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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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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毓锦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眉心蹙得很紧,他从旁边的匣子里拿出一枝笔,贴着自己的眉梢,轻轻地描画几下。

龙可欣总是习惯推门而入,一看到屋内的梳妆枱旁坐着位白衣女子,还以为自己走错门,刚要说抱歉,忽然又意识到不对,“这里就是那家伙的房间啊,可是,你是谁?”

他转过脸来,看她一眼,“找我有事?”

她张大嘴巴,“你、你、你们、你们两个人,简直是……天啊,天啊……”她语无伦次地自言自语。

白毓锦起身扯了扯衣裙——他已经换回女装,因为今日他要以白家大小姐的身分出现在所有商贩面前,他相信邱剑平那时候也必然会出现。

龙可欣先是吃惊地看着他许久,因为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世上会有男子装扮成女子时,竟然会比许多女子还美还妩媚。

他又瞥了她一眼,“十万火急地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难道你有剑平的消息了?”

“哦,那个,我二哥哥问你,是否在来时的路上遇过徐知府。”

“徐知府?”他当然记得,“遇过,怎样?”

“他当时和什么人在一起?”

白毓锦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二哥哥?我也从来不轻易透露消息的,他既然想知道,就让他也拿样东西来换。”

她低声劝着,“你和他斗气吗?那我告诉你,你会得不偿失的,我二哥哥刚才说了,他来这里是因为近日收到对徐知府不利的奏折,说他做了许多坏事,尤其好像还和神兵山庄有勾结,私自铸铁冶炼兵器,我二哥哥这次来是为了查这件事,不是和你们白家过不去。我告诉你哦,如果你想保住白家,就想办法帮二哥哥把这件事查清楚,他必然会谢你的。”

听完她的话,白毓锦眼睛一亮,旋即又哼笑了声,“查案子是刑部的事情,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庶民,可没本事去查朝廷命官,更不敢碰神兵山庄。”

她挥起绣拳敲了他的脑袋一下,“这么倔的脾气,活该邱剑平不理你!”

他猛地拉住她,“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你见到她了?”

龙可欣的脸一下子红了,“放开手,拉拉扯扯的让人家看见成何体统?”

“反正我现在是女儿身。”他直盯着她的眼睛,“你一定知道剑平的下落,你快说!”

“知道也不告诉你,我也要你拿条件换。”她学着他的口气。

白毓锦叹气妥协,“好,你要我拿什么换?”

“这……”她反倒愣住,“暂时还没想好,你先答应我,回头我想出来再告诉你。”

“我们生意人不会随便应允不确定的事。”

他简直是软硬不吃,让龙可欣气得又敲了他一下,“那就活该让你找不到她,等着她和我二哥哥回宫之后,你就哭吧!”

此时门外有人敲门,白毓锦丢下她把门打开,门口站着的那个风尘仆仆的少年,让他露出许久未有的喜悦笑容,脱口叫道:“墨烟?你怎么来了?”

墨烟喘着气回答,“您让我打听的事情,我都打听好了。”

他眉梢挑起,称许一声,“好墨烟,果然没有辜负我。”他眸中精光闪烁,“哼,这一次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龙可欣听不懂他们的谈话,只问道:“你真的不关心邱剑平的下落了?”

白毓锦还没有说话,墨烟已经先怔怔地问:“邱大哥吗?我刚刚看见他出了茶楼,往南去了,我要叫他都没叫住。”

他话音未落,白毓锦已经如风般冲了出去。

她不禁顿足斥骂,“好你个快嘴的小子,竟坏别人的好事。”

“啊?”墨烟怔怔地,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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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长得很冷很俊的年轻人,刚刚从这里走过去?”白毓锦抓住一个路人就问,周围的人都被他吓得连连躲避。

谁见过一个大姑娘满街抓着路人问男人下落的?

他急迫地四下寻找,大街上到处都是人,独独看不到邱剑平的身影,她去了哪里?原来她已经改回男装了?她要离开吗?

蓦然间,有人骑马从他身边飞快地跑过,大概是嫌他挡路,一鞭子抽下来,喊道:“看着路!”

他心情本来就不好,反手一拉,硬生生将那鞭子拉住,再用力一拽,就要将那人从马上拽下来。

忽然,有人从斜巷里跳出,打落他的手,将他猛地拉到墙边。

他怒而转身,怒火顿时化作惊喜,“剑平!”一把将她抱住,死死不放手。

哗啦一下,她手中的什么东西落在地上,滚洒了一片,但是两人谁也顾不得捡。

“在街上呢。”她尴尬地提醒。其实她老远就听到他的声音,但因为答应了龙行云,且暂时不想见他,她就躲到一边的店铺里去,不料居然会看到这惊险的一幕,她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可是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他这个“大姑娘”抱着她这个“酗子”,已经让不少路人惊诧地指指点点了。

但白毓锦才不管那些,只是抱着她,轻声要求,“剑平,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向来喜欢用哀恳的语气从她这里讨得一些便宜占,不过哪一次都不如这一回如此诚意十足。

她知道他心中是真的害怕着急了,就连他刚才在大街上到处和人问她下落时的声音都在发颤,她咬着唇,想着该怎样答覆他。

白毓锦用手指抚摸过她的唇办,“别咬了,咬破了会出血的。”

一位大婶刚巧路过他们身边,嘀咕道:“真是世风日下,大街上就这样不知羞耻,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他回头瞪她一眼,“我和我妻子亲热,用得着你说三道四吗?”

大婶吓了一大跳,又嘀咕一句,“原来是个疯丫头,抱着个酗子叫妻子。”

邱剑平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见她笑了,他心头的重石才稍稍放下,从抱着她改为牵着她的手。

“要气我,回去随你怎么打我骂我都好。”他柔声道:“就是别离开我,更不要听那个龙行云的蛊惑。”

“他没有蛊惑我,是我自愿的。”她垂下眼,“他答应我帮父亲平反,而且,也不会为难白家。”

“但是要你用自己去换,是吗?”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亏他还是人君,居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她无声地笑笑,“其实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坏,最起码,他未必有你坏。”

白毓锦顿时警惕起来,“他和你说了我什么坏话?还是……他又和你说了什么甜言蜜语?你好像对他十分信任?”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她的手是暖的,他的手却是冰凉的,“剑平……我等你等了好多年,如果不做白家的大小姐,就能和你在一起,我宁愿放弃现在的身分,只要你不离开我。”

“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费这份心。”她不禁叹气。仔细想想,那个金大少的局真是他苦心布置出来的,虽然可恶,但是本意的确不坏,只是为了试探她的真心,想明白之后她对他的气恼也就消散许多。

“你的好,旁人不必知道,只要我自己知道就好。”白毓锦小心地审视她的表情,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又把她惹恼了,“如果,你不喜欢我强逼你换回女装,那……我就一辈子穿女装,你还是穿你的男装,我绝不再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了。”

邱剑平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巧听话?”

“从我以为要失去你的那一刻起。”他叹口气,无奈的垂下头,忽然发现刚才从她手中滚落到地上的东西,竟然是一些点心。

“冰糖葡萄?”他惊喜地叫出声,“怎么在这里可以见到?”

“刚才发现这里有瘦香斋的分号,不知道味道比京都的老店如何,所以忍不住买了几个。”

白毓锦一下子笑逐颜开,更是挽臂抱紧了她,“剑平,我就知道你心中有我,对我最好,就是和我吵架,也惦记着替我买我爱吃的东西。”

话落,他眨着眼睛,偷看她的表情,低声问:“剑平,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站?”

“怎么?”这人终于知道这样在大街上明目张胆地和她搂搂抱抱、拉拉扯扯,是不好看的了吗?

“因为……”他舔了舔唇边,“我很想亲你。”

邱剑平恨不得立刻甩开他的手,再重重踩他一脚,无奈自己的手被他拉得太紧,仿佛就是有千斤之力也休想把他们分开。

看来,她这辈子还是注定栽在他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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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香阁上,锦市中所有大商户齐聚一堂,共同商议业内大事。

当所有人都以为白毓锦不会来的时候,只见他面带微笑漫步走上楼。

“各位老板,一切可好?”他的声音不高不低,足以让所有人听到,又都不免心惊胆战。

大部分的老板都站起来迎接,只有几个人坐着没动。白毓锦眼波扫去,原来那几个人是柳东亭、李少甲和龙行云。

“今年的锦市好热闹,似乎来了几位新老板?”他故作不认识李少甲和龙行云,大大方方地径直坐在正席上。

柳东亭推过来一叠厚厚的纸张,“白大小姐请先看看这份东西,这是我们十大商户联合拟定的合约。”

“合约?”他自然心知肚明,这是他们联手对付白家的对策,但是他始终面带微笑,捧起那叠纸,细细地看了下去,偶尔还和周围人聊着天。

“这两位公子看着眼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他指的当然是李少甲和龙行云。

明元丝绸庄的老板连忙介缙,“这位是‘宏图’的李少东,这位是京都‘云裳’的龙公子。”

李少甲一直困惑地盯着白毓锦看,他觉得这个女人很眼熟,但是往年的锦市都不是他来,所以他觉得按道理自己不可能见过她。

白毓锦感觉到他直视的目光,就迎视过去,笑问道:“李少东,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才让您看得这么认真吗?”

他被说得不好意思,满屋子的人都把目光投射过来,他忙低头辩解,“在下只是想事情想出了神。”

悠悠一笑后,白毓锦将手中看了半天的纸扔到桌上去,“这份合约不知道是由谁主笔起草的,写的真是有趣。”

所有人精心构划的东西被他以一个“有趣”轻轻带过,让众人不由得变了脸色。

明元丝绸庄的老板试探着说:“白大小姐觉得有哪点不好?”

“处处都不好。”他的话又引得众人脸色大变。

柳东亭阴沉着脸问:“到底是哪里不好?请白大小姐指出来。”

“首先,这是不可能的。我们白家是奉皇上钦点的织造户,每年必须采购大量蚕丝,而蚕丝的首选权和议价权一直都是由白家说了算,凭什么突然改成你们十家定价?更何况,白家这些年也没有亏待过诸位吧?蚕丝价格始终给得不低。”

“可是今年你们白家私自把价格下调了两成!”柳东亭一拍桌子。

白毓锦斜睨着他,“柳老板今年说话特别大声,不知道是谁给你撑腰?”

柳东亭干咳了一声,视线投向一直坐在旁边静静聆听的龙行云身上。

不过龙行云没有插话的意思,只是抱臂胸前,微笑的看着众人。

对视上他的目光,白毓锦蹙眉道:“龙公子初涉商道,也能加入十大户之列,不知道凭的是什么本事?”

“一片诚意,外加一点点财力。”他终于开口。

“财力,我当然相信公子是有的,不过这‘诚意’……只怕是打折扣了吧?”

白毓锦的话里颇有挑衅的味道,在座的人谁也听不明白他的深意,柳东亭更是不知道白毓锦和龙行云私下的熟识关系,所以对他的这句话更是觉得匪夷所思。

龙行云向前探探身子,手指在桌上一敲,“我的诚意如何,由各位老板决定,白大小姐还是先看看眼前吧,柳老板之前曾和我们说,白家的账目上有许多不清不楚、欺上瞒下的地方,不知道白大小姐准备如何向朝廷交代?”

“不清不楚、欺上瞒下?”他的眼角余光扫向柳东亭,“柳老板不过是一个外人,如何能过问我白家的账目?”

“这自然是我有别的本事。”柳东亭好像还很洋洋得意。

白毓锦冷笑一声,“什么本事?不过是串通了我白家的败类,想从白家多榨些钱财,所以私自偷盗出白家的账簿,加以伪造罢了。”

这一句话出口,满座哗然,连龙行云的目光都精亮许多。

柳东亭怒道:“你们白家自己多行不义,居然还血口喷人?”

“是谁不义?是谁血口喷人?一会儿我们就会知道。”他拍了拍手,有个少年立即从楼下蹬蹬蹬地跑上来站到他身后。

“墨烟,是我身边的一个小厮,近日跟随许万杰父女在账房做事,他的名字,可能那个许老头没有和柳老板说过吧?”

柳东亭心中察觉有异,但嘴上绝不能服输,也回以冷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个小厮叫什么、做什么,我为什么要知道?”

“你当然不必过问他做什么,但是他可以看清楚你们一天到晚在做什么。墨烟,柳老板和我们的许表舅是否有些交情?”

他点头回禀,“在大小姐出门之前的七天内,柳老板和许掌事在桂花楼前后见过二次。”

柳东亭不以为然的反驳,“就算我们见过又如何?就算他把你们白家的账本拿给我看了又如何?你们白家做事负人在先,他这是弃暗投明!”

“少给自己戴高帽子了!”白毓锦笑出声,“谁是暗谁是明,现在定义还为时过早。你身上大概也带了一本账簿来想诬蠛我们白家吧?但是你却不知道,早在我爹念着一丝亲情,非要我安排许万杰到账房做事的时候,我就已经防着他作恶,早早把账簿调换过了,白家的账目,暗中我已经叫别人去做了。”

“你、你这个……刁女!”柳东亭几乎恼羞成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的伎俩被轻易拆穿不说,居然还被戳出这么多漏洞,让他真是丢尽了面子。

“不刁,怎么和你们这些老狐狸斗?不刁,怎么能管好白家庞大的家业?”白毓锦的浅笑盈盈看在众人眼里真是刺目又刺心。

“至于各位老板怪我白家一手遮天,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皇商身分本就是见商大一级,这几辈来,我们白家在业内也为同行们做了不少好事,若不是由我们出面稳定蚕价、统一规范,还不知道各种大小商贩会把这个市场搅成怎样的一锅乱粥。”

“谁都想赚钱,但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有没有生财之道。”白毓锦看着众人,“另外关于蚕丝收购价格下跌的事,看来各位只知道自己赚钱,而没有顾及其他,消息实在不灵通。今年西岳国蚕丝产量大增了三倍,早已派了蚕商代表与我们白家商议收购他们的蚕丝,对方开出的价格比你们要便宜三成,便宜的买卖在眼前,换作是你们,你们不做吗?”

柳东亭自以为是的开口,“别听这丫头胡说,西岳国的蚕丝质量向来奇差,两边蚕商也从来不往来,傻子才会买他们的东西。”

“真正的傻子是你才对。”白毓锦斜眼看着龙行云,“据我所知,我们东岳国皇帝早已在丝织品的买卖交易上,私下和西岳国签订了交换协议,而我只下调了两成的收购价格,已经算是很对得起各位了,各位只抱怨价格下调,怎么没奇怪今年你们要上缴的赋税也少了呢?”

“那是皇帝英明,减免我们小商户的赋税,和你又没有关系。”柳东亭也看一眼龙行云,但龙行云那永远不变的淡笑,让他越来越觉得不安。

白毓锦冷笑一声,“你果然喜欢白日作梦,平白无故的,皇帝为何要减免你们的赋税?还不是要拉平你们在蚕丝价格上的损失,再加上我们白家从中调停,特意递了密折奏本,请旨减免,才会有你们现在这耀武扬威的好日子!”

这几番话说下来,让众人哑口无言,而柳东亭被一击再击,已经失去了攻击的能力,倒是李少甲瞪着白毓锦看了好久,忽然叫道:“你、你、你就是那个姓玉的!”

白毓锦笑看着他,不但没有否认,竟然大方承认了,“李少东的记性还真是差,这么久才想起来。”

“你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李少甲又惊又喜,“难道你们白家欺君罔上,敢用男子身冒充女子,执掌家业?”

白毓锦伸出手,将自己的长发打散,又慢慢地重新梳起,再擦去脸上的脂粉,抽掉腰上的束腰衣带。

只见他长衣飘飘,清俊出尘,瞬间变更容貌成了让李少甲再熟悉不过的男儿装扮。

众人今日简直是要被吓出心脏病了,原本说好要联合起来对付白家的,结果被白毓锦三言两语就打得体无完肤,而今,白家万金小姐一转眼居然又变成了男子?

李少甲大笑着跳起来,指着他说:“好啊,你果然是个男的,走,你罪犯欺君,我这就拉你去见官!”

白毓锦身形一转,轻巧地躲过他伸过来的爪子,冷笑道:“要抓我见官还轮不到你,在座某位仁兄发句话就行了,我立刻自绑双手匍匐至衙门门口,随他处置。”

在座某位仁兄?众人互相对视,面面相颅,不知道他指谁,只有柳东亭心头狂跳,不时地拿眼角瞥着龙行云。

恰在此时,龙行云的眼神也投到他身上,温文尔雅地问:“柳老板,现在您看该怎么办?”

“我、我……”他张口结舌,回答不出来。

龙行云眉峰一沉,音色陡然冷了下来,“你应该记得朕说过什么,若是有人故意诬蠛白家,朕也不会放过他的。”

柳东亭身子一软,从椅子上滑到地上,连连哀恳,“是草民有罪,草民知错,草民知错,请万岁恕罪!”

此言一出,在座的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同时惊跳起来,最后还是明元丝绸庄的老板机灵,先带头跪拜下去,“不知道是龙驾在此,请万岁恕罪。”

李少甲趁机告御状,“万岁,白家世受圣恩,居然敢以男子之身继承家业,触犯了先帝的旨意,应该立斩!”

龙行云连瞥他一眼都似乎懒得瞥去,“看来应该调你入刑部做事才对。”

这话不冷不淡,听不出是褒是贬。

“都先下去吧,朕有话单独要和白毓锦说。”

李少甲抬头说了一句,“可白毓锦向来刁钻……”

“滚。”龙行云突然出口的骂词,让所有人不敢再置喙一字,跌跌撞撞地下了楼。

白毓锦笑着拍拍手,“到底是九五之尊,说话就是和我不一样,我啰哩啰唆说了一大堆,你用一个字就打发了他们。”

龙行云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就不怕我留下你是要单独处置你?”

“你要杀我,易如反掌。”他的脸上没有半点惧色,“不过请给我几天时间,交代一下白家的事情,另外,若你是明君,请不要牵扯白家的其他人,因为与这件事有关的人都已经作古,而白家在世的人都只当我是真的‘万金小姐’。”

龙行云仍看着他,“如果不是这一次被识破,你还要冒充女人多久?一辈子?”

“等剑平同意和我在一起,如夫妻一样一生一世地守在一起之后,我会再决定自己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见他眉宇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忧虑之色,龙行云心中便明白了,“看来你已经找到她了?”

白毓锦扬唇一笑,“她是藏不起来的,因为她心中有我。”

“你很得意?”

“在您这位皇帝面前,不可以得意吗?”

“你可知,从没有人像你这样敢在我面前一而在、再而三地放肆,口出狂言?”

“知道,所以您更应该觉得格外珍贵。”

龙行云闻言笑了,“你的胆子总是这么大吗?”

“做生意的,胆子如果不大是不能发大财的。”白毓锦虽然表面轻松,但是手心中也已沁出冷汗。他的确在冒险,赌眼前这个皇帝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格脾气,赌他会如何处置自己。

“你应该不会忘记,我说过让你拿邱剑平一人来换白家全家的平安。”

“我不换。”白毓锦斩钉截铁的拒绝,“剑平不是可以随意交换的玩物,而且若是这笔龌龊的交易我做了,我这一辈子,她这一辈子,乃至你这一辈子,都休想过得开心舒服。”

“这是威胁?”

“这是实话。”

针锋相对的一段对答过去,接下来是平静的片刻。

“你很有胆量,也很自信,我想知道这份胆量和自信是从何而来?”

白毓锦笑笑,“因为你对我没有以‘朕’这个字眼自称。”

“哦?这很关键吗?”

“这说明你不想在我面前以身分压人,这和你对刚才那些乌合之众的笨蛋态度不同。”

龙行云又是一笑,这一回他笑得异常淡然惬意,“好吧,既然如此,朕不如端出皇帝的架子和你说说实情,朕此次来盘锦是因为听说盘锦的徐知府有重大人命案在身,但是朕派人去查,又一直查不出结果来。”

“和神兵山庄有关?”白毓锦倏然想到在客栈的那个夜晚,与徐知府相约在客栈相见的神兵山庄的人。

“看来你对这件事有所了解?”他听出话意。

“也算不上了解,只是偶然见到他们在一起聊些机密的事情。”

龙行云点头,“神兵山庄一直为东岳国的朝廷所倚重,可是近年来有点不服管教,做了许多诡秘的事情,如果朕一直在朝堂里等着听奏报,就永远也得不到真相。”

“所以你微服出巡,为的是一探徐知府的事情真相?”白毓锦终于可以偷偷松口气了,既然不是冲着他来,事情就好办了。

龙行云承认,“虽然朕来的目的与你无关,但是你这件事……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否则楼下那些商户不会善罢甘休。”

白毓锦静静地看着他,“你想怎样给他们一个交代?”

他笑得不怀好意,“这件事朕要好好想想,暂时不能答覆你,不过,朕难得对一个女子动心,你却捷足先登,死霸着不肯放,朕总要想点办法让你们也好过不了。”

白毓锦刚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这个皇帝该不会挟私报怨,想玩死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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