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拜拜，记得要按时吃药喔。”十点半，杜青柠让胡嘉博载着返回公寓换衣服后，又让他载往公司。

下车前，她不忘再次叮咛。

“我知道。”他伸手将她拉过来，在那张涂着粉色唇蜜的唇瓣上轻啄一下，才肯让她下车。“我晚上十一点左右去找你，记得别锁内门。”

今天有场重要的商业饭局，势必要跟客户耗到很晚。不过不管会到多晚，他都要过去找她，极力想修补两人正悄悄产生诡异变化的感情。

“这么晚还来干么？你别来找我了，下班后快快回去睡觉，要约会可以约下次。”她很为他的身体状况担心。

“我会去，你等我就是了。”她的关心让他心头暖暖的，但同时也产生更大的危机感。

“随便你！”她气恼的瞪他，不太高兴的下了车。

他不以为意，看着她进入公司后，才缓缓将车子重新驶进车阵里，往自己的公司前进。

路上，他接到了高馨蕙来电，简短的跟她谈了车子理赔的事情，并约定星期五一起到修车厂看车付帐后，便结束了电话。

一进公司，他一如往常般忙碌，但他应付自如，无论再怎么棘手的事到他的手中，都会获得最好的解决。

在商场上，他是厉害的佼佼者；但在感情上，他发挥不了他的自信和掌控力，这正是最令他挫败的一点。

“胡先生，二线国际电话，香港赵国夫先生紧急来电。”内线响起，助理急切的声音打断他突然神游起来的思路。

他直接按下二线闪光红灯，接起电话。

“赵兄，什么事找我？”

赵国夫是公司合伙人之一，台湾的公司业务由他负责，至于香港和大陆方面则由旅居香港的赵国夫掌管。

“嘉博，事情糟糕了！我上个星期帮香港客户在上海投资的子新建筑公司，在刚刚宣布倒闭了，这个大集团恶性倒闭的新闻最快会在晚上发布，到时候我的客户铁定会抓狂！”生性乐观的赵国夫在电话中的语气完全没有平常的气定神闲。“我现在急需要你过来帮我忙，你可以在三点之前抵达吗？”

“可以，我尽量赶上。”胡嘉博已经在动作了。“你别急，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碰到，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他简短的给了赵国夫答案后便结束通话，随后立即请助理订票，并取消下午的会客和晚上的饭局，自己则开车回住处整理行李。

一个小时后，他已经在前往机场的路上。

上飞机前，他拨了电话给杜青柠，告知他将前往香港的原因，另外也委托她星期五帮忙到修车厂跟高馨蕙会面，处理车子付款和出厂的事宜。

“嗯，我会过去跟高小姐碰面，你尽管放心。”即使在电话中，杜青柠还是清楚感受到他的紧急语气。“祝你顺利。”

他的工作领域她不懂，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予祝福。

“柠，谢谢，你的祝福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鼓励。”在感情陷于飘摇不定的时候，他不能留在她身边力挽狂澜，让他心慌起来。“我爱你！”

因为心慌，他脱口说出了这三个字。

他要她知道，他的心。

杜青柠有一秒钟的震慑而忘了回应。

“我也爱你。”在他静默的等待中，她给了回答。

他笑了，安心的挂了电话，安心的飞往香港处理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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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杜青柠在修车厂和高馨蕙碰了面。

一个漂亮净丽，一个高贵优雅，同样散发着职场女性的自信魅力，杜青柠并不输给身居集团要职的高馨蕙。

事实上，以男人的角度看来，高馨蕙的世故和高傲的姿态会让追求者为之却步，而杜青柠的开朗亲切则略胜高馨蕙一筹。

“这部‘凌志’跟我的款式一样，看来嘉博对车子的喜好深受我的影响，换车都跟我换同款式的呢！”不过高馨蕙可不认为自己输了杜青柠，在她的想法里，她是外貌条件都高的新女性，至于杜青柠只不过是一般的粉领上班族，跟她在商场上处于管理者的崇高地位全然无法相比。

“我记得这部‘凌志’是嘉博的姊夫极力推荐他买的，要不嘉博可能会买另一款房车。”从十分钟前见面，杜青柠第一眼就不喜欢高馨蕙自以为是的骄傲姿态，这也让她打消了跟胡嘉博分手的念头。

原以为高馨蕙是个适合胡嘉博的女子，可是见了面后她失望了，但也觉得释然。

至少她不会再胡思乱想，亟欲退出感情之外，凑合高馨蕙和胡嘉博。

“你跟嘉博交往很久吗？怎么讲得好像对他很了解？”停下脚步，高馨蕙略显尖锐的声音在密闭的大空间里显得刺耳。

“高小姐，我不想谈私事，抱歉。”要不是碍于车子的美容工程还没完成，杜青柠真想立即结束和高馨蕙的谈话，迅速离开。

“杜小姐，你别忘了，七年前我就跟嘉博认识了，要不是当初我们各自想在工作上求更好的发展而必须分开，你也不会有机会拥有嘉博现在的感情。”高馨蕙自顾自的说下去。

“是吗？那我真该谢谢高小姐给我这个机会就是了。”不想再说下去了，杜青柠扭头看向汽车美容区。“抱歉，车子已经好了，我得过去看看。高小姐，再见。”她很感激维护员及时把车子弄好。

匆匆走开，杜青柠决定这辈子都不要再跟高馨蕙打交道。

“我告诉你，嘉博最近常跟我见面，他一直有意跟我恢复交往。”高馨蕙却追上来，抓住她的手臂，用着不可一世的表情挑衅道。

“如果嘉博有意跟你旧情复燃，我会退出。”杜青柠无奈的吞下想骂人的话，用平淡的语气回应她的挑衅。“高小姐，你该去柜台结帐了吧？那位会计小姐等你很久了。”

扯回自己的手臂，她力持微笑的走开，走往汽车美容区。

一坐上车，她迫不及待将车子驶离修车厂，再也不想和高馨蕙多说一句没营养的话。

开着车直接到公司，杜青柠跟停车场警卫打过招呼后，把车子停在临时停车区域里。

按下遥控锁将车子锁好之后，她看了看方向，便朝后栋的办公室走过去，打算搭后栋的员工电梯直接进办公室。

“杜经理，你今天开车来？”在电梯前，姚资群正在等候电梯。

刚刚他在自己的专属车位停车时，便看见杜青柠从一部高级房车下来，停留在警卫室前跟警卫说话。

他认得那部车，那是她的男友胡嘉博的车子，一部价值近四百万的顶级房车。

“副总好，因为这几天我男友不在国内，所以他把车子借给我开。”她跟姚资群打招呼，娇颜挂着礼貌笑意。

“胡先生对你很好，看来你们的婚期应该不远了吧？”姚资群不喜欢她这种疏离的笑容，那让他觉得很挫败，更让他清楚杜青柠从来就没把他当成朋友看待，在她认定中，他是她的主管，一个敬畏的上司。

“嗯，结婚的事目前还没打算。”提到结婚，她嘴角那淡淡的笑痕蓦地消失。“我跟嘉博还年轻，婚事不用急。”不想透露太多心思，她重新挂上笑容。

这时候电梯来了，她礼貌的先让上司进入。

姚资群踏进电梯里，走动间将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底，心中另有一番解读。

他心中燃起一丝小小的希望，他希望杜青柠和胡嘉博之间的感情并没有他所看见的那样顺利美好。

“杜经理，我忘了跟你提，今晚‘俊洋集团’有个庆祝新大楼落成的宴会，总公司那边来了一张邀请卡，陈董事长希望我们两个都能代表出席。”

俊洋集团新大楼的家具、灯具还有一些进口艺术摆饰品，全都购自乐活家居馆，这笔生意让乐活家居馆上个月的业绩增色不少，俊洋集团也因此名列乐活家居馆的大客户之一。

“嗯，我们几点出发？”出席宴会与客户交际是她的工作之一，这几年来她从中学习不少，也因此交了许多朋友，所以并不会很排斥出席这种商业晚宴。

“六点钟，我会去办公室找你一起出门。”

“好。”她心里计量着要请公司的合约造型设计师提前一小时来帮她打扮。“我会准备好的。”她的办公室先抵达，杜青柠拎着公事包踏出电梯外。

姚资群眷恋的目光一直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后才收回来，他松开按着“开门键”的手指，让电梯门缓缓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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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里？”已经脱掉西装的胡嘉博疲惫的坐在房间床上，一边拉松领带、解开衬衫钮扣，一手拿着手机正跟杜青柠说话。

“我来饭店参加晚宴，刚到而已。”杜青柠打开车门下车，因为临时接听手机的关系，她向姚资群说了一声，便走到一旁去讲电话。“你的声音听起来很累，今天又忙一整天了是吧？”

连着三天，每次胡嘉博在忙碌之余抽出几分钟打电话给她，都是这个疲倦的音调。

“嗯，不过事情最棘手的部分都解决了，明天只要跟律师再开一次会讨论好相关委任事宜，就算搞定了。”

赵国夫已经跟客户达成协议，关于投资损失的部分，会循法律途径跟上海子新建筑公司求偿，官司的诉讼费用将全权由香港分公司支付。另外，这几位投资大户在往后的一年内，委托香港分公司投资的所有委任费和顾问咨询费将全部免费。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什么棘手的事到你手中，都会获得解决。”她好敬佩胡嘉博的危机处理能力。

“你该知道，我不只这个厉害而已，我在床上也非常行，只可惜今晚你不在我身边，让我无法表现。”她崇拜似的语气让他志得意满，同时也让他紧绷的情绪瞬间放松许多。

“喔，别闹了。”他竟然在电话中讲这么暧昧的话？！杜青柠粉嫩的脸颊瞬间爆红。“你去休息吧，我得快点进场，我的上司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了。”

为免他继续透过电话玩调情游戏，她得赶紧结束电话才行。

“你跟姚资群出席晚宴？”前一秒钟放松躺在床上的他，蓦地从床上弹坐起来。“他难道没人可以找了，非要你陪着出席不可？”

姚资群这个名字让他心里升起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坐也坐不住，烦躁的在床边来叵蹭步。

“这是公司要求，跟副总的邀请没有关系。”她不懂，为什么只要提到姚资群，他就浑身戒备？“我真的得挂电话了，拜～～”

没等他回应，她先将电话结束。

微转身朝门口快步走去，姚资群正看着她，一双眼温柔中又带着淡淡的忧郁。

“副总，真是抱歉，让你久等了。”没有心思去留意上司的情绪变化，她低头将手机放进皮包里。

“走吧。”敛去眼中复杂的情绪，姚资群率先走进饭店里。

两人搭着电梯来到宴会现场，掏出邀请函给门口的人员确认，签名并送上由乐活家居馆提供的礼券当新大楼启用的贺礼之后，两人直接进入热闹的宴会厅里。

一进入宴会厅，杜青柠便看见了穿着一身黑色削肩礼服，大方展现性感身段的高馨蕙，漂亮的脸蛋浮现讶异。

“你没见过高小姐吧？她是‘俊洋集团’的总经理，在商场上颇有名气。”姚资群带着杜青柠朝高馨蕙所站的位置走去，在她的身边已经围了不少男士。“我们得过去打声招呼，这是今晚出席宴会的目的之一。”

“副总，我可不可以不去？”杜青柠为之却步，她一点都不想和高馨蕙交手。

“怎么了？”姚资群关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哦，我突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我想先离开一下。”真是蹩脚的理由，不过为了能避开高馨蕙，不得不说。

“嗯，好吧，你先找地方坐着休息一下，如果有什么状况，可以打手机给我，我会立即过去找你。”姚资群对她是关心的。

杜青柠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顿时间，她领悟到了姚资群对她的特殊关爱。

“应该不会有什么状况吧。”心虚又尴尬的低下头，她尽量避开上司的关心眼神。“我先离开了，副总，待会儿见。”

转身，她拎着紫金色裙摆速速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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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的宴会下来，杜青柠一直处于戒备状态，她刻意的避免和高馨蕙碰面，而高馨蕙因为身为宴会的主人之一，她忙碌的跟政商界人士谈话寒暄，压根儿没有心思注意到像她这样一个小小的经理。

趁着姚资群被一位商趁友缠住时，杜青柠溜出了宴会厅，推开一扇门走出阳台吹吹风。

“杜小姐，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一直躲着我呢？”

杜青柠才不过偷了一会儿清静，马上有人也来到阳台打扰她，而那个人正是她躲了一整晚的高馨蕙。

“高总经理，你好。”杜青柠佯装不解的回头，勉强扯起笑容跟这位大客户打招呼。

“宴会都快结束了，杜经理才跟我打招呼啊？这会不会太没礼貌了点？”想装傻啊？她可不是那么好唬弄的。

“本公司由姚副总代表，副总一来到会场立即送上薄礼，也亲自跟高总献上道贺之意，自然就轮不到我这个小经理出头了。”想数落啊？她不认为自己有哪里失礼了。“况且高总的地位崇高，我想就算我这个小经理想高攀，也太不自量力了。”

以她的身分地位，高馨蕙岂会看在眼里？

“说的也是，今天来的宾客都是在商场上有举足轻重地位的人士，光是应付这些贵客我就分身乏术了。”看来这位杜小姐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嗯，所以我自然不敢去打扰高总喽！”说着，她优雅地越过高馨蕙的身旁，打算速速离开。

高馨蕙却挡住她的去路，姿态无比高傲地说：“别急着走，我现在难得有空档，想跟杜小姐聊一下。”

杜青柠不得不买帐，硬生生止住脚步。“请问高总是不是对本公司的产品有什么意见？”

“我想跟杜小姐谈谈姚副总的事。”高馨蕙的话题颇令人意外。

“如果是姚副总的私事，我恐怕难以奉告。”姚资群是她的上司，她没理由在背后说他邪。

或者……高馨蕙转移了目标，愿意放弃胡嘉博，看上了姚副总？！

“我对姚副总的私事没兴趣。”姚资群她高馨蕙还看不上眼。“不过我想请教一下，你周旋在姚副总和嘉博之间这样如鱼得水，到底有什么诀窍？”

凭什么一个条件不比她好的女人，可以同时获得两个男人的青睐？刚才每当她暗中注意杜青柠的动向时，都会发现姚资群的目光几乎黏在杜青柠的身上！

当一个男人用着温柔的眸光注视女人时，一切的情意都已表露无遗。

她也渴望有个男人能用温柔呵护的眼神关爱她，但这样小小的奢望，却从来没有实现过。

在男人的眼中，她是精明干练的女强人，一个不需要被男人保护的强者，这大概就是她败给杜青柠的主要原因吧？

“我跟副总只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我们来往很单纯，高总可能误会什么了。”怎么会扯上姚副总？杜青柠戒备的看着高馨蕙。

从这女人富有敌意的傲然气势中，她察觉到有股不安的气流似乎在她们之间流窜。

“呵呵，我误会了什么并不要紧，重要的是嘉博最好别误会，不过我想以你跟嘉博深厚的情谊，应该不会因为姚资群的介入而有所改变吧？”掩嘴轻笑，高馨蕙竟然转身主动要离开。“我还得回会场接待贵客呢，杜小姐请好好玩，我就不奉陪了。”

“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下换杜青柠挡住高馨蕙的去路。

她相信，绝对有什么阴谋被私底下进行着。

两个女人对峙半秒，高馨蕙眼神蓦地换为凌厉。

“抱歉，我忙得很，失陪了。”她略显粗鲁的推开杜青柠，打开落地窗门，高傲优雅的回到宴会现场，聚光灯随即打在她的身上，给予她这个宴会主人极大的面子。

落地窗门阖上，杜青柠被隔绝在热闹的晚宴外头，兀自站在阳台紧张不安。

高馨蕙到底做了什么？

心中胡乱猜测着，想得胃都痛了。

杜青柠泄气的呆坐在白色椅子上，对着清冷的夜空，脑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