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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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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毒门位于四川恨情谷,在一片崇山峻岭的环绕包围中,入谷之路崎岖难行,加上山谷终年雾霭弥漫、满布瘴气厉毒,是以人迹稀少,就连有心之人也难得其门而入。

进谷之前,冷雁从怀中取出一只白瓷瓶,倒出一颗红色丹药递给梅绛雪。

“把它服下,山中瘴气有毒,初来之人无法适应,这是解毒的丹药,可以让你不受瘴毒所侵。”

说罢,他转身领在前头,来到一片密林之前。

“穿过这座密林,就是恨情谷,也是千毒门的领地范围了。”俞一飞热心地向梅绛雪解说。

三人策马进入密林,顺着一条隐约可见的蜿蜒小路行去,片刻后,小路逐渐宽广,眼前出现一片别有洞天的山谷腹地,遍植着奇花异草,两旁崖壁高耸,山泉如瀑地飞溅而下,触目所及皆是绿意盎然、色彩缤纷的繁花绿草;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点缀其间,危峭凹陷的山壑将这里与外界完全隔离,宛如一处世外桃源。

梅绛雪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这就是武林中人闻之色变的千毒门所在地?如此秀丽的景致与义父长年居住的仙霞岭简直不相上下!

冷雁挑眉望着她惊艳赞叹的目光,唇角扬起一抹略带讥诮的轻冷笑意,撇嘴嗤道:“别被这美丽的景致给骗了,你所看见的一花一草,鲜少不具有剧烈的毒性,这座看似世外桃源的山谷,布满了致命的危机。”

“是呀,梅姑娘,师兄说的一点都没错!”俞一飞猛点着头附和,“这山谷里的花可不能随便乱摘乱闻,一个不小心,可是会丢了小命的!我们师兄弟长年处在这样的环境下,身体已有了抗毒性,倒不要紧,可梅姑娘你不同,还是小心谨慎点好。”

话刚说完,前头小径忽然迎出两个做仆厮装扮的男子,恭敬的立于两旁,躬身揖礼,齐声唤道:“冷爷!”

冷雁俐落地跃下马来,将马儿交给下人们安置。俞一飞与梅绛雪跟着跃下马背,随着冷雁走向小径的尽头。

一抬眼望去,梅绛雪蓦地怔愣住了!

只见一座建构宏伟的宅邸矗立眼前。殿堂廊庑、园林池囿,居间相隔、分布合宜,精致完备,令人叹为观止!没想到在这深山幽谷内,竟有如此气派却又不失古朴的巨宅。

一行人刚要走进屋内,一名身穿宝蓝绸衫、容貌俊秀却浑身带着邪魅气息的男子已迎了出来,手中一柄折扇正轻松地摇着。

“大师兄、小师弟,这一路上可好?”男子温文带笑地问候,一双柔煦的黑眸流露着关切,来回观视着冷雁、俞一飞两人。

当他的视线落在立于两人身后的白色身影上时,黑瞳登时微微一亮。

“大师兄,你身后这位想必就是医术精湛、人称妙手玉观音的江南神医——梅绛雪姑娘吧!”

“是呀,二师兄,来来来,让我为你引荐引荐。”俞一飞爽朗地抢白。一边说着,他往旁退了一步,让梅绛雪走上前来。

“梅姑娘,这位是我的二师兄,江湖上人称‘玉面毒手’杜鹤,以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俊秀脸庞在谈笑之间轻易置人于死地,所以当他对你笑得越温柔、越开心时,你可要特别小心了!”

对于俞一飞的调侃,男子并不以为杵,只是一收折扇,朝梅绛雪拱手揖礼。

“在下杜鹤,久仰梅姑娘的大名。”

梅绛雪忙回礼,“杜公子太客气了,绛雪实在不敢当!”

杜鹤眼露赞赏的睇视着梅绛雪,一身淡雅白衣的她,有一张清灵绝尘、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容颜,秀致的柳眉下,那双莹澈澄眸闪动着扣人心弦的水灵波光,风姿飘逸出尘,似梅雪般清幽动人,果真人如其名!

但他总觉得她好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冷雁低沉幽冷的声音不耐地传来。

“你们介绍完了吗?多余的客套就省省吧!”语气里充满了烦躁,像是心里很不痛快似的。

杜鹤微感讶异地扬高一眉,他从没见过大师兄这般不耐烦的模样,瞧他脸上微微隐现的怒意,他不禁有些纳闷不解。

冷雁接下来的举动更让他惊讶得瞪大了眼。只见他伸出一手将梅绛雪圈入怀里,旁若无人地对着她温柔款语道:“雪儿,一连奔波了数日,你也累了,这身风尘仆仆也得梳洗一下,我已经先让人将后苑的凝霜楼打理妥当,咱们这就去看看。”

说完,无视杜鹤惊异不解的神情,他迳自带着因他亲昵的搂抱而满脸羞红的梅绛雪走向后院。

待两人走后,杜鹤才转移视线,瞥向一脸失落哀怨的俞一飞。

“这是怎么一回事?别告诉我师兄移情别恋了,我是不会相信的。”他抬了抬眉毛,向俞一飞问道。

俞一飞叹了一口气,“唉!这事一言难尽,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杜鹤白了他一眼,“这还用你跟我说吗?我要听的是重点!大师兄称呼梅姑娘雪儿,他们之间是旧识吗?为什么之前没听他提起过——”

俞一飞赶紧举起一手截断他的问话,求饶似地道:“好好好,我会一一跟你说个明白,但是先让我喝口水吧,我渴得要死!”

说罢,他迳自走入大厅内,抓起茶壶便猛往自己嘴巴里倒。

直到他将一壶茶全部饮光后,杜鹤才斜睨了他一眼,冷冷地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俞一飞抹了抹嘴巴,蹙眉想了一会儿,才道:“到了江南,我才知道梅姑娘原来是大师兄的儿时童伴,我想应该是他入师门以前的事吧,更教人震惊的是,梅姑娘她竟然是咱们那恶毒师父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

杜鹤闻言,倏地眯起双眸,脑海里瞬间闪过一道灵光,他想起来他是在哪儿见过和梅绛雪相似的人了。

“除此之外呢,大师兄可曾跟你说过什么?这一路上他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你仔细想清楚,半点都不许漏掉。”杜鹤继续追问。

俞一飞却蓦地脸红了,有些难为情的道:“真要全部说得一清二楚?能不能省略一部分呢?”

杜鹤的回答是一记邪柔冷魅的笑眼。

俞一飞立即识相地摸摸鼻子,从实招来。

“二师兄,不瞒你说,我本来有意追求梅姑娘的,但大师兄他却警告我不许打她的主意,可他自己反倒和她亲密热络得不得了。我当然不服气了,便和他据理力争;然后,大师兄只回了我一句,说他对她另有打算,你说这算哪门子的回答?我无法心服,又和他争辩了一番,到最后他才跟我坦言梅姑娘是师父的女儿。”

“大师兄说他对梅姑娘另有打算,这话是什么意思?”杜鹤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询问似地,一手轻刮着下颚暗自思忖。

“是呀,我也不明白。”俞一飞跟着抚着下颔沉思,“一开始我还以为大师兄被师父虐待了那么多年,嫌杀了他还不够,准备在梅姑娘身上一一讨回,以泄心头之恨,可大师兄却说他只不过是要梅姑娘替他治好他身上之毒。”

杜鹤闻言,眉头不禁蹙得更紧,“他真这么说?”

俞一飞用力地点了几下头,“你也不太相信是吧!我跟你的反应一样,所以又问了他一次,可你猜怎么着?大师兄只是跟我说了句‘你以为要解开我身上的毒有那么简单吗?’二师兄,你一向最了解大师兄的心思了,依你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特别的涵义吗?”

杜鹤心中蓦然一动,隐约明白大师兄对梅绛雪做何打算,但他没打算将心里所想的告诉俞一飞,只是淡然地道:“这事实在有些奇怪,我一时之间也理不出头绪来。”

“啊!”俞一飞忽然大叫了声,像是想到什么事情似的,一双眼瞪得老大。

“二师兄,我忘了告诉你大师兄最后跟我说的一句话,那句话实在太诡异了,我怎么也想不透;更诡异的是,大师兄说这句话时,脸上竟出现那种阴森森的笑意,让我忍不住头皮发麻哩!”

“哦?他说了什么?”

“大师兄问我,如果他和梅姑娘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着,我会希望活下来的是谁?”俞一飞原原本本地转述着。

听完俞一飞的转述,杜鹤更加确定了自己方才的推测无误,这事他该不该插手呢?梅绛雪无辜的成了被牺牲的棋子,于情于理上皆说不过去,况且她背后还有个君少欢,一旦梅绛雪香消玉殒,身为义父的他有可能坐视不理吗?

俞一飞没察觉他凝重的神色,兀自嘟哝道:“二师兄,你说大师兄这样问是不是很奇怪?我当然希望他活着,但梅姑娘有必要非死不可吗?这到底是什么逻辑嘛!我实在弄不懂大师兄在想些什么。”

杜鹤无暇理会他,只是低眉敛眼,暗自在心里想着:看来他必须找个时间和大师兄好好谈谈。

凝霜楼是一幢古朴雅致、临池而筑的独立楼阁,屋后是一片广大林园,环境清幽怡人,梅绛雪第一眼便喜欢上这处幽雅住所。

推开房门,是一间布置得极为典雅秀致的宽广房间,和内室仅以一道垂着白玉珠帘的圆拱形穿堂相隔,隐约可见寝房内的紫檀木床及微微飘动的白纱垂帐。屋里的摆设、一桌一椅皆擦拭得一尘不染,显见主人早已命人精心打理过。

对于冷雁如此重视自己,梅绛雪心里虽然欣喜,却始终不敢抬头望向他。她低垂着眼、红着脸,有些不知所措地斜睇着他圈住她腰间的大手。

“雁哥哥,谢谢你!这里很美。”她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试着挤出一些话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在意自己的身子怎么越来越热;尤其是他握住她腰间的部位,彷佛有一把火在燎烧着。

她的结巴引来冷雁一阵轻笑,他假装没留意到她的不自在,只是转过她的身子,两手环抱住她,将她完全困在自己的胸怀里,眼对着眼,让她避无可避地直视着他。

“对我不必这么客气生疏,我们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他柔魅地笑看着梅绛雪,瞳眸深处却隐着一丝冷芒。“爹死了,照顾你的责任就该由我接手。真可惜,他老人家不能看见他一心想保护且疼爱的你,已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清丽绝尘的美姑娘。”

一边说着,他伸出一手,以食指抚上她的眉宇间,轻轻滑移着。

梅绛雪只觉得脸蛋儿愈来愈灼烫,烧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雪儿,雪儿,我的小雪儿……”宛如吟唱般的醇柔嗓音扬起,冷雁深邃的黑瞳益加显得深不可测,“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我从来不曾忘记你。想你过得好不好?没有我在身边哄你吃饭、哄你睡觉,你是不是变瘦了?夜里会不会做恶梦?”

梅绛雪顿觉一股热意涌向心口与眼眶,有股欲流泪的冲动,往昔的童年情景一一浮现脑海。

是呵!曾经她的世界里只有他的存在,他的骤然消失对当时她那小小的心灵而言,像是一种遗弃!然而,却也因此让她从不曾忘记过他,她心中自始至终保有一个角落给他,这也是她多年来从来不曾放弃寻找他、还托义父四处打听他的消息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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