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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里一如往常的摆设,就是不见她那位神龙不见首尾的师父。
果然如她所料,尤其十几日前才见过,师父遗留下一本医书给她,大概要等到她医书读完之后,师父才会再出现,估计应该又是大半年后了。
“豺狼,有什么不对吗?”杨媚媚疑惑地问着一直在观察木屋内部的人。
“不,没什么。”他摇头,只是觉得这间木屋的摆设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曾经在哪里看过似的。“你爹知道你学医的事吗?”
“我学医是偷学的,没人知道。”她摇摇头。
偷学的?
“是吗?那你当初怎么会开始拜师学医的?”
“七岁那年,我自己一个人跑到街上,遇到师父正在为人看诊,觉得有趣,就蹲在一旁观看,师父见我对学医有兴趣,就主动提议收我为徒。那时我年纪还小,其实不太懂这事的意义,只是终于有人对着我笑,我很开心。”她扯开一抹微颤的笑容。当时的她总是很不解,为何爹爹老是不看她一眼。
“那后来呢?”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捏着,给予她无声的安慰,他轻声指引她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就真的拜师了,刚开始一个月,师父教我一些基本的知识,然后留下一本基础医书要我自己好好的研读熟记,之后便离开了,那时我常常来,就是没遇到人,直到七个月之后,师父又出现了,问我医书读得如何,有没有任何问题。这就是我和师父相处的模式,一直持续到现在。”
杨万驭还真是忽视这个女儿忽视得非常彻底,学医十载,经常离家数日,却无人闻问,更别说发现。
反观他虽然七岁便遇灭门惨事,可是认真说来,他并不曾缺乏过关爱,事故之前,爹娘疼爱他,事故之后,师父、师叔、二师兄,还有其它师兄弟妹们,也都不曾缺少过对他的关爱。
想到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她,不仅没有变成一个愤世嫉俗的人,心地还能这么善良……
心疼早已不足以形容此刻他胸口的纠结,那是更深沉、更复杂的情感,想要从此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好好给予她她所渴望一切的复杂情绪……
“你师父叫什么名字?”深吸了口气,舒缓自己发热的胸口。来日方长,他不急,他会等待。
“哦?”杨媚媚尴尬的一笑。“我……不知道。”她知道这个答案一定会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却是事实。
果然,豺狼是有些错愕,不过想了想,这种答案由她口中说出来,似乎也不该太讶异,好像她就应该是这样的人似的。
“你果然是一只蠢到有剩的羊咩咩。”而且还自己跳进他这只狼的口中,不吃掉还真是对不起她的愚蠢。
羊咩咩?
杨媚媚眨眨眼。是她的绰号吗?
好吧,她承认她的名字是有点像,既然是他取的,他爱怎么叫就随他了。
“那时我年纪小,根本不会想到这个嘛!”她意图解释,好洗刷自己“蠢到有剩”的一行名。“一开始是没想到,后来虽然有想到这点,可是师父没回答,我也就没再问了,反正总是师父师父的叫,知不知道师父叫什么名字似乎也不重要。”
“既然你师父不在,我们就离开这里吧。”豺狼又环顾一下屋内,强压下心头那股古怪的熟悉感。
“等一下……”
“你该不会打算留在这里吧?”他立即横去一眼。她最好不要说是!
“不是,我只是想留张纸条给师父。”杨媚媚忍住笑。“我已经离开家了,至少要告诉师父一声,也许以后来这儿的机会更少了……”说着,便有点黯然的低下头。
“如果你想来,我会带你来的。”豺狼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她倏地抬起头来,一双大眼晶亮剔透。
“真的吗?”
见她欣喜的模样,就算之前是随口说说哄骗她的,现在也会变成真的了,更何况他本来就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
“嗯,谢谢你,豺狼,你真是个大好人呢!”杨媚媚由衷的说道,结果话一出口,立即惹来他一个狠狠的白眼。
“少胡说八道了!”他是大好人?哼,这是江湖上最好笑的笑话了!“要留纸条就快一点,不要拖拖拉拉的,尽说些蠢话!”豺狼迅速背过身子面对门口,像是懒得理她。
瞥见他连耳根都发红了,杨媚媚瞬间了解。他是害羞了呢!
暗笑在心里,她不敢太嚣张,赶紧写了一张纸条压在桌上的烛台下,便乖乖的跟着他离开这里。
“豺狼,我们现在要去哪里?你有预定的行程吗?”两人前后走出木屋,踏上竹林通往外头的唯一小径,她偏头问。
“先到马市买匹代步的马,再替你买几套换洗衣裳和其它用品,然后到……”颈后突然一阵毛,豺狼倏地皱起眉头,飞快的扫视四周。有人监视?
“怎么了?”杨媚媚疑问。
那感觉太过短暂,此刻又完全没有任何迹象,莫非是他太敏感了?
算了,他会小心一点的。
“不,没什么,我们往啸阳城去,我要找的人目前似乎正在那里。”毒蛇易青,让他逍遥太久了。
“豺狼……”杨媚媚拉住他的衣袖,表情非常郑重。“我最后一次问你,请你也认真老实的回答我,好吗?”
他挑眉,斜睨着她。
“说吧。”其实心里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了。
“我真的可以跟着你吗?”
他严肃的凝望着地。“如果不可以,我就不会开口。”
“不会妨碍到你吗?”这是她最担心的一点。
“妨碍一定会有,但是我并不在意,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她淡淡的漾开一抹笑意,缓缓的点了点头。
“嗯,我不会再问了。”他的实话实说反而让她安心。
“最好不要再问了,我不喜欢决定的事被再三质疑。”他冷冷一哼。
“我会尽量不让自己妨碍到你。”她不希望他后侮。
“没有必要,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闻言,她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心漾出一圈圈的涟漪。她真的喜欢上他了……不,不只如此,这一刻,他已经抓住了她的心。
“好,我会做自己,可是也会尽量不让自己妨碍到你。”她开心的猛点头。
“随便你。”扳开她扯住他衣袖的手,就在她有些失望的轻声一叹时,悄然瞥她一眼,又反手握住她的。
笑容重新浮上她的唇角,他看见了,眼底闪过疼宠,嘴角也微微一勾,牵着她的手,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这处竹林。
寂静的林子里,只有微风吹过竹叶时响起的沙沙声,一会儿之后,两个男人像是平空出现般立于木屋前面。
“呼,吓死我了,没想到豺狼的感觉这么敏锐,差点被他给发现。”其中一名男人轻吁了口气。
“是你学艺不精吧!”另一个男人调侃。
“你专武,我专医,咱们各有专精,怎能说我学艺不精呢!”
“是是是,为兄的说错话了。现在呢?你难得收了一个徒弟,却被豺狼拐走了!”
“呵呵,无所谓啊,这样以后方便些。”
“哈哈,说的也是。”
***凤鸣轩独家制作******
迎宾楼,啸阳城里最大的酒楼客栈。
因为迎宾楼的伙计待客殷勤,膳食美味,口味多变,客房宽敞豪华精致,所以无论是在地人吃饭喝酒,或是过路旅客食宿打尖,身上有些银两的,第一选择一定都是这儿。
今儿个是新月,没有一丝月光,他们两人进入啸阳城时已经入夜,街上一片黑暗。
“喁——”豺狼在迎宾楼门口勒住马,利落的跳下马背,回身将杨媚媚抱下马,再拿下两人的包袱,把缰绳交给前来招呼的马房伙计,交代给水和饲料,好好照顾之后,两人便前后走进迎宾楼里。
“两位客倌,要用膳还是住宿?”店小二赶紧上前招呼,一双眼在门内烛火的映照下瞧清了来人。哎呀,这位姑娘长得圆圆润润,笑容好甜,好可爱啊!
“嗯?”豺狼冷冷的哼了一声,对他的目光非常不悦。
店小二突然觉得背脊发凉,战战兢兢的抬眼一瞧。妈呀喂!哪来的地狱锁命鬼啊?俊是够俊了,可是……好冷呐!
这两个人这么的不同,是怎么凑在一起的呢?
“小二,给我们两间上房,要环境清幽,最好不会受到打扰,然后帮我们送一些简单的吃食到房里来。”豺狼臭着脸交代。
“是是,两位请跟小的来。”店小二赶紧低头哈腰,不敢再贪看可爱的姑娘一眼,旋身领着两人到客房去。
两人跟在店小二身后走向内,绕过几处园景,来到一个独立小院落的月洞门入
“两位客倌,这里是我们其中一间上房,您们瞧瞧这小院落的环境,还算满意吗?”店小三局举灯笼,恭敬的询问。
豺狼和杨媚媚跟着他跨进院子,环视周围的环境。
“如何?”豺狼问。
“很不错。”杨媚媚甜笑,又跟着走进房问,店小二立即点亮房里灯火,让他们四处看看。“房间也很好。”
“另一间上房就在隔壁。”店小二走出寝房,指了指以一道矮墙隔开的隔壁院落。“那儿的环境和隔间都和这边差不多。”
“嗯,就要这两间房了。”豺浪对他吩咐。
“好的,客倌,晚膳马上帮您们送上来,是要个别送还是送到这儿?或是另一间房?”
“送到这儿就行了。”
“是的。”
“谢谢你,小二哥。”杨媚媚微笑地道谢。
“应该的,应该的,有任何需要,吩咐小的一声就好。”店小二呵呵一笑,又赶紧弯身退了下去。
房里顿时静了下来,杨媚媚偏头看着一脸冷凝的豺狼。
“我们住这上房可以吗?花费不会太高吗?”她只身和他离开,连件衣裳也没带上,更别提银两了,这一路吃穿用度都靠他,真的很不好意思。
“我不缺这点花用。”他冷漠地说。“你先整理一下包袱,我们会在这儿住上几天,有缺什么东西,城里店家很齐全,到时候再添购就行了。”
“好。”顺从的点头,她可从他冷漠的态度下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无微不至。
“我去去就来。”又看了她一眼,他才拿起自己的包袱回房去。
杨媚媚有些失神的目送他挺拔的背影离去,一会儿才微微红了脸,赶紧抱着包袱走到内室稍做整理。
心的陷落是那么容易且快速,在他当着爹与两位师兄面前握住她的手,说要带她离开之时,在他对她说毋需改变,只要做她自己就可以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被他紧紧的抓住了,这一路下来,她发现更多面的豺狼,却只有让她越陷越深,完全无法自拔。
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这样的自己不会让他后悔。
稍晚,店小二将晚膳送到房里。
“两位客倌请慢用,有什么不满意的,请不吝赐教。”他客气的哈腰,忍不住又瞄了一眼杨媚媚,才在豺狼的冷眼下退出门去。
“用完膳你早点休息,晚点我会出去,办完事就回来。”
“嗄?这么晚了还要出去?”杨媚媚关心地问,旋即觉得自己似乎过问太多,连忙又摇手。“哦,没事没事。”
“羊咩咩,你跟我说话用不着小心翼翼,我不会随便就杀人。”他从饭碗里抬眼睨了她一眼。
“噗!”杨媚媚忍不住喷笑,幸好口里没有任何东西。“豺狼,你真的会开玩笑了。”
又瞪了她一眼,他才埋头继续用膳。
“这么晚了,你真的要小心喔!”
“放心,我只是出去找个‘熟人’打探一下消息,不是去和人打打杀杀。”
“不管如何,小心为上。”她自然的替他夹了一块红烧肉,知道他的工作都是与危险脱不了关系的。
盯着碗里的肉,豺狼有些发怔,久久没有反应。
“啊,对不住,我没想太多。”她有点焦急的想要把红烧肉夹回来。这种行为确实太不合宜,也太亲密了一点。
不过他却早她一步夹起红烧肉,直接塞到嘴里。
“啊……”望着他脸颊鼓鼓的塞满整块肉,她有些傻眼。这样的他好可爱,可他那之前茫然的表情又让人觉得鼻酸,仿佛不曾享受过这样温暖的举动似的,虽然……她也不曾。
“盘子里还有很多,不要抢我碗里的。”豺狼瞪她,脸上有些红,干脆也动手夹了一块肉到她碗里。
杨媚媚漾着微微的笑,没有取笑他,只觉得心窝儿暖暖的,眼眶也微微发热。这是这么多年来,她吃过最愉快的一餐,而这块红烧肉,是她吃过最美味的一样食物,她知道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味道。
用完晚膳,豺狼回房准备,她则跟着他进房。
待他从内室出来,已换上一身黑衣,俊眉星目,高硕挺拔,腰间软剑显得刺目闪亮。
她就像是一个准备送丈夫出征的妻子;心头突然觉得忐忑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似的。
“不用送我,你回房休息。”
“好。”她柔顺的点头,转身走到房门口又回过身来望向他。“自己小心。”
“我知道,破晓之前我便会回来。”见她依然站在门口,于是催促,“进去,不管有谁敲门都别开,知道吗?”
“嗯,我知道。”杨媚媚犹豫了一下才跨进门,转过身再次注视着他,一会儿才慢慢的将门阖上。
豺狼又望着门板一会儿,才旋身正打算离开,突然,他的眼锐利的一眯,不着痕迹的扫了夜空一眼。
暗处有人监视,而且有敌意!
是为他而来?还是她?
不管为谁,他决定先把这件事给解决掉再说!
他立即回身来到她房门前敲了下,房门也立刻开启,这让他皱起眉头。
“我刚刚不是说不要随便开门吗?”忍不住朝她低吼。才刚交代过的,一回头就忘了,这要他怎么安心放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我知道是你才开门的。”她从门缝看见他走回来的。“有什么事忘了吗?”她没料到他会回头,有些开心。
豺狼直接走进房里,反手将门关上。
“豺狼?”她疑惑地望着他奇怪的举动。
“暗处有人监视,所以我不出去了。”
“咦?!”杨媚媚惊愕。
“不用担心,不是什么难缠角色,你先上床去,我就在隔壁,你可以安心。”
“等等,我……”她慌忙的拉住他,有些犹豫的红着脸。
“干么?”豺狼似笑非笑。“不敢自己一个人?要我陪你睡?”
圆润的脸瞬间涨红,“我才……才没有要你陪我……睡……”虽然他猜对了一半,她的确有些害怕。
他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转身离开。
啊……这样就走了?
抚着有些疼的脸颊,失神的瞪着门板,接着黯然的叹了口气,正准备躺下,房门又被推开。
她讶异的看见他提着他的包袱走进来,随手放在床边矮柜上,在她包袱边,就坐在床沿脱下鞋袜,抬腿上床。
“明天我就退掉另一间房。”他说,见她发呆,干脆动手将她放倒,自己则在她身后躺下,拉起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然后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睡吧。”
睡吧?这么刺激,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杨媚媚瞠大眼睛,只觉得背后一片炽烫,圈在腰上的手宛如烙铁般炙热,心脏卜通卜通的剧烈跳动,像是要跳出喉咙般,寂静的深夜,那狂乱的心跳声是如此明显,他一定也听见了!
不自在的动了动,腰间的大掌倏地一紧。
“再乱动,后果自负。”豺狼低沉的声音就在她的头顶。
“拜托,这样我睡不着……”她蠕动着想离开,可下一瞬间,圈锁在腰间的掌已经开始往上慢慢游移,让她的声音霎时梗住。
她学过医,对男人的身体有一定的了解,当她理解那抵在她臀部的是什么东西时,那双如烙铁般炙热的掌已经抚上她的胸部,贴在她狂乱跳动的胸口。
“豺狼……”她倏地哽咽,又慌又乱又害怕,不知该如何是好。
须臾,一声叹息在她顶上飘下,胸前的手又回到腰间。
“睡吧,我保证绝对不会对你乱来。”他在她耳旁低声的说,一手温柔的抚过她的脸,为她拭去滴落的泪,一个热烫的吻轻轻印在她的耳边。
“嗯……”杨媚媚低应,他的保证让她放松,这才在他的怀抱瑞安心的睡去。
见状,睁大眼的人变成了豺狼,久久久久,久到窗外天色已经微亮,他才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低低的咕哝。
“就知道这只羊咩咩蠢到有剩,男人在床上的保证能相信吗?”
杨媚媚微微蠕动,翻了个身窝进他的怀里,细嫩的手环上他的腰,脸颊在他胸膛上摩挲蠕动,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后,舒服的吁了口气,就贴着他的心口又沉沉睡去。
低头望着一脸幸福的人,感受着在心口沉沉的重量,豺狼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霎时被充满了。
“好吧,看在你这么蠢的份上,就饶过你吧!”遗憾的是,他不管在什么地方出口的保证,都会做到,真是可惜了。“啧!下次不管你再怎么哭求,我也不会放过你了,你要有所觉悟,羊咩咩。”他在她耳边低喃。
“嗯……”杨媚媚无意识的低吟一声。
“很好,我就当你是答应了。”轻笑着抱紧她,忘了外头有不明人士监视,慢慢的闭上眼。
他没有发现,门缝飘进一阵无色无味的烟尘,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