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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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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慕府,这两日因为慕希圣和公主的大婚,到处挂着喜灯摆着红烛,即使已是亥时,依然喜气洋洋灯火通明。

一道黑色劲装的身影,灵敏地从慕府西门外的高树跃上围墙,轻巧落地,巧妙地避开巡逻的守卫,快速地朝目的地──慕希圣居住的夕宁楼移动。

然后,黑衣人屏息静气,隐身于夕宁楼阴暗的一角,窥视凝听着楼内的动静。

夕宁楼的长廊上张灯结彩,窗格上贴满“囍”字的新房异常的沉静,房内的新人各自僵持。

慕希圣背对着永阳公主,独立斟酒痛饮。

一身华服的永阳公主立于他身后,满脸阴沉,这是他们成亲的第二晚,慕希圣依然漠视她这个新娘。

“今晚,你想怎样呢?”她高高地仰起下巴,故作不在意地问,双手一直绞着衣袖。

“抱歉。”慕希圣放下酒杯,闷声应道:“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他以为他已做好准备,可真正面对永阳公主时,他却心念着迷冬,无法全心全意地对待新婚妻子。

“你毋需抱歉,我知二皇兄将我许配给你,是出于政治考量,为了让你毫无二心为他所用。”她走到窗口,看着天幕中的新月如勾一样悬挂着,就像她的心一样,不经意间悬挂在貌似温柔却无情的慕希圣身上,“所以,我从不期待你的真心,只是不曾想到你会如此敷衍我。”

慕希圣一惊,抬头看向挺直着背的永阳公主。

“我听闻你与一名女子感情甚佳,所以,这桩亲事对你来说是场灾难吧!”她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哑,“若你一直不愿接受我,那么,一开始为何不拒绝我的二皇兄,你效命的摄政王呢?”

就算明知她只是他们的一颗棋子,也希望能得到慕希圣的尊重和重视,而不是娶在家里当摆设的花瓶。

她什么都知道,而他却一直敷衍、伤害她。

慕希圣缓缓地走到她背后,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叹了一口气,“你错了,四年前摄政王就向我提起这桩亲事,只等你满十八岁这年。”

“那为何如此对我?”一滴晶莹的泪珠滑出她的眼眶,掉在他的手背上。早知他们会成亲,那为什么对她视若无睹呢?

“我无法完全放下她。”她的泪,烫到了他的心。

“那么,我允许你再娶。”既然如此,何必拥抱她呢?

“不,我只娶你一人。”慕希圣扳过她的身影面对他,“我会努力忘记她,请你也忘记她的存在,可以吗?”

永阳公主刚想回答,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打断了她的话。

“有刺客!”

“快来人,保护大人和公主!”

“抓住刺客,别让他跑了!”

慕希圣皱了下眉,安抚永阳公主道:“你待在房里,别怕,我出去看看。”

他打开门,就见夕宁楼的小院内,有一个蒙面黑衣人,被几个守卫包围着。那黑衣人功夫不弱,凭借灵活的身手,赤手空拳与守卫缠斗,几下就摆脱守卫的包围。

眼见黑衣人就要窜上围墙逃逸,慕希圣二话不说,接过一名守卫的刀,拦宗衣人欲纵身飞离的身子。

黑衣人险险地避开他的攻击,对他的出现似乎有点吃惊。

当黑衣人的视线对上他的眼睛时,目光有些闪烁,不断地闪躲着他咄咄相逼的攻势。

此地不宜久留,他不想与慕希圣纠缠。

黑衣人的眼睛让慕希圣觉得异常眼熟,见他不抵抗,反而时时逮着空隙就想溜,慕希圣双眉一挑,动了真格,一刀定乾坤劈向黑衣人,想要制伏他。

“啊──”

黑衣人急于离开,一时慌乱被慕希圣砍中左手臂,闷哼一声,忙不迭地扔下一枚烟雾弹,身影随即从夕宁楼的小院消失。

“追!”慕希圣下令,遥望远方遁逃的黑影。那双眼睛……会是谁呢?敢来他慕府作乱,胆子不小!

一群守卫得令,冲出慕府,追捕逃走的黑衣人。

黑衣人出了慕府,一边捂着左手臂上的伤,一边熟练地在屋顶上飞窜,后有慕府的守卫穷追不舍,而伤口的血越流越多,他无法和他们进行长时间的追逐,否则人还没有被抓到,就先失血过多身亡了。

四处张望适合的藏匿地点,黑衣人突然眼睛一亮,看向前方的建筑,千乘酒庄建筑错落复杂、地下酒窖不少,可以暂时让他藏身。

他从屋顶跳进小巷,撕下一片衣摆裹住血流不止的伤口,直到确定伤口的血暂时缓住不会出卖他的行踪,他飞快地往不远处的千乘酒庄跑去,在守卫追来之前,纵身跃进酒庄后院,进入地下酒窖。

在黑暗的酒窖外室中,黑衣人扯下面罩,刚想松口气,处理伤口,暖黄色的烛火突然照亮整个房间,而他的背后被一尖物抵住!

冷飕飕的感觉瞬间爬上他的脊背,一道熟悉的女声阴侧恻地在耳边响起,“不准动,否则我的匕首可不长眼睛。告诉我,你是谁?来我的酒窖做什么?”

黑衣人提到嗓子眼的心悄悄地放了下来,低声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迷冬,是我。”

是顾砚津的声音!千乘迷冬大惊,端着烛台缓缓地移身面对,烛火照亮顾砚津因失血而显得苍白的脸,也让她看到了他左臂上一片湿淋的血渍。“砚津,你受伤了?!”

天哪,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为什么他会一身黑衣受了伤出现在她的酒窖?

因为对慕希圣的亲事耿耿于怀,她今天一直待在酒窖里,刚刚检查完才送来的新酒在酒窖的安置情况,拖着疲惫的身躯想回房休息,就被突然闯入的人影吓到,怎么也料不到这个半夜的不速之客竟然是顾砚津。

“嗯。”顾砚津苦笑,满头大汗。这下子该怎么向她解释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千乘迷冬收起匕首,放进兜里,然后抓着他的手担忧地看着伤口,“你先和我回房,我帮你处理伤口,然后你给我好好地说清楚,否则,我会报官处理的!”

顾砚津只好乖乖地由着千乘迷冬将自己拖进她的房间,心头却乌云笼罩。

今晚,他的行动真失败,先是被慕希圣的守卫发现行踪,然后又被慕希圣砍了一刀,现在避难没衙地方,被迷冬抓了个正着,一向谨慎的他,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

千乘迷冬把他送进自己的房间,正想去取清水、布条和药箱,可一打开门,差点就被冒失的红喜撞倒。

“红喜,你半夜不睡觉,冲这么快是赶着去投胎吗?”她没好气地瞪了红喜一眼,随即关好门,不让红喜发现屋内的顾砚津,免得惹来一堆麻烦。

“小姐,出大事了!”红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外面来了两个慕府的守卫,说要搜府,管家正拦着他们,你快去看看。”

怎么?慕府的人无缘无故为何要搜她的酒庄呢?

“红喜,你先去,我再加件衣服,马上就来。”千乘迷冬一想到屋内受伤的顾砚津,忙支开红喜,见她匆匆忙忙地往外跑,她才闪回房间。

顾砚津也听到了红喜的话,脸色有点沉。他们的动作可真俐落,这么快就搜到千乘酒庄来了。

“你待在这里不准走,若我回来见不到人,那么,我当没有你这个朋友。”千乘迷冬严肃地警告他,“你的伤先忍着,我很快就回来的。”

“去吧!”他笑了笑,非常配合地点头。他知道她有很多疑惑要问自己,而他也知道这是避不开的,除非他想和迷冬断交。

千乘迷冬得到他的保证之后,这才放心前往大厅,就见慕府的两名守卫正和管家吵得不可开交,守卫气势汹汹地想要搜府,管家和几个门卫拦着不让他们搜。

“大半夜的,吵什么?”她不悦地喝道,斜睨着那两个慕府守卫,“敢问两位大哥,这么晚来千乘酒庄订酒吗?很抱歉,请天亮后再来。”

“我们是奉慕大人之命追捕刺客,刺客在这附近消失踪迹,可能藏身酒庄内,请让我们仔细搜一搜!”

“哼,笑话,你们的意思是我的酒庄窝藏刺客喽?”千乘迷冬眯起了丹凤眼,一簇细小的火焰在双眸里燃烧。

“不是,我们只是想把刺客找出来,如果他在酒庄内,对你们也很危险。”

说得好听!

“那么,请问你们有搜查状吗?若没有,小心我到官府告你们半夜私闯民宅,意图不轨!”就算一身黑衣的顾砚津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但在她还没有问明一切原委前,她会由着他们去搜才怪呢!

“慕大人可是当朝的侍御史,他有权监督京城内的一切,他的命令,就是搜查状!”

这么嚣张,一点都不给她面子!

“你们当千乘酒庄是什么地方啊?我的酒庄内可有一批要进献皇宫的御酒,你们莽撞的行为已经吓到我的酒,如果你们执意搜查,破坏藏酒的氛围,到时影响酒的口感和味道,这个责任由你们慕府承担!”千乘迷冬严词以对,“还有,若搜不出所谓的刺客,扰民之罪我非告不可!”

两名守卫面面相觑,衡量一下利弊,最后只好放弃,“那么,若有发现可疑人物,请通知慕府,我们就不打扰了。”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要大家都去休息,然后带着所需的物品回房。

***

千乘迷冬一语不发地清理着顾砚津的伤口。

他的伤应该是被刀砍的,有三寸多长,伤口两边的皮都裂开了,显得触目惊心,而血一直往外涌,必须先把伤口缝合才能止住血。

唉,还好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否则左手臂非废了不可。

他不是一个单纯的书铺老板吗?为什么这种伤会出现在他身上呢?

而他很可能就是慕府守卫口中的刺客,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千乘迷冬在心里嘀咕着,但暂时没空问他,只想先把这个看起来很碍眼的伤口处理掉。

顾砚津的脸色依旧惨白,心思百转千回,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说明一切。他小心翼翼地注视表情凝重的她,见她从药箱里取出针线,动作娴熟在他的手臂上穿针引线,痛得他当场龇牙咧嘴。

“迷冬,你真的会缝伤口?不是该先麻醉吗?”顾砚津的额上冷汗直冒,千乘迷冬引针穿过他的肉,然后缓缓拉过长长的血线,看得他心惊肉跳。

“当然,你若知道痛,下次就不要让自己受伤。”千乘迷冬冷冷地回他。前两年她为了学习制作药酒,花了两个月向名医求教,了解各种药酒所需的药材及功效,也顺便学了一些外伤处理方式,没想到她当大夫的第一个病人会是顾砚津。

他敢肯定,迷冬是故意的。

不过,比起以前承受的伤,眼前的痛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他也不再喊痛,默默地忍受着,然后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迷冬身上。看着她清艳的脸蛋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担忧之色,晶亮的眼眸正专心致志地盯着他的伤,无比认真地把裂开的伤口一寸寸地缝合,她的手已经沾满了他的血,脸上却没有丝毫恐惧。

以前,不管他被抽打得皮开肉绽,还是被拳头揍得鼻青脸肿,都没有人像迷冬这样认真为他处理伤口。爹和师父一样,最多扔给他一瓶药膏,由着他自生自灭。

记得被爹用藤条鞭打那次,他满身是伤,全身痉挛,关在冰冷的地下室,后来发起高烧,在伤痛的冰火两重天里煎熬,那是他第一次接近死亡。他以为自己会死掉,像融化在黑夜中的影子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去,后来,守门的见他可怜,扔了药膏给他,还给他一碗苦死人的汤汁,他就那样活了过来。

而今天,只不过被刀砍了一下,不是很痛,只是流了很多血,让他有点昏眩。

她为他缝合伤口所引起的痛,像一阵热流从伤口涌进他的心口,痛的感觉变成热烫烫的气流,温暖了他的心。

迷冬……她是第一个如此贴近他的人,第一个让他向往、想拥有的人,第一个让他想证明自己存在的人,她不经意间已经给了他许多的感动,令他再也放不开她了。

“好了。”千乘迷冬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洗净手后,把一套衣服递给顾砚津,“这是迷鸟以前的衣服,可能有点小,你先换上。”然后,再好好地说明一切原委。

顾砚津回过神,看到不知何时已经被上好药、包扎好的手臂,向她报以感激一笑,接过她手中的衣服,有点为难地说:“你能帮我穿上吗?我的手不大方便,呵呵。”

她撇了撇嘴,没好气地拿起剪刀,两三下把他那身满是血腥味的黑衣剪个破烂。

她的“率直”举动,吓得他缩了缩脑袋。看来迷冬从发现他闯入,到现在累积的火气一定很大。

给顾砚津换衣服,不可避免又看到他背部纵横交错的疤痕,千乘迷冬沉默了一下,然后放轻动作,为他穿好衣服。

“现在,可以告诉我一切了吧!”

她坐在他对面,表情沉重。

“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顾砚津十分合作,只要她问的问题,他都会回答的。

“慕府追捕的刺客是你吗?”千乘迷冬开门见山地问。

“是的。”他轻轻地点头,子夜的风从半敞的窗溜进,带着一丝丝的冷意,让他冷不防地抖了两下,烛光下的俊脸毫无血色,白如月光。

听到他毫不犹豫地承认,她愣了一下,然后起身越过他,走向窗口,把窗关牢,背对着他沉声问道:“你去慕府是为了什么?”

“查明一件事。”她贴心的举动,让顾砚津苍白的脸绽放出一记温暖的笑意,迷恋地望着她优美的身影。

她皱了一下眉,缓缓地回身,猜测,“和希圣有关吗?”

“嗯,和你也有关。”

“到底是什么事情?”

“慕希圣和永阳公主成亲的真相。”

真相?难道希圣娶公主有什么隐情吗?

顾砚津的话一下在她的脑中炸开,她忙不迭地坐回他对面,态度变得紧张兮兮。“你到底查到了什么?”除此之外,他无缘无故去查这事,有什么目的呢?

“迷冬,你还记得喝完慕希圣的喜酒后,你对我说的话吗?你说如果早点知道慕希圣的亲事,你就会努力去争取。”顾砚津没有马上回答她,反而谈起了她哭得惨兮兮时说的话。

千乘迷冬撇开头,不愿正视他,咬了下唇,才不情愿地点下头。

她是不甘心,可是发泄之后,她已经放开了,因为她明白和希圣永远都不可能,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他们雨个的结局就是这样的莫名其妙,只留她满心伤感罢了。

“迷冬,你仍然有机会去获得慕希圣的爱。”他伸出未受伤的右手,抚向她的脸,让她面对自己。

千乘迷冬听到这话,呆愣地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听到慕希圣和永阳公主的谈话,他是被摄政王逼着娶亲的,而且,慕希圣对公主说,他放不开你,只要你不放弃,现在开始努力争取,仍然可以得到他的爱。”

顾砚津的声音很轻,却像巨雷一样劈在了她的心上。

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紧,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也不敢相信他说的话。希圣真的放不开她吗?可那天她去求证他和永阳公主亲事时,他明明一点都不在意她,还直接给她喜帖邀请她参加婚礼,更在她失魂落魄要离开的时候,向她讨祝福呢!

不可能的,希圣亲口说只把她当妹妹,怎么可能向公主说他放不开她呢?

可是,这是顾砚津冒着生命危险获得的信息,还用那么轻柔、诚恳的口气告诉她,不可能是在骗她。

然而,听到他要自己努力去争取希圣的爱,她的心为何不是欣喜,而是沉重呢?

她和希圣的事,顾砚津不应该管的!

“为什么你要去查呢?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千乘迷冬有点生气地质问。她的事情不用他操心,而且她已经不想再和慕希圣有关系了,为什么他还要告诉她这些?

“因为哭得惨兮兮的迷冬很不甘心,因为慕希圣的亲事让迷冬伤透了心。”顾砚津的眼睛炯炯发亮,凝视着面色不悦的她,嗓音温柔而迷人,“我想要让你知道,你喜欢的慕希圣并没有讨厌你,我想要让你明白,你仍然有机会去和公主竞争。如果你那么放不下慕希圣,与其独自伤心,不如奋力一搏,那么,你就不会遗憾自己和慕希圣的感情就此结束。我以为我去查这些事情,你会开心,可你反倒生气了,是我做错了吗?”

他的话彻底震撼了千乘迷冬。

她哭着向他发泄的话,他都记在了心里。她悲伤痛苦的模样,他都看在了眼里。而今,居然一点都不知会她,夜闯慕府,就是为了让她明白她和希圣还有可能!

但自己却咄咄逼人地质问他,让他以为他做错了事惹她生气。

他们明明只是朋友,为什么他会这么在意她、不惜冒生命危险为她做这样的事情?

顾砚津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突然浮现在脑海里,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如果那一刀不是砍在手臂而是脖子上,那他已经没命了。

就算侥幸没死,或者被慕府的人以刺客的身份逮捕,后果也不甚乐观。

慕希圣已经是永阳公主的驸马,这是个事实,谁也无法改变。

她也已经接受,他,何必为此涉险呢?

“不,你不是做错。”千乘迷冬闭上了眼睛,慢慢地平复因为顾砚津而混乱的心,然后倏地睁开眼睛,板起了脸,“而是多管闲事,我和慕希圣已经结束,从今往后,我也不会再去找他比酒了。你现在马上给我躺好休息,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这个房间。”

没有等顾砚津反应,她拿起他夜闯慕府的证据──血渍黑衣以及清理过的血水,走出房间,她要把这些毁尸灭迹,当他今晚没有去过慕府。

望着她的背影,顾砚津扬起了嘴角,眼里闪着诡异的光芒。

这下子,她该对慕希圣彻底死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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