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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各位同仁请注意,老大今天要回来了,不要忘记!老大今天要回来了,不要忘记!”唐光一大早用唐老鸭音向Z馆各个角落公告。
“好像垃圾车要来,叫大家拿垃圾出来倒的感觉。”花初晴在休息室边看报纸边吃早餐,对着扩音器突然出现的唐老鸭公告下着评语。
真搞不懂,也不过是去国外参加学术研讨会两个月,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小晴啊,你真的一点都不高兴啊?”莫克连吃早餐都把球棒带在身边,很不解地问她。
虽然他已经知道详细发生的情况,也明白小晴在经过“治疗”之后,很可能会有些失忆的情况,但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可怜他那个痴情傻学弟三天两头打电话回来,迂回辗转就是要问几句她的消息,怎知佳人浑然不觉。
要不是学弟跟狐狸王同时下了禁令,不准任何人去触碰她“忘记”的部分,他们这些旁观者早就把事情说出来了。
“有什么好高兴的。”花初晴皱皱鼻头。“他回来一定又开始对我挑剔东、挑剔西,反正他就是不喜欢我。”
虽然每次听到他的名字,仍是有些心跳加快跟奇怪的刺痛感,但她一点也没忘记最后一次看到他时,他讨厌她,要她不准再踏进他研究室的情形。
“话不能这么说。”莫克好几次话到口边又吞回去,他搔搔下巴。“总之……话不能这么说就对了。”
“你在说什么东西啊?”她一脸困惑。“算了,不要跟我解释,你们这群人个个讲起他都怪里怪气,我要回去工作了。”
莫克这样、唐光这样,连只会讲两个字的韩山都一个德行。
花初晴收拾东西,才要离去。
一转身,视线触及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心脏倏然一紧。
那个人,两个月不见,瘦了不少,英俊的五官轮廓看起来更深邃更严厉了。
“唷X来喽!”莫克也看到卓照时,举起球棒挥了挥当作欢迎。
“卓先生。”花初晴客套地打招呼,仿佛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好久不见。”定定凝视着她,卓照时的黑眸里有着难言的沉郁,嗓音紧绷。“花小姐。”
“卓先生又有什么要指教了吗?”他看她的方式好奇怪。
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花初晴不想再接受他厌恶的嘲弄,索性先发制人。
“这么久不见,有什么该改进的一次说完好了。”
“没有。”卓照时沉静地开口,“你很漂亮。”
“嗄?!”脸蛋爆红,花初晴被这出乎意料的赞美,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一直都很漂亮。”看着她,他严肃地加注。
“你……”他说得太认真,让她脸红心跳之余,不免困惑。“你这人真奇怪,到底是不是真的讨厌我啊?”
“我没有讨厌过你。”
“是吗?你明明讨厌到要我别再出现在你的研究室不是吗?”花初晴假假地对他一笑。
“有你在,我会分心。”看见久违了的笑颜,卓照时愣了下,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逃避了,他想努力解释心里的想法,“因为,我会忍不住一直看你。”
此话一出,不只花初晴,连在旁边的莫克都目瞪口呆。
这……这人真是他那个木讷老实的傻学弟吗?
“卓先生,你没事吧?”花初晴向前几步,一脸狐疑地打量他。
“没事,我很好。”朝思暮想的人儿近在咫尺,却不能伸手触摸,将渴望紧敛成拳,卓照时轻轻开口,“花小姐,可以请你继续担任我的助理吗?”
他真的变了!
这男人真的好奇怪,可是她没办法控制心跳。
而且……她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他正经诚恳的样子让她无法也舍不得拒绝。
“但如果我在,你不是会分心吗?”心里原谅了,不过他害她气那么久,口头吃点豆腐没关系吧。
“我会控制自己的。”卓照时坚决的保证。
“好吧。那以后请多指教。”花初晴甜甜一笑。“我回助理室整理东西喽,待会见。”
看着佳人背影远去,卓照时还在发愣,莫克已经高兴地拿着球棒过来。
“照时你不错喔,两个月不见,整个人都变了!”难为他担心了那么久。“你怎么想通的?”
“我只是……放弃不了。”
百转千折,就只是这么一句话。
他想赌,赌初晴当时对他的心动和允诺,不只是催眠的结果。
而且就算是也没关系,他会努力的,他会努力变成她会爱上的那种男人。
看学弟的执着,莫克也不禁动容,拍拍他的肩膀想勉励他,“虽然花了你两个月才想通,不过——”
“不是两个月。”卓照时打断他。“这从来不是问题。”
他从来没想过要放弃,一次也没有.
“不是问题?!”莫克一脸古怪。“那你在美国两个月是在干么?别告诉我你真的去参加NASA那个什么不伦不类的月球殖民计画。”
“不是殖民计画。”他淡淡地反驳。“是两性关系课程。”
“两性关系?”莫克沉默了一下,在脑海中搜寻近期数学期刊跟论文里所有的新词汇,并没有任何谐音字……会不会是破音字,照时念错了外加断章取义?“你是说inmensurability那个不可共量性的量性吗?”
“不是。”卓照时严肃纠正,“我是说,Genderrelationship的那个两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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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数是一、三、五。
那偶数是什么?
偶素许纯美。
第六十二颗苹果。
虽然已经是听过多次的笑话,看着手上的小纸条,花初晴还是忍不住笑出来。
第六十二则笑话了。
这算是员工顺利,还是追求手段?
到第六十二天花初晴还是不太清楚。
只是自从回来帮卓照时做助理工作后,她的办公桌上每天都会出现一颗苹果和一张笔迹严谨端正的笑话。
可怕的是,做这件事情的居然是先前对她意见很多的卓照时。
她十分无法理解。
一来,他为什么会知道她爱苹果跟笑话?
再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种事情做一、两天的话,可以解释成为以前的事情道歉,但整整做了六十二天,风雨无阻,如果还要说只是友善的表示就太说不过去了。
但是,如果要说是追求的话,偏偏卓照时除了苹果跟笑话外,一切还是公事公办,除了偶尔会被她抓到他“没有控制好”地偷看她之外,也没看他有别的表示啊。
他还是那样一派正经地研究他的数学,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反倒是她……花初晴有些懊恼地看着抽屉那叠仔细收藏好的笑话纸条,露出无奈的苦笑。
反倒是她,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陷进去了。
本来嘛,人帅天生就是有优势,站在面前不用说话就足以让她心跳加速,更遑论现在这个人不但不挑剔她,还称赞她漂亮、天天送她苹果跟笑话。
一个正常的女人实在没有理由下动心啊。
虽然卓照时跟她理想中的对象有些不同,也和她的个性有差异,但是……他至少还算有点幽默感吧?虽然有时候他抄来的笑话只能送他“金排球”三个字(台语:真难笑),但是……也有一种难笑的喜感。
花初晴努力在心里替他说着好话,直到她悲哀地发现自己陷得比想象中还深,连笑话难笑这种入神共愤的罪状都能硬是替他找到借口,她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追过她的男人何时少过,双手捧上鲜花钻石、名车豪宅的也大有人在,可是……他给的,也不过就是苹果跟笑话啊。花初晴苦笑着。
算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是时候提醒卓照时去吃饭了。
花初晴决定别继续思考无解的问题,走到他的研究室外头,正要敲门,却发现门并没有关上,留了个小缝,隐约看见有人站在门边,里头遗传来低沉、极轻的嗓音。
“……初晴,今天晚上可以吃饭吗?一起?”
听见他的声音亲昵地喊着自己的名字,站在门外的花初晴微微一僵。
“初晴……你晚上有空吗?我想……你要吃饭吗?”
他、他在干么?花初晴从困惑转而好笑。
“初晴,有家餐厅晚上……可以一起去吃饭?”
随着越来越怪异的文法,门内的那个低喃嗓音困扰焦躁起来。
“有家很好的餐厅可以一起吃饭……”
莫名其妙的,门外的她突然觉得有点想哭。
这个人怎么这样?
花初晴茫然地回到了自己的隔间里,坐在位子上,重新翻出了纸条。
这一次,她静静审视着上头的字迹,不再去在意上头笑话好不好笑、写的是什么,只是看着他的字,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她怎么到现在才发现,写给她的纸条,上头的字迹比他平常书写惯了的字体端整许多,翻过面,一笔一划的力道深深刻透纸背。
是他傻,还是她傻?
“花小姐。”不知何时卓照时走到了她身边。
刚刚不是还在叫初晴吗?
“有事吗?”花初晴抬眸看他。
“这份资料可以帮我传真给国科院的魏博士吗?”他的声音低稳,不再有刚才在办公室里的踌躇。
“好。”她点点头接过。
“然后……”他看着她,开了个头。
她屏息等待,仰视着他英俊严肃的容颜。
“我想……”低凝着她,他表情更严肃了。
她什么时候才会准备好接受他?
卓照时不知道。尽管课也上过了,书也看过了,但没人教他,女孩子开始喜欢另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要等待到什么时候才能够提出到下一个阶段?
她对他的态度好像始终一样,只是公事上的交流,没有什么不同。
或许是他太急躁了?黑眸郁郁的凝着她,喉头微微滑动,他终于压下脑海里的念头,“我该去吃饭了。”
说完,他转身要定,行至门边,后头那软软甜甜的嗓音唤住他。
“卓先生。”花初晴决定他是个白痴,叹了口气,“你每天送我苹果跟笑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呃?”她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卓照时有些错愕。
“你知不知道这样让我很困扰?”她侧着头凝视他。
卓照时尽管表情依旧严肃,但胸口却隐隐作疼。
“抱歉。”握紧拳头,他紧绷地开口,“我以后不会……”
“如果你要追我,就明白告诉我,否则我就算苹果吃到五十岁也不会知道你到底想干么。”花初晴受不了他的迟钝,翻翻白眼。“如果不是的话,就不要再送我苹果让我误会了。”
“我……”俊脸发窘,他终于下定决心。“我喜欢你。”
简单的四个字,花初晴突然觉得好像悬着好久的不安感突然都踏实了,嘴角微微扬起。
“然后呢?继续说.”
看见她甜美的笑脸,卓照时心跳再难止息。
“如果可以的话,今天……还有以后,可以一起吃饭。”
“只有吃饭吗?”她眨眨眼。
“还有,”低嘎的嗓音顿了顿,“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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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回想起来,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突破了交往与不交往的暧昧之后,个性与她大不相同的照时居然比她想象中的还适合自己。
应该说,他那种爱人的方式,不管他的女朋友是什么妖魔鬼怪都会被感动吧。
一手拿着话筒,一面伸手端看着无名指上的求婚戒指,甜蜜的笑容再度扬开。
昨晚他向她求婚了。
言词拙劣,可是认真得不得了,让她只能点头。
“喂……你们等我一下,我先接个电话。”电话通了,彼端传来父亲硬朗的声音。“喂,小晴啊?怎么想到给爸爸打电话啊?终于想起还有个老头子啦?”
“爸,是你自己说你要去环游世界,叫我没事不要吵你的嘛。”听见爸爸的声音,花初晴忍不住撒娇地抱怨。
“那你现在有什么事啊?”人在瑞士的叶镇海关切地问着。
“我要结婚了啦。”她高兴地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什么……你们通通不要吵!”叶镇海激动地回头骂了话筒那端无辜的路人。“你说清楚,你怎么就要结婚了?什么时候?跟谁?”
“当然跟照时啊,你见过啦。”上回父亲做寿的时候,带照时回去,爸爸还跟他很熟的样子。花初晴说:“他昨天跟我求婚,我答应了,至于什么时候结婚……当然要爸爸帮我决定喽。”
知道爸爸一遇到她撒娇就没辙,她毫不客气地用腻死人的嗓音开口。
“好好好!”这招对他果然很受用。“终于让我盼到小晴要嫁人啦。也是,也是时候了,照时这孩子不错,当年我在Z馆地下室第一次看到他,就知道这孩子资质不错。”
“Z馆地下室?Z馆真的有地下室吗?”她好奇地问。
她每次问照时跟爸爸怎么认识的,照时总是没正面回答过她,既然爸爸主动提起,她当然要问清楚了。
“有啊。你不也去过吗?”对她被催眠一事毫不知情的叶镇海奇怪地问。“就是那天照时说跟你上过床啊,你那时候不是也在场?还在旁边鬼叫咧。”
“有这种事?”花初晴蹙起秀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爸爸记忆力一向很好,这种事情更不会乱说,可是为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有啊,你还跟元之拿了密码才进去的不是吗?”叶镇海说着,彼端有人跟他说了些什么。“小晴啊,我该走了,我这两天就会回台湾,到时候再叫照时正式来跟我提亲,知道吗?”
父亲又交代了几句,就挂上了电话。
电话一断,花初晴安静思索了一下,很快拨电话给哥哥。
其实,她一直觉得自己好像曾经错过了什么、忘记了什么。
而那些事情是每个人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就好像……失忆一样。
可是,她的记忆中,却没有断层存在过。
“初晴,恭喜你啊。”电话一接通,叶元之就慢条斯理地先道贺了。“要结婚了。”
“哥,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花初晴开门见山地问。
“怎么啦?这么早就得了婚前焦虑症吗?”
“Z馆的地下室在哪里?”算了,大哥不想说的事情也问不出来(初晴改变策略。“为什么我都不知道有个地下室?”
“你说这个啊。”叶元之的声音似乎放松了一些。“那是Z馆保存重要研究资料的地方,不是人人都知道的。”
“可是我想去看看耶。”她拿出同一招。“你记得吗?以前不是有传闻照时在那里藏了蓝胡子的秘密,我想去看看。”
“准新娘已经在犯疑心病啦?”叶元之笑了。“好吧,地下室入口就在三楼尽头储藏室里面,密码共有三组……”
花初晴抄下密码,根本连废话也不想跟哥哥多说就挂上电话,顺利找到了隐密的地下室入口,利用第一组密码进入电梯,被送进了神秘的地下室。
虽然她不知道到地下室是不是能解开心中的谜团,可是隐隐之间,似乎有个声音驱策着她去那里看一看。
或许,那里会有她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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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了地下室,像进入了另一个时空,一个她没有记忆,却感到熟悉的时空。
她输入第二组密码,经过几道门,来到了一间会议室门前,她再输入第三组密码,打开了门。
门里,是很普通的宽敞会议室,但前头的白板上却吸着一大张白纸,上头画着无数的,无数的苹果。
一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底——
睛,我爱你。
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几个字和满满的苹果,喉头好像梗着什么。
“加法。”她喃喃说出这两个字。“苹果……加法。”
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曾经发生过,为什么她记不起来?
花初晴挫折地离开白板,走到了会议桌边。
桌上有一台手提电脑,电脑外接的投影仪,好像暗示着有人曾经在这里看过什么。
她轻轻触碰了下电脑上的鼠标板,电脑的省电模式被唤醒,萤幕蓦然亮了起来,她在电脑前坐了下来,看着萤幕上显示的字——
请输入密码
将手指放在键盘上,她没有犹豫,似乎答案早就藏在脑海深处,只等着她键入。
S—U—N—N—Y—I—L—O—V—E—Y—O—U
她心跳得好快,按下了输入键。
显示密码正确后,跳入主画面。
突然之间,灯光暗下,投影机被启动,投影挂布缓缓垂降。
花初晴看着一切自动化的机器作业,呼吸急促了起来。
为什么她会知道密码?
她无暇多想,眼前的画面抓住了她的注意力。
白色的画面晃动了几下,显示着拍摄者并不是专业人上。
随着焦距移动,白色画画开展成床单,床上有个男人正熟睡着。
是照时。
镜头缓缓移近,清楚摄入那熟悉俊朗的沉睡脸庞。
“你睡着了。”影片里出现了女人压低的声音。
花初晴一震。那是她的声音!
随后镜头混乱转移,她出现在镜头前。
“睡得很熟,所以不知道我在偷拍。”影片里的她坐到床上,缩着腿,调整好姿势,开始对着镜头说话。
“今天是到达拉斯的第四天,我失眠了,你开会开了一整天,所以睡着了,可是我突然好想跟你说话。”
她沉默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甜蜜地笑了。
“好像没有什么好说的,因为我知道你爱我啊。”影片里的她,神情是那样笃定。“跟你说,我也爱你喔。可是我比较任性,所以你要让着我,每天说给我听,一直到你存了一百个苹果,我才会跟你说这句话。
“其实……不只是因为我任性……还有,因为我真的爱你,我怕你一下子把爱用光了,很快就没有了,我不喜欢那样。”
镜头再度转到卓照时熟睡的脸上。
“所以,你要每天跟我说你爱我,知道吗?”她对着熟睡的男人轻声地低语,“每天都要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