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季家家族人数众多。以季老爷为首，他和过世的妻子生了二个儿子，儿子又为他生了四男二女的孙子，而孙子们除了最小的季品娜之外，其他人大部分都已经成家，也为他生了几个曾孙。不过，他最疼爱的，还是曾孙辈当中最小的巧巧。

因为季家阳盛阴衰，所以只要是女生，都会成为同辈当中最受宠的，就像季品怡和季品娜，以及将改姓的巧巧。相对的，季老爷也会对她们的另一半特别注意、也特别的挑剔，毕竟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女娃，有别的男人要把她们抢走，他当然也就会特别地不友善，尤其是还曾伤过她们心的人，例如——温骥远。

“温骥远呢？”季家四代同堂，一张圆桌无法坐得下所有的人，所以除了原本的大圆桌外，旁边还放了另一张圆桌。季老爷在大圆桌的主位坐下后，他那双仍锐利的眸子就开始找寻他最不喜欢的孙女婿，打算要找他的麻烦，但看了季品怡身旁空空的位子，他不悦的拧起眉。

“他去找一个朋友，等一下就过来。”怎么这么倒楣，爷爷才刚坐下，就开始找她的老公。

季老爷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早就说好今天是家族聚会，他去找什么朋友！”他总算找到机会可以骂骂这个混小子，等下他来，他就完了。

“曾爷爷！”坐在季老爷身边的巧巧，拉着他的衣角，轻软的叫着疼她的季老爷。

原本满脸怒气的季老爷立刻收起怒容，好声好气的看着巧巧。“什么事？是不是肚子饿了？”

巧巧摇摇头，她小脸满是疑惑。“曾爷爷是不是不喜欢爸比？”

外曾孙女的话，让季老爷心里一惊。“当然没有。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在商场打滚多年的他，早就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听到爷爷这么说，季品娜和季品怡很有默契的相视而笑。

“没有就好。曾爷爷和爸比都是巧巧最爱的人，我不希望你们不喜欢对方。”巧巧漾起甜美的笑靥，安心的点点头。

“我当然也喜欢你爸比呀。”季老爷咬牙切齿还硬挤出笑容，想让他的宝贝安心。

看到爷爷的表情，季品娜忍不住笑了出来。“爷爷，你为了巧巧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季品娜！”季父看到父亲脸色不太对，连忙出声制止女儿。

“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在季家也只有孙女才敢有话直说，而在一旁的男生们早就在冒冷汗，就怕不敢找孙女出气的爷爷，会把气出在自己身上。

季品娜并没有管身边的紧张气氛，反而继续说下去，“爷爷，那如果是我的女儿，你也会像疼巧巧一样疼她吗？”

“那是当然的。不过，你现在连个影都没有，我要怎么疼呀。”季老爷虽然不太高兴孙女刚刚的话，但他仍然没对她发怒，还是和颜悦色的回答她的问题。

季品娜先吃了口饭，才缓缓的说道：“我怀孕了，再过七、八个月，你就可以好好疼她了。”虽然还没验出孩子的性别，但季品娜认定自己腹中的孩子是个女生。

季老爷激动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他有没有听错呀，他的孙女“又”未婚怀孕？！

坐在另一桌的人，一听到季品娜的话，也全都震惊地转过头看向她。

“曾爷爷，姨她肚子里有一个小宝宝，再不用多久，巧巧就多一个弟弟或妹妹喔。”全家人只有季品娜和巧巧完全没为刚那句话影响，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季品怡，你知道你妹怀孕了吗？”季父听到外孙女这么说，他讶异地看着自己的大女儿。

“爸……”季品怡本来想吃完饭再说，但没想到妹妹这么快就说出来，她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只能尴尬的看着父母，并将多嘴的女儿拉到身后，以免她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爸，那跟姊又没有关系，是我的问题。”季品娜不希望自己的问题害姊姊挨骂。

“对，那是你的问题。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本来还想过一阵子要为小女儿找婆家，但没想到她和她姊一样，又未婚怀孕，怎么好的不学，净学这些有的没有的！不过现在抱怨也没用，只好赶紧为她举行婚礼了。

“是我的呀。”

“我当然知道他是你的。”季父受不了的翻翻白眼。“我是问，他的父亲是谁，我好叫他来提亲。”

“他没有父亲，我会一个人养这个孩子。”她并不打算说出谭允仲的名字，反正她本来就不想为了孩子嫁给他。

“他怎么会没有父亲？你连孩子是和谁有的都不知道吗？”季老爷在一旁听不下去了，他没想到他的宝贝孙女会这么糊涂。

“他是谁都不重要，反正我就是要一个人带大孩子啦。”

“你这个丫头真是胡闹，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这样随意决定！”季母快听不下去，平时温和的她，也受不了的大声斥责女儿。

温骥远一走进餐厅就听到季母的声音，他从来没有看过岳母这么生气过，赶忙走到季母身边关心的问道：“妈，您怎么这么生气？”

“骥远，你听听，这个丫头怀了孕，竟然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听到岳母的话，温骥远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人投以疑惑的眼神。

“妈！”季品维看到温骥远身后跟了一个陌生人，他用眼神示意母亲不要再说下去了。

“喔，对不起，我不知道有客人来，让你见笑了。”季母不好意思的跟身后的蓝眸男子道歉。

“伯母别这么说。初次见面，我是骥远的朋友，也是娜娜的老板，我叫谭允仲。”温骥远身后的男子就是谭允仲，他回家后，发现季品娜不在家，他就知道她骗自己先回季家了，于是他就打电话给温骥远，请他带自己过来，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这样的景况。

在季母还没反应过来时，季品娜就已经起身，怒气冲冲的走到他的面前，用力地推着他，“你来干么啦９不快点出去！”

“娜娜，他是客人，你不可以这样！”看到女儿过度的反应，让季母又忍不住怒斥女儿。

“伯母没关系。”谭允仲小心的拉住季品娜，就怕一个动作她又会不舒服。“别这样，小心又伤了身子。”

“你不要我生气，就快点走啦！”推不动他的季品娜，最后只能气得捶打他的胸口出气。

谭允仲就这么任由她打，单手环住她的腰，以免她不小心跌倒。

季母和季父四目相望，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会和她老板有这么亲匿的举动，要不是看到女儿气怒的小脸，他们会以为他们在打情骂俏。

“娜娜，你和你老板是什么关系呀？”在一旁始终没出声的刘如妍，看到这个状况，也感觉很不对劲。

“我和他哪有什么关系！”季品娜发现自己的动作不合宜，立刻退开他的身边，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娜，他不会是你孩子的父亲吧？”季品维看来看去，只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不是。”

“对。”二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季品娜怒瞪承认的谭允仲，“你在说什么呀！”

“我说的是实话。”这本来就是事实，谭允仲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否认。

“你——”季品娜还来不及骂他，就被爷爷打断。

“好了，你别再胡闹下去了。”季老爷看看眼前的男子。“你是中国人吗？”看他的长相应该是，但他那双蓝眸又不对，如果他没记错，ETERNO的创办人姓谭，那这个小子应该是他的孙子辈才对。

“我是。不过，我的祖父和祖母都是混血儿，所以，我还有义大利和法国的血统。”他的祖父是中义混血，而他的祖母则是中法混血。

还好，还有一些中国人的血统，如果他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才会真的无法接受。“你是娜娜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看到谭允仲点点头后，他才又接着说下去，“娜娜的肚子会越来越大，我看是来不及举行婚礼，你们就先公证，等她生完后再补请婚宴。”

“我不要！”怎么都没有人问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就任意为她做决定。

季老爷和季父假装没听到季品娜的声音，自顾自的和谭允仲讨论着公证的事情。

“我说了我不要，你们都不理我！”季品娜看到这样，气得拿起椅子上的包包就急急忙忙的跑出餐厅。

“爷爷，伯父，不好意思，我一定会娶娜娜，不过她现在这么不稳定，我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这些事情，我们改天再说。”谭允仲说完话，立刻追了上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呀？”季老爷转过身看着季品怡。“品怡……”

“爷爷，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问我。”季品怡觉得还是让妹妹自己去决定，她多说什么都没用。

到最后，季老爷只能叹口气。这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品怡的婚事才定下来，现在又换娜娜出了这种事，他们季家的女人，就一定会走未婚怀孕这条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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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允仲在门口拦下季品娜，他不管她怎么挣扎，就是将她抱在怀里，在司机的协助下，小心的让她坐在后座。安顿好她后，他自己也坐进后座，但还在气头上的季品娜则故意往里面坐，小脸看着窗外，一点都不想要理谭允仲。

谭允仲也没有勉强她，纵容的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两人就这样一路上都没说话。过没多久，司机将两人送到家，车一停，季品娜立刻开门下车，也不管谭允仲有没有跟着下车。

奇怪了，她为什么找不到她的钥匙？为什么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为什么现在连包包里的东西都要和她作对？

谭允仲摇摇头，拿出季品怡之前给他的钥匙，把她拉到后面，伸手将钥匙插入钥匙孔，很快的开了她开了老半天的门。

谭允仲将她带进屋子，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别哭了。”他轻声在她耳畔安抚着她。

“都是你啦，你要是不出现，我就不用被逼婚！”她在家里从来都没有被这么严重忽略过，而刚刚大家完全不理她的反对，自顾自的在讨论她的婚事，让她感到很受伤。

“我是怕你一个人要面对家人的质问，所以才会赶过去的，没想到，好像也没帮上什么忙。”谭允仲沮丧地说道。他本来是想要去帮她挡住责骂，但最后反而让她这么难过，这可是他始料未及的结果。

“我自己可以应付。你过去了，他们反而会把焦点放在你身上。”季品娜抽抽噎噎的看着他。她知道他是为她好，但是，那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对不起，我没想到那么多。”只要一想到她会被骂，他就感到很心急，只单纯的想到要去保护她，但却没想到最后会变成逼婚，让她不高兴。

“没关系啦，反正都发生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如果我爷爷再去找你，你不要理他就可以了。”只要他和自己都不要结婚，就算爷爷再多说什么也没用。

“我不想让你家人觉得我不负责任，我还是会跟他们承诺会娶你，但一定要你点头才行。”

“我说了我不要结婚，你为什么老是听不懂！”她不要一个没有爱、只有责任的婚姻，那只会让他们更不快乐而已。

“别动气，先听我说完。”谭允仲拍拍她的手，要她稍安勿躁。“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你不希望我为责任而娶你、你怕我将来会后悔，所以，我想我们给彼此一点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好好的相处，看看能不能让对方爱上自己。”

“我现在虽然还谈不上爱你，但至少可以肯定我是喜欢你，要不然，我不会为了找你，大老远的跑到台湾来，就只为了证明那一晚的女人是你，那对我而言太不符合经济效益。而我想，你应该也不讨厌我才对，要不然，那一晚你不会答应陪我。所以，如果这一段时间，我们爱上了彼此，我们就结婚：如果没有，我们就照你之前说的，共同拥有孩子。”

“那时间要多久？”他的提议让她很心动。如果，他也能爱上自己该有多好，但她又没信心他会真的爱自己。

“一年，好吗？”他很欣赏她真性情和孩子气的部分，不过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吸引是永久还是只是暂时的，所以，他想给自己多一点时间来肯定。

“嗯。”这样她至少可以拥有他一年，如果他真的没爱上她，那她将来最少还有这一年的时光可以怀念。“那孩子将来要跟谁呢？”

谭允仲点了一下她的俏鼻。“喂！我们都还没过一年，你就知道我们会分开？”连试都还没试，她就问这种触霉头的问题。

季品娜笑了笑。“那就等到时候再说好了。”她并不肯定结果会是好的，但这一年，她会抱着会在一起一辈子的心态，让彼此都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谭允仲并不觉得会有这一天，但他现在并不想要先下定论，还是先顾好目前的事再说。

“肚子会不会饿？”刚在季宅，她好像没吃什么东西，所以他怕她会肚子饿。

“你说了以后，我还真的觉得有点饿耶。”气消之后，就觉得肚子真的有点饿。

“要吃什么？”

“就吃你去买的煎饺。”让他跑那么远去买，不吃有点可惜。

讲到煎饺，他就想到她耍他的事，还好她还算有点良心，没让他白花一大堆时间排队。

“你等一下，我去热一热，再煮个汤让你配着一起吃。”季品娜和她姊不同，她姊厨艺很好，但她却是个厨艺白痴，所以大部分关于做菜这件事，都是他来做。

“好。”季品娜跟着他走到厨房，坐在吧台上。看着他为自己忙进忙出的模样，她真的可以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用心，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真的会爱上她也说不定，她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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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到季品娜的电话后，蒋薇芬特别跟公司请了半天假，带着季品娜在电话里点的东西，大包小包的跑到她家。

她兴奋的站在季品娜家门口，因为她在电话里告诉自己她怀孕了，但除了这个，她什么都不肯多说，让她好奇得不得了。于是等不了下班时间，她当下立刻请了假，杀到她家，想要知道多一点细节。

她按下电铃，等着季品娜来开门，可等着等着，却让她等到自己的老板。

“VIVI，你来啦！快点进去，她等你等很久了。”谭允仲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他跟蒋薇芬打完招呼后，就匆匆忙忙的出门到公司处理一些事情。

“你站在门口干么？还不快点进来！”季品娜在里面等不到人，一走出来要找人时，就看到蒋薇芬像个笨蛋一样站在门口发呆。

季品娜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季品娜，你告诉我，为什么谭先生会从你家出来？”

“没有为什么呀。”季品娜边笑边走进屋子里，在谭允仲为她准备的靠枕沙发区坐了下来。

蒋薇芬将食物放在茶几上，整个人都快要贴到季品娜身上，直直的盯着她。“有问题！你们一定有问题！”

“你看起来一副好事者的嘴脸耶。”季品娜推开她的脸，自顾自的打开袋子，开始吃起泡芙。自从怀孕满三个月后，她的孕吐就停了，现在她可是胃口很好的孕妇，什么东西都想吃。

“跟我说啦，我好想知道喔。”蒋薇芬拉着她的手，不停地跟她撒娇。

季品娜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好啦，跟你说就是了。”她先喝一口水润润喉。“记得我在古堡不见的那一晚吗？”看到她点点头，她才又接着说：“我其实不是找到一间空房睡着的，我走到的是谭允仲的房间。当时我并没有发现房间不对，只是单纯觉得客房就是那么大，反正那时候对我来说，只要能睡觉就可以了。我洗完澡后，倒头就睡，也没发现谭允仲走了进来，而他那天也喝了不少酒，我们就在昏昏沉沉的时候发生了关系，而我，也就因为那一次怀孕了。”

季品娜简单的说明一切的状况，但并没有把自己暗恋谭允仲的事告诉蒋薇芬。

“哇，你们好像在拍电影喔！”怎么会这么曲折呀！这种电影的剧情怎么会发生在季品娜身上！“那你当天为什么不老实跟我说？”

“我本来以为那一夜我们就结束了，我也不想再有什么牵扯，所以才没有告诉你，对不起。”

“唉唷，没关系啦，反正我现在也知道了。”难怪娜娜的耳环会在他那，当时她还单纯以为是服务生捡到交给他的，自己真是太笨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要结婚？”

“我们暂时不会结婚。”季品娜吃完手上的泡芙，又拿了一个红豆饼。自从怀孕后，她变得特别爱吃甜的，谭允仲也每天请人准备甜点放在冰箱，让她想吃就可以吃。

“为什么？是要等生完才结婚吗？”有了孩子，不结婚干么？

“不是。我觉得如果没有爱，只是为了孩子结婚，我们是不会幸福的。所以，他说以一年为限，我们先相处看看，如果好，我们就结婚；如果不好，我们就共同拥有孝的监护权。”

“也对啦。可是如果你们有一方爱上对方，而另一方没有，那要怎么办？”

呃，对喔，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一点？虽然，她是爱着他的，但如果一年后他并没有爱上她，那她还可以毫不在乎的和他见面、毫不在乎的看他和别的女人结婚而不难过吗？

这，她真的无法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