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贵族帮的测验过后，邓凯怎么都联络不上雪莹，不禁担心起她的近况。

如今她的心情一定是错综复杂，刚刚才认了父亲，却又成了一场空，他真伯她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邓凯，最近一直没空问你，那天她在饭店住得还好吧？我可是特地交代饭店的服务人员多注意她呢！」王叡见邓凯异常的沉默，好奇的上前攀谈。

「我知道，谢谢你了。」他隐隐一笑。

「你还没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王叡凑近他问：「为什么她要突然跑去住饭店？」

「因为突然得知她不是她父亲要找的女儿。」

「你在绕口令呀？」王叡脑袋一时转不过来。

「现在我心乱如麻，别指望我可以说得多清楚。」邓凯睨了他一眼，「去拉琴，别来烦我。」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搞错人了？」王叡不禁提高音量。

走到一旁的孟颖不禁好奇的问道：「谁搞错人了？」

「他的未婚妻不是他的未婚妻，搞错人了。」王叡似乎是受到邓凯传染，说起话也变得绕舌。

「他的未婚妻不是他的未婚妻？」孟颖重复一逼，看着他俩，「你们在说些什么？邓凯，你说好了。」

「应该说是我那位严伯伯找错女儿，我爸之所以会逼我与她订婚也是因为这层关系，如今这样的关系没了，婚约自然也解除了。」邓凯双手撑在椅把上，苦恼地看着他们，「如果是你们，像坐云霄飞车一样，突然升高再跌到谷底，心情会好吗？」

「是不太好，不过有一点可疑的是……你爱上人家啦？」孟颖笑着挑眉。

「你怎么会这么说？」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不用瞒我们了。」孟颖坐在隔壁桌上，「如果喜欢就要分担她的喜怒哀乐，帮助她度过低潮。」

「真是这样？」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

「感情这种事还真是麻烦。」还未曾遇见真心喜欢的女孩的王叡，无法体会个中滋味，他摇摇头站了起来，「下午有一节实验课，我得去准备材料了。」

「我也要去准备了。」孟颖对邓凯眨眼一笑，「拿出你的拚劲去克服吧！」

看来也只能靠自己了！邓凯在心里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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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凯下课后直奔医院，准备要出席一场研讨会。

会议结束，做了病房巡视后，他马不停蹄的前往孤儿院。

才走进孤儿院，何神父却告诉他，「雪莹现在在复习功课，亦翔说任何人都别打扰。」

「怎么可以呢？一向都是我教她的。」邓凯握起双拳。

「邓凯，如果你不能让雪莹快乐，就不要再勉强她了。」何神父慈蔼地望着他，「我知道你是好人，但是你们不适合。」

「什么叫作不适合？」他最近怎么老听见这三个字？

「你心里明白。」何神父朝他点点头，就要进屋。

「就因为家世不同，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女，所以就不适合？」邓凯却不想放弃。

「所以我说你懂。」

「我是不懂，我想何神父你也不懂。」他深吸口气，「好，那我老实说吧！我喜欢雪莹，很喜欢她。」

「这样的喜欢不会持久的。」

「何神父！」邓凯不知要怎么证明自己的真心，「我不是游戏人间的花花大少，这次我是认真的！」

「我想你还是放弃吧！我不能让雪莹受伤害，和背景相当的人交往才能幸福。」何神父也很坚持，因为他看多了不幸的例子。

「背景相当，是谁？何亦翔吗？你最得意的好孩子！」邓凯看向一旁，轻笑，「这根本就是你的私心。」

何神父很意外，「不是这样的。」

「不是吗？那你问过雪莹的意思？」他是不想这么无礼，可如今被逼急了，他只想据理力争。

「我问过了。」何神父垂首道。

邓凯简直不敢相信，「她说……她愿意和何亦翔在一起？」

「她倒没这么说，只说自己是属于孤儿院的，想回到从前，而前阵子发生的事，就当是作了一场梦。」何神父将雪莹所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天！」他抚额叹了口气，双拳紧紧握着。

「就别再说了，你快回去吧！」

「好，我走。」邓凯朝他点点头，「不好意思，打扰了。」

走出孤儿院大门，邓凯坐在外墙边的矮凳上，望着天上的月亮直发着呆。为什么只要一想起她跟何亦翔在一块儿，他便浑身不对劲？

雪莹，是你承认喜欢我的，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而孤儿院里的雪莹，这时才从房里走了出来，问着何神父，「他走了吗？」

「对，他刚走。」何神父上前说：「不要难过了，既然决定就这样吧！我也认为这么做对你们都好。」

「是，我会尽可能看开的。」雪莹吸吸鼻子，却忍不住满腔的酸涩。

「亦翔教的你还可以吸收吗？」何神父关切地问。

「神父，你也知道我不是念书的料，能吸收多少，我实在也不敢说。」她耸耸肩，说起念书还真没辙。

「无论如何，用心就对了。」

「我会尽力的。」

这时，何亦翔也走了过来，「不是说要喝杯水，怎么一出来就不知道要回去？」

「我只是……」

「只是想着邓凯？是呀！若能嫁给医生多风光呀！」何亦翔双手擦腰，口气极冲。

「阿翔哥，你怎么这么说？」雪莹咬着下唇。

「是我说错了吗？刚刚你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都没听进我说的话，你不能再这样下去，忘了他吧！」他语气发沉。

「我已经要忘了，已经要忘了，而且是很用力、很用力的想忘了他，为什么你还要这么说我呢？」雪莹难受不已。

「那算了，我们回房间继续把刚刚题目算完。」何亦翔拉着她的手直往房里去。「刚刚我说到哪了？就这里，你想想要用哪种公式比较好？」

雪莹吐了口气，要自己专心看着上头的题目，接着她的眸子突然一亮，「这题我会，我算给你看。」

她拿起笔，依照过去邓凯教她的方式解题——

「不对，你怎么用这种公式呢？」何亦翔厉声喊道：「这样绝对算不出来的。」

「就是用这种，这是最迅速的方法，你等着看好了。」她不放弃的继续算，最后答案算出来，让何亦翔大感意外，因为答案正确！

「这是怎么回事？」

「邓凯知道我没算数学的天分，所以教我特殊的解题方法，要我记起来。」她敛下眼，说好要忘了他，为何又会提起他？

听见她的话，何亦翔又动了怒，「说要忘了他，你却还是用他的方法算数学。」

「阿翔哥，不相干的两件事干嘛要混为一谈？说真的，我发现你跟以前那个会为别人着想的阿翔哥差好多，出国念了书，思想全变了是吗？」她终于说出内心话。

「没错，我是变了。」徐亦翔发出冷笑，「不出国不会知道这世界有多势利，不会懂得有钱是多么重要，像我们这种没有身分背景的人，只会受尽歧视！」

「就因为这样你变了？」

「对，从今尔后我要追求我要的东西，第一样就是你，我要让邓凯知道，他是抢不走你的。」何亦翔愈说愈激动，眸底闪烁的火苗竟让她看得害怕。

「我不是你的战利品，不是——」

她吓得赶紧站了起来，抱着书本就冲出房门。

「雪莹……」何亦翔眼睁睁见她就这么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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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莹只要想起何亦翔所说的话，就感到既害怕又难过。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现实真的会影响一个人这么深吗？」她一边打理垃圾，一边自言自语。

走出大门要丢圾垃，她却意外看见邓凯的车还停在对面，左右看了眼，惊见他坐在墙外的矮凳上，闭着眼，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她悄悄的走过去，轻摇着他的肩，「邓凯……你怎么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邓凯这才张开眸望着她，「你终于出来了。」

「你一直在等我？为什么？」雪莹刻意挤出一抹苦笑，「是怀疑我偷扒了你们家什么东西吗？」

「你怎么又提这件事？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抓住她的手腕，「真的不跟我回去？严伯伯今天回台湾，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来过，但我没见他。」雪莹摇摇头，「见了又如何？也不能改变任何事。」

她望着他，「既然已有严家小女儿的消息，你真正的未婚妻就快出现了，你还是回去吧！」

「我不管你是何雪莹还是严雪莹，难道你就不能拿出真心面对我？」邓凯微眯着眸，瞬也不瞬地勾视着她。

「真心？」她轻笑，「我的真心不值钱，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那我的值不值钱？还是对你来说，我只是何亦翔不在时的代替品？」在街灯的照射下，她发现他的眼睛泛着血丝。

「你怎么这么说？」雪莹惊讶地直望着他泛红的眼。

「他教的怎么样，不错吧？」他无力的垮下身子，又坐回矮凳上，「说真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真的不明白。」

「你到底怎么了？」她蹲下来，「你看起来好像很累，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赶我走？」他微微眯起眼，嘴角漾起的苦笑凭添几许孤寂。

「不要这么说，我是不希望你太累，我更不懂的是你来找我做什么？既然前几天连个消息都不给，现在才来找我，是不是因为严伯伯的请求呢？」尽管她爱他，但她也是有自尊的。

「我不来找你是因为我要应付一个重要的考试，我每天念书念得都快疯了，想你却不敢找你，就怕会让自己分心。」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说什么？」她一头雾水地望着他。

「你要我再说一次？」

「不，我是说你没骗我吗？可薇薇告诉我，你那几天都跟她一块儿庆祝生日。」她皱着眉，喃喃自语着。

「谁过生日？」

「薇薇……」

「薇……」邓凯的双眸陡地一亮，「你的意思是你曾去医院找过我？」

她别开眼，「我是去过，但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了。」

他扣住她的肩，「是不是薇薇跟你说了什么？不要逃避，看着我！」

「你……你有什么好看的，我要去丢垃圾了。」她知道他长得帅，随便一眼就会让她心痛难舍，这样够了吧？

拿起垃圾，朝前方直奔过去，突然她听见他喊道：「雪莹，我爱你，我真的爱上你了。」

她定住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她的幻觉吗？

何雪莹，你不要再傻了，他怎么可能对你说出爱这个字？就算会说也不可能对你说呀！

摇摇头，她继续向前走。

「你到底怎么了？我都坦白说爱你了还不够吗？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回头，我都照办，你说啊！」

雪莹瞠大眸子，心想：这次她没听错，他说他爱她，他是爱她的！

就在她万念俱灰之际，突然听见他的告白，要她怎么办？怎么回应？怎么表达自己此刻莫名的兴奋与感动？

就在她不知道该不该回头之际，她的腰已被他轻轻搂住，他坚硬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脊，「不说话没关系，只要别收回你曾经说过爱我的话。」

拿过她手里那包垃圾，他一手牵住她的，「走，顺便去散散步。」

雪莹轻轻笑了出来，此刻她唯一的反应就是想笑。

「你笑什么？」他是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难得可以听见这么感人肺腑的示爱之语，居然是我拎着垃圾的时候，你说杀不杀风景？」她扬起眸，甜甜地又笑了。

「哦！哈……」听她这么说，邓凯也跟着大笑。

「邓凯，你是真心的吗？」她仍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幸运。

「还对我有所质疑？」他皱起眉。

「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从小就被父母遗弃，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事降临在我身上？」她难以置信呀！

「那你可以试试看。」邓凯执起她的小手，贴在自己的心上，「感觉到了没？我的心是不是跳得很平稳？」

「那又怎么样？」

「说谎的人是不会有这么平稳的心跳的。」他望着她，俊眉星目在月光的照耀下更为迷人。

「我懂。」她抿唇一笑，双手紧紧握住他的，「不管我们未来有没有结果，有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

「傻瓜，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现在想想，我当初会答应跟你订婚也不全然是因为我爸的威胁，而是因为我已经有点喜欢上你。」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爸反对你跟我交往，你也会坚持到底？」她止住步子，咬着唇问。

「这也不无可能。」

「不要，我不要你因为我跟父母反目，不要……」她直摇头，她担待不起这个罪名。

「其实我爸妈都很喜欢你，尤其我妈，这阵子你不在，她还直挂念着你呢！」邓凯拍拍她的肩，「不要想太多了。」

「邓妈妈……」说真的，离开邓家时，邓伯母正好不在家，现在她还真想她呢！

邓凯将垃圾丢到垃圾车上后，牵着她往回走，「以后不要再逃避，我会为我们的未来努力的。」

她笑着对他点点头，「好。」

「以后有空还是可以来医院看我，不过明天我得代表医院去南部开会，后天一早就回来，报告完毕。」他逗趣的对她做举手礼。

雪莹掩嘴一笑，跟着回答，「收到。」

两人就这么快乐的走路回去，笑声在夜里轻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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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莹，你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教室中，雅音望着雪莹。

「是呀！」雪莹看着课本，「我现在觉得读书其实不难，只要用心就能抓到窍门。」

雅音皱起眉，「你是不是生病了？还是吃错药？」

「随便你怎么想。」雪莹将课本收回书包，「雅音，就快要联考了，我们一起冲刺吧！希望我们可以考上大学，而且是同一所大学。」

「想到联考我就头大……」雅音苦着张脸。

「就是这样才要努力呀！」

「好，我答应你就是。」雅音对她笑说：「我们来打勾勾。」

雪莹也伸出小指与她勾了勾，「对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那你呢？」

「我……我有点害怕回孤儿院。」雪莹无力的站了起来。

「为什么？」

「这……没什么。」说不上为什么，每次见到阿翔哥盯着她的眼神，她就无由的感到害怕，只是这话她又不能说给雅音听。

「是被院里的孩子烦的吧？」雅音猜测。

雪莹笑了笑，「才不会呢！有时候心烦时看见孩子们的笑容，就可以忘掉烦恼。」

「也对，孝最天真可爱了。」雅音也整理好书包，「我们一起走吧！」

「嗯。」

「对了，今天那位大帅哥没来接你呀？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为什么都没告诉我？」雅音早就想问了，可每次开口就见她垂下脸，害她把想说的话又收回去。

雪莹睨她一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跟他认识好一阵子，可真正交往是从昨天才开始。」

「昨天才开始，那以前……」

「以前的事说来话长，等有空再告诉你啰！」

「每次都这样。」雅音嘟起唇。

「我得去赶公车了，明天周末，大后天见了。」雪莹偷偷拧了下她胖嘟嘟的脸颊，便朝她挥挥手跑开。

雪莹回到孤儿院，一踏进大门，何亦翔随后走了进来。

「那些人到底有没有眼光，到国外取得的文凭是假的吗？一听到我是孤儿出身，居然就用异样的眼光看人，啐！」他嘴里直抱怨。

她立刻回头问道：「阿翔哥，你去找工作？」

何亦翔喃念道：「是啊！枉费我辛苦取得高学历，却对找工作一点帮助都没有！」

「好工作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慢慢找一定可以找到让你满意的工作。」她劝道。

「是啊！只能看运气，不像有人天生含着金汤匙出生，人生一路顺遂，不用受气、更不必看人脸色！」他愤懑不平道。

「阿翔哥！」雪莹摇摇头，已不想多说的转身往屋里去。

走在走道上，她看见几颗球被孩子们丢在地上，于是将球拾起，绕到后面的玩具间放好。

何亦翔跟过去，用力抓住她的肩推到墙边，「说，昨晚你跟谁在一起？」

「你说什么？」

「倒个垃圾这么久才回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见谁了？」他眯起眸注视她的表情。

从小雪莹就不擅说谎，只要她的眼神飘移，就知道她心虚。

「我……我没有。」她颤抖的说。

「说谎？答案就在你的眼里，你又去见他了？你以为他会在乎一个孤女吗？别作白日梦了！」他激狂不已。

「阿翔哥……」

「过去你有多依赖我你知道吗？」他一双犀锐的眼紧眯，继续咆哮。

「我当然知道，我现在也非常想依赖你，但是……你变了，你变好多，让我好害怕。」

「你怕我？你居然会怕我？」他突然俯身就要吻她。

「不要……阿翔哥不要！」雪莹慌了，用力抵着他的胸。

何亦翔却像疯了般，只想将她占为已有，他绝不能输给邓凯那个大少爷。

唰——

她的衣裳被撕破，吓得哭了出来。

何亦翔却因为受了刺激，整个人已失去理智，企图想要轻薄她，却因为她死命抵死抗拒而无法得逞。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雪莹哭着喊道。

她伸手四处摸索想要防御的东西，好不容易摸到一支玩具枪，立刻举起朝他的头重重一击，趁他疼得松手之际，转身冲出玩具室。

她才冲到走道上，何神父正好朝这里走来。

何神父看着她破碎的衣服，愕然问道：「雪莹，发生什么事了？」

想起何神父一直将阿翔哥视为最大的骄傲，雪莹隐忍着不说，哭着冲出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