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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跨进专用走廊,又看见那个瘫坐在走廊地毯上的女生,柳桀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他都已经告诉过她这里是不准进来的,没想到她竟然完全不当一回事,才过了一天而已就又跑到这里来。她到底在搞什么鬼呀?既然如此,就别怪他翻脸无情、公事公办了。
他一脸严厉的走上前,在距离她一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我不是说过这里是不准进来的吗?”他冷冷地开口,怎知坐在地上的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忍不住皱紧眉头,直视她低垂着始终一动也不动的头,怀疑地忖度她是不是睡着了?他再跨前一步,伸出长腿踢踢她。
“王海儿,你睡着了吗?我在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
她终于缓缓的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给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强颜欢笑。
“嗨,帅哥。”
“你怎么了?”他不禁脱口问,可话一出口他就呆住了。他干么要管她怎么了?
“没什么。”王海儿想扬唇微笑,怎知眼泪却先从她的眼眶里掉出来。“讨厌。”她伸手将掉下来的眼泪擦掉,但眼泪却愈掉愈多。“讨厌、讨厌……”
柳桀浑身一僵,像是在看怪物般的瞪着她,因为他从没想过眼泪这种东西竟会出现在她身上。
她不是说她开朗乐观吗?她不是说她不钻牛角尖吗?她不是说她一看见帅哥就会忘了一切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不要管她,她怎样都不关他的事,只要命令她离开这里就对了。虽然这样想,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将口袋里的手帕掏出来递给她。
“拿去。”
“谢谢。”看着递到面前的手帕,王海儿忍住想放声大哭的冲动,低声道谢后,便将整张脸埋进手帕里,无声的啜泣。
睨着双肩不住抖动的她,柳桀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可以走了,以现在这种情况来看,他对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不仅没责怪她在上班时间擅离职守,也没怪她再次私闯禁区,甚至于还把自己的手帕借给她擦眼泪,堂堂一个公司的总裁对一个小职员做到这种地步真的是够了。
可是——
他无声的轻叹一口气,曲膝在她身边的位置蹲下,学她席地而坐。
柳桀,你真的是疯了!心里有个声音大声的对他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呀?快点起身离开这里,她就算在这里哭死了也下关你的事,你学她坐下来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呀?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偶尔传出的低泣声,让他感到莫名的烦躁。他也知道自己最好起身离开这里,但是不知怎么的,他却该死的办不到。
不过现在的他不想去采究让他办不到的原因,只想知道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之前每次遇见她的时候,她总是活蹦乱跳的,身上好像装满了无穷的精力和欢乐,没有什么事是可以难倒她、让她伤心难过的,可是现在她却哭成这样,让他想对她视而不见都办不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的她真的让他超级不习惯、超级烦躁的。
窗外的天空阴阴的,早上进公司时明明还阳光普照、万里无云,没想到天气会说变就变。
“好像要下雨了。”他淡淡地说。
身边的她原先没什么反应,然后才慢慢地动了一下,接着吸了吸鼻子缓慢地抬起头来,学他看向窗外的天空。
“不是跟你说过,这里是不准随便进来的吗?”他看着窗外缓缓地再度开口。
“你自己还不是在这里。”她拿起手帕擦干脸上的泪,跟着才用沙哑的声音回应他。
他转头瞧了她一眼,只见她眼睛鼻子都哭红了,却意外的一点儿都不丑,还让人有种她很可爱的感觉。只不过若能够除去她眼里那抹哀伤,应该能更可爱才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还以为像你这么无忧无虑、神经大条的女人,即使是天塌下来了,也不可能吓得你掉出一滴眼泪来。”
她闻言轻扯了下唇瓣,再次给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发生了什么事?”他改用认真的语气再次问道。
“小美死了。”她吸了吸鼻子,低下头哑声回应。
“小美?”他轻愣了一下,立刻露出一抹肃穆的神情。“她是谁?你的好朋友吗?”
“它是我养的小博美狗。”
柳桀神情一滞,额头上顿时布满黑线。搞半天,她竟然是为了一只狗在哭?
“你是不是在耍我,王海儿?”他有些生气的怒问,觉得自己被要了。
“兽医刚才打电话告诉我,我简直不敢相信。”深吸了口气,她又继续说:“我不懂,昨天早上我要上班的时候,它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我下班回家的时候,它就突然变得病恹恹的?”她的头趴在曲起的膝盖上,眼神失焦的看着前方喃喃白盖阳。
“昨晚我送它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还跟我说它只是感冒而已,吃了药就会好。早上我送它到兽医院托医生照顾时,它还会对我摇尾巴,眼睛也比昨天要清亮,我以为它没事了,我以为交给医生照顾它会好得更快,我以为今天下班去接的时候,它就能又跑又跳了,我以为……”她突然哽住了嗓音,眼泪再次从她眼里夺眶而出,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
看她这么难过,柳桀突然惭愧起来,只觉得自己真的很糟糕,在她这么伤心的时候,竟然还怀疑她是在要他。
“别想这么多了,正所谓人死……呃,狗死不能复生,就算你一直哭也不能让它复活。”虽然不习惯安慰人,他还是勉强安慰她几句。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好难过,我养了它两年,每天和它睡在一起——”她边吸着鼻子,边沙哑哽咽的回想。
“你和狗一起睡觉?”柳桀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打断她的话。
她点点头。
“你难道不怕虱子?”
“小美身上没有虱子。”
“哪只狗身上会没有虱子的?”
“小美身上就没有。”
“不可能!”
“真的没有。”
“我不相信,没有一只狗身上会没有虱子。”
“我说了,小美身上真的没有虱子。”王海儿突然有点生气。他怎么可以说小美的坏话?
“我也说了,我不相信。”
“你是故意要跟我吵架是不是?”她忍不住大声的问。
“吵架总好过哭泣吧?”柳桀看了她一眼,突然轻撇了下唇。
王海儿瞬间呆住。她没想到他之所以会故意和她唱反调,居然是为了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再继续哭下去。
他的表情虽然老是冷冰冰的,给人一种不可亲近的距离感,但他的心却是意外的温柔。
“谢谢你。”她垂下眼低声道。
“我什么都没有做,你谢我什么?”柳桀站起身。
她摇摇头,知道他是那种不习惯接受别人当面称赞或感谢的人。
“你还坐在地板上干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不准随便进来这里吗?”一见她情况转好,他立刻故态复萌的赶人。
“你自己还不是偷跑进来了。”王海儿起身道。在大哭一场又和他斗了嘴之后,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些,至少可以控制了。
“我是——”柳桀欲言又止。“算了,看在你今天心情不好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一次,以后别再让我抓到你跑到这里来,听见没有?”
“别逗我了,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笑,改天我再捧趁不好?”王海儿摇摇头,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后,轻轻扯唇道。
瞪着她,柳桀差点没被她气到吐血。
“我该回去工作了,谢谢你的安慰和陪伴,柳桀。改天等我心情好点之后,再请你吃饭。”她挥挥手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走道的出口处。
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他独自一人站在走道上,突然发现这条走廊在失去她的身影后,突然变得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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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失爱犬,王海儿的心情经过了好几天还是很难完全平复。
五坪大小的小套房里,少了小美便显得异常冷清与寂寞,她每天醒来张开眼睛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想哭,因为她再也听不见小美的叫声,看不见它活蹦乱跳的身影,以及它懒洋洋地窝在她床上的模样。
她,好想它。
因为心情不好,所以她这几天做什么事都虚软无力,还有点行尸走肉。
每天准时上班,准时下班,工作、吃饭、休息,如同机械般的动作,甚至连秘密基地都没再去了,殊不知有个人一直在等她出现。
柳桀才不承认自己在等她,他之所以会一直走到那条专用道去,只是为了想监督她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不再随意跑到这里来。
没错,这才是他三不五时就会走进那条走道的原因,才不是为了想见她,想知道她的心情有没有好一点,恢复正常了没有。
后来一个星期过去了,他完全没有再见到她,可见她这回真的有把他的警告听进去,很好,真的很好。
“总裁,这是昨天下午的会议记录。”黄秘书将整理好的会议记录递给他。
“昨天的会议记录现在才给我,你在做什么大事?公司花钱请你来这里度假的吗?”他不满的冷言厉声。
“对不起。”黄秘书一惊,急忙道歉。
“总、总裁,您找我?”这时人事部张经理紧张地走进总裁室,心底暗忖总裁今天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我问你,这个人是谁?”柳桀拿起桌上的一个文件夹,直接扔在地板上怒声问道,吓得黄秘书急忙退出总裁室,以防自己也被强烈台风扫到。
张经理一看见透明文件夹内那张侄女的大头照,整个人顿时慌乱了起来。
“总裁我……”
“我问你,她是谁?她也通过考试了吗?”他眯起鹰眼。
张经理一头冷汗,面无血色的不敢回答。
“回答我!”他怒声命令。
“没、没有。”
“这就表示你承认让人走后门了是不是?”
张经理吓得差点没跪倒在地板,他面无血色的拼命弯腰道歉,“对不起,总裁,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次?没有下次,你被FIRE了!”
闻言,张经理整个人都傻住了。“总裁——”
“出去。”
“总裁——”
“我叫你滚出去听见没有!”他愤怒的咆哮。
张经理颓然的垂下肩膀,顿时像老了十岁般的走出总裁室。
门外,黄秘书和几个因听见总裁的咆哮声,跑来一探究竟的职员们个个面面相觑,表情似乎都在问发生了什么事?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总裁发这么大的火,可是却没有人知道答案。
接下来的一整天,每一个走进总裁室的人都被刮,无一幸免,搞得大家人心惶惶,就怕下一个被点到名进总裁室的人会是自己。
好不容易撑到太阳西下,日落西山,总裁走出办公室,离开公司。艰苦的一天终于结束了,一听见黄秘书传来警报解除的声响,所有人差点没放鞭炮来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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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回到住家楼下将机车架好,脱下安全帽,王海儿便突然被人从后方架离原地,丢进一辆停在路边的轿车里。
对方的动作迅速而有力,让连日懒散,做什么都提不起劲的她,一时之间完全反应不过来,连反抗都来不及,就落入绑匪手中。这是她学了跆拳道之后,第一次感觉到害怕,感觉到自己毕竟只是个女人。
但惊恐只是一瞬间,反应迟钝也只是刚开始而已,当她发现自己被人推进车里时,她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转身往外冲,想在第一时间跳下车自救,不过下一秒钟她却整个人都呆住了。
因为她看见绑架她的人了。
柳桀?!
“你干么这样吓我?”怒气攻心,她倏地用力推了他一下,非常生气。
柳桀不发一语的将她重新推回车里,然后将车门关上,再从驾驶座那头坐上车。
王海儿瞪着他,因为真的很生气,所以他一坐进车内关上车门,她就二话不说要推开车门下车,但他却一把拉住她,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肘,不准她下车。
“放手。”
他不做任何回答,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放手。”她又再说一次,而他始终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她看,像是想与她比耐力似的。
王海儿又瞪了他一会儿,才猛然呼出一大口气,然后用另一只自由的手将车门关上。
“你现在可以放手了吧?”
又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不会再想下车后,他才松开她,沉默的转身开车。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行为很恶劣?你吓了我一大跳耶。”王海儿以严厉的口吻质问。“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人事资料的通讯地址不是有写!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马路,仍旧是沉默不语。
“我在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见?”他无视于她的态度,让王海儿气得想打人。
“你这几天为什么没到那条走廊?”柳桀不答反问。
轻愣了一下,她转头看向车窗外。“你不是说那里不准随便进去吗?”她没好气的回应他。
“我之前说了好几次,你不是根本不当一回事吗?”
“我后来当一回事了。”
“才怪。”他毫不犹豫的戳破她的谎言。
王海儿抿起了嘴。
“你还在为那只狗难过?”
这回换她沉默不语。
“我以为你的个性是乐观开朗、不钻牛角尖。”
“我没有钻牛角尖。”
“好,你没有。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你打算为那只狗难过多久?哀悼多久?自责多久?你以为瘦得愈多,难过和自责的指数也会跟着体重愈变愈少吗?”他语带嘲讽。
“这是我的事,不关你的事。”她轻咬自己的下唇。
“不关我的事?”柳桀忍不住大声起来,“那你当初就不该多管闲事,不该接近我,不该进Anyana工作,不该闯进那条走廊、闯进我的生活里!”最重要的是不该闯进他心里。
他终于承认最近这几天心情暴躁的原因,是因为没见到她的关系,他终于承认自己喜欢她,喜欢上这个莫名其妙又有点无厘头和白目的小女生。
车里突然变得好安静,王海儿缓慢地转头看向他,不是很确定他这番话是不是有其它的意思。
“我们只是见过几次面、聊过几次天,又刚好在同一间公司上班而已,你有必要用指控的语气说我闯进你的生活吗?如果你觉得我打扰到你,以后我会离你远远的,尽量不让自己出现在你面前。”她沉下脸,一字一句的表示。
“王海儿!”柳桀怒不可抑的握紧方向盘。
她毫不畏惧的看着他。
“你是个大笨蛋!”
他骂她大笨蛋?!她不禁睁大双眼。
“你是个大笨蛋!”他又大声的说了一次。
“你凭什么说我是笨蛋?你自己才是神经病、笨蛋、变态、绑匪、大混蛋!”王海儿终于忍不住,生气的朝他大叫。
她这阵子已经够难过了,他为什么还要落井下石的跑来烦她呢?他真以为自己长得帅就可以这样折损别人吗?他以为她在对他死缠着不放吗?可恶!
“停车,我要下车!”她以后再也不会理他了。
柳桀继续开着车,不理会她。
“我要下车,你听见了没?柳桀!”
“你要请我吃饭。”柳桀突然开口要求。
王海儿死瞪着他。她现在气得只想把他给吃了,还请他吃饭?
“别忘了,你欠我一顿饭。”
“而你欠我一百万!”她冷嘲热讽的接话。
“原来你是个信口开河,说话不算话的人。”
“我哪里说话不算话了?”
“你说过要请我吃饭。”
“什么时候?”
“你的小狗死掉时,我在那条走廊上陪你、安慰你的时候。”
她微微一怔,猛然想起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事,她旋即蹙紧眉头瞪向他。
“想起来了?”他瞄了她一眼。
“好,我请你吃饭。”她点点头,“吃完饭后我们从此互不相欠,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想吃什么?”
下颚抽紧了下,柳桀开口道:“法国料理。”
“法——”王海儿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她用力吞下喉咙间的口水,怒叫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想吃法国料理。”
“法国面包有,法国料理就别想了。”她咬牙拒绝。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食言而肥就对了?”
用力的深呼吸,她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给他一拳。
“我家不是开银行的,麻烦这位先生换个平易近人一点的餐点好吗?”她皮笑肉不笑的朝他进出声。
“我现在只想吃法国料理。”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她忍无可忍的对他咆哮。
“如果你收回刚才那句阳关道、独木桥的话,这一餐就由我请客,你可以改天再请我吃平易近人的一餐。”
王海儿瞪着他,完全搞不懂这家伙在想什么。
“你到底想怎样?一下子讨厌我要我离你远远的,一下子又像想要我这个朋友似的。”她直截了当的摊牌。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讨厌你。”柳桀睨了她一眼。
“才怪,你刚才明明——”
“我没有说,那是你说的。”
“你敢说你没有那个意思吗?”
“我没有。”
“才怪,你从一开始就没给过我好脸色,还对我颐指气使的,摆明了就是讨厌我,看我不顺眼。你敢说没有吗?”
“不是针对你,我的个性本来就是这样。”他先沉默了一下才替自己辩解。
“那你一定没什么朋友。”
涩涩地一笑,柳桀不想说他有很多“朋友”,因为有太多人想从他身上得到东西,不管是钱、是利益、是成功的秘诀或者是变美的希望,更甚者还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他有很多朋友,真的有很多,只是没有一个是对他毫无所求,单纯的只把他当成普通朋友的朋友而已,除了她之外。
可是他偏偏最不喜欢她这一点——只把他单纯的当成普通朋友。
他的沉默让王海儿误以为自己猜对了,她略带同情的看着他,原本的满腔怒火也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的怜悯与同情。
“我想吃牛肉面,如果你肯纡尊降贵改吃牛肉面的话,我就请你吃这一顿。”停了一下,她又说:“还有收回那句阳关道,独木桥的话,怎样?”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才点点头,“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