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四）

自司马醒来之后，呆在荣成府已经又有两个月了，不知道为什么，每当面对荣成轩的时候，司马都没有勇气偷偷的离开这里，离开荣成轩的身边。

并不是不知道，司马只是不想承认，他怕伤害到荣成轩，他怕自己离开之后荣成轩失望的眼神，明明不想再介入，可是一旦介入，就无法从这里抽身。

除了保持沉默，司马什么也做不了。

这样的自己，在荣成轩眼里看来只是一个因为之前的刺激一蹶不振的普通男子，赌上男人尊严的沉默。

每天都会有人送吃的过来，换洗的衣物也是，都会准备好，自己从来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司马知道，周围服侍自己的下人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很奇怪，面上不表现出来是因为荣成轩的叮嘱，只是他们的内心，完全对自己充满着恐惧。

修养了这么久，司马身上的气息感知能力已经恢复了多半，靠着气息的感知力，司马可以很轻易的感觉到周围人内心的东西。

当然，也有失误的时候，就好像对欧阳云琦一样。

或许，那并不是失误，只不过是司马的自我催眠，司马擅自把欧阳云琦和那个人重叠，擅自让自己受伤，也只为了自己能够彻底的对欧阳云琦死心。

荣成轩偶尔也会来看自己，但是呆的时间很短，像是在逃避什么一般。

司马知道，荣成轩内心对自己存在着愧疚，司马心里清楚，之前的事情，与荣成轩无关，可司马不想说明，司马同样知道，荣成轩对自己这么好，一半以上是因为他内心的负罪感。

可是，原谅这种话，司马说不出来。或许司马只是想给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潜意识上希望荣成轩这样对自己也说不定。

日子一天天过去，司马慢慢的习惯了在荣成府的日子，除了不说话，司马和正常人没有任何不同。

司马只是不想说话罢了，原本司马就是正常人。只不过，这样的日子该打破了。

荣成轩再一次来看自己的时候，在荣成轩将要离开的时候，司马开口讲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句话：“我要离开这里。”

司马看见荣成轩的背部颤抖了一下，手心微微握拳，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好。”

司马听得出，荣成轩语气中的绝望。

“我只是离开这里，并不是想要和你切断联系，如今，我已经死了，知道我活着的人只有你一个，我的朋友，也只有你。”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司马停顿了一下，斟酌之后说出了那句话。

“我只是不想住在荣成府而已，并不是从这里消失。如今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你。”

司马看见荣成轩的后背猛烈的颤抖着，背过脸，司马不想看见这样的荣成轩。

司马已经不是莫离了，也有了常人有的感情，而且司马清楚地知道，自己和荣成轩不是第一次见面，这么脆弱的荣成轩，会让司马乱了心神。

“需不需要我找人帮你安排？”许久，平静下来的荣成轩说道。

“不用，这里有一处地方，我曾经居住过，知道的人很少，就算是欧阳云琦也不知道那里，如今我已经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呆在那里，正好。”

那里，是曾经的荣成轩第一次从自己眼前倒下的时候司马逃往的地方，如今，竟成为司马对荣成轩重新接纳的地方。

“放心，只要你有需要，我随时会出现。”

荣成轩什么都没有说，就那么离开了，司马看不出荣成轩现在的心情，唯独这个人，司马不愿意用自己的能力去感知。

呆在荣成府这么久，司马能清楚地感觉到荣成轩对自己的善意，只是，每当想起荣成轩一次次倒在自己面前的场景，司马都觉得阵阵心痛，司马固执地认为，只要不和自己扯上关系，荣成轩或许不会那么早的离开人世。

司马来到凡界也有几千年了，有些可笑的是，这几千年来，不管司马如何努力，如何的远离这里，总是会和荣成轩扯上关系，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数。

既然躲不过，坦然接受就好，也许，这一世会有什么不同。

尽管每世司马都这么想，尽管每世结果都一样的，可是除了如此开导自己，司马没有别的办法，或许，这一世，真的会有什么不同。

就像这一世的相遇，奇迹，也许还会发生。

看着外面的天，阳光照得有些刺眼，司马却感觉到很是温暖，自己纠结了这么久，到最后还是一样的结果，若是从一开始就坦然接受的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这么多年了，荣成府的变化不是很大，趁着离开的前的时间，司马重现回忆了一边荣成府。

可想而知，下人们见到司马的表情有多么的吃惊，昏迷了一个月，就连大夫都说没救了的人此刻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荣成府，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像是见到鬼魂一样，远远地就避开了。

这样正好，司马本不想和别人有太多的接触，也不想看见别人眼中像是对待异类一般的眼神，难得自在。

司马的行动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阻碍，应该是荣成轩提前交代过，不管司马想要到那里，都会有人提前将门打开，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是的什么也没有变，所有的都没有变，包括司马送给荣成震宇的那副画。

“这幅画，你喜欢？”司马早就感受到了荣成轩的到来，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

“嗯。”若是自己不喜欢，当年就不会送给他了。

“这幅画，对我们家有很重大的意义，曾曾祖父特意交代过，无论如何，这幅画必须要保护好。”言下之意，就算司马喜欢，荣成轩也无能为力。

“这样就好，喜欢并不一定要得到，能够遇见，就是莫大的缘分。”

眼前的画，是之前司马当做礼物送给荣成震宇的，画上的琴瑟，代表了司马和荣成震宇之间的友谊，彼此之间最珍贵的情意。

“很高兴，我遇见的人是你。”

说完这句话，司马看见了荣成轩眼中的愕然和感动。

这句话，司马是对荣成轩说的，也是对已经不在人世的荣臣震宇说的，但更多的是对遇见荣成震宇的感激，若是没有遇见他，或许不会有现在的司马。

这都是命。

司马没有后悔过，后悔遇见荣成轩，从一开始，司马就从来没有后悔过荣成轩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是他，教会了自己友爱和宽容，教会了自己原谅，曾经是，现在也是，所以，司马决定接受，接受着一切，不再逃避。

以已经不再人世的司马的名义发誓，这一世，司马会保护好荣成轩及他所爱的人们，以荣成震宇的名义发誓，自己，决定做一次他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