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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晨温煦的光线透过窗纱洒落床畔,辛雨澄从朦胧的睡梦中醒来。
她慵懒无力的想翻身,一只强健的手臂圈抱住她的腰,使她意识到自己是睡靠在一个结实的赤裸胸膛里,熟悉的男性气息使她呆愣了一下。
他又留在这里过夜,真的可以吗?
习惯了不要往下深想,她小心移开圈在她腰上的手臂,男人翻个身又睡去,她起身下床,捡起地板上的大件长T恤遮住赤裸身躯,到浴室简单梳洗一下,换上轻便的家居服,到厨房做早餐。
昨晚临睡前先洗米下锅,预约煮饭时间,打开智能型电子锅,半锅五谷米饭已煮熟,她略微翻动一下,重新盖上。
取出冰箱里的一锅排骨汤加热,加入冬瓜块和姜片;平底锅放入一点油,放入在保鲜盒里事先腌好的里肌肉片,煎两片男人的份,趁空档洗好一把青菜,煎好肉片再帮男人多煎一个荷包蛋,放在盛肉片的盘子上;取出另一个保鲜盒的材料入油锅,红烧油面筋;最后炒青菜的空档,抓七、八个蛤蜊加入冬瓜排骨汤里,滴一点米酒,完成。
辛雨澄喜欢忙碌的做菜做家事,让自己无暇多思,可是等饭菜都摆上桌了,不由想到,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帮男人做早餐?
两年了,昨天夜里他突然告诉她,家里已经决定了联姻的对象,是位学养、才情兼备的名门千金,他很满意。
她明白他的意思,黯然垂下美眸。
“恭喜你。”她温顺的回道。
所以,昨晚是两人在一起的最后一夜,他疯了似的索求无度,直到两人都精疲力尽。
这样应该够了吧?他跟一位门当户对的好女孩交往、订婚、结婚,就可以放下她所带来的伤害,去过他原本应该过的日子。
他们之间终于可以画下句点,不再有交集……
沈石佛一边扣上衬衫钮扣一边走至餐桌前,又见到她这种放空的表情,彷佛将自己锁在一个密室之中,没有人可以碰触到她……
他不悦地眯一下冷眸,欺身解开她棉衫上的两颗扣子,她惊叫一声,随即又沉默了,任由他拉开棉衫,露出胸前一片雪白。他总是如此欺负人,两年来不管要了她几百次,一次也不曾再亲吻她的嘴唇,却喜欢在她的锁骨至胸脯上留下印记,教她没脸穿低胸衣服去勾引男人。
雨澄任凭他打量够了,放开她,他开始坐下来吃早餐,彷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抖着手扣好扣子,压下忧惧的心情,坐下来吃饭。
沈石佛吃完一碗饭,把碗递给她,她又帮他添了半碗饭。他工作一忙起来常常错过午餐时间,早餐吃米饭的确比较耐饿。
看似简单的菜色却是少油低盐,不肯迎合他的重口味,他不明白自己为何每一次都要吃光?他告诉自己,因为要找个停车位吃早餐太麻烦了,反正也还不错吃,平凡到不行的冬瓜汤尝得到鲜甜的滋味。
他不说话,她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来烦他,几乎已成了固定的相处模式。
他看她吃饭的样子,一小口一小口的细细咀嚼,一整个秀气到不行,只吃一些加青椒和菠萝片炒的油面筋和炒青菜,还有三块冬瓜。他回想一下,她每次做早餐给他吃,都只准备一份肉、蛋或鱼。
“你吃素?”他盯着微张的小嘴,恍若邀人亲吻的瑰丽唇瓣,好诱人,令人垂涎。可恶,不管要了她几百次,他为何还是无法将她丢出心门之外?因为不甘心放她出去勾引别的男人?锐利无双的黑眸闪着冷芒,“辛雨澄,你现实功利、出卖男人,吃素能赎罪吗?”
她眉心一拧,“我没有吃素,只是不习惯在早上吃肉。”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宁愿吃稀饭配肉松。
她的柔从使他无法更进一步的羞辱她,豁然起身,“过来帮我穿衣服!”也不管她吃饱了没有,径自往卧房走去。而她,像最贴心的女仆一样帮他将衬衫最上面两颗钮扣扣上,巧手为他打好领带,别上白金领带夹,取下薄西装为他穿上。
“你果然很适合当情妇。”
她轻“嗯”一声,没有反驳,转身要去拿他的公文包,沈石佛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让她不得不正视他阴暗的眼神,用目光一寸一寸的梭巡她脸上每一分表情,包括她睡眠不足的黑眼圈。
“石佛?”
他双眸迸出诡谲的光芒,质疑地讥问她。“你太平静了,平静到让我生气,听到我说我有了结婚的对象,你一点都不在乎,还跟我说‘恭喜’,真是气得我不狠狠地欺负你,你都忘了自己是谁的女人!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许撒谎。”
雨澄轻轻咬着下唇,轻声道:“我只是替你高兴,以后有一位好女孩来陪伴你,你……不用再看到我了。”
“什么意思?”他目光灼灼地紧瞅着她。
“我会很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搬出去,不会影响你的婚事……”
“原来如此,你是高兴你可以摆脱我了?!”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沉声警告道:“不要作白日梦了,辛雨澄,就算我明天就结婚,我也不会放过你,你一样是我的女人、我的情妇!”
“为什么?”她失声道。
太好了,终于如愿看到她花容失色的模样。沈石佛感到一股莫名的舒畅感流过全身,洗去他从昨晚累积下来的焦躁。
“石佛,你不可以这样子,既然有了想要厮守终生的好对象,就不应该和我在一起,你这么做对那位小姐不公平。”她柔声祈求着他放手。
“不公平?对谁不公平?”他勾起唇冷笑。“两个商业世家联姻,各取所需,你情我愿,不过图一时利益的结合,有什么公平不公平?没有人警告我娶了杨英妮便不能在外头包养情妇,怎么反而是你急着要跟我撇清关系?你当真为我、为杨英妮的幸福着想?不要笑死人了,辛雨澄,你是嫌我给的钱不够多,想去钓另一个冤大头?”
一抹痛楚闪进辛雨澄的眼底,无助的摇了摇头。“你为什么要这样子?石佛,为什么非执意如此不可?放开我,也等于放过你自己。”
“为什么?”他抬起她的下巴,寒声道:“因为我还没玩够你,因为你还太年轻太美丽,明白了吗?在你尚未人老珠黄之前,我都不会放你走!”
她头晕目眩的颠了一下,只觉得手脚冰冷,让她看起来又苍白又狼狈,又楚楚可怜。
空气中的气流彷佛在刹那间凝滞了。
雨澄告诉自己,没事的,他只是在说气话,等他发现那位杨小姐漂亮又温柔,可以满足他所有的需求,还会帮他生儿育女,他自然会抛下她。
沈石佛放开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迭钞票丢在床上,“去买两件能看的睡衣!”头也不回的走出卧室,直接去上班了。
雨澄跌坐在地板上,深呼吸着。不管他如何对待她,她都不会掉眼泪,因为她已失去哭的资格与勇气。
如果可以勇敢的哭出来,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崩溃。
“Loveconquersall。Loveconquersall。我只要静静的爱他就好了,命运要如何安排我的结局,一切随缘。”她喃喃自言着,不断深呼吸为自己做心灵瑜珈,等心情平复下来,她拍拍自己的脸颊,“好了,辛雨澄,一切都会过去的,今天还是要努力工作!不要偷懒,有钱可以赚是幸福的。”
她开始收拾他昨晚脱下来的衣物,在浴室里用手洗两人的内衣,枕巾和床单放入洗衣机洗,他的衬衫和西装裤用纸袋装好,等一下顺便拿去送洗;到厨房将餐桌清理干净,洗好碗盘,开始用吸尘器打扫三十坪左右的房子。
她是化妆品的专柜小姐,百货公司下班时间晚,她习惯在上班之前做好家事和处理生活琐事。
她的私人物品不多,买最多的是书籍,加上工作时必须穿制服,整个大衣柜她只用了三分之一,因为她一直相信自己不会在这里长住,总有一天沈石佛会对她下逐客令,“你可以滚了!”所以她尽量将自己的东西减到最少,连睡衣都是拿宽大长T恤将就一下。
她叹气。穿什么有差别吗?他每次来都是直接脱光她的衣物,强悍的需索。
穿上专柜小姐必备的轻薄弹性丝袜,防止静脉曲张,换好公司的制服,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打理自己那张脸。
幸好,公司的制服可遮住锁骨以下的吻痕。
“可怜的石佛,眼睛长到哪儿去了?我并不美丽呀!‘妾似胥山长在眼,郎如石佛本无心。’错了,错了,无心的不是石佛,而是我。”
她其实是不及格的情妇,不会花大钱买性感的内衣和睡衣引诱男人,不会娇嗔作痴,更不会抛媚眼,比较像是一位女仆,可以上床的女仆。
把那一迭现金放进皮包,顺路拿去银行存。
性感的睡衣,省省吧!名牌专柜的睡袍可是很贵的。即使是女人必备的内衣,她也是等专柜打折才买,一套内衣一千多元,已经是她消费的上限了。
沈石佛如果又生气了,那正好,她应该很快会被Fire,不用再拖累他了。
***
蔡秘书煮好两杯咖啡,小心送进办公室,她的老板──银行企业金融部经理沈石佛,一早踏进办公室的脸色毫无表情,她便晓得今天皮要绷紧一点。
不过,银行董事长沈渊也在里头,蔡秘书心里笃定多了。比起年轻未婚的经理,年过五十的沈渊温文儒雅、风度翩翩,银行里三十岁左右的未婚熟龄女子反而迷恋沈渊,听说他家有悍妻,纷纷同情不已呢!
蔡秘书也是沈渊的崇拜者之一,每次董事长来找儿子聊天,心里便偷偷嘀咕着:没见过这么不像父子的父子!
不是说他们外表长得不像,而是个性南辕北辙。她的老板好像要将“石佛”这名字贯彻到底,常常面无表情,教人深感君威难测。
沈渊和善的向蔡秘书一笑。“你先出去吧!”
“是。”蔡秘书整个精神提振起来,端庄的走出去。
沈石佛处理完一件公文,这才离开办公桌,坐在父亲对面,端起咖啡来喝,心里冷嗤:辛雨澄是不会煮咖啡的不及格情妇!
反正他习惯来公司喝咖啡,这一点就不强迫她了。
沈渊轻咳一声。“你昨晚又没回家,睡在那里吗?”
沈石佛冷哼。“我常常不回家,何必大惊小怪?”
大家心照不宣。他没回家睡,一定是睡在他藏娇的金屋里了。
沈渊顿了一下。“还是……辛雨澄?”
沈石佛没有回应,因为这是废话。
沈渊莞尔。看似冷情淡漠的儿子,其实是个纯情的男人,可惜他投错了胎,身为金融世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不容许他随便爱一个人。
晓得儿子的心病,沈渊审慎开口,“石佛,你和杨小姐认识才三个月,就答应联姻,你有仔细考虑清楚吗?”
“你们不是和杨家说好了?如果是杨英妮不喜欢我,我也不勉强。”
“我就怕你这样子。”沈渊自己有沉痛的前车之鉴,忍不住劝道:“婚姻是人生大事,在门当户对的小姐之中一定可以找到你真心相爱的女人,夫妻琴瑟和鸣,这样的婚姻才会幸福。”
沈石佛始终带着疏离气息的看着父亲,语气透着尖锐,“我不会再谈恋爱了,更不想拿我的心去爱一个女人。”
“石佛!”沈渊惊愣瞠目。
“爸,你跟妈做了十多年貌合神离的夫妻,你还不只一次搞外遇,直到最近十年你们才开始修复关系,为什么?因为妈不是你当年想娶的女人。”沈石佛目光犀利地看着父亲,“你担心我结婚后会像你们一样吗?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杨英妮是我同意要娶的,我就不会后悔,不会找别的女人寻求安慰,因为有一个辛雨澄就够了。”
沈渊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就怕这样!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成全你和辛雨澄……”
“不要再说了,我和辛雨澄之间的事,不是任何人可以插手管的!”他目光如电,嗓音如冰,“我最痛恨和妈做交易,但两年前我们便达成协议,我为沈家商业联姻,从此不许有人插手我和辛雨澄之间的事!谁敢再插手管我的感情事,我就亲手毁了沈家。”
沈渊看着儿子对他疏冷的模样,完全没得商量的口吻,心里真是难过极了。只是,他无法责怪儿子,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他语重心长道:“石佛,辛雨澄也同意你这么做吗?在你和杨小姐结婚之后,继续抓着她不放,将她变成见不得光的情妇,这对她公平吗?”
“那是她欠我的,她没得选择。何况,我会继续给她钱,女人都爱钱,有钱就什么都不在乎。”
沈渊揉揉额头。这要命的偏见是从哪来的?
“你行,一个人包办了傲慢加偏见。”
沈石佛阴沉地看了他一眼,拒绝对号入座。
“那杨小姐怎么办?儿子,如果她爱上了你,欢欢喜喜地嫁予你为妻,你以为她可以容忍丈夫在外面有第三者?她不跟你闹翻天了才怪!更有可能去找辛雨澄的麻烦,砸烂你的金屋……”
“她敢?”
“妒火冲天的女人没有什么不敢。”
“爸在说你的亲身经验吗?”
“你妈虽然没那么猛,但手段也不少。”
“那正好。妈可以替我摆平杨英妮,阻止任何人插手管我和辛雨澄的事。”
“石佛,如果你决心走入婚姻,就放下辛雨澄吧!”
“不可能。”
“她有权利去追求她的幸福……”
“办不到!”嗓音冰冽。
“你……”沈渊懊恼。“你不要因为名字叫‘石佛’,就硬邦邦的像一尊石头雕像一样没得商量。”
“你要怨就回去怨你老婆,这名字是她取的,不是吗?”沈石佛的耐心即将用罄。“如果你只是来讨论我的感情事,那你请回吧!我还要忙。”
沈渊的心一扯,胸口隐隐漫开酸涩。
“石佛,我真的想补偿你,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忙……”
“我不需要!不需要。”沈石佛嘴角嘲讽一扬,起身走到窗边,不想去看父亲一副想关心他的嘴脸,因为太迟了,他不是五岁,也不是七岁、八岁。
“石佛。”在儿子面前,常常充满无力感。
“我记得小时候,我想牵爸爸的手,你却像被毒蛇碰到一样的甩开我的手,对我吼‘我不需要你──’我不只一次听你埋怨‘我不需要你……就因为你的出生,害我被困住,被绑住……’”
“石佛,原谅我的失言,我当时还太年轻,不会做爸爸。”沈渊掩住自己的脸,他早就后悔了,他真的没想到那么小的孩子会记住他一时的愤怒之言。
“我慢慢长大才弄懂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语气平静得不得了,却没有温度。“你埋怨妈设计你而怀上身孕,因为妈的肚子里有了我,所以你不得不结婚,没办法去追回你真心所爱的那个女人。你对你的婚姻充满了怨愤、不甘,即便爷爷奶奶很高兴‘长孙’的诞生,但你一点也不高兴,因为你不需要我。”
沈渊刷白了脸。
“石佛,原谅爸爸,爸爸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
“每个人都说不是故意要伤害我,对不起我,偏偏我最讨厌别人只会跟我说对不起。”沈石佛转身面对父亲,忽然笑了。“无所谓,我也学聪明了,我不需要你们,不需要。我只需要金钱、权力,只要有了钱跟权,每个人都会乖乖听话,包括辛雨澄,乖得不得了。”
“石佛……”
“我还有一大堆工作,不想加班到半夜。”
直接坐回办公桌前,暗示送客。
沈渊像斗败的公鸡一样站起身,走出门外还是要维持名门绅士的风范,唇角含笑的和员工点头。
呜,爸爸的心酸谁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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