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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朱可安,小帝是婆婆取的小名。对不起,芷芸姊,我没有先告诉你。”
“那不要紧,是我疏忽了……一回来就发生许多事情,我就把你的事情先搁在一边。本来要问你读到哪里,好帮你申请学校,毕竟你才十七岁。说起来我连你过去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过去……她眼神忽然一缩,情绪像自动闸门关了起来。
柳芷芸看着她,“你不想说你的过去?”
她缓缓点头。
“但是我们以后要住在一起啊。小帝,是我带你回来,我有责任的。”花蒲英因为她肯回来,也体谅她把小帝看成以前的自己那份心情,所以即使对她随便在路边捡了个人就带回家住的行为有微词,他也没把小帝赶出去。但相对这份责任就落在她身上。
“对不起,芷芸姊!虽然我不能说,但是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家了!芷芸姊,请你相信我,我家世清白,我没有不良嗜好,我很乖,我可以帮你做家事,请你不要把我赶走!”她从沙发站起来,拚命对她鞠躬。
柳芷芸愣了一下,她想想后决定把话说开,“小帝,其实我不是没有感觉到你对我不怎么信任,你住在这里也一直很忐忑不安。你自己或许不知道,但你总是一副要是有什么事马上离开的表情。”
一张小脸儿忽地涨红了,又羞又愧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芷芸姊,我知道我错了。”
“小帝,我不是在怪你,我们认识不是很久,你对我有防心是应该的,这很正常。我只是讶异你态度忽然转变,现在忽然不想走了,是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知道芷芸姊是真心收留我,你和蒲英哥都是好人!”细致的声音说得很肯定,拚命点头。
她却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她忽然相信了……应该是没有。柳芷芸一脸茫然,但听见她忽然改口,从“先生”转为“蒲英哥”,她是已经卸下心防了。
“让我猜猜,你的态度转变是从万香芹出现开始。我看你看他的眼神,你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吧?”
小脸儿马上带出羞赧的神色,一看也知道她喜欢万香芹,而且被她猜中了,她早就见过万香芹!
“所以你会相信我们,是万香芹的缘故?”
见她点点头。虽然弄通了她态度转变的原因,柳芷芸只觉得很不可思议,完全弄不懂她这逻辑打哪来。她相信她之前完全不认识她和蒲英,见到万香芹以后,肯定也没多认识多少,那她究竟是“相信”什么?
她原本想问,但见她眼里又累积了一堆情绪,感觉得到万香芹和她的过去应该牵扯在一块,而她闭口不谈过去……问了也是白问吧。
“小帝,我可以不问你的过去,你要留下来,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她马上一脸期待,眼睛张得很大。只要不问过去,只要让她留下,留在好人身边,她什么都愿意回答!
“你跟万香芹认识多久?喜欢他多深?我看他完全不记得你,你是单恋吧?什么时候的事?”
小帝一愣,望着柳芷芸一脸的八卦和纯粹好奇的眼神……她很认真耶,她真的什么都愿意做……结果芷芸姊只是要八卦啊。
她低下头,涨红着脸,从口袋里掏出不离身的手帕,还是用塑胶袋装着。她递到柳芷芸面前。
“手帕?怎样吗?”她可没有猜上瘾哦,而且这回毫无头绪。她亲人的遗物跟万香芹能扯上什么关系?
“我以前……三年多以前,常常看到他到便利……商店。每天、每天都为了看他,放学后就跑去固定的地方等他出现,只是看一眼也好。然后……这条手帕是他给我的。”小帝脸红红,声音羞涩甜软如蜜。
“啊……这条手帕是香芹的?”
“嗯……”心脏卜通卜通跳,她脸颊烫热,不敢看她。
看她那么宝贝,她当是遗物,原来是相思帕啊!柳芷芸张着嘴巴望着她,全身卯起了鸡皮疙瘩。
“小帝,你那时还很小吧?……香芹竟然给你手帕,他有跟你说什么吗?这条手帕有什么意义?”但她看万香芹完全不记得小帝啊!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啦,我根本不敢跟他说话……他只是看我流口水,好心把手帕递给我。那时我还不满十四岁,外表看起来更小。”她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她十七岁,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只酗子……但她外表是这样,这也不能怪他。
全身的疙瘩抖落一地!只是——只是递给一个孝擦口水的手帕,这小帝就把这条手帕视若珍宝般放在身上三年多?
……而现在,在她这里,他们又相遇了。
柳芷芸看着小帝,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爱幻想的人,但是现在从她的身上却好像看到了一则美丽的爱情故事正要上演。
……这么说,她这回原来是红娘的角色啊。
“那你要追他吗?追万香芹?”
“追?”大眼睛差点瞪凸了出来。
“是啊,喜欢就去追。像我跟蒲英,当初也是我追他的。”娇俏的嘴角微扬着一抹得意。助人为乐,尤其在爱情这条路上她是特别热心……
她上下看着小帝,天生就有“倾城美人”的条件,只是后天失调。万香芹一向眼高于顶,集众人宠爱于一身,就连个性冷僻的花蒲英对他这表弟都特别纵容。这男孩是天生娇性,又被宠得无法无天,才养了一副傲慢性格,一张挑剔的毒嘴,不过其实他心肠软,心地不错,长得又养眼。
“不不不,我只要远远看着他就够了……真的就够了。”能够再遇见他,已经是不敢想的幸福,她怕自己欲望太多,会被老天爷惩罚的。
“那倒也是啦,万香芹他眼界高,嘴巴又毒,喜欢的人他会捧在手心,不喜欢的人他不会多看一眼,个性没比花蒲英好到哪里去,我看你早晚也会受不了他,离他远一点是对的,免得被他伤害。”柳芷芸眨了眨眼。想想酗子如果变身成大美人,那株眼光长头顶的香芹会说什么话?
“不会啊,他人很好、很好的!”不会伤害她,他是个好人!
“他叫你酗子,又说你营养不良耶,你不在意?”柳芷芸装着一脸讶异。
“唔……他只是说事实。”说不在意是假的,但他说真话而已,说真话好,这样是对的。
“可是你住在我这里,一直被叫酗子,说你营养不良,好像我在虐待你,这样我怎么受得了。”
这有关系?小帝听得似懂非懂,愣愣看着她。
“小帝,我说你是我的远房亲戚,等于你是我的人,他取笑你等于是侮辱我的意思,这笔帐我一定要讨回来。”假话真话老实话,只要出于善意,什么话她都说得出口。
“啊?”有这么严重吗?
“哼,我绝对要让万香芹把话吞回去,再也不许他叫你酗子!”柳芷芸抱起胸膛,丰满的胸部看起来更加壮大。
“哦。”其实她无所谓啊。目光不小心搁在她胸部上,低头看看自己……他喜欢的人会捧在手心上啊,真好。不知道他喜欢哪一种类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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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酗子。”
“啊?”
“啊什么?都半个小时了,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万香芹不耐烦地看看表。柳芷芸说有事情把他叫来,结果人跑出去,竟让他等了这么久!要不是看在蒲英哥和她那锅椰香咖哩的份上,他早走人了。
“嗯……快了快了。”她茶水递了,水果端了,点心也都上了,连桌子都擦了,接下来呢,还有什么她可以做的?
万香芹跷着腿坐在沙发上,没事可做,目光就无聊地跟着客厅里唯一在动的酗子移动,就看她像一颗陀螺在客厅里东转西转,忙碌个不停……
“喂,酗子。”
“……什么?”一条抹布正在擦电视萤幕,缓缓转过身来。
“你小小年纪,学人家抹什么腮红?”唔,对了,她说有十七岁了。不过这年纪化妆也太早了。这柳芷芸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要他等,也先把咖哩煮好。
“啊?我没有啊。”她张大眼,一脸茫然。
“没有,没有为什么脸这么红?”小小年纪学大人化妆已经不好了,还说谎,不可取!万香芹板起脸,朝她招手,“过来过来。”
“……做什么?”心脏猛一跳,声音细碎又小。太接近他,她怕心脏受不了会跳出来耶。说是这么说,人家一招手,她就乖乖走过去了。
她在距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站定,万香芹忽然一把拉她坐到他身边。她险些惊叫了出来,眼望着身子和他贴靠得很近,顿时全身僵硬。以前没靠得这么近过啊,婆婆,救命啊,她的心脏会受不了!
万香芹五爪直接往她的脸皮用力抹了一把。
“啊……”她一声惊喘,感觉得出来他的动作不是在打她,却也把她弄得很痛、很痛,但她习惯了不喊痛,只是讶异又莫名地望着他。
万香芹看看自己的手指,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红色颜料,“还真的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怦怦怦!……哦,腮红。
他忽然抬眼狐疑地盯着她,“真奇怪,那你为什么脸这么红?你有红脸症吗?”
什么是红脸症?怦怦怦!……她一愣,连忙摇头。她只是没有他的好肤色,没有红脸症。
手指还余留着她皮肤的感觉。万香芹眯眼把脸凑得更近。营养不良的肤色,想不到摸起来竟有一股细致的柔滑感,她的皮肤竟薄嫩得仿佛初生婴儿,他刚刚没留意,还好没把她的皮肤给刮破了。
和他眼对眼,她的心跳如擂鼓,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眨都不敢眨。不知道他对她又有什么意见了……第一次这么贴近看他耶!他的眼睛好好看,睫毛好长,眼角微微上扬,眼神好澄澈,好幸福,好迷人……唔,眼睛好干……
万香芹忽然又是五爪过来,往她的两只手臂抓了抓,一放手,又摸摸她的脸,冷不防拉起她的脸皮——
她眼睛瞪得好大,嘴巴张得更开。她想告诉他,她是人,不是真的酗子,别这样玩她啊……但她说不出口,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的身上还有一种温暖的味道,她一呼吸就会闻到,害她很舍不得离开他身边……但也不想被他当酗子玩又心脏病发,两难啊……
“你这只酗子真的一点肉都没有。”吓死人,两只手臂细得仿佛一碰就会断,幸亏这回他斟酌了力道。这脸皮拉起来也不见一层脂肪,连点瘦肉都没有,真可怕,“喂,你该不会是有厌食症吧?”
厌食症?她没有——被他拉着脸皮根本很难开口,听他又接着说。
“唔,应该没有,我看你那天吃得挺正常的。”他想了想,又狐疑,“你该不会吃了东西,又把手指伸进喉咙去掏出来?”
她惊讶地张大眼。不会做这种事——
“看你表情应该是没有。那种坏习惯你可千万别学,女孩子还是要有点肉比较好看,像你这样子瘦得皮包骨一点美感也没有……”他忽然扯眉,放开了她,“我跟你这只酗子说这个干什么?去去,打电话叫她快滚回来,竟敢叫我来等她。蒲英哥到底是怎么教的,哼!”
原来他喜欢有点肉的女生……应该是像芷芸姊那样的吧?她低头看看自己接近平坦的胸部,心脏默默地平静下来,缓缓环抱着胸移开他身边。去打电话……
她刚要拿起电话,玄关就有了声音。
“芷芸姊回来了。”小脸儿马上有了大大松一口气的笑容。
万香芹瞪着她笑逐颜开地跑出去,内心微微闷。只不过捏捏她而已,又没欺负她,这么怕他!
柳芷芸提了大包小包走进客厅,小帝跟在后头也帮忙提了两手满满。
“抱歉、抱歉,让你久等了。我买了太多东西,人又多,结帐耽误时间了。”她转身就把所有东西都往小帝身上摆,让她抱个满满,“可安,全拿进厨房去分类,里头有一包咖啡豆,你先拿出来磨,我煮咖啡给你们喝。”
“哦……好。”好重。脚步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下巴仰高顶着一堆东西往厨房走。
万香芹直瞪着她——表演特技啊!
柳芷芸捶捶酸痛的肩膀,往他对面坐下来,“好重哦,早知道我应该拉可安去帮我提。”
“看得出来很重……那只酗子那么扁,你要帮手不会去请个佣人吗?”这根本是虐待童工嘛。
“哎,你不要小看可安,她很会做事的,而且乖巧又听话。有她在,我可轻松不少呢。”
万香芹挥挥手,不想再听她唠叨。“找我来做什么?”
唔,不过等了半个多小时,口气就这么差啊。柳芷芸扬起迷人的微笑,拨了拨清爽的短发,“是这样的,下礼拜蒲英要去德国开会,有两个礼拜的时间都待在那里,他要我跟他一起去,但我又不能把可安一个人放在家里。”
“有什么关系,她不是十七岁了吗?”虽然外表很小。再说这关他什么事,就为了跟他说这事找他来?
“唉,你不知道,可安她身边的人全不在,我才把她接过来住。这阵子只要我没跟她一起睡,早上醒来都会发现她睡在地板上。”
万香芹讶异地瞥她一眼,“蒲英哥不会抗议吗?”
等了一年才把人等回来,结果枕边人带了个“拖油瓶”回家不打紧,还让他夜夜“守空闺”,真可怜的蒲英哥啊……难怪看他最近脸很臭。
“就是为了他已经不高兴,所以我才得陪他去德国啊。”柳芷芸哀哀叹息,“最近早晚天气都冷,我怕我不在,没人照顾可安,她夜里又睡地板,万一着凉就糟了。”
“那还不简单,把她送去花家自有专人照顾。”小事情也要劳动他过来想办法,这女人的脑袋真是装饰用的!
“那我怎么好意思,我还没嫁给蒲英呢。”脸红红。花蒲英求了婚,她还没点头呢。
“那送去方家啊,反正你老爹欠你那么多,巴不得你找点事给他做。”别指望他去开这个口,他跟方家可没交情。
“哎,那个方亚斯在啊。他现在娶不到郁兰,这笔帐全记在我跟蒲英身上,可安送去那,我怕他欺负可安呢。”
“说得对,那你送去郁兰姊那里。”正好。
“那更不成了,方亚斯会把可安当成电灯泡,那我下场更凄惨。”
说什么她都有借口,“那你到底想怎样?”
哎,就等他这句话,拉杂一大堆,要想办法还用得着他的脑袋?
“香芹,所以说,现在只有你能帮我照顾可安了。要不了多久,两个礼拜——”两根手指才伸了出来,马上被一声吼来。
“喂,我不过吃你几锅椰香咖哩,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叫我过来当保母帮你照顾酗子,你脸皮怎么这么厚!”想都别想!
“可是……人家真的找不到别人了嘛。”见他喉咙一开,柳芷芸马上抢先他一步,大大哀叹了一声,“唉,我本来是要拜托蔷薇,谁知道就这么巧,她跟你东风舅也要出国,我找不到人了嘛。”
“你找不到人是你家的事!”他起身。
“唉,好吧,那我只好留在家里,让蒲英一个人去了……顶多,他把我跟可安一起赶出门,那就当我跟他没缘分好了。”柳芷芸眨着媚眼,凝望着他,“香芹,我这回再走出这个门,恐怕很难回来了。你喜欢椰香咖哩的嘛,先别走,我去做给你吃,不然以后没机会了。”
她缓缓站起身,哀哀叹叹,频频摇头,一副终将分别的模样。
万香芹死瞪着她后脑勺,一阵恼火,满腔不悦!演这种烂戏给谁看啊,她现在把蒲英哥吃得死死的,最多不过就蒲英哥孤零零一个人拎着皮箱去机场,小别两个礼拜嘛,反正一年都分开来了,两个礼拜有什么……
这一年来,蒲英哥够孤独了,好不容易盼到她回来,中间竟然还插只酗子——
“柳芷芸,我警告你,给你去德国,是让你好好去伺候我蒲英哥,你得好好弥补这一年来带给他的苦!”哼,他会让蒲英哥知道没白疼他的!
“哦……那是说你愿意帮我照顾可安了吗?”
“我告诉你,我习惯住自己的地方,那只酗子……住我客房!”他摩着手指,恼恨地嚷道。本来他的窝除了一票兄弟们外是女生止步的地方,他最讨厌女生吱吱喳喳叫个不停了。不过……反正是只酗子,他当动物养也就算了——算他倒楣!
柳芷芸随即拍拍手,笑容灿烂,“那真是太好了,就这么办。香芹,我家可安说你是个很好的人呢,你果真是个好人啊!我跟蒲英谢谢你了。”
九十度鞠躬,目光接触到地板,眼角随即闪过一抹光芒,再起身是满脸感激,差点涕零。
“芷芸姊,豆子磨好了。”阵阵的咖啡豆香气随着她出了厨房。
万香芹火气未消,恼火目光一扫她,视线一对上,她那张黄肌脸皮又迅速涨红,就像在瞬间注入红墨水似的,神奇得看得他忘了眨眼。
“好。可安,下礼拜我跟蒲英不在家,我早上跟你提过了。”
“嗯,我会看家的。”她头低垂,老是接触一张俊美的脸皮,她怕自己早晚脑充血,还是要适度休息一下。
“看什么家呢,锁锁就好了。香芹他那儿环境不错,这段时间你去他家住,换个环境度个假,等我们回来再去接你。”
万香芹瞪她一眼。她哪一只眼睛看过他住的地方了,还“环境不错”,说得一口睁眼瞎话!
“哦……啊?”一心很难两用,有万香芹在,她的脑袋总是不太管用,话听了再经过消化总要慢个好几拍——芷、芷芸姊是说,她、她要去跟他住……跟万香芹住……她有没有听错?
“好,我就知道你很乖,不会有意见的。就这样决定了。我来煮咖啡吧。”柳芷芸拍拍她嫩红的脸皮,笑着进厨房去。
她一双大眼睛瞪得很大,嘴巴开开。
万香芹始终盯着她,看她脸上的表情换来换去,羞羞的、傻傻的。呆呆的,忽然眼睛张大了,嘴巴开了,脸更红,整个人像要冒烟了——
噗哧!猛然喷出一声笑,顿时化开了满腹中烧的愤和怒。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触她脸皮,“酗子,你这颗猴脑袋看起来真像红烧……”
“芷、芷芸姊——”她的心脏会爆掉啊!
一根手指在半空,酗子已经跑进厨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