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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壮从来人手中接过密函,那人还神色不定地在他耳旁悄声讲话。
“真的?怎么会这样?”士壮瞠大眼。
“是,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请你转告给王爷知道,告辞。”来人说完便走了。
士壮连忙奔进王府大厅,站在弘胄面前却说不出话来。
“什么事?看你慌慌张张的。喔,有密函。”他伸手接过。
原来是浙江总督来的报告。他看完之后,发现士壮仍呆呆的瞪着他。
“怎么了?你又睡不好,成天呆滞。”
“主……主子……”士壮脸色发青。“我有一件事要说给你听……”
“什么事?”
“刚才送件来的人说,总督口头交代,要把您关心的事转告给您知道。”
弘胄登时两眼发亮。“快说!”
“那个……安嗣王……死……死了。”士壮口吃。
弘胄有片刻的怔愣,直直瞪着他。
“什么?!”他猛然揪住士壮的衣襟。“你再说一遍!”
“安……安嗣王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弘胄双眼露出可怕的光芒。“这一定是误传!快!立刻召来侦查总管,下令立刻追查!”
“是!”士壮立刻飞奔出去。
弘胄两手发抖的跌坐椅上。他不相信!
这一定是误传,他的御凌五官端正,不是早夭的相貌。
绝对不会……她绝对不会如此狠心撒手人寰……
弘胄不吃不喝等了三天,终于侦查汇报送到他手中,他双手颤抖着打开,上面写着:谨呈和亲王爷:
经卑职详细调查,事发当日,安嗣王在半途发现有驴车跟踪其车队,于是过去杏一看。当时安府总管在远处观望,只见安嗣王下马和对方交涉,对方并未下驴车,过没多久,猛然有水从驴车泼出,登时听见安嗣王的惨叫声,总管立即策马赶过去,但凶手快速驾车逃离,等总管赶到出事地点时,安嗣王已经躺在地上,毒发身亡。
再向仵作仔细询问,安嗣王爷的左手掌边,确实有一道如您所言之疤痕。
当地地方官已经全力追缉凶手,一有消息,卑职会立刻向您报告。
信纸从弘胄手中落下,他一个踉跄往前倾到,士壮即时拉住他。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的御凌、我的孩子……”他双手紧揪士壮前襟,脸色铁青。
“主子……”士壮被他吓坏了。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他眼里布满血丝,牙齿发出紧咬的磨擦声。
他感觉到昏眩,像是被人从颈后勒住,无法呼吸,整个胸膛几欲爆开。
他的心好痛,无法忍受的痛,再也忍不住狂嚎般的怒吼──
“不可能!不可能!御凌不会死!”
他放开士壮,像疯了一样拿起茶几就往椅子砸。
“爷,爷……”士壮脸色发青。
“天啊……我弘胄一生恭谨为人,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处罚我!”
弘胄狂吼着再砸。他的喉咙叫破了,发出像野兽的声音,还不停的砸东西,把厅里所有的东西全砸了,木屑四射,还是不能发泄他满腔的痛苦。
他抓下自己的头发,血迹斑斑。
“爷……你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士壮哭着抱住他。
他怒吼一声,挣开他,整个人往墙上撞去。
“砰”的一声,墙印上血渍,他又撞,一下,二下……
“王爷!”士壮大吼一声,跳过来,手成刀状,狠狠往他后颈一敲。
弘胄这才瘫软倒下,往后倒在士壮怀里。
“王爷……爷……”士壮哭着抱住他,两人跌坐在地上。
和亲王疯了。
朝中大臣们在早朝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就说嘛,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私情,否则死了一个嗣王,干嘛把自己搞成这样。”副丞相说。
大臣甲说:“就是啊。我还听说那时他不吃不喝,面色枯槁,有如皮包骨,两眼深陷不说,周围还有一圈浓黑,活像个僵尸,皇上去看他,还被他吓了一大跳。”
“我还听太监说,他看到皇上亲自来看他,从床上下来想要跪下行礼,谁知整个人就往前栽倒在地上,吓得所有人七手八脚再把他抬上床躺着。”大臣乙说。
“那他今天来上朝,是复原了吗?”国公一问。
“看样子身体是好了,可是……”大家全转过头去看站在最前排的弘
“我看啊,脑子却坏了……”国公二用手指敲敲自己的脑袋说。
大家看着他身上穿的大红朝袍。
“怎么会穿这种颜色的的袍子,又不是要举行大婚,你们看看,还是精工细绣的花袍啊……”果毅公故意大声地说,全朝的人都听见了。
弘胄转身走来,当面就给果毅公一拳,把他的牙齿当场打断一颗,血流如注,吓得全朝王公大臣噤若寒蝉,没人敢再乱说。
朝堂上的侍卫将军立刻命人将果毅公送去旁殿治疗。
然后满朝文武大臣都相信这皇上的亲弟弟和亲王──是疯了。
养心殿里。
“皇上,奴才有和亲王的事向您禀报。”内侍弯着腰在皇帝耳旁说。
“何事?和亲王怎么了?”皇帝放下手上的笔专心聆听。
“奴才听说,和亲王近来有惊人之举。”
“听谁说?”
“听殿前带刀侍卫长说的,他素来与和亲王的下属交好,这消息是他亲口告知。和亲王将您赏赐的六名秀女,全送给未婚的侍卫们当妻子了。”
“什么?朕赐给他当侧王妃的那六名秀女?”
“回皇上,正是那几个。”
皇帝静默不语。
“皇上,奴才还有下文。他将府里的秀女全数送走后,竟然招募一批戈阳腔南曲派的乐师到府里。”
“这好……音乐有助修养心性。”皇帝点头。
“回皇上,您有所不知,这些乐师全长得细皮嫩肉、面貌清秀,故京城里的人们议论纷纷,所传之事不堪入耳。皇上,依奴才看,这下子可能没人愿意把他们的女儿嫁给和亲王了。”
皇帝面有愠色,且听内侍说下去。
“和亲王还邀请许多大臣过府去听这批乐师演奏,这‘戈阳腔’俗称‘高腔’,声音是又高又尖,他竟然让他们用这种曲调来演奏所有的曲于,参宴的大臣们受不了,纷纷掩耳逃窜。”
皇帝叹口气,说不出话来。
又过了些时候,在勤政聚贤厅里,皇帝处理完政事后,与大臣们闲话家常,接着话锋一转,说:“各位贤卿,朕突然想到,不知你们可知有哪家闺秀可以配得上朕的五弟和亲王?”
此话一出,大臣们个个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皇帝开始不安。难道弘胄又做了什么事?
“直说无妨,朕不会见怪。”
“禀皇上,微臣是不知有哪家闺女配得上和亲王,但最近和亲王的行事令人匪夷所思,臣不认为有人愿意主动……”
“他做了什么事?”皇帝的脸色凝重起来。
“回皇上,和亲王最近命人用纸板做成鼎彝、盘等青铜器,放在几榻上,说是代替古玩来赏玩。”将军一说。
“是这样吗?我听到的是和王爷疯狂收购玉佩、玉扣之类的玉饰品,还买了大批绣工精美的布料,数量之多,可能终其一生都穿戴不完。”将军二说。
另个大臣马上接着说:“皇上,这都还是小事,前几日,奴才听到的,才真正令人无法理解。”
“说,他做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事。”皇帝严肃地说。
“禀告皇上,这和亲王最近突然迷上丧仪,不但请专办丧事的人家到府为他讲解有关丧事的一切处理法,还要人家按照真实情况,在他府上做过一遍,而丧者竟然就由他本人来当,还命令侍卫、家仆做供饭、上香、烧金纸等礼仪,还要他们放声大哭,他自己则坐在一旁,吃饭、喝茶如同作乐一般。”
“真有此事?”皇帝怒声问道。
“回皇上,确有此事。和亲王还说,人没有活过百年而不死的,那又何必忌讳这种事呢?知道这种礼仪习俗,也是一种乐趣。”大臣说。
话一说完,殿内陷入一片令人泛起寒意的寂静,谁都不敢再发表意见,只好呆站一旁,陪着陷入深思的皇帝。
于是皇帝派人宣来弘胄,先把他痛骂一顿,骂到再也说不出话来,才挥手要内侍宣旨。
“和亲王弘胄听旨,由于你忧心国事劳心劳力,以至于积劳成疾,朕特赐你到处游山玩水,调剂身心,所以从今起外放一年,顺道视察新疆关防,期满再回京覆旨续任。”
跪下听旨的弘胄微楞。皇帝愿意将他外放?
“每月月初要上报所见所闻及行踪,记住了。”
弘胄叩头谢恩,伸手领旨。
正准备要告退时,不意皇帝又出声:“走之前,朕要你去办一件事,是有关安嗣王御凌的事,你先绕到西湖畔的安府。”
他暗暗握紧拳。皇上这是在处罚他,强迫他去面对一坏土的残酷现实。
皇帝把他骤变的脸色看在眼里。“朕实在不明白,死了一个无所事事的无用嗣王,害朕折损二位栋臣──你半死不活,而中迅则是终日沉迷酒乡,这个安御凌真是有本事!”
弘胄低头不敢看向皇上,怕泄露了自己的心思。
“朕要你办的事就是──安亲王夫妇,已经在去年冬天相继去世,安王爷是本朝功不可没的重臣,所以应追谧以礼,这件事就由你代朕完成。”
“遵旨!”
“还有,如果你在这一年内没有给自己娶妻,等你回京,朕会送十二个秀女给你当妻子,一个都不准送人,听到没?”皇帝说。
弘胄当场呆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爷,皇上要我们什么时候到达新疆?”驾马车的士壮问。
他们正在前往杭州西湖的路上,慢慢走的马车上就只有他们二人。
“没有说,一年内随时都可以。”弘胄躺在马车里,正是驾车座的后方,可以清楚听见士壮的声音。
“那我们可以悠闲的慢慢走。”
“不,尽早到杭州,把这个……麻烦事办完,我们可以早点出发到新疆。”弘胄意兴阑珊地说。
才说着就想起御凌说过的话,他不自主的喃喃说出:“我要去遨游四海,看尽崇山峻岭,吃尽山珍海味,听遍奇音异乐,感受风吹在脸上的凉爽、雪下在脸上的寒冷、烈日烤炙的苦痛……”
不由得一阵心酸。好吧……他代替她去走一趟。
听他这么说,士壮沉默了会儿,才又问:“爷,既然你不想去看安嗣王,破坏你的回忆,为什么不干脆回绝皇上?”
是啊,他为什么没有勇气拒绝?
四哥明明是要他去看清御凌已经死了的事实,断了他的痴念。
没错,不来看那一坏土,御凌就会永远活在他心里、在他梦里,不受现实残酷的破坏;可一旦去看了,自己能忍受看着冰凉石碑,想像她孤零零的躺在土下的那种痛苦吗?
他闭上眼睛,伸手紧握住胸前的芙蓉玉扣,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都已经过了漫长的二年半,想起她时,心还是会阵阵的刺痛。好想好想她啊!
想她笑语嫣嫣、她眉头微蹙、她深情款款注视他的样子……
这些影像依然鲜明如昨日,完全没有因时间的消逝,而有半点褪色,就像对她的哀伤一样,也没有半点减少。
知道她死了之后,他的世界就变了,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自觉清高、满足、自制的境界。他的心像破了个大洞,一直觉得自己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是攸关生死的大事,可是他却怎样也想不起来。
他的世界在崩溃、在沉沦,虽然拚命的想捉住什么来阻止自己下坠,却发现没有一样东西能抵挡得住坠势。
不管是音乐、珍宝,还是美酒、美人,没有一样能填补内心的空缺。世上没有一样东西能弥补他失去御凌的疼痛,他多想再一次抱紧御凌啊……
他空有一切名声地位,却无法填补心神上的空虚。他大力地摩娑着玉扣,只有藉着抚摸这个御凌留给他的东西,产生和她有关联的感觉,才能稍稍安慰他苦苦的思念。
也曾将绝色抱在怀里,可是却燃不起热情,因为那眉、那唇,都不是他想要的那一个。他不要在别人身上假装得到御凌,那只会突显自己的软弱和不堪,他不需要再有这些感觉来嘲笑、责备自己。
马车外的天空是如此湛蓝,他却有一种忧伤孤寂的悲怆。漫漫人生,该以什么期望来活下去?
他知道自己的心智扭曲变形了,可他却无力去扳正,也不想扳正。要为谁扳正?为何要扳正?他又为了什么要清醒?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物是他想要的?
除非,老天爷将御凌还给他!
“爷,万一……你做不到皇上的要求,没娶老婆,那怎么办?”士壮问。
“那还用说,当然就留在新疆不回京了。”
“那不是抗旨吗?”
弘胄苦笑。“那就抗吧!谁受得了十二个老婆!送给你要不要?”
士壮连忙摇头。“不用了,我可不想被醋淹死,我只要一个,一个就够了。”
几日后。
“爷,我们就快到了,你要不要我替你将落腮胡给剃一剃?”
“不必。我换件干净的衣服就好。”换好衣,绑好辫子,他就爬到驾车座和士壮坐在一起。
经过路人的指点,他们来到西湖畔人烟最少的地方。
远远的就看见一座雅致的南方式四合院,四周有高高的砖墙围绕着。
马车在挂有木区的大门前停下,门是关着的。
弘胄抬头看着木区,嘴里无声的念着:“平福居……”
眼眶却开始疼痛起来。那是御凌的笔迹……是她写下的期许吗?
平安就是福,所以叫作平福居?
“爷,要不要我去叫门?”
他缓缓摇头。再等一等,等他有勇气时,再跨进门槛。
士壮了解的垂下头,下了车默默的将缰绳绑好。
一阵童稚的叫声,由远而近,“姨……姨……”
蓦地有人回答,声音就在墙内。“姨在这里……”
弘胄全身一震,不自主的惊跳起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明明是他日思夜念的声音!是思念太过,把别人的声音听混了吗?
他一个纵跳,跳上马车顶,居高临下的往墙内看去。
他看见一名身穿汉人服饰的妇人正背对着他,向直直朝她跑去的孩子张开双手。
孩子快乐的笑着扑进她怀里,妇人笑着将他抱起转圈。
弘胄几乎摔下马车,是突然的失望让他站不住脚──因为那不是御凌。
真的听错了,把别人的声音听成是御凌。慢慢的,他颓然坐在车顶上。
“爷,怎么啦?什么事?”士壮仰头看他。
他正打算开口回答他没事,一个念头骤然出现,惊得他张口楞住。
这安王府怎么会有孝?哪里来的孝?
虽然那时御凌放出风声说是她的侍妾有孕,但真正有孕的人是她,她的侍妾是不可能有孩子的,那究竟这孩子打哪来?
“快!叫门!”他跳下马车,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原因。
士壮一听立刻把门敲得砰砰响,没多久就有人来应门:
“来啦!来啦!做啥呀,门都快给打破了,要不要赔啊……”
门呀的一声打开来,弘胄立刻闪进,开门的老头吓了一跳。
“喂!喂!您们干啥呀?留步啊!留步……”
弘胄二个纵跳就来到正抱着孩子往里走的妇人身旁。“站住!”
这一女一孩都吓了一跳,倏地转头看他,脸上充满惊讶。
“你……”女人出声。
“你是御凌的侍妾!”弘胄说。
这名妇人正是怡情,她在看清楚满脸胡子的人之后,脸色发白的退后一步。
“说!这名孩子是谁生的?”他厉声问道。
她怀里的孩子被他这气势吓到,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乖,小小不哭……不哭……”像是孩子给她勇气,怡情埋怨地看他一眼,低头哄孩子。
“姨……怕怕!”孝说着,拚命往她怀里钻。
“他叫你姨,那这孩子不是你生的,到底是谁生?父亲是谁?”弘胄逼问。
怡情有点慌,脸色更加惨白,张嘴还是说不出话来。
“他是我生的!”一个坚定的声音出现。
弘胄转过头来,看见房子大厅走出另一名妇女来。
“您是哪位?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安王府来大呼小叫,我家王爷虽然不在了,我们可还是贵族世家,您不怕我招来官府的人吗?”
她一说完,偌大的四合院纷纷有人探出头来,往他这边聚集。
弘胄仔细一看,所有人几乎都是老年人,年轻精壮的男子没有看到几个。
怎么安王府会落败至此?昔日的风光何在?
“我是和亲王。”
“和亲王?”妇女的脸上掠过一抹惊讶,但随即隐去。
“请问五王爷大驾来此有何贵干?”
弘胄注视着说话的妇人,越看越觉得她面熟。
“你是谁?为什么本王觉得你很面善?”
妇人略显不安,但马上就镇静如常。“我是安王府的当家夫人。”
“胡说,安嗣王从没娶老婆,哪里来的夫人!”士壮在旁大叫。
妇人充满艳丽风采的大眼往士壮一挑,并不回话,但她的神情立刻勾起弘胄的模糊记忆,他一定在哪里看过她。
“这正是本王的疑问,请问你是谁的夫人?”
“我家夫人正是安嗣王的妻子。”把他们围住的人群中有个老人说。
弘胄发现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布满好奇的神色,在这种情况下,绝对无法把事情问清楚,于是宣布:
“本王今日是奉旨而来。”
此话一出,人群中响起一阵阵细语。
“你们都退下吧。”妇人说,“王爷请上座。”
说完,她做出手势,请弘胄和士壮进入大厅。
才跨过门槛走进大厅,弘胄就看见供奉神灵祖先的大神桌上,供着一个新立的牌位,上面写着“安靖丽太.御凌先考之牌位”。
霎时,他猛然一惊,又涌起似万针扎心的痛。
就像第一天得知她死讯一样的难过,那时还未见过实在的影像,而现在亲眼见到了,又让他重回当时的心痛……
他颠踬一下,士壮立刻上前扶住他,把他硬架到椅子上坐,不让他再看。
他知道那名妇人正仔细地观察他,但他还无法开口说话,决定先平静一下心情再说。
仆人送上茶,躬身离去,女主人才开口:
“请问王爷今日到安王府是为了什么事?”
“请问你怎么称呼?”
“大家都称呼我为玉夫人。”她说。
“你说那名孩子是你生的?”弘胄问。
“王爷远道而来,就为了这件事?”她脸上颇有责怪他小题大作之意。
“当然,我必须了解安王爷是否留有后代可继承王位。”
“王爷所言甚是。没错,那名孩子……事实上,妾身生的是一对双生子。”
双生子?御凌也是双生子之一……
“可否带出来让本王看?”不知道为什么,他怀疑这对孩子真的是她生的吗?
“很不巧,王爷,其中有一名让婢女带出去玩,您只能先见到一个。”
于是她招来仆人,要仆人去抱孝来。
抱来的就是刚才他看到的那一名孝。
孝一看到他就大声哭泣,“要……姨……姨!”
女主人抱着他说:“小小乖,小小不哭,让娘抱一下。”
没想到孝哭得更大声了,还挥舞着小手小脚扭动,然后凄厉的喊:
“姨……姨……要姨!”
她皱着眉头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拚命摇动着孩子。
“他几岁了?”弘胄也皱起眉来忍受哭声。
“一岁十……”她苦着脸说。
“什么?”孩子的哭声太大了,他没听见。“对不起,麻烦你再说一次,这孝几岁?”
“一岁十个月。”
弘胄算了一下,发现时间不对,如果是御凌的孩子,应该二岁了,不过还是要仔细看他长得像谁。他双目精灿地打量着孝,他长得一点也不像他或是御凌,倒像是……
“我怎么看他怎么像国舅爷。”士壮说。“你确定他真的是安王爷的孩子?”
“士壮──”弘胄话还未说完,女主人已经转过身来,狠狠的给他一巴掌。
“啪!”清晰的五指印显现在士壮的脸上。“请你讲话庄重一点!”
这下连弘胄都吓了一跳,这女人的脾气可真火爆。到底她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安王府里出现?
士壮捣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士壮。”他警告的看他一眼,要他退下。
孝子看到他被打,竟然笑出声来,还拍拍小手,惹得士壮横眉竖眼。
弘胄觉得这女人不太像正经的女子,当初御凌怎么会把她留在身边?
玉夫人将孩子交给仆人抱出去之后,又转过身来。
“对不起,妾身最恨有人说这话,还请见谅。”她对着弘胄说。
“本王从未听御凌提起过你,可以请你说说,你是什么时候进安王府的?”
玉夫人把眼合上,再故意缓缓地睁开,还往弘胄脸上一挑:“妾身何时进王府重要吗?重要的是妾身替安嗣王爷生了一对儿子,不是吗?”
她这样媚眼一挑,登时让弘胄想起──她是云凤阁的花魁青艳!
虽然现在穿的是布衣素裙,脸上也无浓艳妆容,但是她的神情没变。
在不敢置信下,他迅即出手抓住她的手腕,转头朝士壮发令:
“叫所有人退下!”
“走开!走开!都走开!”士壮立刻跳出门外,把站在外面探头的老人家们全赶走。老人家们纷纷发出抗议的声音,这声音引来怡情的注意,她迅速将孩子交给一旁的女婢,赶到前厅去。
弘胄等到门前已经净空了,才厉声说道:“你是青艳!”
“王爷好眼力,青艳打扮成这样,还是让您一眼给看穿。”她冷静地笑着。
他加强力道。“御凌是你害死的!”
青艳的脸上这才微微皱起眉。“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害死的?”
弘胄忘了自己还握着她的手,越发出力,咬牙切齿说:
“我的手下查出当日驾车的小厮是你的人。”
青艳的额头渗出汗来,一张俏脸也开始发白,因为她的手快断了。
“住手!”冲进厅来的怡情叫道,“请和王爷放开她。”
他这才发现青艳的手腕上已经被他抓出红痕,他放开手,但站到她面前阻断去路。
“说!如果今日你不说明白,我不会放过你!”
青艳揉着手腕。“我能说什么?我没有害死御凌,若有,我怎么敢光明正大的住在这里,还自称是他的夫人?”
“你!”他瞪着她。“那么御凌为什么会中毒而亡?你擅使毒,御凌就是你害死的。”
“王爷怎说我擅使毒?我只是青楼女子,若有这种本事,还会待在那里?”
“是的,和王爷……”赶进大厅的怡情也出声。“人不是她杀的,当时她和我在车上。”
“根据本王当年的调查,所有……所有接触过你的人,都说进了你的房都会觉得头昏眼花,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青艳嫣然一笑。“王爷,您弄错了,那不是我使的毒,那是花楼常用的伎俩,烧的是引情香,相信您也晓得是做什么用的。”
弘胄的眉微皱。没错,他是听过这种事。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一阵孩童的笑声,接着一名女子抱着一名孩子跨进大厅,当场青艳和怡情的脸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