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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尚未停妥,言纪东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冲下车,直直朝便利商店奔了过去,他神色凝重的闯进去时,工读生还是照惯例的亲切的喊了声欢迎光临。
“我找人!”他开口,却发现里头的凌乱。
靠近柜台架上的饼干全落了地,连柜台上的口香糖和吸管桶也打翻一整地,工读生正蹲在地上整理,抬头瞧着言纪东,赶紧站了起来。
“找人?”那是个大男生,有些不解的问着他。
“这里怎么回事?”他环顾四周,整间店都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刚刚应该有个穿着白色套装的女人在这里,她人呢?”
“白色套装的女人……你等等。”工读生走向工作间敲门,言纪东跟着他转头看向那扇门,这时门缓缓的打开,方婕宇走了出来。
她脸色相当难看,泛着恐惧的苍白,却在走向他时强打起精神,挤出一点都不自然的笑容。
“天!”他疾步上前,不顾大家的眼光,就是一个深深的拥抱,“幸好你没事!”
方婕宇想强颜欢笑,不让言纪东担心,只是他这么一拥抱、那担忧的口吻一出,直接就把她的泪给这出来。
她压不住身体的颤抖,紧紧的回拥了他。
“别怕,我来了。”他忧心仲仲的捧着她的脸,回头看向工读生,“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有个男人进来动粗,不过他不是真的动手打人,是一直对着那位小姐嚷嚷,然后有些动作。”对于方才那幕,工读生也是心有余悸,“但我让小姐躲着,不让他进去,所以他气得把东西给扫掉,嘴上还一直狂骂把他的钱还给他之类的话,后来我说要报警,他才不甘愿的离开。”
就在方婕宇紧张的要言纪东派车来接她时,工读生也发现了情况有异,以及外头那名凶神恶煞的男人,情急之下他就把方婕宇往工作间里塞,说什么也不让男人进去。
“应该是以前的小股东……”没想到真的有人付诸行动了,言纪东紧皱着眉头,搂着方婕宇。“真是谢谢你了!”
“没关系啦,事情发生在我们店里,总不能见死不救,只是我现在可能真的要报警了,不然店长怪罪下去就麻烦了,所以得麻烦这位小姐帮我一起做笔录。”工读生诚恳的请求。
“等等!”这种事不能闹大!言纪东飞快地阻止他,“报警之前,可以请你联络一下你们店长吗?”
店长住在附近,一通电话就来了,他紧张的奔过来时,还以为工读生受了伤、或是店被砸烂了,仔细听完原委后,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评估过后,加上言纪东的请托,他选择了不报警处理,毕竟人不是针对他们店来的,能大事化小也没什么不好。言纪东给了店长跟工读生压惊的红包,然后开口要了录影带。
对方是谁,他得查清楚。
方婕宇心有余悸,对出手帮忙的工读生再三感谢。
“从今天开始,你不能落单。”言纪东瞧着她发白的脸,语重心长的说着,将她往怀里揉。
“要多久?”她害怕的流下泪水,“那不是我的错,可是我能了解他们的心情!”
方利的失败,连带让许多人也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偏偏父亲无力偿还,人就溜到大陆去了,这十年来几乎没回来过。
她知道父亲的恐惧,他没有能力面对自己造成的后果,负担这笔债务。
事隔十年,她和奶奶咬着牙关活了下来,应该没有人会记得她才对,偏偏恋情曝光,又把过去的事全掀起来了。
“我会帮你想办法的。”这种人只是一、两个,他会把他们揪出来。
没有人可以动他的家人!
“别这样,那不是任何人该承担的。”她难过的忙摇头,“就算真的有人该给他们交代,那也是我……只要我有钱……”
“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他心疼的抚摸她的脸庞,“那根本不是你应该要偿还的。”
方婕宇很沮丧,她依赖的窝回他怀抱,在这里,她才能感到无比的安心。
“今天有几封恐吓信?”
“四封。”每一封都写着下流的话语,还有人问她为什么不去死。
“昨天呢?”她又问。
“昨天?”言纪东悄悄的闪过心虚的神色。
“四封不会是同时开始的,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收到信的?”她不是笨蛋。
“上个星期开始,后来我发现每一次几乎都有重复的人,而且,”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今天有这个。”
方婕宇颤抖的接过照片,那是她下午或中午,只身前往便利商店买东西的照片。
那表示,一直有人在跟着她,甚至是盯上她了!
“不!”她难过的叫了出来,恐惧感席卷着她。
这比当初得知破产还要可怕!
因为刚刚那男人是如此的气愤,他的口吻充满恨意,他的神情狰狞,巴不得扒了她的皮、喝了她的血一般!
如果不是因为工读生的帮忙,她什么事都有可能遭遇上。
店长将录影带拷贝了一份由工读生拿出来,交给言纪东,他诚恳的道谢。这个年轻酗子不会知道,他一时的帮助,让他无上感念。
“我们回去吧,礼品的事我改天亲自陪你来。”
方婕宇点了头,这样的日子,将是她末来的每一天吗?
走出便利商店,马路边的司机便下了车准备开门,时近黄昏,太阳还是晒得人头昏脑胀,只是方婕宇却依旧感到浑身发冷。
“把钱还来——”蓦地,从不远处一棵行道树下,冲出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姓方的混帐、冷血无情的吸血鬼!”
方婕宇失声尖叫,言纪东第一时间便将她往身后塞,保镳也立刻冲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制伏了男人。
男人咆哮着、挣扎着,最终还是被保镳紧紧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无耻!骗了我们的钱就跑,自己去过奢华享受的日子!”被制伏的男人依旧狂吼着,“让我们流离失所,我连家都没有了!都没有了——”
“我们没骗你的钱!我们家也破产了!”方婕宇喊了出来,言纪东却立刻抱住她。
“嘘!嘘……别跟他说话!”他把她的头往肩里压,不让她多说话,“跟这些人讲道理有用的话,他们今天就不会攻击你了!”
她委屈的把脸埋在他肩头,痛哭失声,泪水不停的涌出,她觉得自己仿佛背上许多人的恨和害惨别人的罪业。
“我们上车。”言纪东转向保镳吩咐,“等会儿就放了他吧!”
“是。”
不报警也是为了小宇好,事情不该越闹越大,而且他也明了方利股东的不甘愿,只是因为找不到人出气,就把矛头指向最近曝光率变高的小宇。
即使不干她的事,身为方添福的女儿,她就有原罪吧。
快步走向车子,一个路过的妇人差一点点撞上他们,言纪东有些敏感。立刻又把方婕宇拉到另一边,警戒似的瞪着妇人。
“对不起!”妇人有些憔悴,头发散乱着。
“没关系。”言纪东绕过她,将方婕宇推向近在咫尺的车子。
刹那间,那妇人突然从皮包中抽出一把亮晃晃的刀子,刀尖发出森寒的光芒,就往方婕宇背后刺。
“还我的老公来!无情的冷血动物——”她突地哭嚎,拼了命把刀子往前刺去。
方婕宇因惊吓而回头,双眼只看到那疯也似的妇人,还有那已逼近胸口的水果刀。
只是有个人更快。
言纪东推开了她,以身子挡在前头,就为了护住她。
刀子自胸口落下,方婕宇亲眼看着刀尖隐没在她夜夜眷恋的胸膛里。
她瞠圆了眼,不知哪来的行动力,发狂般的冲上前,一把推开妇人,阻止她把刀子再从言纪东胸口拔出来。
“天……不不!纪东!”她哭喊出声,叫声凄厉。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制伏男人的保镳之一立刻上前来将歇斯底里的妇人拖住,然后司机也已经拨打了110。
言纪东向后倒了下去,背部撞上车,再整个人滑到地上。
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记得看见刀子刺往小宇,然后他的大脑来不及反应,就冲上去了。
如果那刀子刺进小宇的身体里,他会觉得世界末日到来。
挡下那一刀时,他只感受到一股冰凉进入体内,然后是一阵刺痛,那痛楚窜遍全身,直逼脑门。
“看着我!言纪东!看着我!”方婕宇爬到他身上,拍打着他的脸。
他有点看不清了……言纪东听见她的叫唤声,往上看着,发现有张清秀如画的脸庞在他上方。
只是她的脸庞,有些模模糊糊。
“看着我啊!你说话!我要你说话!”女人在嘶吼着,有热烫的液体滴上他的脸,“到底叫救护车了没?医院该死的就在下一个路口啊!”
“方秘书!已经——听见了!我听见鸣笛声了!”
方婕宇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的刀柄,刀子将近一半没入胸膛里,白色的衬衫在胸口开出一朵灿烂鲜红的血花。
“求求你……你一定要撑下去!”方婕宇无助的捧着他的脸,“你说过要给我很多惊喜的,你说过要帮奶奶开画展,你说过我们下个月要去日本玩的……”
“家……”言纪东的眼前渐渐失去色彩,他看见的只有泛黄的世界,和模糊的影子。
“纪东?纪东你说什么?”听不见他说话,她拼命的把脸塞到他半闭上的眼前。
他伸出手,她急切的握上,然后他也相对包住她的。
“我的家……”他气若游丝,吐出几个字,“我……的……”妻子。他想把话说完的,他这个人说甜言蜜语从来不中断。
大概第一次想认真的说件渴望的事,所以老天爷故意整他,不让他讲完吧?
方婕宇听不清楚,她瞪大着泪流不止的双眼,亲眼瞧着他的手松开,垂落地面。
“纪——东!”
方婕宇呆然望向亮着的手术灯,一双限睛哭得红肿,泪水哭干后,又接连不断的决堤。
她难以控制涌出的伤痛,把自己埋在双掌之间,不停地痛哭着。
那刀为什么不干脆刺着她?纪东为什么要推开她?她宁愿躺在里面的是自己,也不要在外面备受煎熬!
几个特助已经赶到医院善后,也阻挡了蜂拥而至的记者,这件事不可能压得下去,夜间新闻的重点全放在这令人咋舌的意外事件上。
持水果刀的妇人精神已经不正常,她的丈夫曾是方利的股东之一,当年也备受牵连,倾家荡产,甚至因为债台高筑而厌世自杀了。
而后妇人的精神状况便每下愈况,孩子由亲戚收养,终至疯疯癫癫,因近来报纸的追踪报导佐以新闻的播放,方利的字眼唤醒她怀在心头十多年的恨。
因为行凶者精神有异,所以并不会遭到起诉,目前只是被拘留下来,静待观察而已。方婕宇认为这是命,她不想去责怪任何人,她现在一心只祈求言纪东平安无事!
如果这是梦,她希望快点醒,希望纪东能够跟往常一样从容的走出来,用那勾人的微笑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