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蜷缩在沙发上,骆巧因看着电视,心思却完全游离。
昨晚她整夜无眠,而今天一整天,她都没有心思上班。
是她的错,对吧?骆巧因低叹口气,侧身躺下,闷闷地将脸埋在抱枕。她不懂,为何自己要口出恶言?她向来不是会乱发脾气的人,说出那些话,让她自责好久,直到现在还无法原谅自己。
他一点错也没有,错的是她,因为病急乱投医,弄得如此狼狈。他不但温柔地安慰她,甚至说出他爱她来安慰她,她却用言词攻击回去。
骆巧因抱住头,懊恼不已。
“喵——”
抬起头,看到NEKO酱跃上沙发,用它肥肥的前掌轻轻拨弄她的头发。
“酱……”骆巧因轻喃,将它紧拥入怀。“我该怎么办?”
那天接到母亲电话后,回到公司,她上内部公告网页寻找,发现台中目前有一个行政职缺,若她提出申请,请调成功的机率很大。
她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回去。
父亲的身体状况,若她能就近在旁照顾,至少能在他有生之年多陪他一些时间。回去反倒好,长辈们筛选过的对象,姑且不论个性是否相合,至少在经济条件、家庭背景上,都无须担虑。
她告诉自己,还无法决定去留,是因为把希望放在王先生身上。但经过昨晚,对王先生的希望已完全破灭,她还是犹豫。才知道,不管找再多借口,原来自己还是放不开他。即使已不敢奢望,就算没有见面,她还是想保留和他仅有的交集。若回台中,和他的关联将完全断绝。
感觉怀中的NEKO酱竖起耳朵,想要挣脱她的怀抱,骆巧因松手撑坐起身,看它跑到门口等着,俯低身子,贴近门缝叫唤。
听到大门开启又关阖的声音,骆巧因站起,心跳因紧张而急速加快。该去道歉吗?他会在乎她的道歉吗?还是她的自以为是已让他不想理睬?
“喵呜——”NEKO酱来到她身边,用黑漆圆滚的大眼看她。“喵……”
骆巧因咬唇,看着NEKO酱,深吸口气。“我该去道歉吗?”
NEKO酱轻喵了声,或许不是在附和她,却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
“好吧,那我去喽!”又深深吸了口气,骆巧因鼓起勇气拉开门,出了房门后将门虚掩,正要举步上楼,却听到楼上传来对话声。
他有访客吗?骆巧因一怔,正要转身回房,却被他们的对话给顿住脚步。
“要我帮忙搬家是无所谓,反正你东西又不多。但你事情解决了吗?”
“房子都弄好了,不搬留在这里做什么?”
“早点走也好啦!你不是对结婚这档子事很排斥吗?就当玩玩吧!你以前交往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比她美、身材比她好?”
“是没错。”
“而且你之前不是说,她是个养猫又只会玩拼图的三十岁女人,理她干么?你还是赶快搬走,省得被缠上。你老是遇到这种烦人的事!”
“……是啊,养猫,又只会玩拼图,还一心只想结婚的三十岁女人,理她干么?”
像四周空气瞬间被人抽走,骆巧因无法呼吸,她惨白着脸,推门回房,一关上房门,虚软滑坐在地,被他的话,冻得不住颤抖。
原来,他对她的观感一直是如此,不曾改变过,一个养猫,迷拼图的自闭老处女,还成为他和朋友闲聊间的笑柄!
女人和男人不一样,男人可以有性无爱,女人却是无爱就免谈。方玮说过的话,回响耳际。
和那么多的美女交往过,甚至是徐婧绫那种美女,他还肯碰她,其实,只是好奇吧?他的生命中没接触过像她这样的人,所以他可以委屈自己和她上床,看是什么滋味!
懊恨的泪滚落,骆巧因狠狠咬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溃堤的泪却奔得更急。
这些日子的相处,陪她相亲,只是有趣吗?他不曾体会这种感情不顺的悲惨,所以藉由她得以窥见吗?
他都要搬走了,却因为害怕被她缠着,所以他什么也不曾跟她提。在他眼中,她是如此不堪!
骆巧因埋首膝上,嘤嘤啜泣,任由心痛的感觉将她淹没。
约好去看向允非整修好的房子,阿协开车过来,想说顺道帮忙搬一些东西。
“绘图桌比较麻烦,塞了它我的车就塞不下其它行李,抱歉,还麻烦你过来载。”向允非将整理好的纸箱搬出交给阿协,而后扛出绘图桌。
“要我帮忙搬家是无所谓,反正你东西又不多。但你事情解决了吗?”阿协抱着纸箱,下巴朝下一努,意味他和骆巧因的事。
闻言,向允非淡淡扬笑,却是任谁都看得出他心情不好。“房子都弄好了,不搬留在这里做什么?”可笑的是,为她更动的设计,如今入住的却仍是他一人。而今,他已没有心思再重来。她的拒绝,将他心整个掏空,无法思考。
这要死不活的样子让人看了很难受耶!阿协搔搔头,大刺刺的他实在说下来安慰人的话。“早点走也好啦!你不是对结婚这档子事很排斥吗?就当玩玩吧!你以前交往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比她美、身材比她好?”
“是没错。”向允非低道。
“而且你之前不是说,她是个养猫又只会玩拼图的三十岁女人,理她干么?你还是赶快搬走,省得被缠上。你老是遇到这种烦人的事!”
“……是啊,养猫,又只会玩拼图,还一心只想结婚的三十岁女人,理她干嘛?”向允非苦笑,放下绘图桌,坐上阶梯,视线远远地落在远处,须臾,才轻叹口气道:“但我却爱上这样的她。”
完了,连爱都说出口,谁都救不了他!阿协抚额,放下纸箱,在他身旁的阶梯坐下,点烟抽,不知该说什么。
“再美、身材再好,都不是她。我不懂,我真的不是个结婚的好对象吗?”拿过他的烟,向允非抽了口,微眯着眼,看灯光在烟雾中涣散。“她宁可选一个满口吹捧的骗子,也不愿意选择我。”
“喂!”这小子竟心情差到抢他的烟抽?阿协瞪眼,将烟抢回,直接捻熄。“这不像你欸,我认识的向允非没那么孬!”
“哪里孬?”向允非瞥他一眼,实在没什么心情和他唇枪舌剑。当她说她想结婚的对象另有其人,他还能沉得住气相陪,这种隐忍的勇气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
“说你爱她,她若不接受,问原因,从此放开,这才是男人!”阿协站起,横眉竖目。
“我说了,她却说不需要我。”自嘲地扬起唇角,向允非脸上满是苦涩。
“那……”阿协搔搔头。“那就只能放开了。”
“所以我要搬走了啊。”向允非起身抬起绘图桌
阿协搬起纸箱,跟在他身后下楼。“不再试试?”出了门口,忍不住开口。他不相信骆巧因会拒绝向允非,这说不过去嘛!如果是因为误会,那不是太可惜了?
面对好友的关怀,向允非回以一笑。他想过,要再做最后一次尝试,等房子完全弄好,他要带她到那里,说这是为了和她共度一生设计的天地。若这样都感动不了她,他会彻底放手。
“会的。”向允非低笑,拍拍他的肩膀。但不是现在,昨天才受到打击的她应该还没平复到可以接受这个“惊喜”。“我知道该怎么做,别担心。”
“知道就好。”看他总算有点斗志,阿协咧了嘴笑。“希望你能说动骆小姐搬离这里,和你一起住。”
这家伙!向允非摇头轻笑,把后车厢打开,将绘图桌放进去。“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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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因,早啊!”刚到公司的方玮放下皮包,朝隔壁座位的骆巧因打招呼。“不是都要秋天了吗?怎么还那么热啊?”她抽了张面纸压在脸上拭汗,不禁抱怨。
骆巧因没有回应,一迳地埋首萤幕前,专心处理公事。
“上班时间都还没到,在忙什么?急件吗?”方玮好奇探头,见她头也不抬,觉得不对,去拉骆巧因的手。“怎么了?要帮忙吗?”这几天,巧因看起来心情都不太好,虽然还是有说有笑的,但总给人一种强颜欢笑的感觉。
骆巧因摇头,轻轻避开她的手,仍旧迅速打着文件。
“巧因?”唤她不理,方玮干脆转动她的椅子和她面对面,那张毫无血色的憔悴容颜让她惊呼:“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没有。”骆巧因低应,转回椅子继续工作。
没有才怪!方玮被她闷不吭声的态度气炸,直接上前按掉萤幕开关。“有事就说,别闷在心里……”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插入的女声截断——
“学姐,你搞什么啊?”
张瑞慈急惊风似地冲进来,不管她们正在谈话,直接劈头就对着骆巧因骂:“你贪慕虚荣也就算了,但我怎么办?你叫我在朋友面前怎么做人?”
“喂,喂、喂,说话客气点。”向来对她没好感的方玮先开口了,意有所指地堵了回去。“贪慕虚荣的另有其人吧!”
张瑞慈瞪她一眼,不想理她,继续炮轰骆巧因。“我不管你是怎么搭上向允非的,就算他身价上亿,但他是徐婧绫的男朋友,你怎么能动手抢?”
向允非?这个名字,总算让骆巧因注意到她。“身价上亿?”她低道,蹙眉的丽容满足困惑与惊讶。“我不懂……”
“还装?!”张瑞慈气得跳脚。“之前凌群的新闻炒成那样,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现在主事者不是向允非,身为次子的他也是有一定的身价好不好?”
“等一下,向允非和巧因有什么关系啊?”方玮听得一头雾水。凌群企业她听过,电视之前强力播放八卦新闻,她被逼着看了不少,但那种层次的人怎么会和巧因扯上关联?
他是凌群的小开?骆巧因震惊不已,无暇理会张瑞慈,她急急按下萤幕开关,上网搜寻相关新闻,一心只想找答案。
“要不是婧绫正好遇见,她连怎么被甩的都不知道!”张瑞慈义愤填膺地不停叫嚣。
徐婧绫打电话给她时,她说什么都不敢相信。黄金单身汉的向允非被一个老处女拐跑?有没有天理啊,能让那种人看上至少也得是她这种年轻貌美的辣妹啊!
偏徐婧绫把骆巧因的模样形容得一丝不差,还说她想了好久,才想到是那次派对见过,而人,是她带来的。可不是?骆巧因那一点都不出色的外表当然让人记不得,徐婧绫都想了那么久才想到,表示错不了。
“你到底怎么办到的?全部的朋友都怪我欸!叫婧绫以后怎么做人啊?”张瑞慈炮火连连。
“朋友?一丘之貉吧!”方玮冷笑。才不信张瑞慈是为了伸张正义,她会来,铁定是为了嫉妒巧因才来借题发挥。
“你!要不是看在你是大肚婆的分上,绝对给你好看!”
“说不过人就用蛮力啊?来啊、来啊……”
身旁的对骂没听进耳里,骆巧因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搜寻到的网路新闻上,每看一则,她的心,就被撕裂一分。
在看到一张被狗仔偷拍到他和另一个名媛沈静在车内拥吻的照片时,骆巧因全身一震,她的心及她的魂,在此刻,被完全粉碎,再无法拼凑。
他从不曾对她提及这些事,包括他的家人,他的家世。
这些新闻,之前闹得沸沸扬扬,她知道,但一直以为离她很远,所以没深刻留意,却怎么也没想到竟和她生活周遭的人事物有了牵连。
要她如何再去欺骗自己,昨晚听到的话是错觉?要她如何再去欺骗自己,只要别想太多,当不成情人至少还能当朋友?
在他的心中,她根本没有任何地位,他连自己是谁,都从不曾跟她坦言,他的选择恁多,有沈静,有徐婧绫,有数不清的名媛千金,她没有美艳的外表,也没有显赫的家世,怎吸引得了他?对他而言,她只是个邻居,只是一个不重要的外人!
“你认识巧因多久,还不了解她吗?她怎么可能会抢人家男朋友!”另一边,战争还在继续,方玮怒声为骆巧因辩驳。若巧因真去抢,她只会放鞭炮大肆庆祝,这样巧因也不用再勉强自己去接受婚友社介绍的烂配对!
“知人知面不知心!”张瑞慈不屑地骂。“她和向允非约会被徐婧绫撞见,还有什么话说?”
“不可能!”
“不然你去问她啊!”张瑞慈手指朝骆巧因一指,冷笑道。“她什么都没跟你说,这就是你所谓的朋友?哈!”
方玮一时语塞,转头看向骆巧因求证。“巧因,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她能问谁?谁能给她解答?骆巧因茫然地看着萤幕,上头的文字化为巨大的黑色殡石,将她的世界击碎,成为一片空白。
徐婧绫根本无须担心的,不是吗?她只是富家小开用来打发时间的玩笑罢了,她怎么抢得了?怎么还敢奢望?
“巧因?”方玮低喊,那沉默不语的表情让她好害怕。
“她默认了啦,自知理亏不敢说话!”噼哩啪啦讲了一堆,张瑞慈怨气吐了大半,一看表,上班时间到了。“懒得跟你说,警告你离开向允非,听到没有?”撂下话,张瑞慈转身离开。
“你真认识向允非?”方玮握住她的手臂,抑声低问。
松开鼠标,骆巧因看着摊开的手,颤抖泛冷的掌指再没有人会握持,热泪漫上眼眶,她将手紧握成拳,心痛得无法自已。
她认识的是谁?是他吗?一个总带笑、会握她手的温煦男子,真是他吗?还是一个虚假的梦幻?
她只是富家小开用来调剂生活的消还,他腻了,要回到自己原有的生活,他的世界只有贵妇名媛:水远不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巧因……”得不到回应的方玮还要再问。
一直没有动静的骆巧因却突然趴伏桌上,声嘶力竭地放声大哭。“啊!”
凄厉的哭声像是要将伤痛完全宣泄而出,但流出的却只有泪,无法释出她遍体鳞伤的痛。
为什么?她只是想找一个人,她错了吗?所以上天罚她,给了她一个希望,蓦然回首,却发现原来是一个再残酷不过的现实!
方玮吓傻了,和其它投来眼光的同事面面相觑。认识巧因这么多年,她从没见巧因哭过,更别说是这种撕心裂肺的激烈哭法。
“巧因……”方玮慌了手脚,拥住她,轻声安慰。“不要哭了,发生什么事跟我说?别哭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真和向允非有关吗?满腔的疑问问不出口,方玮无计可施,只能将她拥得更紧,轻拍她的肩,默默给予支持.
骆巧因无法言语,她只能一直哭、一直哭,让强烈的痛啃蚀了心。
她还在犹豫什么?早该回去了,她浪费了多少时间?蹉跎了多少父亲的生命?终于,骆巧因停止哭泣,她轻轻推开方玮,挪动鼠标,连上公司内部网页。
看到她叫出内部轮调表格,方玮脸色一变。“巧因!你干么?”
骆巧因咬唇,须臾,才抬头看她。“我要回台中。”
“怎么这么突然?为什么?!”方玮惊喊,伸手要阻止她。
表格早在之前就已打好,骆巧因闪过她的手直接按下确认键,开始执行上传签呈的流程。
见来不及阻止,方玮直接冲到主任面前,用力拍桌。“不准把签呈送出去!”
从张瑞慈冲进办公室叫嚣就傻眼到现在的主任被她吓到,老花眼镜滑下鼻梁,眼角瞥见萤幕下方传来收到公文的讯息,再看看面前气势汹汹的孕妇,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不准我在最短的时间请调回台中,我会直接递辞呈。”骆巧因走到方玮身旁,对主任开口,淡然的语气透着难再转圜的绝对。“对不起,因为个人家庭的因素,造成公司的困扰。”
“你真什么事都不跟我说?”方玮大受打击。就算家庭因素,也没必要走得这么急啊!
“我会说的。”骆巧因低头,向主任一点头。“主任,麻烦您了。”她转身走回座位。
主任握住鼠标的手不敢动,为难地看着面前气呼呼的方玮。“签不签?”他低声问。不管签或不签,他的部门都确定会损失一名人才。
“随便你啦!”方玮一跺脚,气得往茶水间走去,用力甩上门。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砰”的用力关门声更显清晰,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骆巧因看去。
骆巧因深吸口气,要自己视若无睹,她专心工作,开始着手交接事务的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