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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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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树茵还在哭,从左桀住处回家后,一直躲在房里,捣着棉被痛哭,哭了将近四个小时,还断断续续地抽泣着。

她觉得左桀变得好陌生,这两个月来,两人都投入新环境,她可以理解那种不适应的感觉,她会将工作时遇到的问题告诉他,但是他却从来都不曾在她面前谈过自己的事。

包括他的父母,他家里还有什么人,他内心的世界,他快不快乐,有没有什么事心烦,她很想了解却无从了解。

左桀对她很好,很温柔,陪她逛布行,几个小时也不会皱一下眉头,陪她吃喜欢的食物,甚至陪她去游乐场,玩那些孝子玩的游戏,耐心地倾听她的胡言乱语,在朋友面前也总是护着她,不让他们开她玩笑,交往至今也半年了,她一直觉得甜蜜的热恋期还没过去。

但是……他究竟是怎样看待他们的感情?

她知道他过去有很多女朋友,交往时间都不长,他朋友也曾开玩笑过,说没见过左桀这么久还没换女朋友的。

是不是他厌倦她了?新鲜感过了?

她被自己内心那些反复不安的情绪给困住,她猜他或许想分手,为想分手而困扰着。

哭累了,眼酸了……她开始回想两人最初认识的那段时光,她偷偷地暗恋他,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向他告白,当他从身后抱住她,不让她走时的悸动,至今仍鲜明着。

她对他的爱丝毫未减,他对她的爱却始终不明。

但是……她曾对自己说过,只要她爱他就够了,只要他不赶她走,她会一直留在他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

“呜……可是,阿桀赶我走了……”他叫她滚。

她曾告诉他,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欢她了,她不会缠着他,那时,她以为自己可以因为爱他而祝福他,可是……

“呜……不想走……不想离开阿桀……”她根本做不到。

阿桀没说要分手,也没说喜欢上别人了,所以不算——

她后悔刚刚那么冲动地离开,现在该用什么借口再回去找他?

许树茵在床上翻来翻去,又起身检查手机有没有开机,期待也许左桀会打电话来。

她没有跟人吵架的经验,除了小时候兄弟姊妹的闹别扭,通常晚饭时间一到就又和好了,所以,想不出来该怎么跟左桀和好。

天色渐渐转为灰白了,她眼角的泪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想到左桀就心痛得不得了,怎么也无法入睡。

“买早餐!”一个念头闪进脑海,她从床上蹦起。

就像平常假日那样,带早餐去找他,两人和土匪一起吃过早餐再继续赖在床上补眠,闹来闹去。

许树茵跳下床去,身上的衣服还未换下,直接拿着机车钥匙冲出门去。

买完早餐,她立刻骑往左桀的住处。

手上提着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许树茵告诉自己不能哭,左桀不爱她哭,她得笑。

悄悄地打开二楼的大门,她想,偷偷地钻进被窝里,醒来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然后就耍赖,说想睡觉,硬巴在他怀里赖床也不错。

终于想到好办法,许树茵心情轻松多了。

她踮起脚尖走进屋里,还是被土匪发现了。

土匪嗅嗅她袋里的食物,轻咬她裤脚。

“这不是给你吃的……乖……”许树茵弯下腰,摸摸土匪的头。

转过身,小声走近床边,却看见一个令她太震惊,震惊到动弹不得的画面——

温怡芬睡在左桀怀里!

她捣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温姊会在这里?而且,阿桀还搂着她的肩……

由四处涌向她脑海的各种可能性不受控制地闪过,阿桀喜欢的是温姊?温姊也……

不行了……眼泪已夺眶而出,她的双腿打颤,握紧塑胶袋的提耳,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一步一步,困难地退出房间。

直到踩下最后一个阶梯,坐上机车,她才让泪水滑下脸庞。

原来是这样……原来阿桀真的喜欢上别人了……

她懂了,却无法接受,他们这样瞒着她多久了?

阿桀的闷闷不乐,是因为想分手却开不了口吗?

不——她不要再想了,她想忘掉那个画面。

“我在梦游……我在作梦……我太累了,是幻想……”她失神地启动机车,拎着还温热的早餐,骑车回家。

二楼的土匪突然狂吠起来,惊醒了左桀和温怡芬。

两人同时睁开眼睛,四目相望,接着左桀猛然抽手,坐起身来,温怡芬也一副惊恐,无法解释的表情。

她原本想在清晨时悄悄离开,却不小心睡着了。

昨晚,小尧让她前夫接回家住两天,一个人待在空荡的屋子里,一时寂寞,来到左桀的住处。

她真的只是想看看他,哪怕只是一眼,可是,被拥在怀里的感觉是那样的温暖,是那样的幸福,她又贪心地想,一、两个小时也好,让她感受这种被爱的幸福,哪怕她明知道左桀错认她是许树茵。

但是……她睡着了……现在怎么办?!

“我去吃早餐。”左桀起身穿上衣裤,招了招土匪,冷静地走出房子。

温怡芬感觉羞愧,胀红了脸。

这时,她惊觉自己犯下多大的错……以后,她如何面对他和许树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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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桀漫无目的地走在清冷的街道,土匪一直紧跟在他脚边。

他没多想什么,因为早知道温怡芬的心情,只猜她或许是一时冲动,此时,他脑中所想的全是许树茵。

昨晚,酒意未退,以为她回来了,那一瞬间的感动说明了他有多在乎她。

旁人看来,或许以为许树茵爱惨了他,绕着他打转,不管什么时候,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末端一定是左桀。

她爱他,爱得全世界都看得出来,他却没有表露出太多内心的感情,或许是从一开始便悲观的认为,有一天,她会离开他。

他不要她走的时候,对他有任何愧疚。

他不要她走的时候,感觉世界末日。

其实,离不开的、放不下的,是他。

他并不自卑,金钱、社会地位对他而言毫无意义,更不认为需要为那样放荡的日子感到罪恶,但是,当角色考量放在“许树茵的男朋友”上,他便又觉得全世界任何一个男人都比他好,比他更合适她。

是这样的内心挣扎,是想要改变却没有自信真能改变,是想握住幸福又怕自己太贪心到头来落得一场空,所以烦闷,最后,发了脾气,伤害了他爱的女人。

他走了好久,走得好远,走到街上的车子渐渐多了起来,人潮也逐渐涌现,他发现,自己站在许树茵的公寓门前。

是他的错,他该道歉,如果他想改变自己,首件事,就是要改掉在努力之前便先放弃的性格。

从口袋拿出手机,他拨给许树茵。

电话响了很久,他想,她还在睡,或许,还在生气。

他忍着不按结束键,指尖却微颤着。

“喂……”终于,听见了她的声音,很细很小声,像猫一样。

“是我。”

“嗯……”

“我在你楼下。”

“啊?!”她吓到了,无声了许久。“我、我下去……”

许树茵挂断电话,心脏扑扑的直跳,这一整晚实在太难熬了,她还未从之前看见的画面中回神,左桀居然先打电话给她,而且人就在楼下。

他是来谈分手的吗?

她踩出房门一步,又缩回来。

如果是,她怎么办?她能忍着不哭,看他从眼前离去吗?

她能祝福他们,然后,彻底埋葬这段甜蜜的日子吗?

她突然好害怕,怕得不敢再往前踏一步。

当她骑车冲回家时,曾一度决定放手,成全他们,只是,一旦真的面临分手却又开始退却。

“卒仔……”她承认。

平常好像很勇敢,不怕蟑螂、不怕蛇、不担心晒得黑抹抹、经常像个神力女超人一肩扛起重物,面对情感……她只是一只缩头乌龟,很想躲进龟壳里,无论左桀说什么,她都要假装听不见。

犹豫了快二十分钟,又舍不得他在楼下干等,只好硬着头皮再次踏出房门。

打开一楼铁门,土匪就热情地扑上来,许树茵真的很孬,死巴着土匪,仿佛二十年未见,又搂又抱,拚命摸它的头,说它好乖。

就是不敢看左桀。

“树茵……”

听见他喊她的名字,她的心跳得更厉害,他干么那么严肃,她真的好怕。

“对不起……”左桀走近她说。

许树茵才刚收势的眼泪一瞬间便飙了出来,他真的是来谈分手的。

“昨晚不该乱发脾气,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猛一抬头,看向他,开始不那么确定他来的目的。

他走近,将她拉进怀里。“别生气了,跟你赔不是,要怎么惩罚我都没关系。”

这是左桀第一次对女人如此摆低姿态。

她眨眨被泪水蒙住的眼,掌心中触碰到的是他真实温热的身体,耳边听见的是他沉稳的心跳,他不是来谈分手的?

像从绝望的山谷里射进一道耀眼的阳光,她的心又活过来了。

“我没有生气,不用惩罚,只要你不赶我走……”她说得好委屈,好心酸,像只被抛弃的宠物,哀求主人的疼爱。

“不会了,不会赶你走,那不是真心的。”

“嗯……”她含泪点头,相信了他。

清晨看见的那个画面……只要他不提,她就决定忘掉它,虽然像针刺,但比起跟他分开的痛不欲生,她宁愿忍受那酸涩的剌痛。

左桀松了好大好大一口气,他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她的爱。

没放弃是对的,认错是对的,他无法形容此刻满足的感觉,幸好,他来了。

“阿桀……我们没有分手对不对?”她不安地想确定。

“你听到我哪个字提到分手?”都是他不好,让她担心了。

“那就好……”她搂紧他的腰,安心了。

“走了好远的路,脚酸了,我们去吃早餐。”

“咦?你走路来的?”这距离他的住处,至少有五公里吧!

当许树茵抬起头,他才发现她眼睛肿得像什么似的,还有未干的湿痕。

“唔……小煤炭变身大眼蛙。”他想逗她笑。

“吼……”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一定丑死了,但是,左桀的玩笑让她生出信心,相信一切还能够一如从前。“你又要帮我改绰号了?”

他其实很心疼,轻抚她的眼。“不要为我掉眼泪,不值得……”

“是我自己爱哭,不是你害我哭的,而且,我不爱听你说什么值得、不值得的话。”她嘟起嘴。

他都不知道在她心中,他是世界上最重要最重要的人,怎么会不值得?

“是,以后不说了。”

“嗯,等我一下下喔。”她露出微笑,上楼拿车钥匙。

忘了,她会忘了那令自己心碎的一幕,催眠自己,假装一切都没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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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避免温怡芬难堪,左桀还是如往常一样,到温怡芬的店里买茶,那一夜的事,三个人都可以忽略,也都小心翼翼地避免触及敏感话题。

温怡芬知道左桀不会将这件事告诉许树茵,也想尽量表现自然,但是,并不成功,她有太多的懊悔、太多的自责。

许树茵虽然决定将那件事忘记,但是,每次见到温怡芬,见到她和左桀说话时不自然的表情,她只能选择回避视线。

她没有问,也不敢多想,她太懦弱、太害怕了,宁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催眠得了记忆,却麻痹不了心痛的感觉。

因为爱、因为不安、因为害怕,她变得消瘦了、憔悴了。

“你怎么吃这么少?”左桀见她将餐盒里的炒饭大半都拨给他。

“天气热,不大吃得下。”

“那我去叫饮料给你。”

“不要——”许树茵大叫,左桀纳闷地看她一眼。

“不用了……”她嗫嚅说:“有汤……我喝汤就好。”她讨厌自己这样小心眼,总是害怕左桀和温怡芬见面。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关心,发现她瘦了很多。

“可能……最近工作比较忙,有点吃不消。”

“那晚上要早点休息,饭不能吃那么少,会没体力的。”他又将饭拨些回去给她。

“阿桀……”她想微笑,让气氛轻松一点,可是一出声,就很没自信。

“怎么了?”

“我们搬家好不好?找个房子一起住。”她试探地问。

“想一起住的话,你可以搬过来。”

“我、我想……找间好一点的房子,离我们上班地点方便一点的。”

他沉默了,像在思忖什么沉重的问题,眉间锁了起来。

“不搬也没关系……”她赶紧否决自己的提议,就怕他为难。

“我现在……还没有能力酌一点的房子。”他苦笑。

“在这里也很好,我只是随便聊聊。”许树茵赶紧笑,笑得很勉强。

事实上,左桀向房东调涨自己的房租以减轻温怡芬店面的租金,同样的房租绝对足够住更好的房子。

许树茵不免猜想他不希望加重温怡芬的负担,但是,一这么想又觉得内疚,

她喜欢左桀不为人知的温柔与善良,为什么一牵扯到温怡芬她却又变得不公正了。

温姊现在对她比以前还要更好,看见她和左桀在一起一定也很痛苦,自己怎么可以冒出这么卑鄙的念头?

“你喜欢小尧,住在这里可以常看到他,不是很好?”

“嗯……也对……”她沉默了。

她很挣扎,也很痛苦,反复煎熬。只有和左桀单独相处时才能安心,晚上,她渐渐常往左桀的住处跑,一待就是一整晚,左桀当然很高兴,她却清楚自己狡猾且小人的心理,她不快乐,因为心头的那片乌云而变得快乐不起来。

究竟是太爱他而产生不安全感,或者因为缺乏安全感而将她的感情、世界更往他靠拢,她不知道,但,这一切变化只在她心头辗转,只在她心中折磨,左桀不会知道。

三个月后,左桀的业绩在业务部门冲到最高,开始受到主管重视与重用,那些只会以年资、经验欺压新人的老鸟只有闭嘴的分。

当左康生看见儿子的成绩,看见他的冲劲,听见主管对他的赞赏有加,知道他未来的路会愈来愈宽广,总算稍稍抚平了这些年来的遗憾。

渐渐地,左桀对未来的生活多了一分踏实的感觉,所有不适应的窒息感已经消失,虽然一切才刚起步,但是他开始相信,自己是真的可以给许树茵幸福的。

“阿桀,你喜欢孩子吗?”有天,许树茵突然这么问,脸上是小心翼翼的表情。

“还好,孝子哭的话就很受不了。”他在房里整理客户资料,随口回答。

“可是你很喜欢小尧。”

“小尧不一样,他刚出生的时候我就抱过他了,而且,他也很乖,不哭不闹。”

“是因为他是温姊的孩子吗?”她突然冲动地问。

“嗯?”他抬起头看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没什么……因为相处久了,自然生出感情,对不对?”她想哭。

“喔……是吧,我也没有跟别的孩子相处的经验。”左桀又低下头处理手边的工作。

“那如果是……是我们的孩子呢?”

“呵,想这个会不会太早了?”他知道她喜欢孩子,但是,以目前的生活状况,他没把握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环境,况且,他也还没考虑到结婚的事。

“太早了吗?”她眼神一黯,低下头去。

“你啊……是不是整天设计童装,就开始幻想自己的孝穿起来有多可爱?”

“这样不好吗?孝子又可爱又好玩。”

“呵……”左桀摇头。“我们还是再多过几年耳根清静的日子吧!”

他每次拜访小儿科诊所,都会被那些横冲直撞的小霸王给气得半死,那些做妈的,也只会嘴上随口喊一下“别跑,小心”,转过头又跟隔壁的妈妈聊起来了。

他想,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不能全心全意地教养孩子,对孩子的未来是不公平的,对社会也是一种负担。

这点,他自己感触很深,如果没有遇到林顺发,现在的他不知道还蹲在哪一座监狱里。

养育下一代,真的是一件要严肃看待的重要课题。

左桀的话充分地表达他现在不想结婚,不想有孩子,但是……

许树茵悄悄地抚上自己的肚子。

她怀孕了,也到医院证实了,一个多月。

不敢告诉左桀,是因为每次她描绘着两人未来的生活蓝图,总感觉他眼神会忽然一黯,好似她在向他逼婚。

如果他生气了,如果他不要她生下孩子……那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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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继续在过,许树茵成天惶然不安,想告诉左桀,却害怕他出现什么她不想看见的表情,她怕自己会崩溃。

她绝对不会牺牲孩子,但是,她更不想离开左桀。

不知道为什么避孕了却还是怀孕,可是,这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她还是很高与自己怀了左桀的孩子。

转眼,又一个月过去。

左桀的父亲在主持会议时因食道静脉曲张破裂,当场吐了好多血,紧急入院了。

在公司里没人知道左桀与左康生是父子,左桀更不准左康生透露两人的关系,他只打算待一年,约定期满,他会另外找工作。

当左康生开始陷入长时间昏迷时,所有公司主管、亲戚纷纷守在病房外,有的是担心没听到遗言,自身利益受损,有的是担心老板病危将影响公司未来运作,崔宛慈则每天以泪洗面,六神无主。

左桀每日上班只能从同事口中约略得到一些不确定的消息,他当然牵挂,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上忙。

这半年来在同一间公司上班,左桀才开始认识他的父亲。

年轻时,左康生也只是一间药厂的业务员,提着一只公事包,整天几乎都泡在医院和各大诊所里,像个杂工般任人使唤,任劳任怨;仁慈宽厚,体恤员工,经常跟基层的生产线同仁一起吃便当,闲话家常……

左桀从熟识父亲的医生口中,从一些老员工谈话间听见关于父亲为人的点点滴滴,软化了他那颗原本顽抗的心。

左桀曾半夜到医院探望,但是,崔宛慈一直都在,他不想在她心力交瘁时再增加她情绪的负担,最后总是又默默离开。

也许,他将见不到父亲的最后一面……

他愈来愈沉默,内心的苦闷无处宣泄,又不想让许树茵担心,有时泡在阿达的面摊,一待就是整晚。

许树茵怀孕初期,身体倒没明显不适,只是情绪上的焦躁让她担心对宝宝不好,左桀又愈来愈忙,愈忙愈晚,她只能借着织孝的衣鞋平抚内心的不安。

公司传言着,左康生的状况很不好,可能撑不了几天。

左桀回到家,坐立难安,无暇感受到许树茵几次欲言又止的神情。

“恶……”闻到烟味,许树茵突然一阵恶心。

“怎么了?”他见她捧着胃。“胃不舒服?”

“嗯……烟味……”

“喔,”他赶紧熄掉烟,打开纱窗,挥走空气中的烟雾。“这样好多了吗?”

“嗯……阿桀……”不能再拖下去了。

“什么事?”

“我、我……”

“怎么吞吞吐吐的,有事就说啊。”他坐到她身旁。

“我怀孕了……”她说得很小声。

他听见了。

呆住了,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许树茵揪着心注视他的反应,而他的反应如她预期……并没有欣喜,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如果他不要,她还是会把孩子生下来,她绝对、绝对不会抛弃她的孩子。

这时,左桀的手机突然响起,他呆愣地看着许树茵,接起电话。

“左桀——你爸、你爸快不行了——他要见你,你快到医院来——”是崔宛慈的声音。

顿时,左桀只觉整个世界好像全扭成一团,他爸……

许树茵见他将手机放下,看着自己,却迟迟没有回应。

“阿桀……你听见了吗?我怀孕了。”许树茵握住他的手臂,要逼他给个答案,然而,他的无动于衷令她心……碎了。

没有一丝欣喜,没有问她怀孕多久,他的表情是无法接受的一片空白。

他没听见许树茵的话,看不见她的表情,恍惚地拨开她的手,套件衣服,拿起机车钥匙,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

这时,许树茵早已声泪俱下,放声痛哭。

这是他们的孩子啊——比起小尧,跟他还要更亲、更亲,是流着他的血的孩子啊——

他不要吗?她该怎么办……难道非要她在两个最爱的人中间做出选择?

为什么……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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