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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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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失去光明,叶儿心头一阵慌乱,不由大叫起来。“你要干嘛?”

“要你守规矩!”天爷的声音在她耳朵边嗡嗡地响,接着她被人抱起放下,而她的腿被硬性分开,还好那掰开她双腿的手很快就离开了。她用手摸摸,原来她是被放到了马背上。

他一定是要带我去他的强盗窝。可是他抓我干什么?我身上没银子,连原来背在背上的小包袱也掉了,难道他要……他要……

猛地,她打了个哆嗦,一定是强盗窝里没女人,他要抓女人去寻欢作乐!

想到这,她的四肢发凉。

很快,有人上了马,坐在她的身后。

“放松身体,要走的路可不短。”是天爷!

“你要抓我去凤凰山吗?”她不安地问。

“没错。”他简单地回答,并抖动胳膊吆喝一声,马起步了,无数马蹄声在她耳边响起,从那些冗长杂乱的轧轧车轮声中,她听出随行的不止是大掌柜的那两辆马车,由此她知道这伙强盗不仅仅抢劫了大掌柜。

“你这趟收获真不小。”她讥讽道。

“当然。”身后还是一句简单的回答,但圈在她腰部的胳膊紧了紧。

大强盗!大坏蛋!叶儿心里暗骂。

因为双手被缚在身前,她虽然集中精力想保持平衡,可是随着马步的移动,她很难保持身体的平衡。

当身子难以控制地倒向他时,她赶紧坐直了想与他分开,可是他有力的胳膊将她牢牢地扣在胸前,她只好讪讪地问:“你抓我干嘛?我很穷的!”

可是身后的男人不说话,只是抖动缰绳策马奔跑。

“为什么你可以放走他们,却不放我?”见他迟迟不答,她再次不安地问。

“因为你欠我的帐还没还。”身后的男人终于开口了,声音浑厚。

“我没欠你帐!”那声音听在她耳朵里充满了威胁,叶儿的心一沉。

“怎么没有?你打了我,让我受了伤,衣服也破了,你不赔偿就想走吗?”

恐惧感在心头扩大,叶儿喃喃道:“那是你逼我的,再说我也没有银子赔。”

“没关系,有你就行。”身后的男人宽容地说。

他的态度让叶儿心里的忧虑更深,而她天生有个毛病,越是紧张时就越忍不住要碎碎念。这会儿,她的毛病犯了。

“我不值钱,我很笨,真的,所以你还是放了我吧。如果你不信,只要到鲁城去打听就知道,我是最不值钱的女人……要说值,也就值三头小毛驴……”

“三头小毛驴?”身后的男人突然提高音调,用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口气说:“看不出你还值三头小毛驴?!”

叶儿被他的话气得心痛,难道她真的低贱到连三头小毛驴都不值吗?可是想到自幼所受的待遇,她无法发作,只是更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担忧。

身后的男人对她突然的安静感到好奇。

“喂,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挺喜欢争吵的吗?”

“说什么?我本来就不值钱。”他的声音不再凶狠,还带着先前安抚惊马时的温柔,这让被蒙在黑暗中的叶儿有丝错觉,觉得他是个很有情义的男人,于是她悲惨地问:“你会让人欺负我吗?”

“不会!”他的口气不复逗弄之意,却带着让她不懂的怒气。

这样的语气让她松了口气,不料他的下一句话又让她的心差点儿从胸腔里跳了出来。“你是我的,没有人敢碰你!”

“不,我不是你的!”她立即抗议。“我是定过亲的人!”

拥着她的双臂猛然一紧,但头顶传来的声音却十分冷漠。“你定亲跟我有什么关系,如今你在我的马上!”

“这不是我自愿的,是你硬抓我来的!”

“那又如何?”天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我有未婚夫,他迟早会来找我的,我们要成亲了。”她虚张声势地说,为了让他不打她的主意,她必须这样。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很强悍,如果他要采用暴力手段占有她,她根本就无从反抗。

身后的人没有任何回应,但靠近她的身躯变得十分僵硬,而他粗重的呼吸环绕着她。叶儿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见他的表情,让她心里格外发慌,她赶紧机灵又不失讨好地说:“我可以替你干活,但你不要欺负我,可以吗?”

还是没有任何回音,马速更快了,身子剧烈的颤动和耳边呼呼的风声也让她顾不上跟他说话。她感觉到他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它们塞进她的衣领里。她知道一定是因为风吹得那些长发扰乱了他的视线。

很好,起码我的头发还能帮我出气!她得意地想。

马跑得快,颠簸得也很厉害,为了避免骨头被抖散,她不得不倚靠在他身上。

“青山,你带着车子走下梁,别耽搁!”他大声命令。

“是,爷!”随后,一阵车轮声,马车往另外的方向去了。

此刻,马突然跳跃,好像正跨越什么壕沟之类的地方,叶儿身不由己地在马上跳起,臀部传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你从来没有骑过马吗?”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

她摇摇头,还没开口,就感到他将手伸到她的腋下,将她抱举起来转了个方向。当再落回去时,她惊骇地发现她不再是分开腿跨骑,而是侧身坐在马上。这样虽然屁股不太痛,可是她几乎坐在他的怀里,一条腿还贴在他腿上。

蒙着眼睛看不见,但她聪明的脑袋不难想出,这是个多么暧昧的姿势!

她浑身僵硬,连喘息都不顺了。

“我……我还是像刚……刚才那样……”

“你要是不想以后三天都走不了路的话就乖乖坐好!”他冷然的一句话,将叶儿脑袋里的旖旎景象全部毁掉了,她正想对他说什么,但马的腾跃再次阻止了她,并让她明白,这段路果真走得不易。

幸好在随后的路程里他不再跟她说话,而他的胳膊也一直规规矩矩地搁在她的腰背间,这让她逐渐安了心。

然而她却不知道,劫持了她的男人此刻心情丝毫不平静。

这是第一次,他不顾一切地强行“绑架”了一个无辜且不情不愿的女人,还把她抱到了自己的马上。然而他却没有丝毫罪恶感,反而有发现珍宝的欣喜。

当奔跑的马终于停下时,叶儿听到纷沓的车马声和人们的吆喝声,其中也有女人孩子的声音。

喔,有女人孩子就好!叶儿心里略松。

黑暗随着蒙住眼睛的黑布消失,她立即被眼前看到的一切吸引住了。

这里丝毫没有她想象中的强盗匪寨模样,既无深筑的高墙城堡,也看不见刀光剑影,一间间关外最常见的平顶土坯房依山傍林而建,为了防御关外冬季的严寒,房屋檩上置椽,铺草巴或秫秸,墙壁覆盖碱土,灰沙等以保暖。房屋大多向阳开,并前后相连形成一个大院子,院子与树林交界处用不及一人高的木桩和灌木筑起一道围墙,而“围墙”外仍可看到有房屋隐隐约约掩映在树林里。

这是个隐藏在山峦中的大峡谷,空气中透出丝丝缕缕的凉意也带着浓浓的松脂山花的清香,不仅没有多日来见惯的萧瑟荒凉,景色还十分优美。抬头是深邃的蓝天、四处是青山环绕,高大的松树和漫山遍野的枫叶、花楸叶在秋风中飘舞,鸡鸣狗吠伴着袅袅炊烟,一条清泉穿过,使这个深山幽谷中的山寨显得宁静而安详。

“这里就是凤凰山吗?”当被身后的男人抱下马背时,她惊喜地问。

“没错,欢迎野狸子光临寒舍。”他调侃道。

“易大哥,你们回来了?”叶儿还没回答,就看到一个美得如同这片山岭的女子跑了过来,亲热地挽住了天爷的胳膊,可是在看清他脸上的伤时又立刻惊叫起来。“老天,是谁弄的?”她踮起脚尖往他脸前凑。

“红绸,别碰,一点小伤。”天爷笑着转头,躲开了她的碰触。

叶儿惊奇地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不带讥讽的笑容。因为这个笑容,他凌厉的目光变得柔和,方正的下巴不再紧绷,让他看起来更加英俊了。他有一张晒得黑黝黝、轮廓分明的脸,一双深得像秋潭似的黑眸因这个灿烂的笑容而显得十分明亮,他的鼻梁高挺俊美,与他的面庞和体形都很相配。

看来那个叫红绸的女子与他关系不浅,否则不会让他笑得这么开心。再看看红绸,如枫叶般红润的面颊上有对很深的酒窝,眼睛大而有神,眉毛又浓又长,风吹日晒让她的肌肤显得较为粗糙,但却有着让叶儿羡慕的色彩。唯一不足是嘴巴大了点,好在她的圆脸和大眼睛足以将这点不足掩盖。

如今,看到天爷脸上的伤,她美丽的眼睛蒙上了阴云,抓着天爷的胳膊就不放手,而叶儿又被天爷抓着,于是夹在这两个人中间,她感到很不自在,便扭动着想挣脱他的大手,可是那只手抓得更紧了。

“红绸,你可看到我们今天带回来的东西?”青山兴奋地跑过来,满眼的笑意让他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

“没了,还没来得及。”红绸噘嘴比比天爷的脸。“青山,你是怎么保护易大哥的,怎么让他受伤了呢?”

青山立刻用不满的眼神看着还在天爷手中挣扎的叶儿。“就是这个女人,是她害爷掉下马车,滚下石坡……”

“原来是你这个小不点!”好像这才发现有叶儿这个人似地,红绸瞪起了美丽的眼睛对她扬起巴掌。“你敢对易大哥无礼,我……”

“红绸,去忙你的事!”天爷笑容依旧,但声音果决。他的话立刻阻止了红绸进一步的动作,可是并没能阻止她以愤怒的目光杀死她口中的小不点。

而叶儿也不示弱地回瞪着她。

两个女人对视时,天爷已经将叶儿手上的绳子解开了,手腕上的痛楚令叶儿放弃了与那个女人的较量,忙着抚摸手腕。那里被绳子磨出的伤痕远远超过了她在天爷颈子上留下的红痕。

“如果你顺从点,也不会有这样的伤。”天爷的声音平淡,毫无歉疚之意。

“她活该!敢咬爷的疯狗就得绑住!”红绸刻薄地骂。

这下激起了叶儿的怒气,她一仰头,讥讽道:“这位姐姐倒是条难得的好狗,我是伤了你的主子,你尽可对他摇尾巴献忠心,但少对我狂吠!”

“你这疯子!”这次红绸毫不含糊地扑来想打她。

而叶儿正在气头上,话一出口就知道肯定会激怒这个似乎与强盗天爷关系不一般的女人。凭她自小得来的经验,跟她打起来的话,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打不得你,难道还躲不得吗?当看到她扑过来时,叶儿立即采用了多年来被弟弟们欺负时的自保方式,闪身下弯,躲过了她的攻击。

而集全力发出一击的红绸哪会想到刚才还气势不弱的小不点,竟会以如此没种的方式躲避她,因此一时无法收回前扑的身势。

因为她们两人的动作都太快,身边的男人们来不及反应,等明白过来时,红绸已经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了。

“红绸!”青山一个箭步奔去扶起了她。

而天爷只是对像无事人般站在那里的叶儿说:“你果真是只狡猾的野狸子!”

“她要打我,我能不躲吗?”叶儿毫不退让地反击。

天爷冷笑。“她打你?你俩还不知到底是谁打谁呢!”

听出他偏袒红绸,叶儿突然觉得很生气。“你自然是会护着她,强盗窝子里有啥好东西!”

她的话激怒的就不仅仅只是红绸一人了。顿时围观的人发出愤怒的嘘声,似乎只要天爷一声令下,就会扑来将她撕成碎片。

叶儿将散乱的长发聚拢塞进羊皮背心内,不让它们妨碍自己的行动。同时镇定地看着包围她的人,那些人无论男女老少都用一种让她心慌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她是他们的敌人似的。面对这些不友善的眼光,她知道今天自己身处绝境,害怕是没有用的,于是她努力克制住心头的怯意,站直了身体。

来吧,反正今天我豁出去了,大不了一死!

她想着,暗自观察着距离她最近的天爷,因为她知道这里的所有人都听他的号令行事。

可这个男人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阴沉的脸上看不出在想什么。

“哪有这样刁蛮的女人?爷,给她点厉害看看!”有人在喊。

红绸也跑到天爷身边。“易大哥,她那样目中无人,你得教训她!”

“哈哈哈,天爷遇到大麻烦了!”这时,附近树上忽然传来截然不同于此刻紧绷气氛的笑声。

叶儿抬头,惊讶地发现那棵老杨树上站着个高瘦男子,那人长得清秀灵巧,但在树上的姿势却很独特,似坐又似站,更像是贴在树上的。

“飞狐大哥,你回来了!”

“二爷来了!”

红绸和其它人都高兴地跟他打招呼,天爷则只是对他笑了笑。

“是啊,红绸姑娘越来越漂亮了。”树上的男人爽朗地笑着,飞身落在天爷身边,叶儿被他利落的身手吸引了。

啊,这个男人会飞耶!她心里惊叹。

红绸因为得到赞美而喜笑颜开,而叶儿注意到当飞狐跃落在天爷身边时,她依然紧紧地挨在他身边迎接飞狐,表现得如同女主人一般。

天爷并未将她推开,只是伸出一只手与冲他扬起手掌的飞狐对击一掌,笑道:“怎么现在才来?我正等你一起去看看今日的收获呢!”

随后他粗鲁地将叶儿推给小眼睛青山。“去,先把她锁在老磨坊里!”

“这么美的小娘子干嘛要锁住?”飞狐饶有兴味地看着叶儿,笑嘻嘻地说:“果真是外美内悍的极品狸子,水寒,能不能让兄弟我收去做个徒弟?”

最后一句是对他身边高大男人说的。

哦,原来他的名字叫易水寒哪!叶儿看了天爷一眼,想起红绸唤他易大哥,那么说“易”该是他的姓,“水寒”才是他的名啰?

“甭想!她跟我有帐未清!”易水寒毫不含糊地拒绝了飞狐,而他的这句话让叶儿十分愤怒。

“我告诉过你,我不欠你任何东西!”她抗议。

“真的吗?仔细想想!”易水寒意有所指地看看自己身上被砂石划破的衣服,抛下这句话后,拉着满脸带笑的飞狐往右侧一排马车走去。

红绸瞪了叶儿一眼,对青山说:“锁住她,易大哥早晚会砍了她的利爪!”

“臭男人,竟敢说我欠他东西,他才欠我呢!就因为他,我什么都没了!”

被锁在只有一盘老石磨、一堆破席烂板和坛坛罐罐的废旧木屋里,叶儿忿忿不平地咒骂叹息,唉,如果那个叫做飞狐的男人能带她走就好了!

今天,只有飞狐是她第一眼看到就很有好感的人,除了他的体型长得不那么吓人、声音不那么粗鲁、面貌又那么和蔼外,最重要的是他有很厉害的功夫,居然可以像那样贴在树上,再潇洒地飞下地!

他一定是个奇人,就像在家时常听说书人说的那种替天行道的飞天侠客一样怀有绝世神功,如果他能收她做徒弟,传她一两招就好了,那她就可以不要总被人欺负,还可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可是如今,都是那个该死的强盗易水寒害她失去了学武功的机会,还被关在这里失去自由!

可是他为什么要关住自己呢?她围着石磨转圈,思考着易水寒留下她的目的。

骑在马上时,他曾经说过这里没有人可以碰她,因为她是他的。

我是他的?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成了他的禁脔?

是的,一定是这样!她打了个寒颤,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让其它人碰她,不让飞狐带走她,在他没时间看着她时,还让小眼睛把她锁在这里!

可是他不是已经有个红绸了吗?那个美女不是很适合他吗?他干嘛还要我?

她气愤地想着,抓起地上的一截木棍用力击打石磨,打一下,骂一声:“混蛋!色魔!臭强盗!你等着瞧,我才不会让你好过呢!”

可是骂了打了后,心里的忧虑一点没有减轻,反而更加深重。因为她忘不了在马车上与他搏斗时感受到他所拥有的力量,更忘不了在马背上时体验过的惊骇,他是个胆大妄为的强盗,是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如果他要用强,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如同火炙。看看从窗户格子里透入的光线,她心焦地想:不行,无论如何我得想办法跟他斗,一定要反抗到底!

她迅速在房间内寻找抵抗的武器,发现石磨下有柄断把铁锹,那应该是被扔弃在这里的废旧工具,现在这可是她的好武器!

她走过去拿起它,吹去上面的灰尘,试了试后发现虽然够沉,但她还是担心无法对易水寒造成威胁。

她注视着屋内的摆设和空间,不断地想着要如何与他抗争、保护自己?

这间老磨坊看来废弃已久,窗棂墙脚到处堆积着厚厚的灰尘,不甚平展的地面上除了一个曾经用来安放舂臼、如今石臼被搬走后剩下的一个大坑。

大坑?!如果等那强盗进来时让他摔一大跟头,再给他脑袋上一铁锹……

“哦,不行!”她掂掂手中的铁锹。“人的脑袋再硬也硬不过这玩意儿,我一铁锹打在他头上,说不定会把他打死,那我的麻烦会更大。红绸会找我拼命,就连飞狐也会想宰了我。从刚才他们打招呼的方式看来,他俩的交情一定很深。况且到目前为止那强盗并没有伤害过我,我还是不要杀死他,只要让他不敢靠近我就行!”

她握紧手中沉重的铁锹,自言自语地咕哝着,决定还是不要杀人的好。

看看窗格外的阳光,她相信在天黑时他一定会来,所以她不能再耽搁。于是她开始在小小的老磨坊内建设起自我保护的防御工事。

出乎她意料的是,易水寒来得比她预想得早,她才刚安排好,他就来了。

当听到门外传来青山的声音时,叶儿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她攥紧木棍。

“爷,你等着,我去把她带出来……”

青山的声音让叶儿很失望,为什么不是他自己来呢?

门外一阵响动,门板开了,青山一步跨入门内。“女人,出……”

话还没说完,“匡当”一响,沉重的铁锹砸在他头上,他倒在了门边。

“该死的女人你搞什么鬼!出来!”易水寒怒不可遏地对呆立门内的叶儿喊,但叶儿不动,只是看着他。“好吧,你不愿意自己出来是吗?那我来请你!”

“站住!你不能进来!”看到青山痛苦的模样,叶儿有点发慌,毕竟她从来没有真的伤害过人,此刻见易水寒大步走来,只得一声大喝。

“不能吗?”易水寒黝黑的眼睛眯起。

“不能!”

“见鬼的我才不能!”他抬起腿就迈入房门。

“不许进来!”叶儿再次警告道:“你要是敢进来,我就让你下跪磕头,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她的威胁让人震惊得想笑。

“哈哈,果真狂妄,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让我下跪磕头!”易水寒大步走入,绕过被一堆木板罐子挡住的路,踩着地上的草席过来。

不料硬气的话才说完,右脚便踩了个空,他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但他身手不俗,立刻翻身跃起,因此逃过了磕头一着,但也被气得满脸通红。

“蠢女人!”一脚踢开地上的席子,看到地面露出的那个大坑时,他怒吼着扑向叶儿。恼自己忘记了这个地坑,更恼眼前这瘦弱的小女人居然敢制造陷阱害他!

见他一跪即起,叶儿也是大吃一惊,再见他气势汹汹地扑来,一时忘了要用手中木棍击打他的计画,只知道自己错估了对方的能耐,一心只想先逃避他的怒气为妙。

她转头跑到石磨后,隔着磨盘说:“我警告过你不准进来的,是你自己不听,不能怪我!”

“不怪你才怪!”愤怒的男人像头被激怒的猛虎,可隔着大磨盘又无法抓住那个一再冒犯他的小女人。“你过来!”

“你出去我就过来!”小女人不让步,一盘大石磨成了她的屏障。

可是她很快就看出这个屏障并不安全,因为那头猛虎已经跃上了石盘。她别无选择,只好举起手中的木棍向他打去。

愤怒的猛虎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小的野狸子如此机灵顽强,他躲过木棍的攻击,决心要彻底教会她——在山大王的地头上就得服从山大王的规矩!

“你最好祈求老天不要让我抓住!”他冷冷地站在磨盘上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你才要祈求老天不要横着出去就好!”心里虽怕,叶儿嘴里还是不肯投降。

“哈哈,那我倒要看看老天爷今天会帮助谁!”他跃下石磨,向她扑来。

木棍打在他的胳膊上、肩上,更加激怒了他,可是他却笑了。“好啊,果然是只好狸子!”

话音刚落,他已经以一种让叶儿无从反应的速度窜了过来,眨眼间就抓住了她持棍的手。叶儿手腕一麻,棍子落地,她也被重重地压倒在地上。

叶儿尖叫起来,更加激烈地反抗压住她的男人,而她猛烈又疯狂的反抗更加激起了征服者勃勃的怒气和兴趣。

“出去!统统出去!关上门!”对她的厮打已经有过经验的易水寒用力将她的双手压住,对门外想进来帮忙的下属们厉声一喝。顿时来人消失,门被关上了。

屋内光线骤暗,叶儿心里一阵慌乱,知道厄运降临了。这是她的背水一战,她得倾全力而为,于是她的反抗更加激烈。

可是手被他夹在腋下,身子被他紧紧压住,她所能利用的就只剩下嘴巴、牙齿和头。于是她不顾一切地吼叫、撕咬,用头撞他。而她的反抗越烈,来自对方的压力就越大,身子也就被抱得越紧。

易水寒不打她,也不阻止她的叫骂反抗,只是紧紧抱着她,压制着她的四肢,试图让她疲倦后自动停止所有无意义的攻击。

可是他同样低估了身下这个小女人,尽管四肢被困,她仍不停止挣扎和反抗,于是在征服与反征服的较量中,两个人纠缠着、翻滚着。屋子里的坛坛罐罐被撞得到处乱滚,破席子碎木板跟随着他们四处翻飞,堆积日久的灰尘泥土漫天飞舞。窗外射入的阳光穿过飞扬的尘土,将房间染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从没见过这么难缠又愚蠢的女人!难道她看不出她这是拿鸡蛋碰石头吗?!

见她一直不肯屈服罢手,易水寒耐心告罄。

“安静——”可惜威严的吼声因一阵咳嗽而失去威力。肆虐的灰尘令人视线模糊,呼吸不顺。

“放开我!笨熊!”被压住的叶儿嘶声痛骂。“有种你就杀了我,不然只要我活着,我就要你永无宁日,要你……咳咳咳……”

她一边骂一边咳,因灰尘呛喉,又被紧紧压着,她觉得喘气困难,但她还是不放弃渐渐低弱的痛骂。“……你敢欺负我……咳咳……我、我就叫你断子绝孙!”

“咳……你闭嘴!”趁她忙于咳嗽和咒骂疏于防范时,易水寒终于镇住了她乱动乱踢的四肢,将她全身牢牢地钉在地上。

而筋疲力尽的叶儿不得不喘着气放弃了抵抗和谩骂,因为她明白自己是无法跟这个男人的决心与能力较量到底,也无法在吸入大量灰尘的同时保持有效的咒骂。

不再有翻滚折腾和怒吼厮打,反抗停止、镇压停止,剩下的是急促的呼吸和飞扬的尘土。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地上,谁都不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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