斥和抗拒,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她闪电后退两步拉开距离,直到抬头看到他困惑且受伤的神色,她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
“一定是太阳太大的缘故。”她揉揉隐隐作痛的鬓角,下了结论。
明天!明天睡醒以后,她要在全身上下抹遍了防晒乳液,然后戴帽子、蒙面、用黑纱把自己整个裹起来,也许这样她就会恢复正常了。
裹黑纱没用,把自己包成木乃伊也没用,当孟大卫试图走近她的时候,范八芳甚至想挖个沙坑跳进去,把自己活埋算了。
为什么现在她看到孟教授斯文脸上那抹局促表情时,就有种想要揍他一拳的冲动?
可不可以不要再眉毛下垂,眼睛下垂,嘴角也下垂的满脸抱歉了?
“芳,你怎么了?”蒙妮卡凑近她身边,关心地问:“你平常看到孟教授不是很开心吗?可是这几天怎么老是躲他呢?”
“很明显吗?”她大吃一惊。
“有一点。”
“糟糕。”她叹了声长气。
“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不确定。”她想搔头,却发现头上戴着白色帆船帽;那顶被尚诺嫌到臭头的帆船帽。
可恶!她为什么会对一个嘴巴那么刻薄的男人念念不忘呢?
“有需要的话,一定要找我聊聊喔!”蒙妮卡关怀地看着她。
“我会的。”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笑笑,随即转移话题道:“对了,蒙妮卡,听说你昨天发现一只镶宝石的铜盒,上面有刻字吗?”
“没有,但是上头也有一个图门法老王专属的鹰首蝎身印记,我猜想这个会不会是图门法老王送给喀雅娜的珠宝盒之一。”蒙妮卡谈起这个,双眼熠熠发光。“芳,我觉得我们距离喀雅娜的古墓好像越来越近了,也许我们将会是史上第一支成功发掘出喀雅娜古墓的考古队!”
“我也有这种感觉耶!”范八芳心有戚戚焉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竟然把那只失窃的黄金镜上的铭文都记起来了,真奇怪,我平常的记忆力没有好到这种地步。”
“说不定是喀雅娜的灵魂在冥冥之中指引你哦!”蒙妮卡打趣道。
“哎哟,这样讲我会全身发麻,我可不想遇上喀雅娜的诅咒。”她打了个寒颤。
“哪那么倒楣啊?”蒙妮卡笑着拍拍她的肩。
如果以她最近带赛的运气看来,她可一点都不敢打赌。
“我在A3地区工作,有空再过来。”蒙妮卡拎着一箱工具,笑咪咪道。
“加油!”她叹口气,低下头用小凿子小心翼翼地敲松露出地面的深黄色岩石周围的硬土……也许这又是她挖过的第一千零一块矿野石头。
没意义、无价值、遍地可见。
只是对于考古学家来说,就算是一小块看似不起眼的石头,都有可能是古代遗迹的一小部分,如何分辨判别就要靠经验了。
以赖瑞教授多年来的研究,这里距离古尼罗河非常近,传说受宠的喀雅娜就住在可以跳望古尼罗河的城中,所以死后也要葬在这个她与图门法老王度过人生最幸福灿烂时光的地方。
纵然盗墓者多如牛毛,却从没有人能够真正找到喀雅娜的陵墓和宝藏,传说中那座喀雅娜之城也消失无踪,没有人确切知道它究竟在古尼罗河的哪一处流域,尤其时光历经了两千五百年,这当中有无数次沙漠狂风侵袭,往往一夕之间就有可能埋掉一整座城池,所以寻找喀雅娜之墓就更加困难重重了。
听说赖瑞教授是在某次挖掘胡夫法老王墓时,得到了喀雅娜之墓的相关记载,虽然只是蛛丝马迹,却已经是考古界的一大惊奇发现。
她用柔软毛刷扫去了岩石附近的沙上,逐渐地,一整块被凿切成四方形的岩石露了出来,上头隐约有些许古埃及文字。
范八芳心下捺不住狂喜惊跳,双手颤抖得几乎捧不起这块重约五公斤的石头。
她用软毛刷小心地抹开了第一行的几个刻字……
月亮。
范八芳几乎快不能呼吸……月亮!喀雅娜人称“月之妃”,图门法老王的月之妃?!
她急急地将底下的刻文全数译读出来──
月亮足印踏过,俱成传说。
“这是什么意思?”她纳闷地思索着。
月亮足印踏过……是指这凿成方方正正的石头被月亮照过?还是被月之妃踏过?
无论怎么逻辑推演都应该是后者才对,可是为什么要特意把喀雅娜踩过的石头凿成方正还刻文纪念?
解开了一个小谜团,却得到了更多待解的谜团。
但不管怎么样,这总算是一大发现!
她开心得不得了,抱起了沉重的石头就往营地帐篷方向走去。
太阳好大好大,她抱着重得要命的石头,一步步踩着滚烫的黄沙,就在她走进放置出土古物的帐篷前,听到了一声怒吼──
“……我不同意!”
她立刻停住脚步,心下微微一惊。
慈祥和气的老好人赖瑞教授居然在咆哮?!
有一个刻意压低的男声几不可闻地说了句什么,范八芳试图听清楚,却只听到赖瑞教授又是愤怒的低叫。
“我已经受够了!从今天开始,你无权再勉强我去做我不愿意的事!”
对方冷哼,又低声地说了几个字。
“不!不要!”赖瑞的声音听起来惊恐绝望极了。
范八芳瑟缩了一下,直觉自己无意中撞破了什么内幕或秘密。
快跑!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她的理智拉起警报,可是她的双脚却像生了根般地直直钉在原地,怎么也无法转身逃开,尤其在听到赖瑞教授凄惨地呻吟──
“不F金镜的失窃已经够启人疑窦了!”
黄金镜?她的黄金镜?
她差点冲动得就要冲进帐篷里追问个清楚。
“你不能再这样逼我,你答应过只要帮你这件事就够了,我已经不想再──”
下一瞬间,一个像鞭炮的声音陡然爆了开来。
范八芳心跳瞬间停止。
赖瑞教授!枪声!
她情急地抛下那块石头,不顾一切、也不怕会不会遭遇到危险就掀开帐篷门帘冲了进去。
帐篷另一端出口的布幔微微飘动着,显然那人是自那头飞快逃走。
“赖瑞教授!”她急忙过去扶起赖瑞教授,目光在触及他胸前逐渐扩大晕染开来的鲜红血渍时,一颗心直直往下沉。
糟了!教授伤得很重。
“快来人……救命!”她激动地大叫求救,颤抖的小手紧紧压住赖瑞教授血如泉涌的胸口,“教授……你撑下去!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
“芳……”赖瑞教授原本红润的脸庞褪成惨白一片,死亡的灰暗逐渐占据他碧绿色的眼瞳,他眼底浮现一抹深切悲痛的歉然。“对不起……对不起……”
“教授,你先不要说话。”她紧紧揽着他,“你休息一下,他们待会儿就来了。”
可恶!需要人的时候,他们都滚到哪里去了?
“你要小心……他……”
“谁?”她忍不住尖叫大喊:“维根!蒙妮卡!珍妮──”
“小心……”赖瑞教授的声音越来越低微,但他仍挣扎着试图要告诉她,“小心他……”
“发生什么事了?”帐篷门帘被人掀开,跟头熊似的维根急吼吼冲了进来,约翰和珍妮气喘吁吁的跟在后头。
“我的天啊!”摩妮卡和孟大卫慌张地跑进来,看见浑身浴血的赖瑞教授时,不禁愣住了。
“维根,你快去开车,我们得马上把教授送到医院……”范八芳心急地望向他,“他中弹了!”
“芳……”维根的表情悲切沉痛,轻声道:“不用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教授伤得那么重……”范八芳突然没了声音,因为怀里老人不再有动静,她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老人苍白的脸庞。
死亡没有表情,死亡只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空洞。
她颤抖着,紧紧地环抱着老人僵冷的尸体。想起第一天加入这支埃及考古队时,就是这位慈蔼的老人热情地向她描绘着古埃及图门法老王时代,关于一个名唤喀雅娜的美丽女子的爱情传奇。
“教授……”她泪如雨下。
其他队员个个满脸肃穆悲伤,静静地围在赖瑞教授身旁。
“芳,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孟大卫悲愤地问道。
“我听到教授和人在争吵,可是我不知道对方是谁,还有为什么?”她哽咽的开口,“然后……枪声响起,我冲进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你有看到凶手的脸吗?”约翰急问。
“没有。”她摇摇头,“为什么会有人想对教授下毒手?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
众人面面相觑,在对方眼里都看到震惊迷惘之色。
“我们先把教授的遗体送往开罗的医院吧。”孟大卫叹了一口气,难过地道:“还有要通报埃及政府……联络教授的家属……并向国际考古协会报告这个不幸的消息。”
“可恶!究竟是哪个该死的混蛋干的?”约翰忍不住破口大骂,怒气冲天。
范八芳没有接话,她只是被动地被蒙妮卡搀扶站起,沉默地看着男队员们小心翼翼地抬起赖瑞教授的尸身。
一个对考古界贡献良多的老学者就这样殒逝在她怀里,她不禁悲从中来。
如果她没有傻傻站在帐篷外就好了,如果她早在教授和对方争吵时闯进去就好了,也许这样对方会受惊逃走,或者是……干脆一起射杀她!
她打了个寒颤,脑子里响起赖瑞教授死前说过的话──
黄金镜的失窃已经够启人疑窦了!
黄金镜?!难道教授的死和遭窃的黄金镜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