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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匆匆忙忙奔进的李曼儿,任之栋的脸上缓缓的露出笑容。
“你迟到了,李曼儿。”能再见到她,他心上的大石终是放了下来。
“是,对不起,任经理。”她又心虚又抱歉的对他弯腰行礼,“真是很对不起,关于昨天——”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我很担心。”任之栋打断了她的话,眸子里尽是难掩的关怀。
“嗄?”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看到他眼中浓浓的担忧,她的心不由得幽幽荡了一下。
从她应征到这份工作开始,任之栋一直比其他的同事更关心她一些,也因为当初她是由他面试进来,所以他对她的生活也比一般人来得了解,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的默默关心她一直都明白,也心存感激。
这一回,她是真的吓着他了吧?否则他不会失去往常一贯对下属的态度,就算关心也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你的手……”
“不碍事的。”收回心神,李曼儿强颜欢笑的将包着白色绷带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可能有几天不能帮客人倒水,其他的我都可以做,你放心好了,绝对不会再辜负经理对我的期望,把事情给搞砸了,对不起。”说着,她又朝他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没关系,只是一点小事而已,你用不着一直跟我道歉,这世上有谁不犯错呢?下回小心点就好,更何况……也不全然是你的错,昨晚,江领班塞给你的不是开水而是茶水,才会搞成这样鸡飞狗跳的,我已经说过她了。”
是啊,茶水……
唉,她心虚不已的笑了笑,她根本就已经忘了这件事。昨晚,除了风擎宇这个人,其他的她根本看不见也感觉不到,却让任之栋担了这么多的心……他的心思,她虽心知肚明,却无能回报。
“我想……江领班她不是故意的。”
任之栋一笑,“你总是这么善良,在这个社会上会很吃亏。”
“吃亏就是占便宜啊。”李曼儿也笑了笑,“我要去忙了,经理,你还有事情要吩咐吗?”
“小心你的手,这就是我要吩咐你的事。”
“知道了。”她微红着脸,朝他点了下头便转身急步走开,才转了个弯要进入华轩楼,迎面却撞上了江伶如。
“对不起——”她头一抬,一见到自己撞上的是李曼儿,细长的眉不由得往上一挑,“你走路没长眼睛吗?”
“对不起,江领班。”
挺起腰,她趾高气昂的对着她道:“该死,每次遇见你就没好事,动作快一点,大家都忙翻了,今天晚上这里要办鸡尾酒会,你不会不知道吧?别站在那里偷懒!”
“是,我知道。”李曼儿还是头低低的,答话也是轻轻柔柔的。
面对着一个姿态柔弱又不跟她吵的人,江伶如纵有一肚子火也无处可发,憋了一个晚上的气硬是闷在胸口上难以畅怀。
“别以为有任经理帮你撑腰,你就可以胡天胡地乱搞,要是有一天任经理因为你的缘故被开除,看你拿什么脸去见他。”她刻意压低的嗓音里,除了气闷还有浓浓的嫉妒。
李曼儿迷惑的抬起头来,有些怔愣。
“怎么?难道你以为经过了昨天晚上那么大的事之后,你还可以继续留在这间饭店里工作?要不是你那伟大的任经理为了保住你的饭碗,宁可拿他的职位担保你不再出错,今天一早就会有人通知你不必再来上班了。”
竟然是这样?李曼儿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想到刚刚任之栋还谈笑风生的告诉她这是“小事”……她竟然也以为真的是如此,真是天真。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江领班,我会更加小心不再出错的。”
“最好是这样,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我更不希望见到像任经理那样的好男人因为你而丢了工作。”要不是这样,她根本不会告诉她这些,她之所以这么做都只是为了留住任之栋。
没错,她喜欢他,但他的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有李曼儿一个……这就是她讨厌李曼儿最大的原因。
“是,我很抱歉。”
“快去做事吧,不要以为手上包了绷带就可以偷懒了。”说完,江伶如瞪了她一眼才踩着高跟鞋走开。
“那个女巫婆又跟你说什么了?”林筱涵一见她走开,后脚跟马上转到李曼儿这边来。
她笑笑,摇摇头,“没什么。”
“没有才怪,刚刚她才被任经理给训了一顿,脸色比死人还难看呢,她不会借此找你麻烦,天就要下红雨了。”林筱涵一边擦着玻璃杯,一边嘀嘀咕咕着,“她啊,真是人前人后一个样。在任经理面前乖得像小猫咪似的,在我们面前就变成一只母老虎,人说‘最毒妇人心’果然是没错,为了把你赶走,她昨天竟然故意拿茶水当白开水给你,害你出了那么大的错,真是太过分了。”
“是我不好,开水和茶水的壶面纹路并不一样,是我自己没注意才会出这样的错。”更何况,茶水是温热的,开水是冰的,很容易就分辨得出来,她却还是拿茶水当开水倒在客人的水晶杯里,她难辞其咎。
“真是受不了你耶,再坏的人到你眼里都会变成活菩萨!”林筱涵努努鼻子又摇摇头,这个女人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这世上没有一定的是非,也没有一定的好坏,只是每个人的立场不同、角度不同罢了。”
“说不过你。”林筱涵没打算在这件事上和李曼儿争执,她比较关心的是另外一件大事,为此,她还特地压低噪音,把头凑近李曼儿的耳边,“快点告诉我,昨天晚上你被带去哪了?”
林筱涵不问,她还当大家都忘了这件事呢。李曼儿脸一红,心虚的朝四面八方看了一会,后知后觉的发现在场的每个人虽然手里都有活要干,但每一双眼睛都望着她,耳朵更是个个竖得高高的,就怕错过什么。
“还能……去哪?”她心虚得都快要说不出话来,抢过林筱涵手上的玻璃杯及手巾忙着擦拭起杯绿。
“这我擦过了啦。”林筱涵把玻璃杯抢回来,“究竟咱们大老板带你去哪儿啦?快说!”
“大老板?”李曼儿一愣,望着她。
“你不知道?老天!昨天拉着你出去的那个男人啊,他是风云财团的副总裁,风华饭店的老板,你被人家拉手拉半天,竟然还不知道人家的来历?幸好我替你打听了,不然出了事,你都不知要找谁呢,那多冤枉!”
“出事?”李曼儿不解的皱起眉。
“是啊,要是他不小心把你的肚子给搞大——”
她一记粉拳不自主的往林筱涵头上招呼去,一张脸红得有如火鹤,“林筱涵,求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哇,你怎么会动粗呢?你这样哪叫求我啊,分明就是威胁我。”
“不管是求还是威胁,总之、总之……你不准胡说。”她被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红通通的脸庞泛着一抹浓浓的羞涩。
“我看我是说中了七八分了吧?瞧你脸红成这样,他吻了你?”
“你又胡说!”李曼儿气得跺着脚,却拿林筱涵那张嘴无可奈何。
“不然你告诉我,一个大男人突然拉着一个女人的手,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下自己的女伴翩然离开是为了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唉,连她都这样想,那其他人呢?任经理呢?他一定比其他人想得还要多更多吧?
“那你就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半天,林筱涵为的只是想听到实话而已,之前说的那些都是故意说来刺激她的,不这样,李曼儿一定是半声不吭,逼她跳楼可能也问不出一个字来。
“很抱歉,我们只能查到这一些,关于两年前李曼儿小姐的一切我们一无所知,她的背景档案似乎被刻意的隐藏起来,只知道这两年来,她白天在学校念书,晚上则在风华饭店华轩楼当服务生,半工半读。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租的房子就在靠学校不远处的一间偏僻巷子里,那儿是等着改建的眷村,住的人不多,巷子小得连辆车子都开不进去。”
风擎宇迅速扫了手边的资料一眼,问道:“交友情况呢?有没有要好的男友?或是曾经有男人送她回家?”
“据饭店的某个员工所言,风华饭店的领班经理任之栋对李曼儿小姐十分照顾,她因为太劳累常常在饭店昏倒,都是他抱她去医院的,据说她之所以可以让一向不用工读生的风华饭店破例录用,也是因为任之栋极力推荐才得以进入的。”
太劳累?常常晕倒?
风擎宇眯起了眼,“这么说,他们关系匪浅喽?”
“似乎是这样没错。”
“似乎?我不要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我要他们两个在一起的证据。”
“知道了,风先生,我们会继续调查下去。”来人恭敬的起身。
“嗯,记住,半点口风都不得透露出去。”
“这是一定的。”向风擎宇鞠个躬,他转身要走,办公室的门却在此刻被人推了开来。
进来的秦方与匆忙走出办公室的人擦身而过,对方刻意低调的身形让秦方不由的挑起眉。
“什么人这么偷偷摸摸的?”他数落着,还不忘多看那人几眼。
“你进来应该先敲门。”不着痕迹的将桌上的资料收进抽屉里,风擎宇有些疲惫的眼眸静静的瞅着他。
“你干什么这样看我?我的鼻子长花吗?”虽然他秦方生得人模人样的,但让一个比他还帅的大男人这样瞅着,还是乱恐怖的。
“那个郝英莲——”
“怎么样?你打算弥补你那一晚的过失,慎重的再邀她共进晚餐了吗?”秦方的表情几乎可以用喜上眉梢来形容。
若风擎宇真的想通了要和郝英莲共进晚餐,这可能是这几天以来最让他雀跃的事了,至少,他才三十的“芳龄”,不会因为要搞定郝英莲连日爆发的怒火,而徒生几簇白发。
“我要你把财团里头有关她的投资全部撤销。”
挂在脸上的笑容都还来不及收,秦方的脸就这样僵在那里。
“你说什么?”他一定是耳朵出了问题。
“你听得很清楚了。”
“那你不如叫我杀了她比较快。”那个女人,岂是他说动就能动的?要是真那么简单,他秦方就不必老拿自己的俊脸贴人家的大屁股了,虽然她的大屁股还真是令人心猿意马。
“如果你只能有这个办法,我也不反对。”
秦方挑高的眉尽是不解,“你在发什么鬼疯?真不高兴跟她吃饭,我还是会替你搞定这件事的,犯不着为了一点小事就跟自己的荷包过不去——”
“有没有办法?一句话。”他没耐性跟他争论这种让他觉得索然无味的话题,与早已下好的结论。
秦方瞪着他,“你是认真的?”
“你以为我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吗?”风擎宇好笑的扬扬眉,嘲弄的看着他。
“见鬼的当然不是!”
“那就对了,快去办,越快越好。”
忍了很久,秦方还是憋不住的开口问出满腔疑问,“就为了她对李曼儿大呼小叫?”
“还有她踩在李曼儿手背上的高跟鞋。”在医院里,他亲眼见到那雪白柔荑上的一片红肿是多么令人惊心。
“就这样?”秦方不可思议的挑高眉。
“就这样。”已经足够让他想亲手摇死她。
“那个李曼儿比你的事业版图还要重要?”
风擎宇淡然一笑,“你想太多了。”
“可是——”
“我只是厌恶女人在我面前大呼小叫,而且无视于我的存在,在我的饭店里对我的女人颐指气使。”
“那个李曼儿她……还是你的女人?”他以为是过去式了,难道不是?
面对秦方的质疑眼神,风擎宇冷漠的唇角轻扬,沉默不语。
昏黄的街灯下,一辆福特汽车缓缓的停在一条长不见底的巷子口,四周很安静,像是所有人都沉睡了的死寂。
“谢谢你送我回来,经理,我在这里下车就可以了。”李曼儿笑着说。
“我才要谢谢你请我吃饭呢,好久没跟美女一块用餐了。”任之栋微笑着,礼貌地先下车替她开另一边的车门,“我陪你走进去。”
“不必了,经理,这一条路我已经一个人走了两年,不会有事的。”她淡笑的婉拒,怕耽搁了他的时间。
“无妨,我不赶时间,让我陪你走一走吧,顺便消化一下刚刚你请吃的牛排,不然肚子又要多了一圈。”
李曼儿笑了,“哪那么夸张。”
“是啊,我是连喝水也会胖的那种男人。”
她看着他微笑的侧脸,突然想起风擎宇那过于冷俊却好看的面容。
现在,他在做什么呢?那天一早分手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看见他了。
她不是想他,而是想起了他分手时的眼神,仿佛他还会霸道的出现,不管她同不同意、喜不喜欢。
“李曼儿小姐,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她这一闪神,却让任之栋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向她告白。有些意外,有些突兀,李曼儿有些傻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他。
“任经理……”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也很心疼你,本来我是想等到明年你大学毕业再向你告白的,可是……我担心到时候可能已经太晚了,所以……”他拉过她的手,深情又抱歉的看着她,“很抱歉,我必须这个时候告诉你,也许会造成你的困扰,但相信我,不管你同不同意与我交往,我们在公事上的关系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我有勇气可以接受任何答案。”
那一夜,亲眼看着她的手被风擎宇霸道的拉着走,他却无能为力。回到家,他后悔的想马上冲到她的面前忏悔。
她向他求救,他却没勇气吭声,如果,她是他的女人,他就不会有那刹那间的犹豫不决,而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另一个男人带走。
李曼儿幽幽的看着他,轻轻的抽回了手,“抱歉的人应该是我,对不起,任经理,我不能不辜负你的心意。”
“是……这样……”说不在意,任之栋的眼神还是明显的受了伤,他强扯出一抹笑,“如果你不介意让我知道,不,该说我想要知道……你拒绝我的原因,是因为你有要好的男朋友了吗?”
李曼儿看着他,欲言又止。
该怎么告诉他?说她已经结婚了,真实的身份是别的男人的妻子?还是选择保有自己的隐私,什么都不说?
任之栋对她的深情与温柔她一直都明白,说她不曾动容、不曾动心,那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如果她不是风擎宇的妻子,像任之栋这样温柔体贴的绅士,对她这样的平凡女子而言也算高攀了,她何德何能得到他的眷恋与疼惜呢?
看见任之栋眼神中的落寞与伤痛,李曼儿心软了,残酷的言语终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要的……只是时间,不是经理想的那样。”等风擎宇同意与她正式离婚,她也许真的会给他一个机会。
这,是他应得的吧!他默默守候她这么久,在她最失意孤单的时候,是他的温柔给了她阳光般的温暖,仿佛爸爸还在世时,也总是那样轻柔的跟她说着话,从不求回报!
“时间?”心,在刹那间重新跳动,任之栋的眸子仿佛闪耀着亘古以来最柔亮的星子,“只是这样?”
“嗯。”点点头,她轻轻的应了声。
“曼儿!”他激动狂喜不已,上前一把将她揽进怀中,“一下下就好,让我抱你一下下。”
李曼儿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他的激动与狂喜有那么一瞬间,让她觉得自己是多么的重要又是多么的幸福。
只是,这分幸福会属于她吗?
此时,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的一个高大人影,似乎立刻给了她答案……
他就站在那里,冷眼旁观的眼中,阴沉得有如无边的夜海。
烟雾缭绕的巷口,散了一地的烟头,无声无息,他仿佛专在夜里来收人魂魄的鬼差,不疾不徐,老僧入定。
她,心虚了,像是红杏出墙的淫妇,让老公亲自抓到奸般那样的愧疚与难堪,只能眼巴巴的望着他,希望是自己眼花。
但,他还是站在那里,阴沉的眼闪过一抹嘲弄的笑,才短短几秒,她还是看见了。
“经理……”李曼儿轻轻的挣开任之栋的怀抱,“很晚了,你快点回去吧。”
“我送你到门口。”
“我家就在前面几步远的距离——”
“那我更要把你送到家门口,基于礼貌我也应该如此。”她的欲语还休在他眼里成了含羞带怯,柔柔弱弱的模样更让他有一股冲动想要吻她……但,他知道自己还不能这么做,那铁定会吓跑她。拉起她的手才要走,堵在巷口的那个高大黑影,终是落入了他的眼——
“你……”昏暗的灯光下,那俊美得令他顿觉相形失色的男人,不就是……风擎宇?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李曼儿?
任之栋征询的眼眸缓缓的转向李曼儿,她,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经理,你先回去吧。”她不着痕迹的想抽回手,任之栋却意外的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
“如果你要我带你走,我做得到的。”他不会再让自己后悔第二次,不管风擎宇是谁,他对她的心意是不会因为两人彼此的身份悬殊而退让的。
“不。”李曼儿摇摇头,“你听我说——”
“我不在乎丢了工作,只要你一句话。”他激切的表态中,似乎还带着浓浓的恳求。
他怕,怕此刻放了手,就再也得不到她的心。
“经理,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你快放手。”她微皱着眉,担忧不已的看着他,低声道:“得罪他,对你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我求求你,犯不着为了我而丢掉一个好工作——”
“她说的没错,我劝你最好马上放开她。”忍耐是有限度的,他已经看他们两个亲亲我我够久了。
“凭什么?”任之栋也恼了,回眸与他对上。
“凭她李曼儿是我的——”
“别说了!”李曼儿慌急的打断风擎宇的话,不想因为他随性的一句话而破坏了她往后的生活。他是他,她是她,两个不同阶层的人,不同世界的人,为什么他突然想要越过界了呢?
风擎宇眯起眼,唇冷冷的抿成一直线。
当他风擎宇的老婆,对她而言是个莫大的羞辱吗?瞧她一副极力想要与他撇清关系的样子……
可恨。
“怎么?你背着我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的,难道还要我大大方方的把你拱手让人?”他冷笑,犀利的眸子扫向任之栋。
“你听清楚了,李曼儿是我风擎宇的情妇,是我玩过的女人,在我还没答应放手之前,你最好不要再痴心妄想,更不要傻得想当个为爱放弃一切的笨男人,为了一个别的男人的情妇,这根本一点都不值得,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