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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跑到了一条窄巷内,确定没人追上时才停下来。
「幸好索拉够聪明,懂得找人来帮忙……」仁娜气喘不已,靠着墙休息。
秦逸磊蓦然抓住她,堵住她的唇,深深的、眷恋的、浓烈的……
「别再离开我,仁娜。」他靠在她的唇上喃着。
仁娜愕得无法言语,既是因为他在外头竟然对她如此,也因为他话中的意思。
「仁娜,听到我说话吗?」他不安地再问。
她终于有反应,却是一个连她也始料不及的反应——
她再一次用力把他推在地上!
窄巷内安静了,几乎与外头的吵闹声完全隔绝了。
被推在地上的秦逸磊,没有上一回的诧异,只是淡如轻风,当作没一回事地重新站了起来。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心,何如当初莫相识。」他慢慢道出李白的秋风词。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仁娜别过脸去。
「你知道的,你喜欢李白的诗词,我知道你有读过这首的。」她看过什么书,他一一记得。「你可知道我成了诗中人,这两个月内不断想着你,担心自己失去你吗?」
她如雨后彩虹般的灿烂笑颜,以及她那盈满泪花的水亮眼眸,都日夜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你当天如何的冷漠,如何令我明白自己根本不是你的所爱!」
「我只不过要等你冷静下来,才慢慢跟你解释,可是你连等都不等我,就离家出走了!」他叹气。「仁娜,我不是要跟你吵架,我只想你跟我回家。」
「对,我是要回家了。」她点头。「可是,我是要回蒙古的家,哥哥已经派人来接我了,我明天就走。」
秦逸磊的心突地漏了一拍,觉得胸口好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这里就是你的家!」他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有什么不满?为什么要离家出走?我不准你走!」
「你走吧,你的未来娇妻在家里等着你呢!明天后你不用再顾忌我,你就娶陆雨荷为妻吧,我会说服哥哥和你们的皇上,不会让他们为难你的。」她的语气变得冷漠尖锐起来。
她不得不武装自己,否则她真怕自己会在他面前哭起来!
他慌了,忍不住大吼:「你在这里,哪有什么未来娇妻在家里等着我,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人而已!如果你是不满陆雨荷在我家,你放心,她早就回江南了,我也已经郑重对娘说清楚我没有纳妾的打算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要你勉强逼走任何人,为什么你都不懂我的心?」仁娜的眸光闪过一丝落寞。「我不是不满任何人,我只是慢慢发现,一个本来就不被期待的我强留在这里,对任何人根本毫无意义。」
「谁说的?对我来说,你的存在是最特别的!」他的生命也因她而有所不同!
「对,或许是吧,你或许觉得我很奇特,与一般女子不同,行事大胆又不知世事,但时间一久,新鲜感一过,你便会对配不起你的我再没任何兴致吧?」
秦逸磊心里没来由的一酸,收紧双臂,紧紧抱住她!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折磨我,难道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明白吗?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啊?」他在她耳边轻轻道。
曾几何时,她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变得如此重要了,重要到连他也无法忽略!
他不要失去她,不管他对她所存在的这份感情是什么,他就是不能失去她,也不想放开她。
「相公……」
「别走!」他感觉到那炽热的液体滴落他的手,她也舍不得他的!
「不行,蒙古已有人来接我了。」而且她也不想因为一时的感动,而令两人间继续不明不白的走下去。
一个女人在哪一刻是最幸福的呢?拥有一个完美无缺的家?拥有一个疼惜自己的男人?
她曾经以为自己得到了,而且会直到永恒,可是她错了,女人永远是最贪心的,她不只要一个疼惜自己的男人,还要一个用心灵爱自己的男人!
而秦逸磊就是能爱她一辈子的男人吗?她真的迷惘了。
「仁娜……」他正想说什么时,突然感到颈后一痛,整个人马上昏倒在地。
「相公!」仁娜吓得高呼,却有人在拉她的手臂。
「格格,我们快走吧!」原来是来找仁娜的索拉打昏了秦逸磊。「他已经不是你相公了,你还留恋这个男人干嘛!我们快走吧!」
「可是……可是……」她的眼忍不住一直向后瞄去。「他不知有没有大碍?」
「不会有事的,等下官差就会找到他,送他回秦府了!」索拉强拉着她离开窄巷,再坐上马车。「我们快回去吧,王府差人来说蒙古来接我们回去的人马已经到了!」
「天,那么快?」不是明天才到吗?
「快点回家不好吗?格格,快走吧!」索拉再催促一声。
仁娜不舍地看着地上的男人,盈着眼泪说:「我的秦大哥,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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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人,你没大碍吧?」
秦逸磊感觉到有人拍打他的脸,慢慢从昏睡中醒过来。
「你们……」他认出是府衙的巡捕,也站了起来。
「不用,我们已把滋事份子抓起来了,你不用担心。」
「谢谢。」他立即环顾四周,没见到他心系的倩影时,心跳几乎停了!
「仁娜她人呢?」他急着追问:「我是说,格格她们呢?」
「现在大概已经走了吧?」巡捕理所当然的回答。「听说她们今天就要回蒙古了……」
秦逸磊不待他说完,便飞奔冲到大街上,疯狂地寻找她的身影。
没有,人群内没有她!
他几乎失望得要大喊出声!
当然没有了,她已经回蒙古了,她要离开他了!
不,他说过不准她走,就是不会让她从他生命中离开!她凭什么说走就走?她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从来没答应过要休她,当妻子又怎能离开丈夫到那么远的地方?
况且,他还未说出内心的话,他怎么甘心被她误会一辈子?
他要去找她,要亲自去接她回他们两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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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然湖泊镶嵌在碧绿如茵的草原上,远处满山遍野开满了衅花,高耸的峭壁悬崖和清泉小瀑布,既有草原特有的苍茫格调,又有江南明媚秀丽的风光,景致甚为壮观。
耳边传来骑射围场的喝彩欢呼和马蹄铁的声音,仁娜才能肯定自己已回到她的家乡——蒙古科尔沁部落了。
这里是她出生成长的土地,回到这之后,穿的是让她更为娇俏可爱的蒙古袍装,吃的是她百吃不厌的羊肉乳酪,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热闹非常的比赛舞会,疼爱她的家人就守在身边,她应该很开心才是,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心头空空的,没办法开朗起来?
「格格,你还在想那个男人吗?」在仁娜身后的索拉,看着终日笑容未展的主子,心里也不好受。
当天她会急着催主子回蒙古,就是想趁机试验一下秦逸磊对主子的心意,希望他会追上他们的队伍,向主子表达心迹,令主子的疑惑一扫而空,可是回到蒙古一个月了,那个书生竟然仍没有追来!
她还以为那个书生是真心待格格,看来她真是看错人了!
「没有,我没有。」仁娜笑着否认。「我只是在想,今天要去哪儿溜马。」
「真的?」
「真的。」仁娜走到身边的马厩,骑上她的爱马。「我等下回来,你不用跟着我。」
看着主子骑马远去的背影,索拉不禁叹口气。
仁娜在草原上驰骋,尽量让自己的脑袋空白,直到来到河边,她才下马,放马儿喝水。
看着西下的夕阳,她内心百感交杂,雾气涌上眼眶。
她很清楚,她只是自欺欺人。她对秦逸磊的思念随着时间,只会更深、像无底洞似的!
很难想像,假若她没去京城找嫂子,现在的她会变成什么模样?少了牵挂,还会这么想念一个人吗?
她的爱马似乎很有灵性,它走过去低头磨蹭伤心的主人,好似在安慰她什么的。
她轻抚它的鬃毛,哽咽道:「你也知道我伤心吗?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我其实好想、好想相公,想到快死掉了,可是我和他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吧?」
她抱着马儿,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似乎想把这些日子的思念之情全宣泄出来。
「夜来酒醒清无梦,愁倚阑干,露滴轻寒,雨打芙蓉泪不干;佳人别后音尘悄,瘦尽难拼,明月无端,已过红楼十二间。」
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朗诵声音,仁娜猛转过头。结果,竟让她见到朝思暮想的挺拔身影!
「天,你怎会……」还来不及呼唤来人,她整个人就被秦逸磊猛地一把抱住,双足离地。
秦逸磊虽不至于风尘仆仆,狼狈不堪,但那胡子微冒青碴、消瘦不少的脸,更显露出他曾经极为失意痕迹。
「娘子,你不觉得你应该抱的是我,而不是马儿吗?」他气喘吁吁的声音说道。「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仁娜埋在他颈侧,情绪激动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我、我……」她又何尝不是想他想得快死掉!
他真的来了,他千里迢迢地来找她了!她这些日子的想念,是否也代表没有白费?
「以后不要再这样离开我,好吗?」他在她耳边印下了一吻。「可是就算你走了,我也可以骑马追你,追到天涯海角我也愿意。」
「你懂骑马?」她这时才发现,他们身后的草地不只有她的马在喝水,还有另一匹黑亮高大的马。而他再也不是一如以往的素色阔袍,而是方便骑马的一身马褂射装。
「为了来蒙古找你,我特地向敬谨亲王学习骑马。」秦逸磊孜孜地弯起炫人的微笑,那除了温文,也有英气焕发的得意。「我不愿意再让你以为我是个什么都不会的书生,我要学会你们从小自大都晓得的马术,我要亲自骑马来接我的娘子!」
「为了我,你特地去学骑马?」她诧异得移不开停留在他脸庞的视线。这对他来说,简直比要她背完唐诗三百首还困难,然而他竟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学会了,就因为要来找她?
「不是只有你才会为我付出,我也能够这么为你的。」他的说法简直轻描淡写到了极点。
他不会告诉她,他曾从马上摔过多少次,用了多少时间去练习。幸好他资质不错,连纪先生也惊讶他竟能在短时间内学会骑马,还骑得有模有样。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你哥哥告诉我的。」他一抵科尔沁部,就先向她的兄长图察尔亲王负荆请罪了。
图察尔见到他的来访,似乎并不意外,却一直沉默,直至听完他的解释和心情后,才找来索拉,要她告诉他仁娜的去向。
他倒没忘记索拉见到他时,那副又吃惊、又愤怒的嘴脸。他猜,假如不是图察尔在场,她早就上前替仁娜打了他一耳光了吧?
「不要再恼我了好吗?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不要再恼我了好吗?这几个月里,我早就已经后悔当初为何没说清楚我的原意,为何会让你从我身边溜走!」
「对、不起……对不起……」仁娜搂着他,已经泣不成声,几滴炽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了他的衣襟上,留下了一丝丝的凉意。
良久,他双手捧着她的脸,用手指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不要哭,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误解你,我会用我的方法保护你的。」
「相公……」她痴痴地呢喃着。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这一刻的温馨,此时的她才觉得自己是活着,而不是心房空空如也的行尸走肉。
秦逸磊再次将她拥进怀里,内心是与她分别的几个月以来首次的欣喜和安心。
「我其实……不是闹脾气,我只是希望你快乐。当我知道自己误会你早就知道我是女儿身才传情于我时,我真是很伤心。我不懂自己为何这么笨,拿自己的婚姻去破坏你原定的人生。我会离家出走,是希望你娶一个你真正满意的女子,并不想逼迫你对我的无赖行为负责任。假如你真是决定了,我会放手的。」
她没有因他的话而得意忘形,反而趁这个机会,把她心底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不,我绝对不让你放手!」他重喝。「你没有破坏了我的人生!你的出现是我人生里最重要的转折点,是你教我如何宽心、如何欢笑、如何去爱人。你就是我最满意的女子,我不要其他女人了!」
「那是你现在的想法,万一以后你嫌我没有学问,又不够温柔贤淑,那我怎么办?到时你还是会听婆婆的话纳妾,同样的事情又会重复发生吧?」
「我只要你全心全意爱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其他有的没的,那并不重要。」他有信心,学问和品性方面,能慢慢使她受薰陶。「我娘那方面也不用担心,她已经了解我不会再娶其他女人的决心,也发现你对我和秦府的重要性,不会再为难你了。」
「真的吗?」她狐疑地看向他。「你……真的只要我一个女人?」
「你既然不放心,那我就对天发誓。」秦逸磊撩起袍摆跪下,举起右手。「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秦逸磊刚才所说的话句句属实,若有违背誓言,将来又另纳妾室进门,就让我遭天打雷劈,五雷轰……」
「不要说了,够了!」仁娜惊骇的一把捂住他的嘴。「我相信你就是了,你怎么能立这么毒的誓?」
他亲了一下她的小手,顺便拉下来。「这样才能证明我的决心,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
「嗯,我相信你就是了!」她浅浅一笑。
她想相信他,因为她希望她所爱的男人,也一样爱着她,专宠着她。他为她做的一切,都叫她无以复加地感动不已,她再也骗不了自己的感情,也装不出冷漠了!
蓦地,有花瓣在她想得出神的眼前,旋了一个小圈,缓缓飘下,接着第二片、第三片,粉白的、艳红的、柔黄的……接力似的飘然落下,顷刻间,调配出一片鲜丽、柔美的一敞雨。
花瓣儿落在她的发丝、她的小鼻、她的衣裳,使她整个人完全笼罩在花雨之中。
仁娜一双水眸透着惊奇,她愕然张着小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
这、这是在下花雨吗?她梦想中的雅致花雨?
「我……在做梦吧?」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谁知被他一把抓住了。
「你不是一直都想看花雨吗?你离开京城的日子正好开花了,我想你回去后可能过了花期再也看不到,于是……我带来给你了!」
秦逸磊的笑容,在花雨中更是俊逸温柔,看得她也痴了。
「你现在真会哄人开心!」花雨中融着她银铃般的笑声、轻舞回旋的娇小身影,她回头对一直盯着她的男人笑说。
「只有对你而已。」他抱住她。「开心吗?」
「开心!」自从离开他之后,她就没这么开心过,不,应该说,这是她长这么大,最开心的一刻!「谢谢!」
原来开心只是这么简单,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可以吃苦,却只要心爱的人在她身边爱着她,这就够了!
「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他吻上了久违的红唇,那吻里融合了无数的心疼、思念、痴恋、快乐。她任凭自己沉醉在这一吻里,多希望时间就此为他们停住!
失而复得的爱情,就紧握在他们手里,他们再也舍不得放开彼此。
只要有爱,两人就算有多大的不同,也能携手共度。
【全书完】
◎编注:
1.欲知恪纯和图察尔的爱情故事,请看花裙子468天下姻亲之二——《汗君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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