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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洒在纯白色调的宽敞卧室内,清柔的钢琴乐音伴随着从浴室传来的流水声,她缓缓张眼,呼吸中还残留着那男人专属的气味——独特、迷人而强烈,霸道地宣告着他又再次成功地占领与征服。
早在找上他为新居设计装潢时,就已清楚他是个善于征服的男人,是危险与刺激的代言人。而两人见面后,她就知道他们迟早会走到这一步——上床。
想起昨晚狂野猛烈的激情,她忍不住心跳加速,许久不曾脸红的她竟觉双颊发热。
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而昏了头,以为这是他们恋情的起始。一旦和他上了床,就等于宣告这次的征服已经结束。
她对他已失去了挑战的新鲜与意义,她静下心想寻找一丝心痛、不甘或生气的感觉,等了五秒,却什么也没有。她笑了笑。或许真的在台北待太久了,玩多了这种男欢女爱的速食爱情,已让她的心麻痹了。
男人拉着白色浴巾俐落地擦着身体,发梢的水滴不时落在他精壮的肩膀和胸膛,她着迷地看着,纯粹地欣赏他壮实、高大的身材。他很高,近一百八十五公分的他,有着结实的肌肉,虽然身材高壮魁梧,行动中却有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之姿及优雅。
不需言语或任何哗众取宠的动作,仅只是出现,就有强烈的存在感,令人无法忽视。
更别提他那传奇般的过往,以及令人又羡又嫉的才华,尤其他从英国进修回来创办“MUSE”之后,他的人生更加精采辉煌。“劲代”杂志除了大幅地报导他及“MUSE”旗下优秀的设计师外,更为他封了“宙斯”的称号。
每位设计师皆是能独树一帜的设计大师……若说“MUSE”是个由众神组成的设计圣殿,那么“MUSE”的总经理就是这圣殿的宙斯……
想起钟文绮的报导,她忍不住由衷赞同。尽管并不怎么欣赏那个花痴般的记者,但这回她倒是形容得贴切极了。
“你醒了?”巩敬翔甩开浴巾,开始着衣,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裸露,自信地仿佛待在自己的领土般从容。
她默默地看着他充满野性的躯体,一点一点被文明的衣物掩盖。即使是文明的衣着,仍无法完全遮掩那狂猛的野性。
那充满力量的胴体不但令女人为之疯狂,就连男人也会震慑着迷。想起那些传言,曾有男人为了他争风吃醋,本来还觉得夸张,如今,她开始有些相信那传言或许不假。他的确有那种致命的吸引力。
“这是终点站吧?”她说。
他望着她,扣袖扣的手一顿,眸中缓缓流泄一丝笑意。“你爱上我啦?”
她一笑。“我很想,也差一点。可惜我始终太冷感。”
“你并不冷感啊,昨夜已经证明这一点。”他说,唇角噙着一丝男性的满足与骄傲。
“谢谢你的赞赏,改天帮我开个证明书吧!我着实厌烦了‘冰山美人’的封号了。”
对于女人的玩笑话,巩敬翔欣赏地笑出声。“好啊,就由我当你正牌的护花使者吧!”
女人想了想,耸耸肩。“听来不错。如此一来,我就不愁没人陪我参加应酬晚宴了。”
“不过,我不保证每场必到。”他套上西装外套,言明道。
“没关系,只要和你一同出现个几次,媒体就会自动把我编入你的群芳录里了。”
“你说得太夸张了。”
“我没有。”事实上,那些媒体夸张的能力是有过之无不及,巩敬翔太低估了自己在媒体眼中的价值。
巩敬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种八卦问题,向来占不了他的记忆体两秒钟。“这房子住起来如何,有没有需要加强的地方?”
“怎么?对自己的设计没信心?”
他爽朗一笑。“不是,是小生提醒我要做后续服务调查。”
“原来这就是你昨晚约我的原因。”女人喃喃道。
虽然不怎么在乎他并不是真的对她动情,但听到促使他约她的原因竟然是公事,不免有些伤了她身为女人的自尊心。
看穿了她脸上一闪而逝的表情,他勾起唇角,说:“那只是借口。我用心勾引了你那么久,总该是时候收线了吧!再说,如果每个客户我都得这么‘交际’,我何必那么辛苦搞设计?直接开牛郎店就好了。”
她没有傻到听不出他的安慰,但对他想安慰的心意已感到满足。而且他所言非假,虽然他风流韵事一堆,也有不少名媛淑女藉着工作想和他攀上关系,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到他的青睐。她扬起一抹微笑。
“好吧,多谢你挽救了我的自尊心。告诉炎生,我很满意,余款的请款单我已签给会计,最慢后天就能收到支票了。”
“谢啦!”他露出招牌笑容,淘气地举手碰碰眉尾致意,举步往玻璃大门走去。
步出以纯白色创造出的减压住宅空间,他掏出手机按下快速键,不一会儿,周炎生清新干净的声音响起:“‘MUSE’设计,你好。”
“小生,是我。睡莲的案子可以结了,尾款这两天进来。评价A等。”
当初创办“MUSE”时,他是以产品设计起家,站稳脚步后,他的野心跨入了空间设计。和一般的室内设计不同,他接的Case大多是商业空间,像是百货专柜、Pub、展场等等。
至于住宅设计则看缘分,因为厌恶一成不变和制式的设计,所以他的设计较为前卫、极具个人色彩,与一般客户所想的设计不尽相同。
于是,在接下住宅设计前,他都会再三评估,观察客户是否真的能百分之百放手让他发挥。若不,他宁可放弃,也不愿做到一半被客户嫌得半死,他也赌烂到不行。
“好。”
“关于‘Riti’新餐厅的计划先不要发出去,那设计图我要再看一下。”
“我知道了。”周炎生在那头匆匆用笔写下备忘录,似乎对老板这样突然撤回计划的举动已司空见惯,也预料接下来会有一番折腾。
唉,看来今天要准时下班,是不可能的了。
若要问“MUSE”成功的因素为何?除了拥有一群顶尖优秀、极具个人魅力的设计师之外,还得归功巩敬翔那无人能敌、超级神准的直觉。
好几次设计案明明都差不多快定案了,可是,只要巩敬翔一个感觉不对,他会毫不手软地打翻全盘的努力,然后,提出另一个更令人赞叹、更贴近目标的设计。
当然,其他人偶尔也会有异议,于是,一场争吵是在所难免。奇特的是,最后大家几乎都被他说服了,而每回结果出来,也都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令人不得不折服于他的直觉。
巩敬翔又和他讨论了几件正在进行的设计案。确认没有其他事情后,周炎生忽然问:“你还要窝在那儿多久?”
按下电梯键,他顿了一下。敏锐的炎生似乎已察觉到他昨晚的风流韵事了。“有什么事吗?”
周炎生在那头叹了口气。“你昨天才发的飙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鸟A昨晚被你‘拉正’完后,窝在公司连夜赶工,你不是限他今天‘午时三刻’要把新的版做好,不然就提头见你。现在时间快到了,你不回来解决一下吗?”
“我没忘。他居然没被吓跑,看来孺子可教也。”
“你啊!别整新人整过头了,到时请不到人,可别哭喔!”
他爆出一阵笑声。“这不用担心,以‘MUSE’目前的名声,不愁找不到吧!小生你当初不也被刁得很惨,现在也成了独当一面的优秀人才,所以我这不叫整,是在锻炼人才!”
“哼,别说得那么好听。什么锻炼?根本是惨无人道的折磨。”只要一想起刚进公司时,被这群夭寿鬼整得惨兮兮的景况,周炎生就忍不住一把火燃上心头。
“别跟我说设计我去陪女客户吃饭唱歌,是为了训练我的公关能力;半夜三点叫我去排队买滨崎步的唱片,是为了磨练我的办事能力;把身无分文又没手机的我丢在深山别墅,是为了考验我的应变能力。”周炎生越说越气。“那把我推入有恋童癖的变态怀抱,又是为了训练什么?”
“呵呵~~”巩敬翔干笑两声。“没办法,本来想叫小优或庆文去,可惜他们都太高大,看来看去就只有你最符合客人的喜好。而且,只是喝个酒也没怎么样啊!”
“什么没怎样我可是拚命阻挡才没被摸光的——”
他心里暗叫糟糕,怎么话题会转到这颗地雷来?虽然这些惨烈事迹已年代久远,但每次只要勾起炎生的惨痛回忆,他就会有几天难过的日子。
电梯正好在此时安静无声地滑开,他急忙踏入电梯。“电梯来了,我不能讲了,我等会儿就到,帮我订午餐吧!掰!”
合上电话,巩敬翔松了口气。
唉,何时开始,当初生嫩可爱又好欺负的小生弟弟变成如今这个精明干练、办事效率超高的优质秘书?他在心中叹气。
只希望回去后,小生弟弟的气已经消了。看来这两天他要小心点,别再踩到地雷了。
走出设计新颖时髦的Lobby,巩敬翔在路人欣羡的目光中按下爱车的遥控锁。一坐入宝蓝色的BMWM3舒适的驾驶座,一股骄傲、满足混合着喜悦在胸口油然而生。
他启动车子,听着引擎有力、滑顺地低鸣着,缓缓抚过米色皮质座椅和同色调内装面板,轻巧地调好车内温度,又左顾右盼地看看后视镜及车内每一处细节后,才流畅地驶离众人钦羡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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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肆无忌惮地透过大面的气密窗,洒落在纯白的大床上,一只裸露在白色被上的手臂显得粉嫩诱人。被那玉臂压在底下的隆起,微微翻动,挣扎了一会儿,终于露出一颗乌黑短发的头。
蓝晨星狠狠地吸了口新鲜的空气,脑袋才缓缓苏醒。她皱着眉,看着没有拉上窗帘的窗,忍不住暗咒一声。
是谁把她的窗帘拉开的?
感觉胸口又闷又重,拉回视线,她看了看隔着棉被压在胸前的手臂。那微皱的眉头拧得更紧,想起了昨夜近凌晨时被躺在身侧的这个女人折腾的一切。
她粗鲁地把那条手臂拨开,掀起棉被,往浴室走去。
许是被她的动作吵醒,躺在另一侧的女人翻了个身,呻吟地抗议:“啊……是谁那么残忍把窗帘拉开的?”
还在浴室的蓝晨星懒得答话。不一会儿,哗啦啦的流水声传来,沐浴精的香味霎时充满早晨的空气。
十多分钟后,蓝晨星一身清爽地走出浴室。俐落地套上衣物后,她瞥了眼还赖在床上、动也不动的棉被堆,不爽地抓起棉被,瞬间女子赤裸、曼妙的身材一览无遗、尽呈眼前。
“啊!你干什么啦?人家还要睡耶!”
“黎雪湖,你如果想赖床就不要半夜三更跑来我家闹,还累得我整晚无法成眠。快给我起来!你这醉鬼!”
“哎呀,没办法啊,昨天玩得太high,喝‘茫’了,给错卡片,计程车司机才会送错地方咩,歹势啦!”一丝不挂的雪湖并没因为全身赤裸感到害羞,像是早习惯在她面前裸身般,自在地打着呵欠。
“哼,亏你还算聪明,要是被小桐看到你又喝成这样,不把你念到臭头才怪。”
黎雪湖淘气地笑了笑。“谢谢你收留我啦!这小桐也真奇怪,人家谈恋爱不都会变得温柔点吗?她却还是跟从前一样严厉。幸好有你这儿可以躲,不然光是被小桐训话,我就算没疯,耳朵也要长茧了。”
蓝晨星摇摇头,把棉被折好后放到一旁。“你也别怪小桐这么爱念你,她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自从我妈过世后,她就像被哆啦A梦的时光巾包过一样,瞬间变成大人。这次看她谈恋爱,我比自己谈恋爱还开心。”她起身走到衣柜前拉出一条浴巾走进浴室,解决完生理需求后,又晃回来。
看着蓝晨星已着好装,一头短发也以发蜡整理好,精神抖擞地对着镜子仔细检查自己的打扮。
“你啊——还要穿着这身男装多久啊?”雪湖看着看着,忽然开口说。
蓝晨星拉袖子的手一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却不答话。
两人从高中就相识至今,雪湖哪会不知她那一瞥其中隐含的警告?
但或许是昨夜真的喝多了,钝化了她的脑袋、也壮大了她的胆子,她不放弃地又说:“都过了那么久了,你还担心会有哪个混蛋侵害你吗?就算真的有人这么不长眼胆敢惹你,凭你柔道二段的身手,不把对方摔得七死八活的?”
“我习惯了,也没什么好改,这样穿也省事多了。”
“什么省事多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中性打扮,害别人老是摸不清你的真实性别,以为你是男的就算了,居然还传我是你的女朋友。”
淡漠的她交往亲密的只有“Artemis”的几位资深员工,其中又以和黎雪湖交情最好。本来还有人觉得她和雪湖是同性恋,但因为雪湖花名在外,所以开始有人相信她是男儿身。
虽然蓝晨星的性别扑朔迷离,个性也冷冷淡淡的,但她俊美不凡的外表常招来一堆爱慕者,男的、女的皆有,且因为她处事低调,平添一丝神秘感,更加深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是吗?那为何还有一堆无聊人士整天来烦我?”
蓝晨星指的是最近老是缠着她的一男一女。男的是“法国电讯”的公关经理杜康培,女的是“极致电子”的董事千金、也是业务副理尤丽玫。两人皆是慕名而来,一见到蓝晨星惊为天人,自此成为死忠的粉丝,有事没事就跑来找她吃饭聊天喝咖啡,两人还会彼此吃醋较劲,搞得蓝晨星一个头两个大。
“呵呵,对不起,那两个天兵我没辙。”雪湖很没种地直接投降。
“哼!”晨星冷冷地睐她一眼。“就出一张嘴。”
“哎呀,谁教你这么有魅力,男的、女的都煞到你。不如就试试看嘛!不论你是选杜康培这超帅的中法混血儿,还是尊贵娇美的尤丽玫,我和其他姊妹都绝对支持你的。不用怕社会舆论,现在异国恋正流行,同性恋也日渐开放,你就放胆去爱,别再裹足不前了!”
蓝晨星冷不防地拿起墙角的鞋拔子,往雪湖的头上一敲。
“哎哟a痛耶,老大。”雪湖可怜兮兮地捂着头。敢这么打她的,除了蓝晨星之外,没有第二个人了。
“不会痛干么打?就会幸灾乐祸,看来你工作太少,我叫夏桐别再帮你接工作,让你多些事做怎样?”
“哼,每次恼羞成怒就拿工作压我,当初让夏桐接下工作也是你想多加训练她,而且该我做的也没少过,可不可以换别招?”
敢这么顶撞她的,也只有雪湖而已。两人从高中结识至今,什么架没吵过?什么面貌没见过?不论在别人眼中她们是怎样冷漠、怎样骄傲,只有在彼此单独相处时,那些面具统统可以丢到一旁,展现最真实的那一面。
蓝晨星静默地盯着她几秒。“你最近为什么常到台中出差?你是要从实招来?还是要我自个儿去打听?”
原本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瞬间消失无踪,雪湖俐落地跳下床,往浴室冲去。“我要去洗澡了,不然来不及上班了。”
蓝晨星望着她匆忙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到底是最亲密的朋友,彼此的弱点在哪儿,都一清二楚。
望着镜中的自己,她不由得发起呆来。当初为了躲避朱先德的觊觎,舍弃了女孩的打扮,被外祖母认领后,为了武装自己,她持续中性的装扮。
她强势、冷硬的作风和犀利的言词,也常让人摸不清她是男是女。
这样的伪装成了她的标志和面具,让她有安全感,对于别人谣传她的性向不正常,或恶意中伤她、毁谤她,她都可以置之不理、无动于衷。
岂料,这样特立独行的作风,居然吸引了一堆人,不但对她更加好奇,还深深被她冷静、淡漠的气质吸引。她皱着眉,不悦地想着。
不只一次,她希望外祖母的希望成真。
“要是你是男的就好了。”外祖母常望着她叹息道,眼里和声音透露着浓浓的失望。
那股失望常刺痛她的心,但她不曾表现出来。她只是比从前更加坚强,表现得更好,希望能符合外祖母的期望。
直到大学毕业后,有一天,她忽然醒悟。
不管她有多努力,她永远无法满足外祖母的期待。她既不可能变成男人,也无法成为她期望中的继承人。于是,她第一次违背外祖母的命令,离开那个冰冷却也是让她脱离孤苦无依、得以长大成人的家。
是啊!要是我是男的就好了。晨星在心里苦笑。
可惜她不是,也不愿去做变性手术,她只想当她自己,只想过自己的生活,却不免在某些时候,她会怀疑原来的自己是什么模样。或许在那个冰冷的家待太久,受的浸染太深,她已忘了原来的她是什么模样了。
但对目前的自己,她还满喜欢的。
脱离外祖母的掌控后,她渐渐寻找出自己的喜好。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可以大声说,可以自由选择。
能够这样活着,已经不错了。
她望向整间卧室内除了床之外,唯一的一件家具,那是张柔软、舒适的躺椅。覆着奶白色麂皮的躺椅没有一般的椅背和扶手,它像是一块被拗成弯曲的铁板,简单、流畅的线条在这空荡荡的卧房里,融合得浑然天成。
蓝晨星第一眼就爱上它。尽管是非卖品,她开出了六位数的高价,终于说服店老板把躺椅卖给她。
或许,从前躲在床底下的日子酿成了阴影,当自己可以自由决定她的住处时,除了床和衣柜之外,她什么都不要。二十多坪的套房,空荡荡的,铺着海岛型木地板的客厅没有任何家具,薄薄的液晶电视挂在墙上,仅有一张白色长毛地毯上散落着几只方形大枕。
她喜欢这样宽阔、没有压力的空间,可以自由地呼吸空气。不管“Artemis”的其他成员如何抱怨她家连张椅子都没得坐,她都不为所动。
唉……如果能少了那些莫名其妙纠缠不休的家伙,她的生活就完美无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